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和作的區分

李濤

一、關于“作”“做”的歷史溯源

“作”與“做”的區別

筆者試就中學生“做”“作”的常用做粗淺探究。

是一個義項豐富的多義詞。在《周易·系辭下》《尚書·舜典》

“作”的古文。在甲骨文中作為動詞，意義同“作”。甲骨卜辭

在甲骨文中只有“乍”而無“作”。“乍”就是“作”，是

有交叉。筆者為高中語文教師，在教學中，發現總有一些學生對

為，似乎是最早的意義。“作”在我國早期的典籍，已大量使用，

“作”，會意兼形聲字，從人從乍，乍聲。和人有關系，有作

曰亡也。從亡從一”，與今天的意思相去甚遠，不為人們所認可。

意字，但其字形結構至今不明，《說文解字》認為“乍，止也，一

韻》中為“即各切，入鐸，精”，與“作”同音。“乍”可能是會

甲骨文字專家郭沫若《奴隸制時代·吳王壽夢之戈》也認為：“乍

育出版社譚桂聲的關于“做”“作”的辨析考證，深有啟發，

“做”“作”的用法搞不清，有些干脆糊里糊涂使用。看了人民教

構成的詞語很多，二者之間的意義和用法也相當復雜，既有區別又

現代漢語中的“作”與“做”，用途很廣，使用頻度很高，所

在古銘器中一般用為作字。” “乍”作為動詞，其讀音在宋代《集

“我乍邑”，意為“我建筑城邑”。金文銘辭也以“乍”為“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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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此字已經大量使用。

“做” 的用法大致如下。

二、“作”“做”的用法

假、為非作歹、為虎作倀、無惡不作、尋歡作樂等。

基于“作”“做”的特殊關系，在現代漢語的書面形式中，

品中已有體現。明清使用更廣泛。四大名著里面已經廣泛使用。

顯。從人故聲，“故”是古音，讀音同去聲的“作”。“做”是

《逸周書·作雒》《周禮·考工記序》《左傳·莊公十年》《詩

起的詞語，如果具有書面語色彩，也多用“作”而不用“做”。

“作”“做” 既沿襲了歷史上的習慣用法，又有所規范。“作”

成語一般用“作”而很少用“做”。例如：胡作非為、弄虛作

起源很早，而“做”出于北方白話，起源很晚有關。即使是一些后

(一)從語體色彩來看：“作”多用于具有書面語色彩的詞語；

也”的其他諸義。“做”的出現顯然比“作”晚得多，是后起字。

為“做”。“做”不僅用于“為也”的“造也”一義，還用于“為

“作”的后起的分別字。“作”的“為也”一義，讀去聲，后來寫

“做”，也是形聲字，和今天的形聲字不盡相同，聲旁不太明

經·大雅·文王有聲》《楚辭·天問》中均有出現，可見在商周時

'為二, 非。”“做”用于北方白話，大約起于宋代。在宋元文學作

《字匯》租去聲, 又音佐。不知‘作'本有去入二音, 分‘作’‘做

“做”多用于具有口頭語色彩的詞語。這種情況與“作”出于文言，

明人張自烈(1564—1650)所撰字書 《正字通》：“做, 俗‘作'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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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如下：

“作”。

“做”。

面是雙音節名詞時, 多用

1.只用“作”或一般用“作”

象；“做”表示的動作性強，意義比較具體。

做事業、做文章、做物業、做學問、做業務等。

后者如：做飯、做手勢、做游戲、做針線等。

前者如：作案、作保、合作、協作、運作、惡作劇等。

“作” 。例如：做作、做作業、做動作、做工作、做作文等。

思考、作說明、作妥協、作犧牲、作修正、作演講、作咨詢等。

后者如：做鬼、做媒、做夢、做生活、做生意、做手腳等。

(四)從詞義分別來看：各有適用范圍，又有交叉重疊。情況大

此外，與后面帶“作”的詞語搭配，一般用“做”，而不再用

其中的“作”，現在也往往寫成“做”，但過去的慣例是寫為

作斗爭、作分析、作貢獻、作介紹、作解釋、作了解、作努力、作

(三)從語法特征來看：后面是雙音節動詞時, 多用“作”；后

(二)從語義特點來看：“作”表示的動作性不強，意義比較抽

后者如：做工程、做功課、做記號、做家務、做課題、做事情、

前者如：作報告、作比較、作變動、作處理、作點撥、作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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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

