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林廣記----------形體部

笑林廣記----------形體部

【評析】

形體部主要關于人或動物身體的各個部位，語言詼諧、簡短。描

寫了古時各種身體缺陷和特點，有些挖苦戲弄，有些譏諷鄙夷，往往

既逗人哈哈大笑，又回味深刻。當然對于部分挖諷不夠厚道，語言稍

過，卻亦是白玉微瑕。

胡瘌殺

【原文】

或看審囚回人問之答曰今年重囚五人俱有認色一癡子一顛子一瞎

子一胡子一瘌痢①問如何審了答曰只胡子與瘌痢吃虧其余免死又問何

故曰只聽見問官說癡弗殺顛弗殺一眼弗殺胡子搭瘌殺

或看審囚回，人問之，答曰：“今年重囚五人，俱有認色：一癡

子、一顛子、一瞎子、一胡子、一瘌痢①。”問如何審了，答曰：

“只胡子與瘌痢吃虧，其余免死。”又問何故，曰：“只聽見問官說

癡弗殺，顛弗殺，一眼弗殺，胡子搭瘌殺。”

【注釋】

①瘌痢：生在人頭上的一種皮膚病。因黃癬而禿頭。

【譯文】

甲看審判犯人回來，乙問他審判結果，甲答道：“今年重犯五人，

都有特征：一癡子、一癲子、一瞎子、一胡子、一瘌痢。”乙問是如

何審的，甲回答道：“只胡子與瘌痢吃虧，其余免死。”乙又問是什

么緣故，甲說：“只聽見審判官說：'癡不殺，癲不殺，一眼不殺，胡

子瘌痢殺。’”

拋錨

【原文】

道士和尚胡子三人過江忽遇狂風大作舟將顛覆僧道慌甚急把經卷

投入江中求神救護而胡子無可擲得惟將胡須逐根拔下投于江內僧道問

曰你拔胡須何用其人曰我在此拋毛（錨）

道士、和尚、胡子三人過江。忽遇狂風大作，舟將顛覆，僧道慌

甚，急把經卷投入江中，求神救護。而胡子無可擲得，惟將胡須逐根

拔下，投于江內。僧道問曰：“你拔胡須何用？”其人曰：“我在此

拋毛（錨）。”

【譯文】

道士、和尚、胡子三人過江，突然遇到狂風大作，船將翻沉。僧、

道十分恐慌。急忙把經書拋入江中，求神救助。胡子無物可擲，便將

胡須一根根拔下，拋入江內。僧、道問他說：“你拔胡須干什么？”

胡子答道：“我在此拋毛（音同錨）。”

過橋嚏

【原文】

一鄉人自城中歸謂其妻曰我在城里打了無數噴嚏妻曰皆我在家想

你之故他日挑糞過危橋①復連打數嚏幾乎失足乃罵曰騷花娘就是思量

我也須看什么所在

一鄉人自城中歸，謂其妻曰：“我在城里打了無數噴嚏。”妻曰：

“皆我在家想你之故。”他日挑糞過危橋①，復連打數嚏幾乎失足，

乃罵曰：“騷花娘，就是思量我，也須看什么所在！”

【注釋】

①危橋：不穩當的橋。

【譯文】

有個鄉下人從城里回到家，對妻子說：“我在城里時打了好幾個

噴嚏。”妻子說：“那都是因為我在家里想你。”有一天，他挑了一

擔糞從一座搖搖晃晃的小橋走過，忽然連打了幾個噴嚏，差點掉進河

里，就罵道：“這個騷婆娘，就是想我，也得看看是在什么地方呀！”

諱聾啞

【原文】

聾啞二人各欲自諱一日聾見啞者懇其唱曲啞者知其聾也乃以嘴唇

開合而手拍板作按節狀聾者側聽良久見其唇住即大贊曰妙絕妙絕許久

不聽佳音今日一發更進了

聾、啞二人各欲自諱。一日聾見啞者，懇其唱曲，啞者知其聾也，

乃以嘴唇開合而手拍板作按節狀，聾者側聽良久。見其唇住即大贊曰：

“妙絕妙絕，許久不聽佳音，今日一發更進了。”

【譯文】

一聾子忌諱其聾，一啞巴忌諱其啞。一天聾子見到啞巴，懇求啞

巴唱一曲，其實是嘲笑他的缺陷。啞巴知道對方是聾子，就用嘴唇一

張一合，并且用手打著節拍，裝出唱歌的樣子。聾子也裝著側耳傾聽

的樣子，見啞巴的嘴唇不動了，就大加稱贊說：“好極了，好久沒有

聽你美妙的歌聲，今天又有長進了。”

呵欠

【原文】

一耳聾人探友犬見之吠聲不絕其人茫然不覺入見主人揖①畢告曰

府上尊犬想是昨夜不曾睡來主人問何以見得答曰見了小弟只是打呵欠

一耳聾人探友。犬見之吠聲不絕。其人茫然不覺。入見主人。揖

①畢告曰：“府上尊犬，想是昨夜不曾睡來。”主人問：“何以見

得？”答曰：“見了小弟，只是打呵欠。”

【注釋】

①揖：古代的拱手禮。

【譯文】

有個聾子去拜訪朋友，友人家的狗看見他狂叫不止，聾子毫無察

覺。進到里屋見了主人，互相作揖之后，他對主人說：“府上的狗想

是昨夜沒有睡覺？”主人問：“何以見得？”聾子說：“此狗見了小

弟就不停地打呵欠。”

鼻影作棗

【原文】

近視者拜客主人留坐待茶茶果吃完視茶內鼻影以為橄欖也撈摸不

已久之忿極輒①用指撮起盡力一咬指破血出近視乃仔細認之曰啐我只

道是橄欖卻原來是一個紅棗

近視者拜客。主人留坐待茶。茶果吃完。視茶內鼻影。以為橄欖

也。撈摸不已，久之忿極，輒①用指撮起，盡力一咬，指破血出。近

視乃仔細認之，曰：“啐，我只道是橄欖，卻原來是一個紅棗。”

