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相貌一直以來都被認為是婚姻市場中的重要議價籌碼,長得好看真的可以獲得更美滿的婚姻嗎?文章利用2014年CFPS數據,通過建立有序Probit模型和有序Logit模型實證分析了相貌對于青年人群婚姻滿意度的影響。研究發現,在控制了其他影響婚姻滿意度的變量后,相貌能夠對婚姻帶來顯著的正向影響,長相評分越高的人婚姻滿意度越高;而BMI(身材指數)對婚姻滿意度的影響則呈現出倒“U”型趨勢,體型越豐滿則婚姻滿意度越高,但過于肥胖又會對婚姻滿意度造成負面影響。相貌對婚姻滿意度的影響在不同性別、受教育程度等群組中的影響存在異質性。此外,本文還發現隨著受教育程度提高,相貌對于婚姻滿意度的促進效應會隨之降低,學歷能夠糾正相貌平平對婚姻造成的負面影響。文章使用工具變量法控制了模型的內生性問題。
關鍵詞:相貌;BMI;青年人群;婚姻滿意度
一、問題的提出
根據民政部社會服務發展統計公報,2017年我國各級民政部和婚姻登記機構共辦理了1063.1萬對婚姻登記,比2016年下降了7%。辦理的離婚手續為437.4萬對,比2016年增加了5.2%。20世紀80—90年代出生的青年群體的離婚率更是不斷升高,據一份網絡調查顯示:2017年我國40歲以下的青年群體離婚人數占到了總離婚人數的67%以上[1]。結婚率的大幅下降以及離婚率的大幅上升,體現的是整體社會青年群體對于婚姻滿意度的下降。青年群體的婚姻問題受到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
影響婚姻滿意度的因素是多樣的,因為個人生活環境以及性格的不同,不同個體對于婚姻滿意度的反映存在較大的差異。所以在實際研究當中,學者們大多使用個體的主觀感受來衡量實際的婚姻滿意度,這樣也可以有效地避免因為個體差異而造成的指標不一致問題。國外對于婚姻滿意度的研究起步較早,已有的研究發現,婚姻的滿意度不僅會受到個體性別、年齡等個人特征的影響[2],還會受到受教育程度、夫妻之間的交流[3]、生育[4][5]以及身體健康狀況[6][7]等方面的影響。本文在已有的研究基礎上,著重考察相貌對于婚姻滿意度的影響。
相貌是對于人的外在特征的一個總體概覽,包括容貌、形象以及體態等多個維度[8]。《史記·仲尼弟子列傳》中就曾記載“孔子聞之,曰:吾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雖然“以貌取人”被認為是不可取的做法,但自古以來,容貌對于個體的發展一直表現出了非常強的重要性。尤其是近年來,隨著韓國整容業的不斷發展,國內越來越多的人選擇“整容”以獲得更好的工作以及婚姻機會。那么,相貌是如何影響人的發展的呢?1994年,Hamermesh和Biddle首次將“相貌”引入經濟學領域,考察了相貌對于個體就業以及收入的影響,開創了“相貌經濟學”[9]。自此,相貌對于人的影響引起了勞動經濟學以及社會學眾多學者的關注,國外學者從各個方面對相貌的經濟效應進行了分析,取得了豐碩的成果。國內學者的研究起步較晚,但同樣取得了很多研究成果。有學者通過對中國的相關數據進行實證研究,發現在中國長相同樣具有“美貌溢價”,長相姣好的人能夠獲得更高的收入[10][11][12],但長相不好的人不一定具有“丑陋罰金”[13];身材偏胖對于女性就業以及收入具有負面影響,但女性身高的增加則有助于工資的提升[14];健康以及學歷水平的提升有助于糾正由于相貌平平而帶來的缺陷,進而提升就業和工資水平[15];也有學者認為相貌具有“主婦化”效應,越貌美者勞動參與率越低[16]。
