2024年1月10日發(作者:眼淚有多重)

門前那棵酸棗樹 歌詞
老家門口有個小園子,園子里有好些花果樹,最顯眼的還是那棵大果樹。大果樹高有四五米,冠蓋10來米,夏天是非常好的一片蔭涼。樹上的果子過去都是酸的,樹因果名,大家都叫它酸果子樹。后來父親改良嫁結,樹梢上多了好幾種顏色,也有了好幾種名字:夏里門、黃香蕉,還有一種又脆又甜紅艷艷的果子沒記住名字。大果樹有多大了我不知道,就知道它是老輩子傳下來的,至少經歷了奶奶、父母到我們這幾代。祖墳里埋了4代人,加上我們是第5代,這樣算下來,它最少也在百歲以上。百歲老人顫顫巍巍,大果樹卻沒有這般老態。我小時候它就這樣,50多年過去了,現在看它還是這樣。它不像站在一旁的沙棗樹,才四五十年就老皮縱橫,顯一幅龍鐘老態;秋后入冬它的根底會出現些灰暗干皮,但到次年春天便看不到蹤影,煥發出鮮嫩如新的肌膚。
過去沒那么多水果樹。小時候所見的水果樹只有杏3棵、桃2棵和這一大一小酸果樹,自留地里還套種著小麥。蘋果是1970年代未參加工作后才知道、吃到的。在老家村子里,我們同姓幾家是少數有這些水果的家庭,這些水果樹也成了每年夏秋時節招惹過往孩子的目標所在。招惹人的當然還有春天的花朵。從粉的杏花、桃花到白的果子花,那一樹樹的甜香不僅讓蜂蠅迷戀,也讓人迷醉。既而有了果實。酸果子個兒不大,滿樹密密匝匝,單是那棵最大的樹上,每年就能摘下好幾百斤。酸果子生長期比杏長多了,要到“白露為霜”的時候才算成熟。成熟的酸果子遠遠就有一股特別的馨香,這香味遠比吃到嘴里的果子感覺好的多。
酸果子一般直徑2~3公分,像某些地方賣的紅沙果一樣,但沒那么紅艷光亮甘脆,熟好的酸果子沙甜帶酸,爽口飽腹。其實,我和跟我差不多大的伙伴們還在顏色深綠、等不到它熟的時候就迫不及待開始消費它了,這時候的酸果子名符其實,會酸到倒牙。約摸聽說,有“害酸”的孕婦想吃的時候,就來找奶奶或者母親要酸果子吃,她們當然會滿意而歸。為了讓酸到心顫的酸果子吃出好點兒的效果,我們可是沒少“發明創造”。一是砸,既把酸果子偷偷摘到兜里跑到大人看不到的地方,高高舉起,狠狠砸下,等整個果實被砸軟變色再吃,就沒摘下來直接吃那么酸。二是拿到碾子上軋。效果與砸基本一致,把果子放在碾盤上,幾 1 / 3
個人齊心協力推動碾子軋過去,比砸得更加充分地讓果肉變色。變色應當是氧化吧,不知道酸果肉氧化后改變了原本特別酸的口味是什么機理?總之,人類為了吃、為了吃得好表現出的智力水平,在什么時候都能無限創造。碾好的果子你爭我奪的情景經常存在,因為在那個物質貧乏的時代,好些孩子家沒有水果樹,能吃到酸果子就是很幸福的事情。
也因此,每年秋天父母下地后看守果樹就成了我以及妹妹們的主要任務。妹妹回憶,自己瞌睡多,坐在樹下的小床上玩著玩著就睡著了,有人就乘機來摘果子。爹媽回來一看地上有樹葉,樹上果子少了,少不得說一頓。晚上基本是父親睡在樹下小床上守著的。雖然這樣,伺機摘果子的孩子大人總能找到空隙。杏樹刺兒多不好爬,桃樹枝子細沒法爬,只有那棵大酸果樹是我爬上爬下的好伙伴。鄉下娃娃沒地兒玩,樹上樹下就是最好的去處。無形之中,就有了爬樹的功能。這一點,比我那二十來歲的高個兒子強得多。他生長在城里,沒有小時候爬樹的經歷,上樹笨手笨腳的。回想童年鄉下生活,雖然生活條件極其艱苦,但人在艱苦中學到的東西,卻比其他時候專門學習都容易的。比如游泳,我從來沒有正規學過,但到了游泳池自然就能游動。一想,小時候經常跟伙伴們在水溝里玩水,就那樣不知不覺學會了。
