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3月12日發(作者:婀娜多姿的近義詞)

張愛玲《小艾》中小艾形象的心理活動探析
。錢娜
(川北幼兒師范高等專科學校,四川廣元628000)
【摘 要】中篇小說《小艾》繼承了“張愛玲體”風格,在人物復雜心理刻畫上細致而深刻。尤其是刻畫了舊
式家庭婢女小艾對男主人席景藩“恨”的情感,這是一個經歷了復雜心理過程演變的情感。本文從弗洛伊德精
神學說中的無意識、移情、戀父情結等方面分析,得出這是一個“戀”與“恨”互生、抵消、轉化和加強的過程。
[關鍵詞】《小艾》;心理活動;張愛玲
中圖分類號:I 206.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 672—861 0(201 6)7—0093—02
正是由于家庭的遺棄在小艾年幼的心上烙上了難以磨滅
的傷痛,她精神無法承受這種被“連根拔了起來”的混亂,她選
擇壓抑這段精神難以接受的歷史,把它投入到無意識之中,選
擇遺忘這是人的心理防御的機制。這種傷痛使小艾對家庭、對
《小艾》最初于1951年1l Jq在上海《亦報》連載,讀者反響甚
微,遠不及之前的《十八春》。連張愛玲自己也認為:“我非常不喜
歡《小艾》。友人說缺少故事性,說得很對。”借用《,J、艾》中一句不
恰當的話“窮雖窮,還有三擔銅”,張愛玲的小說素以人物心理細
致刻畫見長,《小艾》也不例外。
小艾從六七歲被父母賣給席家,成為五太太的婢女后,一直
父母是恨的,“她真怨她的父母,無論窮到什么田地,也不該賣
了她”。
過著充當主人和仆人的“受氣筒”和“出氣筒”的日子。在十四五歲
時,她被男主人席景藩奸污受孕,后又被三姨太嫉妒暴打流產。
由于這種痛與恨,小艾深受到了被遺棄的創傷,即使創傷被
投入到無意識中,也并不意味著永不被了解。只是為了保護自
這只是故事的前半段,但已足以想象小艾對這些人無疑是
充滿恨的。當小艾在以為自己將死時,仇恨占據了她的整個身
己,這種創傷被各種形式提及,無形地影響著意識,從而人們有
了去彌補創傷的無意識欲望,也叫愿望。被家庭遺棄的創傷雖被
心,她“咬著牙”道:“我真恨死了席家他們;我這病都是他們害我
的,這些年了,我這條命還送在他們手里。”然而,當小艾得知席
景藩被暗殺后,“一方面覺得快意”的同時,卻又“有些惘惘的”。
對一個人的死感到快意,那是因為恨得深切。既然如此恨,
小艾選擇遺忘,但是各種所看所想又會促使她去彌補無家之傷,
她在無意識中需要一個家。因此,當她“只要一個人的時候,總是
很愉快的,房間里靜悄悄的……她幾乎可以想象這是她自己的
家”。
又為何會“惘惘的”,感到若有所失呢?可以看出,小艾對席景藩
并非只有恨的情感那么簡單,這中間究竟還夾雜著怎樣的情感
缺少什么,才會思念什么,有了思念,就有了需要和動力。小
艾想要一個家,但重尋那個讓她恨和痛的家消失了的舊家,顯然
已是不切實際的。她的這種需要只有放在現實中,自己身邊的環
境——席家去得到滿足。
二、最初的-恨:戀父與移情
有一個家,在小艾看來,就是“有個父親和母親”。縱觀圍繞小
艾身邊的席家女性,都是以欺凌者的姿態存在的,小艾對她們不
把自己當作人對待的行為是深惡痛絕的,遠比對生母的“怨”來得
重,因此尋找母親形象的替代的愿望破滅了。對于父親形象的替
代,席景藩卻是再適合不過的人選了,其實,也別無選擇。
糾葛,本文試從弗洛伊德精神學說對小艾進行心理分析,以揭示
“恨”席景藩這股感情的演變過程,找出恨之中的復雜情愫。
一
、
恨的伏筆:第一次遺棄之傷
六七歲便被賣為婢女的小艾,選擇了對家對父母的遺忘。當
被問起家中的成員時,她覺得“仿佛家里只有父親和母親,也有弟
弟妹妹,但是漸漸的連這一點也都不確定起來”,甚至對于自己的
姓名,她也“可憐得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小艾常常想著:“只要能
