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每天人來人往,是因為這個咖啡店獨特的氛圍,獨特的氣質(zhì)。身心疲倦的人們,時常來小店坐一坐,這里遠(yuǎn)離喧鬧,這個小店,隱藏在都市的僻靜之處。
這是我打工的小店,我是個喜歡安靜的人,討厭大都市的喧囂。這里的一切,令我迷戀,我在小店里拉小提琴。我已在小店里拉了兩年的小提琴。
我每天安靜地看著小店里的每一個人,聽他們說話,看他們笑,也看他們發(fā)呆的樣子。
他經(jīng)常來這里,總是一個人,每次都坐在讓人容易忽視的角落,但我卻每次都能看見他。每當(dāng)我拉完琴謝幕時,都能觸及到他的目光,那種靜,令我回味。兩年了,我們不曾說過一句話,他好像是專門來看我演出,等我演出完,他就消失了。好像是一種默契,他從不缺席。
冬天到了,大雪飄落,飛舞,旋轉(zhuǎn)。
今天的小店格外冷清,我來到小店時,他巳坐在那里,我徑直走向演出臺,卻不料有人叫我,回頭,是他,沒有驚奇,好像早已安排好的一幕。我們就這樣相識。
骨子里有著驚人的相似,都是那么的喜歡安靜。
他是一個部門經(jīng)理,在商場里打拼。但是他說他不喜歡商場里那些虛偽的笑,為了金錢去奉承別人的表情。那些令他厭惡,可是他卻無奈。
我們有時會靜靜地坐著,我有時也會背著心愛的提琴和他去靜謐的園林,有時他陪我一起穿越那些熱鬧的馬路。我告訴他,我想背著我心愛的提琴去世界各地旅行。他說,好,那我就努力掙錢,等我掙夠錢,我會陪你去旅行。我以為他只說說而已,因為我們兩個之間從未有過什么承諾。
從那以后,他來看我演出的時間少了,我只是以為他忙,他的消瘦,讓我心痛。
春的到來,趕走了冬的寒冷,新綠逐漸裝點城市,沉默了一個季節(jié)的城市復(fù)蘇了。
有一天晚上,我正在演出,拉的曲子有些悲傷,我的心好像飄飄忽忽,突然,提琴的弦斷了,抬頭,看見他進來了,我放下琴,走向他,他臉上的表情是我從未見過的失落。他緩緩抬起頭,對我說:“我的公司倒閉了。”我無語,只是陪他靜靜地坐著,就那么坐著,好久……他說他想喝酒,于是我陪他出去,買酒,來到湖邊,看他喝,一直到天亮。
從那以后,他每天與酒為伴。我的心好痛。
為了不讓他消沉下去,我開始步入他原來的生活圈子,我要以自己的力量讓他的公司重新矗立在城市的一角。
于是,我放下心愛的提琴,東奔西走地開始找那些股東,有權(quán)有勢的商人,每次都讓我失望而歸。一家倒閉了的公司,有什么資格再重新矗立在繁華的都市里。一個連酒都不會喝的女孩,有什么力量去重振一家公司。
原來社會這樣復(fù)雜,我開始迷茫,我找不到進入這個繁華都市的入口,入口處的沙迷了雙眼。
我放下我的單純,丟掉我的安靜,我開始包裝自己,讓自己變得商業(yè)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我笑,笑出眼淚,滴在心愛的提琴上。
我開始參加各種商業(yè)活動,也開始露出機械的笑,每天總是面部肌肉僵硬。我體驗著他的生活,為了他,我不惜一切。
閑暇時,我會換上原來經(jīng)常穿的衣服,背上小提琴,去看他,然后和他一起來到咖啡店,上臺拉琴,只是提琴變得好冰冷,我安靜的心也不復(fù)存在,表情變得麻木、冷漠,他說你變了好多,很冷,我無語。
紛飛的葉子,在城市的街道跳舞,城市的秋季,注定要演繹悲劇。
他的臉上沒有喜悅,只有落寞。我的心,突然碎成無數(shù)片,我笑著問他:“不感到驚奇嗎?”他漠然地對我說:“不要用機械的表情對我笑,原來,這么長時間,你就在做這些事情,你以為我想要的,就是這些嗎?我想要的,只是想和你安靜地待一輩子,我想用我的心來保護你。”久久不肯落下的淚,終于在這一刻決堤。為什么我的眼里滿是眩暈?
冬天又到了,在大雪紛飛的季節(jié),我在小店里拉完最后一首曲子,背上心愛的提琴,登上列車,我用安靜的微笑告別這座城市。
遇見花開花落。
【簡評】文章以想象、聯(lián)想的筆調(diào),借助特定的環(huán)境,特定的人物,抒發(fā)一種內(nèi)心無以名狀的壓抑的情感,基調(diào)是沉重的,感情卻是火熱的。作者:孫曉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