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3月22日發(作者:得返利)

淺析話劇《蔡文姬》之“美”
眾所周知,中國戲曲的文化淵源可以追溯到先秦時期,縱橫千年,有機結合了文學、
歌舞、表演、說唱等多種形式,彰顯了中華民族獨特的民族精神、人文素養以及審美趣味。
而話劇作為一種舶來品,1907年以留日學生李叔同、曾孝谷等在東京發起春柳社并公演
《茶花女》第三幕為開端,直到1928年才由戲劇家洪深正式將Drama一詞確定為“話
劇”。可見,戲曲跟話劇各有各的淵源,各有各的特點,但不可忽視的是,同為舞臺藝術
的它們可以互為參照物來學習、借鑒。
郭沫若作品——五幕話劇《蔡文姬》,寫于1959年,用磅礴的氣勢和浪漫的情調重新
解構了“文姬歸漢”這一歷史故事。本劇誕生于上個世紀話劇向戲曲學習的熱潮中,但它
尊重并從話劇本身特性出發,把戲曲的外在形式恰到好處地“化”為了話劇藝術的表現力,
尤其強調了對戲曲美學意蘊的把握,在寫實的創作風格中巧妙融入寫意之美。
一、“寫意”之美
“寫意”本來是國畫的表現手法,強調“形簡而意豐”,但這幾乎影響了中國所有的
文藝門類。“寫意”對劇作家的要求則是充分發揮心靈的巨大創造力,著力表現自身在生
活中的感受,即“意”,最終呈現出來的作品不止是對生活的簡單再現,而是在戲劇結構、
節奏韻律以及文學形式上,都強調對“詩化”的意境之美的追求。
以此為基點,在創作《蔡文姬》時,郭沫若并沒有將戲曲元素做簡單拼接,而是將符
合中華民族的審美情趣和形式巧妙化用,從場景到人物,從臺詞到動作,無不浸潤著中國
戲曲的韻味,體現出了寫實與寫意相結合的美學特征。同時,郭沫若選擇《蔡文姬》不是
偶然,他曾說,“蔡文姬就是我!——是照著我寫的。”誠然,藝術家應當尋找最能適合
自己精神追求的題材,“需在這個框范盡可能申發出最高的精神等級,讓藝術作品發揮出
最大的精神能量。”可見,如果沒有“意”或者這個“意”本身不是真實的,那么寫意的
美學也就無從談起。
值得一提的是,成功將《蔡文姬》搬上舞臺的導演焦菊隱,對“寫意之美”也有自己
的看法:“在劇場里,你把布景搞得無論怎么樣真實,總也不能消滅觀眾事實上承認這是
舞臺的感覺。……比如,你不能叫舞臺上出現無邊無際的海洋,你不能叫舞臺上出現萬仞高
山。……索性向觀眾坦白地宣布:這就是舞臺,這是正正經經的舞臺,這就是在演戲。”因
此,在舞臺上他并沒有去創造真實的生活幻覺,而是最終呈現出了所謂“空可納萬物”的
詩化的舞臺,充分調動了觀眾的想象力,這亦是對中國戲曲寫意風格的化用。
二、“抒情”之美
《蔡文姬》的情節以史實“文姬歸漢”為線索,從結構上來說弱化了戲劇事件進展的
過程,重點在于刻畫人物在特定情境的內心活動,從而凸顯人物的性格特征。對蔡文姬先
“重”后“輕”,對曹操先“虛”后“實”,兩個主要人物的形象可圈可點。而散文式的
“詩化”語言,類似于戲曲中的念白,可以達到“在敘事中抒情,在抒情中敘事”的效果。
第一幕,蔡文姬就面臨艱難的情感選擇,“怎么辦呢?到底是回去,還是不回去?”