關于相貌對婚姻滿意度的影響,國內極少有學者進行了研究。黃玖立[17]在討論相貌對幸福感的影響時,談到相貌可能通過影響婚姻和家庭從而影響到個體的幸福感,但由于婚姻滿意度并非該文關注的重點,文章只是點到為止。葉金珍等在研究相親對婚姻滿意度的影響時[18],將外貌這一因素作為控制變量進行了實證研究,結果表明相貌能夠對婚姻帶來正向效應,但研究僅僅一帶而過,并沒有深入討論相貌對于不同群體婚姻滿意度的異質性以及相貌影響婚姻的理論機制。當然,國內也有許多學者對于婚姻滿意度的影響因素進行了深入的研究,但研究更多的關注于個體差異、家庭權利、社會環境、子女、收入以及社會地位等因素的影響,少有學者關注相貌對于婚姻滿意度的影響。本文立足于“相貌經濟學”的分析框架,試圖探討相貌影響青年群體婚姻滿意度的理論機制,并進行實證研究。
二、相關理論機制
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說,外貌姣好的人通常代表著更加健康的身體和旺盛的生命力,而繁衍的本能會致使人類在尋找配偶的時候傾向于選擇生命力更加旺盛的群體。長相好的群體,在婚姻市場中的議價能力就會優于長相平凡的人,所以更加能夠尋找到自己滿意的配偶,進而獲得更加高的婚姻滿意度。這是相貌影響婚姻的最原始的解釋。隨著社會的發展以及人類生活環境的多元化,人類婚姻滿意度的影響因素也越發地復雜和多樣,相貌對于婚姻滿意度的影響也不再僅僅局限于生物學的本能。“相貌經濟學”關于相貌對于個體就業和收入的影響機制可以為我們分析相貌對婚姻的影響機制提供思路。
自Hamermesh提出“美貌經濟學”后,眾多學者對相貌影響個體的收入和就業的機制進行了研究,研究結論可以簡單地分為兩個方面:第一個方面是相貌對于個體能力(包括認知能力和非認知能力)的影響。Ca和Paxson認為成年人的身高能夠反映出童年時期的人力資本投資水平,童年時期的身高差異會對勞動者的認知能力產生影響,進而影響成年時期的工作表現[19]。部分學者認為,長相好看或身材更好的人往往更具有自信、在人際交往過程中也更加從容。適宜的談吐、良好的氣質和高超的交際能力等可以歸類為個體的非認知能力,非認知能力的提升能夠對勞動者的就業以及收入產生正面的影響[20][21]等,即相貌可以通過影響勞動者的認知和非認知能力,進而通過“能力”影響勞動者的就業和收入。第二個方面是勞動力市場歧視。勞動力市場歧視是勞動經濟學非常重要的一個研究內容,眾多研究已經表明歧視能夠對勞動者的就業環境以及收入等產生非常大的影響,而相貌是產生歧視的重要因素之一。相貌平平的勞動者和肥胖的勞動者在尋找工作時極易受到雇主歧視,在工作過程中也會不同程度地遭受顧客歧視和同行排擠;而相貌姣好者則更加容易獲得雇主和客戶的信任,進而獲得更好的工作機會和更高的收入水平。除這兩個方面外,部分學者還提到了“職業擁擠”對勞動者就業的影響。“職業擁擠”是指由于崗位對于相貌的要求不同,不重要的崗位會形成長相平凡的勞動者的“擁擠”,崗位勞動力供大于求,進而導致相貌平庸勞動者收入和工作環境的惡化[22]。
通過梳理學者們關于相貌對于個體就業和收入的影響機制,我們可以得知,相貌影響個人就業以及收入的本質,其實就是勞動者運用其外貌的優勢而獲得生活、工作中的相對優勢,這種優勢可以實現良性的疊加和“倍增”。相應地,相貌也可以通過這種比較優勢影響婚姻的滿意度。具體的影響機制我們可以簡單總結為自我效應和間接反饋。自我效應是指,相貌好的個體,通常能夠擁有更好的溝通、交際等非認知能力,在婚姻中能夠更好地和配偶進行溝通和交流,從而有助于促進夫妻雙方對于婚姻的滿意程度;另一方面,相貌姣好者通常熱愛交友、興趣廣泛并且擁有較為成功的事業,他們可以從中獲得較高的精神滿足感,進而降低對于婚姻的期望值、滿足于現有的婚姻狀態。而間接反饋是指由配偶及周邊環境帶來的婚姻滿意感。好的相貌是一種稀缺資源,其對配偶的滿足效應要遠高于相貌平凡者,配偶相應地就會對“美貌效應”支付一定的“體貼成本”,提高婚姻的滿意度;另一方面,好的相貌以及交際能力能夠從家庭以及周邊社會獲得良好的反饋,來自周邊環境的稱贊和夸獎能夠間接地為個體帶來婚姻的滿意度。尤其在中國,以“家庭為重”的社會文化觀念使得婚姻不可避免地受到家庭結構及親人的影響[23]。
