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要堅強
那年父親九歲,爺爺在池塘里的最后一只青蛙凄涼的叫聲中走了,姑姑說:“是娘想他了。”父親的心在那個炎熱的夏季落了一場大雪,白白的、厚厚的,沒有人跡。父親后來告訴我,那個夏天很長,很冷,待到秋天來臨的時候,另一個女孩對他說:“不要害怕,有我在。”那個時候姑姑12歲。
我不知道在那個貧窮的年代,一個山里的12歲的姑娘是如何把僅比她小三歲的弟弟送進了小學、中學、大學高高的門檻,我只知道,為了托起另一片血肉相連的天空,一個年輕的弱小的生命過早池學會了堅強。
父親在講述這個故事時眼角總閃著淚光,一個瘦弱又堅韌的生命像夜草堆中的一簇螢光在父親黑亮的眼眸中跳躍。我知道,那是父親整個世界的支柱,一座不倒的圍墻。父親拍拍我的肩膀,我頓時感覺一種渾厚的聲音一字一字地敲在我的心上:“孩子,你要堅強……”
很多年前我就知道這是父親對我的全部希望。十幾年,一個人提著褲角在生命的淺灘中趟來趟去,每當被尖利的碎石刺疼了的時候,便一遍又一遍地給自己講這個故事,講一個女孩十兒年的故事,朦朧中總能看見人性最堅韌處的閃光。
喜歡聽一首老歌,歌中唱道: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告訴自己堅強面對。
堅強是什么?
堅強是一片被蟲蛀蝕、泛黃發卷卻仍在枝頭搖曳的葉子。
堅強是貝殼一層又一層包裹,一年又一年磨煉后結成的一顆晶瑩璀璨的明珠。
堅強是一種明亮而又深藏不露的光芒;一種樸素、堅貞而又高尚的情感;一種自我的,無法模仿的風度和對其他生命愛護的尊嚴。
堅強是一種誰也不可剝奪的力量,它是古戰場勇士手中的一把利劍,使得擁有它的人變得高貴,它是人心中一盞不滅的燈,使人按捺得住寂寞的凄冷;抵擋得了流言的中傷,經受得起浮世繁華的誘惑。
堅強是人最高貴的品質,它是一種直立的姿態,直立地活著,直立地死去。而唯有那些在最后一刻仍不倒下的人,才是天的兒子,人類的精髓,才是那群超脫于凡塵,站立在人類靈魂高處的人生的審判者。
所以,我崇尚堅強。現在,我意氣風發地活著,偶而也會感覺到生活的窘迫,可是我會記得我的胸口曾被深深地烙上六個字“孩子,你要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