酸果樹在我的童年少年時期的重要性還在于,它是我們全家的主要水果來源,也是一部分經濟來源。我讀初中高中時期,父親每年收了酸果子都要騎自行車走鄉串戶賣一些,1斤買一兩毛錢,或者一個一分錢。賣上幾十斤,收入10塊8塊錢,能頂大事。當然更多的果子留著吃,送鄰居親戚。送鄰居親戚是慣例,無論是五月黃的杏子下來,還是深秋的毛桃紅了,奶奶看著父親摘下來首先要給大爺(二叔)和六爺(三叔)家送去,給舅爺、外爺、姑姑姨姨家留出來,或讓父親去送,或捎信叫表哥表弟取回去。剩下的,才放進那只土改時分給的花柜(很可惜,花柜在那場浩劫中被刷了紅漆,漂亮的牡丹花被涂沒了)里,上鎖鎖好。從樹上下果的時候我們可以放開肚皮吃一頓,以后就只能聞柜里的味兒了,直到一個多月后媽媽說捂好了,才會陸續拿出來分給我們幾個吃。當然,如果來了客人,那是一定要拿出來的,因為那香味,早就讓人垂涎了呢。
改革開放后,我們知道了蘋果,父親除了找來蘋果苗種上,還剪下枝條學習嫁接。他很快成了村里有名的嫁接能手,誰家的樹木想接個其他果木品種嘴子, 2 / 3
都來找他。我們家酸果樹當然成了他成功的試驗品,過了幾年,大酸果樹上就有了結出不同顏色的3種蘋果,還有些枝條保留著酸果子。不過,這時候的酸果子已經被人忽略,想吃它的人越來越少。每年白露之后,媽媽會收下一些放在屋里,不為吃,只為讓它散發出獨有的味道,聞著舒服。我回去母親端一些酸果子毛桃子讓我挑著嘗,我吃一個就不想吃,覺得它在蘋果面前實在是沒什么味道,倒是毛桃,淺酸帶甜,吃起來別有風味。
上月和妹妹一起回老家,到大酸果樹下撿風刮下來的蘋果吃,妹妹忽然看到一枝黃油油的酸果子在風里顫動。樹枝高,她喊我把酸果子摘下來。我說摘下來干嘛,你還吃?她說你嘗了再說。我伸手摘下一個一嘗,哎,味道還真不錯的。就說它怎么會變味兒呢?妹妹笑著說,不是它變味了,而是你找回味兒來了。就像玉米碴子,過去吃得多到吃到胃里泛酸,看見覺得難吃,現在吃起來清香可口。嗯,是這個道理。我找來椅子給她摘了一塑料兜。她說拿回去捂一捂,更好吃:現在城里人又興吃過去吃過的那些東西了呢,酸果子就是其中之一。
怪不得呢。
望著大酸果子樹,我總覺得它不僅是棵樹,還有其他生命體征,比如它有奶奶的影子。小時候經常看見奶奶坐在樹下說話做針線活,遠遠望著路上過去的老牛車,拍著大腿一詠三嘆地唱那首“月牙彎彎梁州歌,日子好過人難活”。比如它有歲月流傳的風貌。我總要想它是那位祖宗在什么情況下種下又精心培育的呢?樹里樹外,一定有他的精氣神吧,不然怎么歷經百年還健壯,經歷風雨還堅強?我總覺得,它還與我有緣。它光溜溜的樹干上被我蹬下了多少腳印,它每個枝椏上留下我多少印記。見到它,我就能想到樹下樹邊發生的一切,包括我的童年少年,父母的音容笑貌,鄉親們的身影、語言,以及我們一家人經歷過的艱難歲月、幸福日子。我早就有一個愿望,想著自己生命最后能把一縷灰留在樹下,真正地與它合為一體。
總想起門口那棵酸果子樹。在我心里,它是情感樹、永生樹、歸宿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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