夠像別人一樣,也有個父親有個母親,有一個家……窮死了也是
甘心的。”可見,家在小艾心中是有分量的,是被需要的。
然而,小艾選擇忘記自己存在的家、父母和親人,忘記“好像
連根拔了起來”的痛楚。這并不矛盾,說明了家庭的遺棄對她造
成的傷害有多大、有多深。
弗洛伊德認為,人除了存在意識和潛意識,還存在第三種心
小艾十四五歲那年,席景藩四十過頭,其女六孫小姐剛出嫁,
按當時婚嫁年齡推算,小艾與席景藩之女年齡相當。雖然,席景藩
也是一個欺壓者,但由于他和三姨太常居于南京,即便回四川老
家,也并不到受自己冷落的五太太那里去,因此,小艾對席景藩只
是知其存在,沒有過多接觸,自然就有更多幻想的空間。
理現實:無意識。無意識記載著人自身隱秘的歷史,但這段歷史
一
直到小艾十四五歲時,五太太到南京席景藩家去,把她也帶
上了,她這才與席景藩有了長時間的近距離接觸。而小艾愿望中
父親形象的替代也就逐漸顯現出來,表現在一開始小艾對席景
藩的態度上——害怕與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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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是人們無法承受的情感重負,為了防止自己精神崩潰,這一
歷史永不會被翻閱。因而,無意識也無法像原來為我們意識到的
那樣重新回到意識中。
【作者簡介】錢娜,川北幼兒師范高等專科學校教師,碩士,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
l尊
窒 里
而這也正是小艾對父母的態度。她一方面怨恨父母,一方面
又因為父母的遺棄使自己處在“充滿敵意的環境里”,因此害怕
和恐懼著父母的遺棄。當原生態的父母已經在意識里模糊后,出
于隋感宣泄的需要不得不促使小艾“移情”,即情感移植,一個人
將自己過去與某些重要人物的情感體驗投射到現實生活中的某
一
客體或者某一類客體身上的過程。
五太太差她去三姨太房里取落下的夾背心,小艾因“看見席
景藩在這里,就沒敢冒冒失失走進去”,被席景藩喝道“賊頭鬼
腦”時,“忙走開了”。小艾本是有取衣服的正當理由,卻被席景藩
呵斥而趕忙走開了。當然,這種害怕有解釋為婢女對“壞脾氣”的
老爺的一種本能的反應,可結合下一場景來看,這一解釋就略顯
得單薄。
小艾在上海席家的時候,仆人陶媽隨時對她“劈臉就是一個
耳刮子”,五太太“火起來就拿起雞毛撣帚呼呼地抽她”,即使如
此,小艾也沒有哭,“似乎只是陰沉而呆笨”。可到了席景藩這里,
有一次因為席景藩罵小艾“不會聽電話”,并走上來就踢了她一
下,小艾于是就“滿心冤屈,不禁流下淚來”。這是小艾第一次哭,
“踢一下”與“用雞毛撣帚胡胡的抽”相比,只怕后者程度更重,可
她沒有哭。那是因為不在于打多重,而在于是被誰打。被自己心
中無關緊要的人打,充其量只是身痛;可被自己有所期待的人
打,是疼在心里,一種丟失了期待的失落感。這種失落感產生于
父親形象的替代輕微的缺失、幻想中的形象的輕微背離。
因此,小艾對席景藩的恐懼與害怕也許不能完全否定為本
能態度,但“移情”在父親形象的替代形象的心理也能肯定是存
在的,正由于這種“移情”,小艾把對生父的恨也移置到了席景藩
身上了,只是在此刻還未到刻骨銘心的程度,是被“戀父情結”抵
消了一部分的緣故。
根據弗洛伊德的說法,小孩子長到三至五歲時就會出現俄
狄浦斯情結,表現在女孩身上就是戀父情結。女孩戀父情結較男
孩更為復雜,“戀父排母”的同時又會有認同母親的心理,由于母
親甚至母親替代形象的缺失,小艾的情結主要在戀父上,有消除
獨占父親的母親,從而獨占父親的欲望。
小艾被席景藩強奸時,她一面掙扎,卻不忘將“兩只手都去
護著那茶杯”,“那是專門給老爺喝茶的外國磁茶杯,砸了簡直不