三、數據和分析框架
1.數據和變量
本文所采用的數據是2014年北京大學中國社會科學調查中心實施的中國家庭動態跟蹤調查數據(CFPS)。該數據涵蓋全國25個省、市及自治區,能夠較為全面地反映我國居民的基本狀況。CFPS調查問卷分為社區問卷、家庭問卷、成人問卷以及少兒問卷四類,本文旨在研究相貌對于青年群體婚姻滿意度的影響,故選擇使用的是成人問卷。根據聯合國世界衛生組織的標準,青年群體是指18~44歲的人口,故文章將樣本限定為18~44歲的已婚樣本,剔除核心變量缺失樣本后,最終得到有效樣本數量為8543個。
(1)被解釋變量:婚姻滿意度
前文我們談到,由于個體之間存在差異,所以對于婚姻的滿意程度也會“因人而異”,我們無法建議一個較為統一的指標對被調查者的婚姻滿意度進行衡量。最佳的方案是使用被調查者的主觀滿意度來進行研究,所以本文的被解釋變量—婚姻滿意度我們使用的是調查問卷中關于婚姻滿意度的主觀打分:“1”表示非常不滿意;“2”表示不滿意;“3”表示一般;“4”表示滿意;“5”表示非常滿意。表1展示了調查中關于婚姻滿意度的基本情況,對婚姻不滿意的樣本僅占總樣本數的4%左右,將近65%的樣本表示對目前的婚姻狀態非常滿意,這說明我國目前總體的婚姻滿意度還是比較高的。
(2)核心解釋變量:相貌和BMI
在對于相貌這一變量的選取中,我們使用的是問卷訪問者對于被調查者的主觀長相評分和BMI(Body Mass Index)。長相評分由訪員進行,分數分為“1~7”七個分級,“1”代表最丑,“7”代表最美。通過表1我們可以看出,5~7分長得比較好看的人數占比達到了將近89%,長得最好看的一類人群占比也高達27.11%,這其實是與我們日常的所見不太相符的。黃玖立、田媛認為,調查問卷中的長相評分較高可能是由我國的傳統文化觀念導致的[24],采訪者受到傳統儒家思想的影響,在相貌評分時往往更加謹慎。長相是“外貌”中最為重要的一個因素,但現實中身材的好壞對于外貌的影響同樣重要,本文選擇使用BMI作為衡量身材好壞的指標。BMI是體重千克數除以身高米數的平方得出的數字,是國際上常用的衡量人體胖瘦程度以及是否健康的一個標準。在亞洲標準中,BMI<18.5為偏瘦體型;18.5~24為正常體型;24~28為偏胖體型;BMI>28屬于肥胖體型。本文通過調查問卷中的身高及體重計算得出個體的BMI指數(見表1)。數據顯示,我國大多數人屬于正常體型,但超重人群占比達到了35%以上。
(3)其他控制變量
婚姻滿意度的影響因素是多樣的,國內外眾多專家和學者對于婚姻滿意度的影響因素進行了研究。本文在前人的研究基礎上,選擇以下控制變量:1年齡。雖然本文研究的群體為青年群體,但18~44歲的年齡跨度也使得相貌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發生變化,“人老珠黃”“色衰愛弛”等也表明婚姻滿意度可能會受到年齡的影響。變量取值為2014年個體被調查時的年齡。2健康。長相在很大程度上是人的生命力的一種體現,健康的人在婚姻選擇時更加具有競爭力,而婚后的健康對于婚姻的滿意度也有著直接的影響。本文對于健康這一變量使用的是被調查者的健康自評,對健康程度由差到好賦值“1~7。”