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房子(蓋房子設計圖)

農民戶沒有房產，終歸要寄人籬下，若是省吃儉用蓋幾間瓦房，這輩子不算白活。家里有男孩未婚，按老百姓講話，蓋也得蓋不蓋也得蓋，真的費心費力費錢，經歷者無不感嘆：累不死也扒層皮。

泡崖大隊現成的瓦匠，鄰里鄉親實實在在，技術上也說得過去。頭一天前后墻“平口”，山墻也達到相應高度。第二天上梁鋪瓦砌煙筒，“起大框”后就不懼風雨。趕工期挑燈夜戰也是常有的事。至于“間壁子”“抹灰”“鍋臺”“盤炕”等雜活，可早可晚量力而行。地基事前打好，預留沉降時間。有的人家擺闊，上梁還分發饅頭或小食品，成為孩子們的節日，處處響徹歡聲笑語。

石墻的外側注重規整美觀，尤其四個大角最見工夫，由德高望重的老師傅擔綱。剩下的邊角料砌內側，俗稱“貼里子”。我入行不久資歷淺，只能從事這項工作。站在高高的腳手架上，家鄉泡崖鋪展畫卷，風光景色歷歷在目，讀你千遍也不厭倦。負責搬石頭和灰的都叫“小工”，其中也臥虎藏龍，教師、白領、公務員頻頻現身。曾結識空軍十六廠技術員，修長身材不茍言笑，干活極其主動，剛開口他就知道我想要干什么。此君南方人獨自打拼，女房主當紅娘穿針引線，稱得上恩重如山涌泉相報。偶爾“大干部”光臨挺著啤酒肚，走一走看一看，遇到急事難事鼎力相助，多半為房東的親朋好友，看穿戴就不是一般人。

在樹蔭下拼兩張飯桌，周圍馬扎小板凳，只要不影響進度，隨時來這里休息休息，享受婦女們的熱情招待，個別添置糖果瓜子。有的小媳婦大大咧咧，什么出格的話都敢講。有的姑娘特靦腆，彎腰倒水臉都紅。沒想到老天爺開了眼，如今咱也揚眉吐氣，儼然如假包換的金師傅。

在泡崖當地，人們普遍尊重瓦匠，換作敬畏也不過分。我奶奶講過，因為得罪瓦匠他在房梁藏輛小馬車，日夜不停的往外倒騰東西，日子越過越窮。這只是傳說不必當真，關鍵相互攀比便然。張家建房轟動奢華，我們李家豈能讓人見笑？沒有最好只有更好，除早餐，中午晚上大魚大肉伺候著，各家各戶不會少于十二個菜，與同時期婚宴相媲美。晚間備酒可小酌，贊美山東大嫂蒸的饅頭，簡直絕門了，暄騰香甜有嚼勁。不止一次暢想，哪怕有巴掌大的土地，也要播種小麥，親自收獲親自下廚，再現逝去的美好時光。吃了四頓“大盤子”，有些忘乎所以五迷三道，回歸日常粗茶淡飯很不適應。

再回來招工進廠，我還趁機露了一手，給托兒所壘個大鍋灶，哄孩子的阿姨大為驚喜連聲稱贊。

金邦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