得了”。我們再來看看小艾對三姨太的態度。當三姨太“狠命向她
肚子上踢去”,想踢掉她肚里的孩子時,小艾卻能不計后果地“把
那張椅子高高舉起來,迎頭劈下去”。面對不同的人的傷害,小艾
的反應截然不同,這里面的心理機制是復雜糾結的,但也可以從
因“戀父”而導致“排母”的方面來分析。三姨太是席景藩的專寵,
某種意義上是對父親的獨占的“母親”形象替代。這樣看來,也就
不難理解小艾的兩種反抗方式。
“戀”對“恨”的部分抵消,使小艾對席景藩的恨僅止于最初
階段。雖是“移情”后的恨,尚未成為實質之恨,但與“戀”一起,成
為日后刻苦之恨的源頭之一。
三、銘心之恨:重視遺棄之傷
小艾在失去清白之前,“戀”還是對“恨”的抵消,但當被強奸
之后,“戀”與“恨”就再也不能界限分明了,“戀”不斷轉化并刺激
著“恨”膨脹蔓延。
事發當晚,小艾還被差遣給席景藩送粥,見到他,她“真恨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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虱
一——
了,恨不能立刻吐出一口血來噴到他臉上去”,這該是怎樣的一種
恨,失去清白之痛引發的恨!然而,極致的恨并非此時。當她弄清
席景藩形象與父親形象無法一致,尋父與戀父皆落空后,遺棄之
傷再次重現,舊傷痕被進行了加創,恨才達到了極致。
小艾把粥端進去后,席景藩的眼光落到她的臉上,“卻是冷
冷的,就像不認識她一樣”。這種神情無疑表明了席景藩對小艾
的態度,也像其他女人那樣“把她當低級動物看待”。盡管占有了
她,但仍舊不要她!這使小艾再次體會到了被遺棄的傷痛,被自
己“移情”的客體丟棄之痛。由于第一次遺棄之痛被投入到無意
識,所以盡管小艾“心里說不出的難受”,但“自己也不解是為什
么緣故”。
第二次被遺棄無疑重現和喚醒了歷史,重現的創傷再一次
加深、加重,“恨”也因此達到了極致,以至于小艾居然不計后果
拿起椅子向三姨太“迎頭劈下去”。此時的三姨太何嘗不是又一
次“移情”后的客體呢?從席景藩身上的恨移置到了三姨太身上,
再加上三姨太的傷害行為,使“恨”爆發,恨得太重、太刻骨銘心,
以至于做出“不理智的”攻擊和反抗。
四、恨而惘惘:“戀”從未消失
第一次被家遺棄的傷痛,使小艾有了無意識欲望,即尋找父
親形象的替代。同時,這種傷痛又為小艾對替代形象的“恨”埋下
了伏筆,這是“移情”的結果。當替代形象被確定后,“戀父情結”
被激發,對“移情”的恨進行中和、抵消。
當父親替代形象又重復遺棄的行為時,“戀父情結”便沒有
了放置的對象,對席景藩也只存在恨了,“戀”對“恨”的抵消不再
存在,甚至因為曾經錯誤地投射過“戀”,而更加“恨”。
然而終究小艾把席景藩當作父親替代形象的無意識存在過,
所以即使后來這種替代被推翻,“戀父情結”被投射到席景藩身上
這段歷史仍然存在。只是,因為這又是一段難以承受的傷痛,又被
再一次投人到無意識中,能被任何相關形式提醒。
小艾對席景藩的“戀父情結”是伴隨著“恨”而生的。因此,當
聽到席景藩被暗殺的消息后,“恨”得到釋放的同時,卻又是被憶
起的對象。“恨”的出現,必然會連帶激起“戀”這段已模糊的歷
史,對“恨”進行微弱的抵消。這也就是為什么小艾對席景藩的死
一
方面覺得“快意”,同時又“惘惘的”了。
小艾對席景藩“恨”的心理變化過程是復雜的,這也決定_r
這種“恨”夾雜的情感是不單純的,“戀”在“恨”中,兩種對立著的
感情既相互加強又時而中和。通過對小艾“恨”的心理演變過程
的分析,我們何嘗不可以將這種過程看作是一個女孩尋父卻又
落空的故事,因為失去過,而去追尋,卻因為再次被遺棄,而最終
遍體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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