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世班禪進京期間藏語翻譯考述

2024年3月19日發(作者：因為熱愛)

六世班禪進京期間藏語翻譯考述

299

六世班禪進京期間藏語翻譯考述

石巖剛

（陜西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

*

清朝地域廣闊，所轄土地之上，操不同語

言、文字的族群眾多，所以“翻譯”實際上是清

朝獲取與傳遞情報、信息的重要手段之一，也是

對邊疆民族地區有效治理的必要條件。具體到西

藏來說，清朝是否能夠順利完成藏語文奏書、情

報等的翻譯，關系到其能否對西藏地方進行有效

不行諸文字，而是通過口奏的方式進行。

B

由此，

考察清代藏文文書的翻譯實踐，其往往能夠留下

充實的文字資料以資研究使用，而對于藏語口譯

我們并沒有太多可資利用的史料和文獻記載。本

文即針對六世班禪進京過程中所涉及的藏語口譯

問題，利用六世班禪傳記、滿文檔案等材料，來

治理。筆者曾撰文《清朝前期藏文文書翻譯實踐、

對這一過程進行考察和總結，以期窺見清代藏語

譯員及譯員培養》，通過對清前期藏文文書翻譯實

踐、譯員和譯員培養等史實的鉤沉與總結，考察

了從后金至清入關后的康熙朝藏文文書的翻譯問

題，認為其經歷了從最初主要依靠自蒙古前來的

西藏僧人，到順治朝開始培養翻譯人才，再到康

熙朝駐京喇嘛和清朝培養的譯員協作翻譯這一轉

變過程，并在這一過程中有效地解決了藏文文書

的翻譯問題。

A

當然，清代的文書制度，尤其是事關邊疆地

區軍國大事的奏書或密旨等為保密起見，往往并

口譯之一斑。

一 永瑢迎接六世班禪過程中的藏語

翻譯

乾隆四十四年（1779），六世班禪應邀請進京

朝覲，并朝賀清高宗七十大壽，次年七月抵達熱

河，九月二日到達北京，十一月二日在北京圓寂。

因有前世五世達賴喇嘛進京之例，故六世班禪進

京之迎迓、賞賜等禮儀，即以清朝順治年間五世

達賴喇嘛進京為依據，并在諸多方面參照當年五

* 本文為國家社科基金青年項目“第巴桑結嘉措時期（

1679

—

1705

）西藏地方與中央政府政治關系研究”（

16CMZ007

）階段

性成果。

《清朝前期藏文文書翻譯實踐、譯員及譯員培養》，《中國藏學》

2018

年第

2

期。

A

石巖剛：

B

關于以口頭方式向西藏傳遞信息的最早記錄就見于清朝首次成功遣使西藏的記錄中，在送給達賴喇嘛、大薩斯迦等西藏地

方政教首領的書信中明確說道“欲言之事由使者口悉”，見烏云畢力格、石巖剛《薩斯迦派與清朝崇德順治朝廷》，沈衛榮

主編：《西域歷史語言研究集刊》第

7

輯，科學出版社，

2014

年，第

403

—

418

頁。

300

絲綢之路研究集刊

·第七輯

世達賴喇嘛進京來具體籌備六世班禪進京事宜。

A

關于五世達賴喇嘛進京時的翻譯問題，留下

的相關資料并不太多。文字上的翻譯工作，主要

由以道木藏古式（Don bzang gu shri）和畢力格

圖囊素（Pi lig thu nang so）二人為首的僧人來完

臣等前往迎迓。

E

乾隆四十四年正月二十二日，

清高宗“諭軍機大臣等，明年七月間，班禪額

爾德尼來避暑山莊謁覲。屆期朕欲遣皇六子迎

接”。

F

后朝廷決議擬派遣清高宗皇六子永瑢（乾

隆八年至乾隆五十五年，1743—1790）前往岱海

成。

B

而清世祖接見五世達賴喇嘛，以及王公貴（Daigan）

G

迎迓。

族等在五世達賴喇嘛位于北京的駐錫地會見他時，

口譯工作多由畢力格圖囊素來完成，五世達賴喇

嘛曾記載：“秉圖王一行百人來到黃寺，向我布施

了金盤和一匹緞子等財物。俄爾巴夏爾巴的還俗

僧人畢力克圖囊索諳習漢、藏、蒙三種文字，一

付法性大的樣子。我給他和哈仁臺吉以及皇宮的

幾位文書傳授了大悲觀音主從三尊隨許法，畢力