“作為” 不能寫成“做

用“作”，而不用“做”。

抽打作為學校的刑罰)”之語。

2.只用“做”或一般用“做”

拙作、詩作、劇作、處女作、代表作等。

如：做文章、做小說、做一張畫、做一篇序、做一支曲子等。

廢”“認賊作父”“作死馬醫”(俗語為“死馬當活馬醫”)，以及

(3)“當做、作為”之義，多用“作”。例如： 成語“過期作

“作”，但如果后面是雙音節詞或多音節短語，也常用“做”。例

為“做文”，也無不可。“作畫”“作曲”“作文(寫文章)”均用

均用“作”。但是，“作詩”寫為“做詩”，“作文(寫文章)”寫

而作、風浪大作、一鼓作氣，以及作怪、作嘔、隱隱作痛等，均只

作為”之義有關。例如，《尚書·舜典》中就有“樸作教刑(用木條

“以理論作指南” 等, 均用“作”。這與“作”很早就有“當做、

“作品、文章”之義，只用“作”。例如：作文(學生作為練習

(1)“起(起身、興起、振作、出現、發作)”之義，例如：日出

“作為”不論是作動詞還是作名詞，只用“作”而不用“做”。

作家、作者、作畫、作曲、作文(寫文章)、作序、作傳(寫傳記)等，

(2)“寫作、創作” 之義，“作”“做”習慣用法有別。例如：

所寫的文章)、大作、佳作、杰作、力作、擬作、習作、原作、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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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 。

3.“作”“做”有大致分工

恰恰相反，選取的是后一種書寫形式。

者如：做壽、做禮拜、做滿月、做彌撒、做生日、做筵席等。

作準備等。其中的“作”，現在常寫成“做”，但依慣例是寫成

客、做白領、做母親、做奴隸、做職員、做商人、當牛做馬等。

物推銷工作)、做賬、做廣告、做家務、做卡片、做建材(做建材生

構思、作觀察、作擴展、作檢討、作交代、作交流、作思考、作提

作安排、作采訪、作承諾、作沖刺、作補充、作貢獻、作溝通、作

前者如：做親、做夫妻、做搭擋、做對頭、做鄰居、做朋友等。后

代漢語詞典》選取的是前一種書寫形式，而《新華詞典》等辭書則

“做客”“做賊心虛”，又分別寫成“作客”“作賊心虛”，《現

具、做衣服等。但俗語“為他人做嫁衣裳”，而成語則是“為人作

(1)“制造、制作”之義，用“做” 不用“作”。例如：做家

做課(舉行示范性或實驗性的公開課)、做活兒、做題、做藥(從事藥

(1)“從事某種活動”之義，或用“作”或用“做”，或通用。

(2)“當、充任、擔任”之義，一般用“做”。例如：做官、做

“作”。“做”多用于事務性的活動或具體性的工作。例如：做工、

示、作修改、作研究、作要求、作引導、作摘錄、作注釋、作指示、

“作”多用于一般性的活動，其意義和用法與“進行”相當。例如：

(3)“結成某種關系”之義，“舉行、舉辦”之義，均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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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