【注釋】

①輒：就。

【譯文】

有個近視眼到別人家做客，主人留他坐下喝茶吃水果。茶果吃完，

看見茶杯里自己鼻子的影子，以為是一塊橄欖，就用手指去撈，撈了

半天撈不起來，就生氣地用手指猛一撮，隨即放進嘴里用力一咬，結

果手指咬出了血。近視眼把手指放到眼前仔細辨認，生氣地說：“呸！

我以為是塊橄欖呢，原來是個紅棗。”

問路

【原文】

一近視眼迷路見道旁石上棲歇一鴉疑是人也遂再三詰①之少頃鴉

飛去其人曰我問你不答應你的帽子被風吹去了我也不對你說

一近視眼迷路，見道旁石上棲歇一鴉，疑是人也，遂再三詰①之。

少頃，鴉飛去，其人曰：“我問你不答應，你的帽子被風吹去了，我

也不對你說。”

【注釋】

①詰（jié）：問。

【譯文】

有個近視眼迷了路，看見路邊一塊石頭上站著一只烏鴉，以為是

人，就上前去問路。問了幾次，都不見回答。過了一會兒，烏鴉飛走

了。近視眼自言自語地說：“哼，剛才我問你不答應，你的帽子被風

吹走了，我也不對你說。”

老面皮

【原文】

或問世間何物最硬曰石頭與鋼鐵其人曰石可碎鐵可鏨①安得為硬

以弟看來惟兄面上的髭須②最硬鐵石總不如也問其故答曰兄面皮厚竟

被其出須者回嘲曰足下面皮更老這等硬須還鉆不透

或問世間何物最硬，曰：“石頭與鋼鐵。”其人曰：“石可碎，

鐵可鏨①，安得為硬？以弟看來惟兄面上的髭須②最硬，鐵石總不如

也。”問其故，答曰：“兄面皮厚，竟被其出。”須者回嘲曰：“足

下面皮更老，這等硬須還鉆不透。”

【注釋】

①鏨（zàn）：雕刻。

②髭（zī）須：嘴上邊的胡子。

【譯文】

兩個人在一起，沒胡子的人問有胡子的人說：“世上什么東西最

硬？”有胡子的人說：“石頭和鋼鐵最硬。”沒胡子的人說：“不對，

石頭可碎，鋼鐵可鍛，怎么能說是最硬的呢？以我看來，只有老兄的

胡子最硬，石頭和鋼鐵都沒有它硬。”有胡子的人問：“為什么？”

沒胡子的人說：“看老兄這么厚的臉皮，都被它鉆出來了。”有胡子

的人也反唇相譏說：“老弟面皮更厚，這么硬的胡子，還是沒鉆透。”

臭辣梨

【原文】

北地產梨甚佳北人至南索梨食不得南人因進蘿卜曰此敝鄉土產之

梨也北人曰此物吃下轉氣就臭味又帶辣只該喚他做臭辣梨

北地產梨甚佳，北人至南，索梨食，不得。南人因進蘿卜，曰：

“此敝鄉土產之梨也。”北人曰：“此物吃下，轉氣就臭，味又帶辣，

只該喚他做臭辣梨。”

【譯文】

北方出產梨，北方人到南方要梨吃，沒吃著梨。南方人給他吃蘿

卜，說：“這是我們這里的土產梨。”北方人說：“這東西吃下去，

氣臭味辣，只能叫它臭辣梨。”

鴿舌

【原文】

有澀舌①者俗云鴿口是也來到市中買桐油向店主曰我要買桐桐桐

油字再也說不出口店主取笑曰你這人倒會打銅鼓何不再敲通銅鑼與我

聽鴿者怒曰你不要當當當面來騰騰騰倒刮刮刮削我

有澀舌①者，俗云鴿口是也。來到市中買桐油，向店主曰：“我

要買桐桐桐……”油字再也說不出口。店主取笑曰：“你這人倒會打

銅鼓，何不再敲通銅鑼與我聽？”鴿者怒曰：“你不要當當當面來騰

騰騰倒刮刮刮削我。”

【注釋】

①澀舌：結巴。

【譯文】

結巴，俗云鴿口。有個結巴到街上買桐油，他對店主說：“我要

買桐桐桐……”“油”字怎么也說不出口。店主取笑說：“你這人倒

會打銅鼓，何不再敲通銅鑼給我聽？”結巴大怒道：“你不要當當當

面來騰騰騰倒刮刮刮削我。”

駝叔

【原文】

有駝子赴席泰然上座眾客既齊自覺不安復趨下謙眾客曰駝叔請上

座直（侄）背（輩）怎敢

有駝子赴席，泰然上座。眾客既齊，自覺不安，復趨下謙。眾客

曰：“駝叔請上座，直（侄）背（輩）怎敢。”

【譯文】

有個駝背去赴宴，泰然坐在上座。等到客人到齊后，自己感到不

安，又起身走向下座以示謙遜。眾客說：“駝叔請上坐，直（侄）背

（輩）怎敢。”

善屁

【原文】

有善屁者往鐵匠鋪打鐵錛①方講價連撒十余屁匠曰汝屁直恁多若

能連撒百個我當白送一把鐵錛與你其人便放百個匠只得打成送之臨出

門又撒數個屁乃謂匠曰算不得許多這幾個小屁乞我幾只鈀頭釘罷

有善屁者，往鐵匠鋪打鐵錛①，方講價，連撒十余屁。匠曰：

“汝屁直恁多，若能連撒百個，我當白送一把鐵錛與你。”其人便放

百個。匠只得打成送之。臨出門又撒數個屁。乃謂匠曰：“算不得許

多，這幾個小屁，乞我幾只鈀頭釘罷。”