回——是在落葉歸根的傳統觀念下中國人思鄉、尋根、敬土的鄉土情結的自然流露,這是
普遍植根于中國人心中的民族情感。不回——是身為母親的蔡文姬無法割舍一雙兒女,這
是最樸實、最深厚的母子情感。在劇本的開端就設置如此強烈的情感沖突,正如“古文之
冒頭,時文之破題,務使開門見山”,不僅奠定了全劇的感情基調,還能看出作者在創作
中不重敘事而是著力抒情,這亦是在向中國戲曲重在寫意“取經”。
同時,劇中直抒胸臆的大段獨白非常多,如第三幕歸漢途中的蔡文姬因與兒女分離,
思念心切,在父親的墓前傾訴了自己的別子之痛。
文姬:父親,大家都睡了,我現在又來看你來了。你怕會責備我吧?曹丞相苦心孤詣
地贖取我回來,這該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但我真不應該呵,我總是一心想念著我留在南匈
奴的兒女。他們總是一時一刻都離不開我的心。我離開他們已經一個月了,差不多每晚上
都睡不好覺。我總想在夢里看見他們一眼,但奇怪的是他們總不來入夢……爹爹,該不是孩
子們生了病吧? 該不是碰到什么災害吧?該不是……唉,我真不敢想象呵,但我的心一刻
也不讓我停止想象。我無時無刻都在想呵,飯也不想吃,覺也不能睡。像這樣,我到底能
做些什么呢?
這一段獨白很“假”,像這種詩化臺詞充滿了舞臺的假定性,我們在生活中掃墓時絕
不會像念文章一樣去表達自己的哀思;但又很“真”,因為蔡文姬的思子之情是真實的、
動人的,遙遙千里相隔,她因為不知道一雙兒女的情況導致心緒雜亂。假亦真來真亦假,
這一“真”一“假”相結合,就形成了寫意美學的藝術真實效果。如果完全像生活中發生
的那樣去創作,盡管母子之情同樣真實、感(下接第25頁)人,但美的效果必然會被削弱。
又如第二幕左賢王、單于等人送蔡文姬歸漢,離別之情縱使千言萬語都說不完,此時
響起了《胡笳十八拍》:
愁為子兮日無光輝,
焉得羽翼兮將汝歸?
一步一遠兮足難移,
魂消影絕兮恩愛遺。
肝腸攪刺兮人莫我知。
“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詠歌之”,此時此刻,蔡文姬以歌代言,將人
物內心的情感激蕩表現得更加富有感染力,渲染出了令人心碎的詩意幻覺,也激起了觀眾
對她的無限同情。
三、“傳神”之美
《蔡文姬》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達到了寫實與寫意相結合的傳神之美。在殘酷的矛盾
中揭示人物的內心世界,刻畫人物的性格特征。如蔡文姬在“走”還是“留”的重大抉擇
上使得人物形象立即生動而鮮活起來。除了主要人物之外,劇中其他人物形象的塑造亦有
傳神之美。
屯田司馬周近,在劇中,他像戲曲中的“丑角”。他本身地位不高,作為董祀的副使,
為凸顯自己,對左賢王信口雌黃:“你要不把蔡文姬送回漢朝,曹丞相的大兵一到,立地
把你匈奴蕩平!”這險些斷送了胡漢交好的大好局面。歸漢后,他又跑到曹操面前告董祀
的惡狀,“董都尉去了之后,卻和那位桀驁不馴的懷抱敵意的左賢王立地成為了好朋友。”
他的這些話幾乎把董祀置于死地。然而諷刺的是,周近屢次進讒言不但沒有達到目的,反
而陰差陽錯先是促成左賢王和董祀結成生死之交,胡漢修好;后又使蔡文姬不卑不亢解救
董祀,兩人花好月圓。這是極富戲劇色彩的,甚至是啼笑皆非的。
侍琴、侍書原本是曹操的侍婢,被派去接蔡文姬歸漢,途中照顧蔡文姬。雖然身份卑
賤,但她們從不自慚形穢,也不認為自己是權貴的附屬品,她們擁有獨立的個性,被賦予
了現代思想,又保留著傳統美德——蔡文姬在長安城外因滿腹愁思而失眠,她們也同樣不
睡相伴,此為忠;董祀被誣陷,侍琴奔來相告,此為義;她們主動要求替董祀作證,面對一
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曹操也同樣不卑不亢,此為勇。塑造侍琴、侍書這兩個人物形象,吸收
了戲曲中侍女形象的特點,雖然戲份不多,卻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綜上所述,《蔡文姬》對于中國戲曲的寫意美學重在“化用”,而不是盲目照搬。在戲
劇多元化發展的今天,無論是戲曲向話劇學習,還是話劇向戲曲學習,都應當是把握內在
的美學精神與創作原則,尊重彼此的基本特征,按照藝術的發展規律去學習、借鑒,才有
可能真正相互推進、共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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