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頭條搞創作
我的性格談不上外向也談不上內向,人長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漂亮但頗有知性氣質。
上大學時,對于愛情,我不是特別感冒,覺得麻煩。我不認同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觀點。不累是暫時的,累才是永恒的。
我有個高中同學叫鐘勉之,長得斯斯文文,總是坐在角落里靜靜地看書做題。同班三年,我們沒有說過話。
進了大學,他總在郵件里給我說些可有可無的廢話。
突然有一天,我發現鐘勉之成了我生活中那個熟悉的陌生人:他學會游泳啦、他踢球傷了腳趾頭啦、他和同學結伴夜游長江啦、他寫的小說投到《萌芽》雜志被退稿啦……
我的生活很單調。多數時候是他在說我在看。好笑時笑笑,不好笑時扔到一邊。
我突然發現我喜歡上了鐘勉之,但我不敢表露,害怕太主動會被他視為輕佻,也擔心會錯意表錯情,最后連朋友都沒得做。
這天,同舍女生到圖書館找到我,神秘兮兮地說,有個男生找我。我納悶,哪個男生會找我?她詭秘地笑,說見了你就知道了。
是鐘勉之。他背靠圖書館墻壁,正埋頭審視他的運動鞋。三年不見,鐘勉之長大了。人也長胖了,白凈了,臉上多了一副眼鏡。
我的心臟怦怦直跳。
晚上,我們吃的是日本料理。鐘勉之喝干一瓶清酒,借著酒膽,向坐在對面的我求愛了,安娜同學,我愛你,做我的女友好嗎?
眼淚奪眶而出,模糊了我的雙眼。
我全然忘了說我答應你四個字。事后想到此幕,真覺得丟死人。我就那么經不住撩嗎?
戀愛是談的,是精神互悅。我反對沒有結婚就發生身體接觸。人的生理需求就像洪水猛獸,一旦開閘,就難以關回去。
鐘勉之家在農村,我住縣城。兩家相距十公里。放暑假了,我們商定單號在家陪父母,雙號在松林坡約會。
松林坡在縣城外,山不大也不高,長滿了松柏。坡上有個山嘴,正對一個水庫。水庫旁邊是成片的橘林。
我和鐘勉之來到松林坡,坐在山嘴上天南海北地瞎聊,聊學習、聊人生、聊哲學……中午沒地方吃飯,餓得受不了就各回各家。有時我帶點餅干面包或牛奶,有時鐘勉之帶點甜瓜或煮玉米,簡單填飽肚子繼續聊。
我發現鐘勉之是個演講家,講話口若懸河、激情澎湃,從上午到下午,基本上都是他在說我在聽。
天熱了,我們就坐樹蔭下,靜靜地聽蟬鳴,看陽光穿過樹葉落在地上斑駁搖曳的影子……或看閑云野鶴、炊煙裊裊,聽雞鳴狗吠、風聲鳥語。
我的初戀是甜蜜的、幸福的。我欣賞鐘勉之,愿意大學畢業隨他浪跡天涯、甘苦與共。
有人說,要想真正了解一個男人,就和他共同生活一段時間。天天耳鬢廝磨,他不可能天天偽裝。就算他有心,早晚也會露出馬腳來。
讀研期間,我寒暑假都會跟鐘勉之共同生活一段時間。他大學畢業,在M市某中學教高一。
我說的共同生活,是共同在一個屋檐下吃飯、聊天,甚至接吻。我們晚上沒住在一起。我借住一個單身老師家。
我們彼此坦誠,不隱瞞不撒謊,有事說事、有問題解決問題。相處得還算愉快。當然,也不是一點矛盾都沒有。矛盾有但大不到天上去。
我認為我是個笨女人,不會烹飪菜肴、不會唱歌跳舞、不會撒嬌賣萌。
我決定改變。
好在有食譜,我從最簡單的番茄炒蛋、素炒萵苣做起,進一步學習糖醋排骨、回鍋肉。
不管做得好壞,鐘勉之都吃得噴香。
有我的照料和愛情的滋潤,他才情四溢,寫小說,小說發表;寫論文,論文發表,頗得領導賞識。
男友的成功促使我加倍努力,我總不能比他更差吧,否則真應了女子無才即是德的老話。
研二那年,我在《美國文學》和《中外文學》上接連發表了六篇美國當代小說,在界內引起不小的騷動,還沒有畢業就被K大相中。
研究生畢業,我直接進了K大。
半年后,鐘勉之被教育廳盧書記的看中,調到教育廳做了他的秘書。
我們終于在省城匯合,水到渠成結婚了。鐘勉之忙于應酬,我一邊教學一邊在職讀博。
我神經衰弱,稍有動靜就睡不著。婚后我經常失眠,搞得白天暈暈乎乎,做啥事情都不在狀態。
我焦頭爛額,不得不借助安眠藥才能入睡,頭發大把地掉。醫生建議他們最好分房睡覺。
鐘勉之加班時間越來越長,有時通宵不回家,有時突然說要出差,一去就是三五天。
有個周末,鐘勉之難得在家。我做了他最喜歡吃的糖醋排骨。忽然發現家中沒醬油了,我讓他下樓買醬油。
鐘勉之剛出門,手機就滴滴地響了兩聲。我恰好在客廳拿東西,聽到鈴聲我愣了一下。
劃開手機,我傻眼了。老公,我想你,你能過來陪陪我嗎?