【注釋】

①錛（bēn）：木工用的一種工具，用時向下向內用力砍，稱

“錛子”。

【譯文】

有個愛放屁的人到鐵匠鋪去打鐵錛，正當講價時，連放十多個屁。

鐵匠說：“你真能放屁，若能連放一百個，我就白送一把鐵錛給你。”

那個人立刻放了一百個屁，鐵匠只得打了一把鐵錛送給他。那人臨出

門時，又放了數個屁，接著對鐵匠說：“算不得許多，這幾個小屁換

給我幾只鈀頭釘算了。”

忍屁

【原文】

一女善屁新婚隨嫁一嫗①一婢囑以忍屁遮羞臨拜堂忽撒一屁顧嫗

曰這個老媽無體面少頃又撒一屁顧婢曰這個丫頭恁可惡隨后又一屁左

右顧而嫗、婢俱不在無可說得，乃曰這張屁股好沒正經

【注釋】

①嫗：年老的女人。

【譯文】

有個女人常放屁，結婚時身邊帶著一個老婦、一個婢女，囑咐她

們作掩護，以免鬧笑話。拜堂時，女子突然放了一屁，隨即看著老婦

說：“這個老媽不體面。”不一會兒，女子又放了一屁，瞅著婢女說：

“這個丫頭真可惡。”隨后又放了一屁，左右瞅瞅，老婦、婢女都不

在，沒有推的，于是說：“這個屁股沒正經。”

鏨頭

【原文】

數人同舟有撒屁者眾疑一童子共鏨其頭童子哭曰阿彌陀佛別人打

我也罷了虧那撒屁的烏龜擔得這只手起也來打我

數人同舟，有撒屁者，眾疑一童子，共鏨其頭。童子哭曰：“阿

彌陀佛，別人打我也罷了，虧那撒屁的烏龜擔得這只手起，也來打

我！”

【譯文】

幾個人一同坐船，有人放了一屁，眾人懷疑是一個小孩放的，便

一起去打他的頭。小孩哭道：“阿彌陀佛，旁人打我也就算了，虧那

放屁的烏龜舉得起手，也來打我。”

吃屁

【原文】

酒席間有撒屁者眾人互相推卸內一人曰列位請各飲一杯待小弟說

了罷眾飲訖其人曰此屁實系小弟撒的眾人不服曰為何你撒了屁倒要我

們眾人吃

酒席間有撒屁者，眾人互相推卸。內一人曰：“列位請各飲一杯，

待小弟說了罷。”眾飲訖，其人曰：“此屁實系小弟撒的。”眾人不

服曰：“為何你撒了屁，倒要我們眾人吃？”

【譯文】

酒席間有個人放了一屁，眾人互相推賴。其中一人說：“諸位請

各吃一杯，待小弟說了罷。”眾人吃完酒，那人說：“這屁其實是小

弟放的。”眾人不服說：“為何你放了屁，倒要我們大家吃？”

善生虱

【原文】

有善生虱者自言一年只生十二虱詰其故曰我身上的虱者真真一月

一個

有善生虱者。自言一年只生十二虱。詰其故。曰：“我身上的虱

者，真真一月一個。”

【譯文】

有個人好生虱子，自己說自己一年只生十二個虱子。有人追問他

為什么這樣說，那個人回答說：“我身上的虱子，真是一月一個。”

拾螞蟻

【原文】

近視眼行路見螞蟻擺陣疏密成行疑是一物因掬而取之撮之不起乃

嘆息曰可惜一條好線毀爛得蹙蹙①斷了

近視眼行路，見螞蟻擺陣，疏密成行，疑是一物。因掬而取之，

撮之不起，乃嘆息曰：“可惜一條好線，毀爛得蹙蹙①斷了。”

【注釋】

①蹙蹙（cù cù）：收縮的樣子。

【譯文】

有一個近視眼在路上走，看見路邊一隊螞蟻排成陣，整整齊齊成

一行，以為是個什么東西，就彎腰用手去撿，怎么也撿不起來，他就

嘆氣說：“哎，可惜一條好線，都腐爛斷了。”

光屁股

【原文】

有上司面胡者，與光臉屬吏同飯。上臺須間偶帶米糝①。門子跪

下稟曰：“老爺龍須上一顆明珠。”官乃拂去。屬吏回衙。責備門子：

“你看上臺門子何等伶俐！汝輩愚蠢，不堪重用。”一日，兩官又聚

會吃面。屬吏方舉箸②動口。有未縮進之面掛在唇角。門子急跪下曰：

“小的稟事。”問稟何事，答曰：“爺好張光凈屁股，多了一條蛔蟲

掛在外面。”

【注釋】

①糝（sǎn）：方言，米粒（指煮熟的）。

②箸：筷子。

【譯文】

有個長胡子的上司與光臉屬吏在一起吃飯。上司胡須間粘上一粒

飯，其門客跪下稟告說：“老爺龍須上有一顆明珠。”上司抹掉了飯

粒。屬吏回到官府，責備自己的門客：“你們看上司的門客何等伶俐，

你們這些人愚蠢不堪重用。”又一天，上司和屬吏又在一起吃面條。

屬吏一條面未吃進去，掛在嘴邊，其門客急忙跪下說：“小的有事稟

告。”屬吏問稟告什么事，門客回答說：“老爺好一張光凈屁股，多

了一條蛔蟲掛在外面。”

親爺

【原文】

有妻甫受孕而夫出外經商者，一去十載，子已年長，不曾識面。

及父歸家，突入妻房，其子驟見乃大喊曰：“一個面生胡子大膽闖入

母親房里來了！”其母曰：“我兒勿做聲，這胡子正是你的親爺！”

【譯文】

有個人的妻子剛懷孕，自己就出外經商了。一去十年，兒子已長

大，但不曾見過父親。等到父親回家，突然進入妻子房里，兒子猛然

見到后大喊：“一個陌生的大胡子，進母親房里去了！”母親說：

“我兒不要聲張，那滿臉胡須的人，正是你的親爹！”