克圖向我獻了珍珠念珠?！?/p>

C

五世達賴喇嘛進京之時，清朝曾派遣和碩

承澤王及內大臣代清世祖前往迎接。

D

此次按照

五世達賴喇嘛進京之例，乾隆四十四年正月初三

日，福隆安等曾奏擬派遣章嘉呼圖克圖、王、大

清朝派遣永瑢前往岱海迎接六世班禪的詳細

理由，目前并不能準確獲知，但其曾主理過與西

藏相關的機構，或許是他被選定的理由之一。永

瑢管理過“經咒館事務”并與章嘉呼圖克圖共事

H

參與辦理《大藏全咒》事務，此外還管理過唐古

I

特學，并且至少到乾隆四十五年九月之時還負責

該項事務，

J

故其對西藏、藏語、藏文、藏傳佛教

等相關事務，必不至隔膜。

永瑢對迎接六世班禪一事甚為上心，提

前年余即開始學習蒙古語和唐古特語，

K

乾隆

四十四年十二月十七日請旨：“臣永瑢明年往迎

班禪額爾德尼，一路無事，得有閑暇學習蒙古、

“乾隆四十四年正月初三日奉上諭：為班禪額爾德尼來年入覲所應備辦

A

如《阿桂等寄信諭留保柱備辦班禪入覲事項》明言：

事項，茲飭該部參照先前達賴喇嘛來次，酌情議奏?！敝袊谝粴v史檔案館、中國藏學研究中心合編：《六世班禪朝覲檔案

選編》，中國藏學出版社，

1996

年，第

11

頁，此書中還多次提到參照五世達賴喇嘛進京先例，來備辦六世班禪入覲事宜。

《清朝前期藏文文書翻譯實踐、譯員及譯員培養》，《中國藏學》

2018

年第

2

期。其中畢力格圖囊素此后還在北京

B

石巖剛：

承擔了培養清朝自己藏文翻譯人才的教授任務。

《五世達賴喇嘛傳》（上），陳慶英等譯，中國藏學出版社，

2006

年，第

242

頁。

C

五世達賴喇嘛阿旺洛桑嘉措：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中國藏學研究中心合編：《清初五世達賴

D

《順治帝為不能親迓而特遣親王代迎之故給達賴喇嘛敕諭》

喇嘛檔案史料選編》，中國藏學出版社，

1998

年，第

26

頁。

《福隆安等奏擬班禪入覲路線及供頓賞項等情折》，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中國藏學研究中心合編：《六世班禪朝覲檔案選

E

編》，第

10

頁。

F

《清高宗實錄》卷

1075

，乾隆四十四年正月丁未條。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中國藏學研究中心合編：《六世班禪朝覲

G

《福隆安奏請六阿哥前往岱海應帶官兵人數及路途供頓折》

檔案選編》，第

28

頁。此岱海（

daigan

）即代嘎（岱嘎，藏文：

ta

'

iga

），藏文見貢覺晉美旺布《六世班禪白丹益喜傳》（藏

文），中國藏學出版社，

2002

年，第

883

頁。

《論三體及四體合璧〈大藏全咒〉的編纂和刊行》，《故宮博物院院刊》

2014

年第

5

期，第

130

—

142

頁。

H

春花：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中國藏學研究中心合編：《六世

I

《永瑢奏請準帶達喇嘛格桑格隆及唐古特學生呼松額等往迎班禪折》

班禪朝覲檔案選編》，第

126

—

127

頁。

J

這從乾隆四十五年九月初三日的一份滿文寄信檔當中可以看出，在該份檔案中清高宗要求“將此著寄信六阿哥，接奏朕之

諭旨后，將冊封達賴喇嘛之文譯為唐古特文”， 載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乾隆朝滿文寄信檔譯編》第

14

冊，岳麓書社，

2011

年，第

695

頁。

K

唐古特語即藏語，清代也作唐古忒、湯古特等，本文除引文外，一律作唐古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