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浣溪沙
(清)納蘭性德
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
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賞析:
一、關于納蘭性德:
他出身滿清貴族,雖然只有短短三十一年生命,但他卻是清代享有盛名的大詞人之一。
在當時詞壇中興的局面下,他與陽羨派代表陳維崧、浙西派掌門朱彝尊并稱“清詞三大家”。
他的詞清麗凄婉,特別是為悼念其早逝的妻子盧氏而寫下的許多詞篇,更是泣血之作,哀
感頑艷,使他成為中國詞史上一位著名的“傷心人”。
納蘭性德與他的妻子:
1674年,納蘭性德二十歲時,娶兩廣總督盧興祖之女為妻,賜淑人。是年盧氏年方十
八,“生而婉孌,性本端莊”。成婚后,二人夫妻恩愛,感情篤深,新婚美滿生活激發他
的詩詞創作。但是僅三年,盧氏因難產而亡,這給納蘭性德造成極大痛苦,從此“悼亡之
吟不少,知己之恨尤深”。沉重的精神打擊使他在以后的悼亡詩詞中一再流露出哀惋凄楚
的不盡相思之情和悵然若失的懷念心緒。
譯文:
獨自在西風中,誰知道我的凄涼感傷呢?不忍心面對滿眼的蕭蕭落葉,所以關上了疏
窗。我佇立在殘陽中,深思往事。
(回憶當初)因為春日酒醉,她不忍心驚動我的酣睡,我和她曾經有過賭書潑花的閨
房樂趣。只是那時把與她相處的美好時光當做尋常情境。
賞析:
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
開篇“西風”便已奠定了整首詞哀傷的基調。詞人明知已是“獨自涼”,無人念及,卻
偏要生出“誰念”的詰問。僅此起首一句,便已傷人心髓,后人讀來不禁與之同悲。
而“涼”字描寫的絕不只是天氣,更是詞人的心境。次句平接,面對蕭蕭黃葉,又生
無限感傷,“傷心人”哪堪重負?
納蘭或許只有一閉“疏窗”,設法逃避痛苦以求得內心短時的平靜。
“西風”、“黃葉”、“疏窗”、“殘陽”、“沉思往事”的詞人,到這里,詞所列出的意向
仿佛推出了一個定格鏡頭,長久地鍥入我們的腦海,讓我們為之深深感動。幾百年后,我
們似乎依然可以看到納蘭孑立的身影,衣袂飄飄,“殘陽”下,陷入無限的哀思。
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這是格式較為工整的對仗句。“被酒”即醉酒。
春日醉酒,酣甜入眠,滿是生活的情趣,而睡意正濃時最緊要的是無人打擾。“莫驚”二字
正寫出了盧氏不驚擾他的睡眠,對他體貼入微、關愛備至。
出句寫平常生活,對句更進一層。詞人在此借用了趙明誠、李清照夫婦“賭書潑茶”
的典故。
南宋女詞人李清照和丈夫趙明誠夫婦倆都同樣喜好讀書藏書,李清照的記憶力又強,
所以每次飯后一起烹茶的時候,就用比賽的方式決定飲茶先后。一人問某典故是出自哪本
書哪一卷的第幾頁第幾行,對方答中先喝。可是贏者往往因為太過開心,反而將茶水灑了
一身。成為流傳至今的千古佳話。
納蘭以趙明誠、李清照夫婦比自己與盧氏,意在表明自己對盧氏的深深愛戀以及喪失
這么一位才情并茂的妻子的無限哀傷。納蘭畢竟是個癡情的人,已是“生死兩茫茫”,天人
相隔,而他仍割舍不下這份情感,性情中人讀來不禁潸然。
整首詞寫了兩種不同的生活圖景,一是和妻子一起的美好。一是眼前自己的孤單,兩
相對照,越發顯出眼前的凄涼,越發突出對亡妻的思念。
比起納蘭,李義山算是幸運得多,當他問出“何當共剪西窗燭”時,是自知有“卻話
巴山夜雨時”的;而我們這位傷心的納蘭明知無法挽回一切,他只有把所有的哀思與無奈
化為最后一句“當時只道是尋常”。這七個字我們讀來尚且為之心痛,何況詞人自己,更是
字字皆血淚。當時只是尋常情景,在盧氏逝世后卻成了納蘭心中美好的追憶。大凡美好的
事物,只有失去它之后我們才懂得珍惜,而美好的事物又往往稍縱即逝,恍若曇花一現。
本文發布于:2023-03-07 03:13:00,感謝您對本站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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