無須狗

【原文】

一稅官瞽①目者，恐人騙他，凡貨船過關，必要逐一摸驗，方得

放心。一日，有販羊者至。規例羊有稅，狗無稅。盡將羊角鋸去，充

狗過關。官用手摸著項下胡須，乃大怒曰：“這些奴才都來騙我。明

明是一船羊，狗是何曾出須的！”

【注釋】

①瞽（ɡǔ）目：瞎眼。

【譯文】

有個稅官，是瞎子，怕別人騙他，凡是貨船過關，必定要逐一用

手摸一遍才放心。有一天，一個販羊的人過關。按規定羊有稅，狗無

稅，販羊的人將羊角鋸去，冒充狗過關。稅官用手摸著羊須大怒道：

“狗奴才，想騙我。明明是一船羊，偏說是狗，狗哪有長胡須的？”

沒須屁股

【原文】

一公領孫溪中洗澡。孫拿得一蝦，或前跳，或卻走。孫問公曰：

“前趕后退，后趕前行，不知何處是頭，何處是尾？”公答曰：“有

須的是頭，沒須的是尾。”

【譯文】

有個人領著小孫子在小河溝里洗澡。孫子抓住一只蝦，蝦有時前

跳，有時后退。孫子問爺爺說：“這蝦前面捉它就后退，后面趕它就

前行，不知何處是頭何處是尾？”爺爺答道：“有須的是頭，沒須的

是屁股。”

擱淺

【原文】

矮人乘舟出游，因擱淺，自起撐之。失手墜水，水沒過頂，矮人

起而怒曰：“偏我擱淺擱在深處。”

【譯文】

有個矮子乘小船出外游玩，因為擱淺，便用篙去撐船。矮子失足

掉進水里，水沒過他的頭頂，他浮起來，生氣地說：“偏偏我擱淺擱

在深處。”

被打

【原文】

二瞽者同行。曰：“世上惟瞽者最好，有眼人終日奔忙，農家更

甚。怎如得我們心上清閑。”眾農夫竊聽之，乃偽為官過，謂其失于

回避，以鋤把各打一頓而呵之去。隨復竊聽之。一瞽者曰：“畢竟是

瞽者好，若是有眼人，打了還要問罪哩！”

【譯文】

兩個瞎子同行，說：“世上只有瞎子最好，有眼人終日奔忙，農

家更慘，哪里趕得上我們清閑。”眾農夫聽了他們所說的話，假裝當

官的走過，說瞎子不回避有失禮儀，用鋤頭把各打一頓后，叫他們快

滾。隨即又偷偷地聽他們說什么。一個瞎子說：“畢竟是眼瞎好，如

果是有眼睛的，打了之后還要問罪哩！”

金漆盒

【原文】

一近視出門，見街頭牛屎一大堆，認為路人遺下的盒子，遂用雙

手去捧。見其爛濕，乃嘆曰：“好個盒子，只可惜漆水未干。”

【譯文】

有個近視眼出門，看見街旁一大堆牛屎，以為是過路人丟下的盒

子，于是用雙手去捧。見其腐爛，嘆氣說：“好個盒子，只可惜油漆

水沒干。”

噀①面

【原文】

一鄉人攜鵝入市。近視見之。以為賣布者，連呼“買布”，鄉人

不應。急上前揪住鵝尾，逼而視之。鵝忽撒屎，適噴其面。近視怒曰：

“不賣就罷，值得這等發急，就噀起人來！”

【注釋】

①噀（xùn）：即噴水。

【譯文】

有個鄉下人帶著一只鵝去街上賣，被一個近視眼看見，以為是賣

布的，連連呼喊買布。鄉下人不應聲，近視眼上前揪住鵝尾巴，湊近

觀看。鵝突然撒屎，恰巧噴在那人臉上。近視眼生氣地說：“不賣就

算了，為何這樣發脾氣噴起人來！”

烏云接日

【原文】

近視者赴宴，對席一胡子吃火朱柿。即起別主人曰：“路遠告

辭。”主曰：“天色甚早。”答云：“恐天下雨，那邊烏云接日頭

哩。”

【譯文】

有個近視眼赴宴，席對面有個大胡子正在吃火紅的柿子。近視眼

馬上起來告別主人說：“路遠告辭。”主人說：“天色還早。”近視

眼回答道：“恐怕天要下雨，那邊烏云接日頭哩。”

蝦醬

【原文】

一鄉人挑糞經過，近視喚曰：“拿蝦醬來。”鄉人不知，急挑而

走。近視趕上，將手握糞一把于鼻上聞之。乃罵道：“臭已臭了，什

么奇貨，還在這等行情！”

【譯文】

有個鄉下人挑糞經過，一近視眼召喚道：“拿蝦醬來。”鄉下人

不知是召喚他，仍然挑著糞快走。近視眼追趕上，用手撈了一把糞湊

近鼻子聞，于是罵道：“都已經臭了，還以為奇貨可居哩！”

撿銀包

【原文】

有近視新歲出門，拾一爆竹，錯認他人遺失銀包也。且喜新年發

財，遂密藏袖內。至夜，乃就燈啟視。藥線誤被火燃，立時作響，方

在吃驚，旁一聾子撫其背曰：“可惜一個花棒槌，無緣無故，如何就

是這樣散了。”

【譯文】

有個近視眼新年出門，撿到一個爆竹，誤以為是別人丟失的銀包，

暗自高興新年發財，于是藏在袖子里。晚上拿出來在油燈前觀看，藥

線觸火就燃，爆竹立刻炸響。近視眼正在吃驚，旁邊一個聾子撫摸著

他的背說：“可惜一個花棒槌，無緣無故怎么就這樣散了。”

疑蛋

【原文】

一近視見朋魚，疑為鴨蛋，握之而腹癟。訝曰：“如何小鴨出得

恁快，蛋殼竟癟下去了。”