4.“作”“做”可以通用

做實驗、做營銷、做運動等。

們所接納，但寫成“作主”也并非不可。

“作”。但“副詞可以作狀語”之類，依慣例，用“作”而不用

中確定的書寫形式，應予采納，但其中的“作” 原來都可以寫成

意)、做IT、做樓盤、做手術、做房地產，以及做保養、做交易、

詞之后構成動補結構，后面帶名詞或名詞性短語，以表示行為或動

或“作”一般可互換。做抵押、做紀念等，其中的“做”，也可用

“做戲”一詞，用的是“做”；而成語“逢場作戲”，以及來自港

的“裝模作樣”“裝聾作啞”“裝腔作勢”，是《現代漢語詞典》

之義，《現代漢語詞典》采用的是“做主”，這種寫法已普遍為人

(2)“成、為”之義，“作”“做”通用。其用法是附在其他動

條：“植物名……全草可作魚類和家畜的飼料……”其中的 “做”

可以～造紙的原料|這篇文章可以～教材。”《辭海》“滿江紅”詞

第1688頁的“做”字條目的義項⑥釋為“用做”，并舉例：“樹皮

。做鬼臉、做樣子、做姿態等，一般用 “做”。“表演”之義，有

(2)“假裝、做作”之義，本來“作”“做”通用，如前面所舉

臺的半意譯半音譯詞“作秀(put on a show)”等，用的是“作”。

“做”。作態、造作、作開心狀、強作笑顏等，用“作”不用“做”

此外，泛言“行事”之義，寫為“做事”。“主持并決定其事”

(1)“用做”之義， “作”“做” 一般通用。《現代漢語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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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

成“作”。

三、關于《現代漢語詞典》對“作”“做”用法的規范

妥當，如它以“必恭必敬”“攙和”“攙假”“攙雜”“丁寧”

現代漢語辭書，為現代漢語規范化作出了巨大貢獻。它對“作”

性，有時很難作硬性的規定；再者，它對詞形的處理，也未必全都

的語言文字標準；其次，語言文字現象很復雜，往往有一定的靈活

也不必過于拘泥。這是因為：首先，它畢竟不是國家有關部門制定

“做”用法所進行的規范，都有一定的根據，我們一般應采用，但

《現代漢語詞典》是我國目前權威性最高、影響最大的的一部

做、視做、算做、寫做、用做、裝做等，其中的“做”，都可以寫

等辭書則用的是“當作”。其實比做、變做、當做、換做、叫做、

的義項⑥釋為“當作；作為”。這說明《現代漢語詞典》在“作”

字條目的【看做】詞條釋為“當做”，而第1685頁“作” 字條目

源根據的。但在這一義項上，“作”“做”完全可通用。《現代漢

詞典》就以“當做”為正詞條，而以“當作”為副詞條，這是有詞

作的結果。這種用法出于北方白話，因此常用“做”字。《漢語大

典》1996年版)，而在《第一批異形詞整理表》中則分別被規范為

“希罕”“希奇”“希世”“支解”等為首選詞形(見《現代漢語詞

語詞典》第1688頁“做”的義項⑥釋為“用做”，第706頁“看”

“畢恭畢敬”“摻和”“摻假”“摻雜”“叮嚀”“稀罕”“稀奇”

“做”的用法上也是不統一的。《現代漢語規范字典》《新華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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淆。

“做”用法所進行的處理也不盡一致。

如果認定“當做”之類的詞語，必須寫成“做”而絕對不能寫成

是絕對非此即彼的。但對“作”“做”用法分明有別的，則不可混

圍的通用關系。因此，“作”“做”在某些情況下可以通用，并不

部分語義，二者既有不同的語義分工和習慣用法，又有一定語義范

我們的結論是：“做”源于“作”，“做”承擔了“作”的一

尊便的事情，不能強求于人。當然，如果“當做”之類的詞語，納

字掃地，行之于已尚可，施之于人則殊為不妥。因為這是可以悉聽

“作”，無視人們的使用習慣，一味地讓“做”字揚威而使“作”

但對某些通用的異形詞語的處理，具有倡導性，不是、也不可能是

《現代漢語詞典》中的詞語形式，一般來說，是嚴格的規范；

“稀世”“肢解”等；另外，各種有影響的現代漢語辭書對“作”

硬性規定的標準，“作”“做”的某些用法，即屬此類情況。因此，

入國家語言文字標準，另當別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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