一個發嗲的女人的聲音在耳邊呼喚。我頭皮發緊發麻,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眼淚奪眶而出。
鐘勉之買了醬油回來。我一邊做糖醋排骨一邊稀里嘩啦地哭。
我沒有料到我深愛的老公居然背著我在外養情人。我委屈、羞辱、不平、憤怒,也很不解。
我在廚房發了很久的呆,直到他在客廳餓得哇哇大叫,我才開門走出來。
我滿臉堆笑地把飯菜擺在桌上,一個接一個地給老公夾排骨。
鐘勉之吃得滿嘴流油,不住地夸我廚藝大有長進。
我故作夸張地笑,隨意地問,今天周末,領導不會找你吧?
鐘勉之邊扒拉飯邊說,我的工作你是知道的。吃了飯就得走,陪領導到K市,估計晚上回家懸了,又少不了喝酒、唱歌,煩死了。
我上移動營業廳打了鐘勉之近三個月的通話記錄,找到那個往來最密的號碼打過去,接電話的人是女的,聲音很年輕,脆脆的,挺好聽。
我謊稱撥錯號碼,掛了,心里徹底明白了。
我一個星期沒有合眼。
鐘勉之回家,我把通話記錄拍在他面前。他的臉立即黑了下來,遲疑片刻把什么就坦白了。
他說他知道對不住我,這事兒早晚得暴露。他說他調來教育廳純屬巧合,但想在官場上有所作為,光靠機緣是不行的。還說那女的是某副市長的千金,他們交往小半年了。
我心平氣和地說,我不懂官場不懂政治也沒有當官兒的爹,我幫不了你升官,但我可以成全你。
話還沒有說完,眼淚就像高壓水槍似地往外噴,兩條瀑布掛在臉上。
鐘勉之哭得四肢抽搐。他給我跪下了,說他辜負了我的愛。
我和鐘勉之友好離婚。他把我們共同按揭的商品房留給了我,孤單單地提著那只舊皮箱走了。
我把他送到電梯口,也送走了我的初戀。
心被掏空,眼淚冷如冰霜。
假如人生可以再來一次,我希望投胎官宦之家。
然而,生活中沒有假如,只有殘酷的現實。
我又恢復了單身,成了一個只有事業沒有愛情的女人。
有人問我,你恨他嗎?
我搖頭,說我干嘛要恨他呢?他有追求理想的權利,正如我夢想成為一名著作等身的大學教授。
離婚后,前夫偶爾來家坐坐,喝杯我沖泡的咖啡。單位上有啥不開心,他都會跟我嘮嘮。我有時幫他出出主意,做做心里按摩。
他少有在我家吃飯。碰上了,也來幾口。偶爾帶幾斤海鮮過來,下廚弄好給我打打牙祭。
第二年,鐘勉之老婆給他生了個兒子。
第三年,我博士畢業,同時榮升美國研究所副所長。鐘勉之下派到某貧困縣當縣長。
我們都忙。鐘勉之回省城的次數很少。偶爾回來開會,在我家門口站站,放下一堆東西就走,說都是些花生、核桃,吃了補腦。
鐘勉之滿臉憔悴,胡子拉碴的,明顯瘦了。
我心里難受,笑著與他擁別,提醒他注意身體。
目送前夫離開,淚花在眼里打轉,但我不允許它滾出來。
我要讓他知道,沒有男人,我一樣活得很燦爛!
本文發布于:2023-02-28 20:12:00,感謝您對本站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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