【譯文】

一近視眼見朋魚，以為是鴨蛋。用手一捏，肚子就癟了。他詫異

地問：“為何小鴨出得這么快，蛋殼竟癟下去了？”

漂白眼

【原文】

一漂白眼與赤鼻頭相遇。謂赤鼻者曰：“足下想開染坊，大費本

錢，鼻頭都染得通紅。”赤鼻答曰：“不敢也，只淺色而已。怎如得

尊目，漂白得有趣。”

【譯文】

有個漂白眼與一個紅鼻子相遇，漂白眼對紅鼻子說：“老兄想開

染坊，舍得本錢，連鼻頭都染得通紅。”紅鼻子答道：“不敢，只是

淺色而已，怎么趕得上你的眼睛，漂白得有趣。”

怕冷

【原文】

或問“世間何物不怕冷？”曰：“鼻涕，天寒即出。”又問：

“何物最怕冷？”曰：“屁，才離窟臀①，又向鼻孔里鉆進。”

【注釋】

①窟臀：方言，屁股。

【譯文】

有人問：“世上什么東西不怕冷？”另一人回答：“鼻涕，越冷

越往外流。”又問：“什么東西最怕冷？”又回答說：“屁最怕冷，

剛從屁眼里跑出來，馬上又從鼻孔里鉆進去。”

直背

【原文】

一瞎子、一矮子、一駝子，吃酒爭座。各曰：“說得大話的便坐

頭一位。”瞎子曰：“我目中無人，該我坐。”矮子曰：“我不比常

人，該我坐。”駝子曰：“不要爭，算來你們都是直背（侄輩），自

然讓我坐。”

【譯文】

一個瞎子、一個矮子、一個駝背吃酒時都爭著坐上位，互相商定，

誰最能說大話誰就坐上位。瞎子說：“我目中無人，我該坐上位。”

矮子說：“我不比常人，我該坐上位。”駝背說：“不用爭了，算來

你們都是直背（侄輩），當然該讓我坐。”

不養子

【原文】

一大夫子孫繁衍，而同儕①有無子者，乃矣語之曰：“爾沒力量，

兒子也養不出一個。像我這等子孫多，何等熱鬧。”同儕答曰：“其

子爾力也，其孫非爾也。”

【注釋】

①同儕（chái）：同輩。

【譯文】

有一個大夫，子孫眾多，而他的同輩中，有一個人沒有兒子。于

是，他便驕傲地對那人說：“你沒有能力，連兒子都養不出一個。像

我這樣，多子多孫，何等的熱鬧。”同輩回答他說：“你的兒子，的

確是你的能力，但是你的孫子，卻不是你的能力了。”

頭場

【原文】

玉帝生日，群仙畢賀，東方朔后至。見壽星門外，問之。曰：

“有告示貼出，不放我進。”又問：“何故貼出？”答曰：“怪我頭

長（同場）。”

【譯文】

玉帝過生日那天，所有的神仙都去給他賀壽，東方朔去晚了。當

他趕到時，見壽星正在門外走來走去，東方朔見了，就問壽星這是為

什么。壽星回答說：“有告示貼出，不放我進來。”東方朔又問為什

么會貼出這種告示。壽星回答說：“他們怪我頭長。”

頌屁

【原文】

一士死見冥王，自稱飽學，博古通今。王偶撒一屁。士即進詞云：

“伏惟大王，高聳金臀，洪宣寶屁，依稀乎絲竹之聲，仿佛乎麝蘭之

氣。臣立下風，不勝馨香之味。”王喜，命賜宴。準與陽壽一紀①。

至期自來報到。不消鬼卒勾引。士過十二年，復詣陰司。謂門上曰：

“煩到大王處通稟，說十二年前做放屁文章的秀才又來了。”

【注釋】

①紀：古時候以十二年為一紀。

【譯文】

有一個秀才死了之后去見閻王，秀才自稱飽學多才，博古通今。

這時，閻王偶然放了一個屁，秀才立即作詞奉承說：“伏惟大王，高

聳金臀，洪宣寶屁，依稀乎絲竹之聲，仿佛乎麝蘭之氣，臣立下風，

不勝馨香之味。”閻王聽了，非常高興，命令手下設宴款待秀才，并

答應再給秀才延長十二年的陽壽，到時候要秀才自己前來報到，不再

派小鬼們去抓。過了十二年以后秀才又來到了陰府，他對看門的小鬼

說：“請你到大王那里去通報一下，就說十二年前作放屁文章的秀才

又來了。”

抄祭文

【原文】

東家喪妻母，往祭。托館師撰文，乃按古本誤抄祭妻父者與之。

識者看出，主人怪而責之。館師曰：“此文是古本刊定的，如何得錯？

只怕倒是他家錯死了人。這便不關我事。”

【譯文】

東家妻子的母親死了，要前往祭奠。東家請學館先生替他寫一篇

祭文。于是，先生就按照古書上的樣本抄了一篇，但是，卻錯抄成了

祭妻父的祭文。被明白人看出了，主人就責怪先生。先生說：“這篇

祭文是古書上刊定的樣本，怎么會出錯？只怕是他家死錯了人。這就

不關我的事了。”

四等親家

【原文】

兩秀才同時四等，于受責時曾識一面。后聯姻。會親日相見，男

親家曰：“尊容曾在何處會過來？”女親家曰：“便是有些面善，一

時想不起。”各沉吟間，忽然同悟。男親家點頭曰：“嗄①。”女親

家亦點頭曰：“嗄。”

【注釋】

①嗄（shà）：舊時仆役對主人、下級對上級的應諾聲。

【譯文】

有兩個秀才同時考了第四等，在受罰的時候兩人曾經見了一面。

后來，兩位秀才結成了親家。在兒女成親的那天，兩個秀才又相見了。

男方的親家說：“親家的尊容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似的？”女方的親家

緊盯著男方的親家說：“總覺得有些面熟，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

兩人各自低頭回想了一會，忽然，兩人同時恍然大悟，男方的親家點

點頭說：“喔！”女方的親家也點點頭說：“喔！”

