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只有一個,盡管四周星子無數。真正稱得上孤獨的,還是高高在上的月亮。懸空,寂寞,白霜的顏色,冷冽的腔調。月亮是熟悉的,連帶夜色,連帶山河,連帶于風中凌亂的紅燈籠。一切都有了寒意,枯干的樹枝,凍僵的水流,兀自搖晃,兀自顫栗。我伸開柔軟的手掌,一寸接著一寸地撫摸那孤獨的月亮。
童年的天很矮,手一伸就摸到了月亮;青春的天很高,身一躍也夠不著月亮。那時的天像是種滿了星星的草場,遼闊中的月亮更高更冷。從下往上,從東到西,我的眼睛不停地追趕月亮,輕輕的目光掠過沉沉的夜色。某一時已經過去,某一角已經發亮,只怨微露的晨曦讓我失守那一幀絕世的天月。
打開閉緊的門窗,就這樣對著月亮,讓那難得的光線穿堂進屋。一把太師椅,一杯濃釅茶,就可以和月亮對坐很久很久。投進的圓滿月色罩住了身邊的殘缺花影,在明與暗的重疊與融合里,我終于看清了來自天國的安琪兒如何張開潔白的翅膀,于茫茫長夜慰藉并溫暖著眾多悲苦的靈魂。
月亮倏地升起來了,從屋頂,從樹梢,也從我的心底。顫顫巍巍一伸手,像是摸到了月色;哆哆嗦嗦一抬腳,像是走進了月宮。清涼在額頭滑過,溫柔在身邊纏繞,那是村的月亮,那是我的月亮。月與靜總是恰如其分地糅在一起,分不清是月帶來了靜,還是靜引來了月。躺在那個有月亮的夜里,一切都恍若前世。
屬于夜,屬于秋,屬于深遠,屬于清美。在空天中旋轉,在思念中定格,在一場夢里閃耀,在一顆心里靜寂。時間從月亮身上流過,留下一種明燦燦的黃,抑或冷清清的白。寂寞地行走,孤獨地行走,我在秋月的行走中,見識了一貫旁若無人的高冷風格,以及始終我行我素的自由品質。
冬天偶爾也會抬頭望月。那輪寒冷的月亮孤單地掛在樹梢,掛在屋頂,掛在一顆涼涼的心上。我的過往都曾經與月亮有關,在東北,在西北,在江南,每一個地方都看見過月亮或泠冽或溫存的眼神。今冬無風,今冬有月,一邊是粼粼月色,一邊是郁郁草樹,我靜靜聆聽著一個靈魂的獨白。
我在黑夜里行走,月亮在高空旋轉,從這邊到那邊。天是暗的,月是明的,暗有暗的窄小,明有明的寬闊。其實旋轉并沒有在眼前發生。月亮不曾動過也不曾靜過,這個世界大概不只有動或靜兩種方式。時間在我心里蕩漾,而月亮漸漸隱去,我在幽暗中繼續坐著,默默思索著有關旋轉的定義。
月在白蓮般的云里走著,水在青草般的河里流著。月照水,水映月,月影重重復重重。當蜻蜓掠過了泛月的水面,易碎的月卻繾綣于一條相思的河。有幾尾野魚撞上了月亮,蕩起了絲絲波紋,一如美人的笑靨。月亮和她的倒影,深深地對望,癡癡地對話,我在其中打撈起了一個最美的傳說。
捉只月亮送給你,時時看到明亮眼,處處感到溫柔心。把月亮掛在你窗口,讓思念疊著思念;把月亮釘在你床頭,讓夢想連著夢想。送給你的月亮永遠不會變,送給你的月亮永遠不會落。
月亮升起的那一刻,我會以最溫暖的方式,踩著一條溪,捧著一朵花,向你慢慢靠近。草色已泛青,枝頭正冒芽,在如此安祥的春夜,有一個人會在你身邊靜靜地守候陪伴。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聽,只看月色清盈盈,只看花木蔥蘢蘢。
清清河水,盈盈月光,又一個夏天的夜晚。凝視著月亮,好像也在凝視著你。在歲月都趕不走的寂寞里,惟有月亮惟有你。當思念連接起漫無邊際的黑夜,卻還有一團美麗的光影陪伴著我。天天盼望著這樣的月夜,天天盼望著這樣的你。
一頭是你,一頭是我,中間正好隔著一輪月亮。你在那頭望著我,我在這頭念著你,此時晶瑩的月亮正在散發出柔和的清光。從很久以前我們就朝著相反的方向行走,距離雖越來越遠,思戀卻越來越濃。我們曾經約定在圓月的時候相互回首,相互對望,在相互的美夢中彼此親近彼此,彼此溶化彼此--
本文發布于:2023-02-28 20:03:00,感謝您對本站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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