腹內全無

【原文】

一秀才將試，日夜憂郁不已。妻乃慰之曰：“看你作文，如此之

難，好似奴生產一般。”夫曰：“還是你每生子容易。”妻曰：“怎

見得？”夫曰：“你是有在肚里的，我是沒在肚里的。”

【譯文】

有一個秀才將要去參加考試了，在考前這些日子，秀才日夜憂郁。

于是，妻子便安慰他說：“看你寫文章，怎么這么為難，好像我生孩

子似的。”丈夫說：“還是你每次生孩子要容易些。”妻子不明白，

問他：“怎么見得？”丈夫回答說：“你生孩子，畢竟是肚子里面有

的，而我卻是肚子里面沒有的。”

教法

【原文】

主人怪師不善教。師曰：“汝欲我與令郎俱死耶？”主人不解。

師曰：“我教法已盡矣。只除非要我鉆在令郎肚里去，我便悶殺，令

郎便脹殺。”

【譯文】

主人責怪先生不善于教書，先生說：“你想讓我和令郎都死掉

嗎？”主人不明白他的意思，先生回答說：“我已經想盡一切辦法教

令郎了。那么除非讓我鉆到令郎的肚子里面去。不過這樣做的話，我

就會被悶死，而令郎便會被脹死。”

澆其妻妾

【原文】

人家請一館師，書房逼近內室。一日課，徒讀“譬如四時之錯行”

句。注曰：“錯，猶迭①也。”東家母聽見。嗔其有意戲狎②，訴于

主人。主人不能書解，怒欲逐之。師曰：“書義如此，汝自不解耳，

我何罪焉？”遂遷居于廳樓，以避啰唣③。一日，東家妻妾游于樓下。

師欲小便不得，乃從壁間溺之，不意淋在妻妾頭上，復訴于主人。主

因思前次孟浪怪他。今番定須考證書中有何出典。乃左右翻釋。忽大

悟曰：“原來在此，不然，幾被汝等所誤矣。”問：“有何憑據？”

主曰：“施施從外來，驕（澆）其妻妾。”

【注釋】

①迭：輪流，替換。

②狎（xiá）：親近而態度不莊重。

③啰唣（luó zào）：吵鬧、尋事。

【譯文】

有一戶人家請了一個教書先生，書房和內室很接近。有一天，先

生給學生上課，讀到“譬如四時之錯”一句的時候，給學生解釋說：

“錯，就是輪流、替換的意思。”內室里的女主人聽見了，怪先生有

意戲弄侮辱她，便告訴了主人。主人也不理解文字的意思，生氣地要

趕先生走。先生說：“書上的意思就是這樣，是你自己不理解，我又

有什么罪過。”于是，把學館遷到廳樓，以避免吵鬧。有一天，東家

的妻妾在樓下游玩，先生想要撒尿卻沒地方撒，于是便從墻壁上的間

隙處撒了出去。不料，竟淋在了東家妻妾的頭上，妻妾非常生氣，又

告訴了主人。主人因為考慮到前一次錯怪了先生，這一次一定要考證

一下，看看書上有沒有這個典故。于是，他就不停地翻著書本，想要

理出事情的頭緒來。忽然，他恍然大悟道：“原來在這里，要不然，

差一點被你們錯怪了。”妻妾忙問：“有什么憑據？”主人回答說：

“你們看：施施從外來，驕（澆）其妻妾（見于《孟子·齊人有一妻一

妾》）。”

貓逐鼠

【原文】

一貓捕鼠，鼠甚近，無處躲避。急匿在竹轎杠中。貓顧之嘆云：

“看你管（館）便進得好，這幾個節如何過得去！”

【譯文】

有一只貓捕捉老鼠，老鼠被追得慌了，沒有地方可以躲避，急忙

之中躲進了竹轎的竹管里面。貓看著它，嘆惜地說：“看你這管（館）

是進得好，只這幾個節你怎么過得去。”

想船家

【原文】

教書先生解館歸，妻偶談及“噴嚏鼻子癢，有人背地想。”夫曰：

“我在學堂內也常常打噴嚏的。”妻曰：“就是我在家想你了。”及

開年，仍赴東家館。別妻登舟，船家被初出太陽搐鼻①，連打數嚏。

師頓足曰：“不好了，我才出得門，這婆娘就在那里直想船家了！”

【注釋】

①搐鼻：指刺激鼻孔。

【譯文】

年終的時候，教書先生離館回家過年。妻子偶然提到“噴嚏鼻子

癢，有人背地想”，丈夫說：“我在學館里教書的時候也常常打噴嚏

的。”妻子說：“那都是因為我在家里想你的原因。”等過了年，學

館開了堂，丈夫仍去東家學館教書。告別了妻子登上了船，船家被初

升的太陽刺激，鼻子抽搐了幾下，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先生跺著腳

說：“不好了，我才出家門，這婆娘就在那里想著船家了。”

村牛

【原文】

一士善于聯句，偶同友人閑步，見有病馬二匹臥于城下。友即指

而問曰：“聞兄捷才，素善作對，今日欲面領教。”士曰：“愿聞。”

友出題曰：“城北兩只病馬。”士即對曰：“江南一個村牛。”

【譯文】

有一個秀才善于作對子。一次，偶然同朋友散步，看見有兩匹生

病的馬躺在城墻底下。朋友就指著那兩匹馬對秀才說：“常聽人說兄

臺才思敏捷，向來善于作對，小弟今天倒想當面領教一下。”秀才說：

“愿聽指教。”朋友出題說：“城北兩匹病馬。”秀才馬上對道：

“江南一頭村牛。”

拔須去黑

【原文】

一翁須白，令姬妾拔之。妾見白者甚多，拔之將不勝其拔，乃將

黑須盡去。拔訖，翁引鏡自照，遂大駭。因咎①其妾，曰：“難道少

的倒不拔，倒去拔多的？”

【注釋】

①咎：怪罪，責備。

【譯文】

有一個老頭的胡須白了很多，他讓妾幫他把白胡須拔掉。小妾見

他的白須太多了，如果拔白的，將拔不完，于是，就把黑須全部拔掉。

拔完以后，老頭拿起鏡子一照，嚇了一大跳，便責備他的小妾說：

“難道少的你倒不拔，倒去拔多的？”

善忘

【原文】

一人持刀往園砍竹，偶腹急，乃置刀于地，就園中出恭。忽抬頭

曰：“家中想要竹用，此處倒有許多好竹，惜未帶得刀來。”解畢，

見刀在地，喜曰：“天隨人愿，不知哪個遺失這刀在此。”方擇竹要

砍，見所遺糞便罵曰：“是誰狗東西，屙此膿血，幾乎臟了我的腳。”

須臾抵家。徘徊門外曰：“此何人居？”妻適見，知其又忘也，罵之。

其人悵然曰：“娘子頗有些面善，不曾得罪，如何開口便罵？”

【譯文】

有個人拿著刀到竹園里去砍竹子。突然腹痛想要大便，于是把刀

放在地上，就在竹園里大便。忽然抬頭看見園子里的竹子，說：“家

里面要竹子用，這里倒有許多好竹，可惜沒有帶刀來。”他解完后，

看見地上他剛才放的刀，高興地說：“天隨人愿，不知是誰遺失了一

把刀在這里。”剛剛選好了竹子想要砍，他又看見了地上自己屙的屎，

便開口罵道：“是哪個狗東西，屙此膿血在這里，差點踩了我一腳。”

過了不久，他砍好竹子回了家，在自己家門口徘徊說：“這是哪一戶

人家？”剛好妻子看見了他，知道他一時又忘記了，就開口罵他。這

個人很悵然，說：“這位娘子很有些面熟，但是，我又沒有得罪你，

為什么開口便罵？”

作揖

【原文】

兩親家相遇于途，一性急，一性緩。性緩者，長揖至地，口中謝

曰：“新年拜節奉擾，元宵觀燈又奉擾，端午看龍舟，中秋玩月，重

陽賞菊，節節奉擾，未曾報答，愧不可言。”及說畢而起，已半晌矣。

性急者苦其太煩，早先避去。性緩者視之不見，問人曰：“敝親家是

幾時去的？”人曰：“看燈之后，就不見了，已去大半年矣！”

【譯文】

兩親家在路上相遇，他們一個性急，一個性緩。性緩的親家見了

性急的親家，一揖到地，嘴里道謝說：“每逢過年過節都要打擾府上，

元宵節觀燈又來打擾，端午節看龍舟，中秋節賞月，重陽節賞菊，每

次都來打擾，又從來沒有回報過，我心里感到非常慚愧。”等他說完

以后，站直身子，已經老半天了。性急的親家覺得他太煩，早已經回

避走了。性緩的親家四周一看，見不到性急的親家，就問別人說：

“請問我那親家是什么時候走的？”那人回答說：“看完燈以后，就

不見了，已經走了大半年了呢！”

糴①米

【原文】

有持銀入市糴米者，失米袋于途，歸謂妻曰：“今日市中鬧甚，

沒得好失袋也。”妻曰：“你的莫非也沒了？”答曰：“隨你好漢便

怎么？”妻驚問：“銀子何在？”答曰：“這倒沒事，我緊緊拴好在

叉袋角上。”

【注釋】

①糴（dí）：買進（糧食）。

【譯文】

有個人拿著銀子去集市上買米，半路上把米袋給丟了。回到家里，

他對妻子說：“今天集市里面太吵鬧了，很多人都丟失了米袋。”妻

子問：“你的米袋莫非也丟失了？”丈夫回答說：“就算你是好漢又

怎么樣？還不是一樣的丟。”妻子驚慌地又問：“那么銀子在哪？”

丈夫回答說：“銀子倒沒事，我把它緊緊地拴好在米袋角上了。”

不斟酒

【原文】

一家宴客，座中一大胡子，酒僮畏縮不前，杯中空如也。主舉杯

朝拱數次，胡子慍①曰：“安得有酒？”主罵僮為何不斟，僮曰：

“這位相公沒有嘴的。”胡子忿極，揭須以示曰：“這是不是嘴？”

【注釋】

①慍（yùn）：怒。

【譯文】

有戶人家設宴請客，在座中有一位大胡子客人。酒童看見他很害

怕不敢向前給他斟酒，所以，大胡子的酒杯中已經空空如也。主人不

知，舉杯連續朝他敬酒好幾次，大胡子不高興地說：“哪里有酒？”

主人見了，罵酒童為什么不給客人斟酒。酒童說：“這位相公沒有嘴

的。”大胡子聽了，非常憤怒，揭開胡須露出嘴巴說：“這是不是

嘴？”

一般胡

【原文】

兩人聚論《論語》一書，皆講胡子。開章就說：“'不亦悅乎’，'

不亦樂乎’，'不亦君子乎’，這三個都是好胡；'為人謀而不忠乎’，

'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這三個是不好胡；'君子者乎’，

'色壯者乎’，這兩個胡一好一不好。”或問：“使乎，使乎。”答曰：

“上面的胡與下面的胡總是一般。”

【譯文】

有兩個人在一起評論《論語》一書，認為講的都是胡子。開篇就

說：“'不亦悅乎，不亦樂乎，不亦君子乎？’這三個是好胡子；'為人

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這三個是不好的胡子；

'君子者乎，色壯者乎？’這兩個胡子一好一壞。”有人問：“'使乎，

使乎’是什么意思？”那兩個人回答說：“上面的胡子與下面的胡子

總是一般。”

稀胡子

【原文】

一稀胡子要相面，相士云：“尊相雖不大富，亦不至貧。”胡者

云：“何以見得？”相士云：“看公之須，比上不足，比下有馀①。”

【注釋】

①馀：同“余”。

【譯文】

有個胡子稀疏的人讓相面先生相面，相面先生說：“尊相雖不十

分富有，也不十分貧窮。”那個人問：“憑什么這樣說？”相面先生

回答說：“看你的胡須，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胡答嘲

【原文】

顏回、子路、伯魚三人私議曰：“夫子①惟胡，故開口不脫'乎’

字。”顏回曰：“他對我說：'回也，其庶乎。’”子路曰：“他對我

說：'由也，誨汝知之乎？’”伯魚曰：“我家尊②對我也說'汝為周南、

召南矣乎。’”孔子在屏后聞之，出責伯魚曰：“回是個短命，由③

是個不得其死的，說我胡出罷了。你是我的兒子，如何也來說我老

子？”

【注釋】

①夫子：孔子。

②家尊：父親。

③由：子路。

【譯文】

顏回、子路、伯魚三人暗地議論說：“夫子留有胡須，所以開口

不離'乎’字。”顏回說：“他對我說：'回也，其庶乎。’”子路說：

“他對我說：'由也，誨汝知之乎？”伯魚說：“我家尊對我也說：'汝

為周南、召南矣乎。’”孔子在屏風后面聽到三人的議論，出來責怪

伯魚道：“顏回是個短命，由是個不得好死的，他們說我胡也算了，

你是我的兒子，為什么也來說我老子？”

黃須

【原文】

一人須黃，每于妻前自夸：“黃須無弱漢，一生不受人欺。”一

日出外被毆而歸，妻引前言笑之。答曰：“哪曉得那人的須竟是通紅

的。”

【譯文】

有個人胡須黃色，經常在妻子面前自夸：“黃須無弱漢，一生不

受欺。”一天出外被毆打回來，妻子引他先前自夸的話嘲笑他，丈夫

回答道：“哪曉得那人的胡須竟是通紅的。”

瞽笑

【原文】

一瞽者與眾人同坐，眾人有所見而笑，瞽者亦笑。眾問之曰：

“汝何所見而笑？”瞽者曰：“列位所笑，定然不差，難道是騙我

的？”

【譯文】

有個盲人與眾人同坐，眾人見到好笑的事笑了起來，盲人也笑起

來。眾人問盲人說：“你看到什么了而笑？”盲人說：“諸位所笑，

一定不會錯，難道是騙我的？”

吃螺螄

【原文】

有盲子暑月食螺螄，失手墜一螺肉在地，低頭尋摸，誤撿雞屎，

放在口里。向人曰：“好熱天氣，東西才落下地，怎就這等臭得快！”

【譯文】

有個盲人大熱天吃螺螄，失手把一螺肉掉在地上，低頭尋摸，誤

撿雞屎，放在嘴里。他對人說：“好熱天氣，東西才掉在地上，怎么

就臭得這樣快！”

塌鼻狗

【原文】

黃鼠狼遇狗追逐，即撒屁以觸其鼻。有雄鼠覓食田間，被一犬逐

之。鼠狼連放數屁，逐之愈甚，乃竭力跑脫。至穴訴之雌鼠，雌鼠曰：

“汝防身屁何在？”曰：“連撒數屁，全然不理。”雌鼠曰：“我知

道了，決然是塌鼻狗。”

【譯文】

黃鼠狼如遇狗追逐，就撒屁以觸其鼻。有個雄性黃鼠狼在田間覓

食，被一條狗追逐，黃鼠狼連放數屁，狗追趕更加厲害。黃鼠狼拼命

逃脫后，回到洞穴告訴了雌黃鼠狼。雌鼠說：“你為何不放防身屁？”

雄鼠說：“連撒數屁，全然不理。”雌鼠說：“我知道了，肯定是個

塌鼻狗。”

殘疾婿

【原文】

一家有三婿，俱帶殘疾。長是瘌痢，次淌鼻膿，又次患瘋癲。翁

一日請客，三婿在座，恐其各露本相，觀瞻不雅，囑咐俱要收斂。三

人唯唯。至中席，各人忍耐不住。長婿曰：“適從山上來，撞見一鹿，

生得甚怪。”眾問何狀。瘌痢頭瘡癢甚，用拳滿首擊曰：“這邊一個

角，那邊一個角，滿頭生了無數角。”其次鼻涕長流，正無計揩抹，

隨應聲曰：“若我見了，拽起弓來，棚的一箭。”急將右手作挽弓狀，

鼻間一拂，涕盡拭去。三癩子渾身發癢難禁，忙將身背牽聳曰：“你

倒膽大，還要射他！把我見了，幾乎嚇殺，幾乎嚇殺。”

【譯文】

某戶人家有三個女婿，都帶殘疾。長婿是瘌痢，二女婿是鼻膿，

三女婿患瘋癲。有一天老頭請客，三位女婿在座，恐怕他們各露本相，

觀瞻不雅，便囑咐他們都要收斂，三人答應了。到了宴席時，三人實

在忍耐不住。長婿說：“剛才從山上來，撞見一鹿，長得十分怪異。”

大家問鹿長的是什么樣子，長婿瘌痢頭瘡騷癢得十分厲害，便用拳頭

滿頭擊打說：“這邊一個角，那邊一個角，滿頭長了無數角。”二女

婿鼻涕長流，正無計揩抹，聽了長婿的話，接著應聲道：“如果我見

了，拽起弓來，'棚’的一箭。”邊說邊急忙將右手作挽弓狀，在鼻間

一抹，鼻涕全部被揩去。三女婿渾身發癢，難以自控，忙將身體伸拉

說：“你倒大膽，還要射它，我若看見幾乎嚇死，幾乎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