3戶籍。城鄉勞動者由于戶籍的不同,所處的經濟環境會存在較大差異,由相貌所帶來的經濟效應和婚姻滿意度也可能會存在明顯的不同。文中農村戶籍賦值為“0”,城鎮為“1。”4受教育年限。長相姣好者往往具有更強的認知和非認知能力,這些能力有助于其獲得更好的教育,教育水平的提高能夠帶來更好的工作和收入,進而影響到其婚姻滿意度。但是同時我們也看到,受教育水平越高其對于配偶的要求就會越高,教育對于婚姻滿意度的影響存在較大的不確定性。變量按受教育水平賦值為“1~8。”5家庭社會地位及個人收入水平。個人的收入水平以及家庭的社會地位會直接影響個體的生活質量以及婚姻滿意度,較高的社會地位以及收入水平能夠從物質以及心理兩個方面為個體帶來滿足感。由于調查問卷覆蓋的是全國25個省、市和自治區,不同地域由于經濟發展水平以及文化等會導致個體收入及地位存在較大的差異,所以文章使用問卷中“您家的社會地位”及“您的收入水平”作為控制變量,以消除由地域等帶來的差異,變量由壞到好賦值“1~5。”6生育。眾多學者的研究表明,子女作為夫妻雙方愛的結晶能夠對婚姻的滿意度形成較大的影響,擁有子女的家庭可能會由孩子帶來滿足效應,進而增強婚姻的滿足感;但同時也可能發生養育成本過高、精力投放到夫妻雙方過少而導致婚姻滿足感降低的情況。變量根據是否生育賦值為“0”和“1。”7陪家人吃飯(晚飯)次數以及家務時間。一般而言,陪家人吃晚飯是一件能夠促進情感交流和溝通的事情,共同進餐次數越多,夫妻之間的情感溝通越順暢,進而婚姻滿意度越高;而做家務的時間會擠占個體的休閑時間,夫妻之間往往會因為誰做家務而發生爭執,所以家務時間可能會對婚姻的滿意度產生影響,變量賦值分別為每周與家人吃晚飯次數和每周家務勞動時間(小時數)。
2.模型的構建
本文擬研究的是相貌對于婚姻滿意度的影響,被解釋變量為婚姻滿意度,核心解釋變量是長相和BMI,結合上文對于控制變量的選取,本文構建以下基準模型:
Satisfactioni=α0+α1Lookingi+α2BMIi+βi∑Individuali+γi∑Familyi+εi
其中,被解釋變量Satisfactioni表示第i個體的婚姻滿意度;Lookingi和BMIi分別為核心解釋變量相貌和身材指數;Individuali表示一組個體特征,包括年齡、戶籍、健康程度、受教育程度以及個人收入水平;Familyi表示一組家庭和社會因素,包括生育、家庭社會地位、與家人吃飯次數以及家務時間;εi為擾動項。
3.內生性問題及估計策略
外貌對于個體發展能夠產生顯著的影響,但個體的發展是否能夠反作用于外貌呢?Hamermesh et al研究了美貌支出(化妝品、衣服等)對于個體相貌的影響[25],研究發現,美貌支出并不能夠對個體的相貌產生顯著的影響,許多學者也是選擇將外貌作為一個外生變量進行處理。國內大多數學者為了能夠更好地研究相貌對于工資的影響,還是選擇對外貌的內生性問題進行了處理:如有學者使用配偶的相貌評分作為工具變量,以消除相貌的內生性問題[26][27];有學者使用前期個體的相貌評分,或是滯后期的收入來消除內生性問題[28][29]。
本文研究的是相貌對于個體婚姻滿意度的影響,事實上,婚姻滿意度越高的個體,其更加“容光煥發”,看起來也就更加好看。相貌和婚姻滿意度之間很有可能存在雙向的因果關系。在工具變量的選擇上,配偶的相貌能夠作為一種特殊資源直接作用于個體的婚姻滿意度,配偶的相貌評分顯然不能夠作為本文的工具變量。所以本文參照Hamermesh[30]和黃玖立等[31]的做法,利用CFPS追蹤調查數據的特性,選擇使用前一期調查(2012CFPS)的長相評分及BMI作為工具變量。2012年和2014年被調查者的長相評分是由不同的訪員完成的,使用兩期的調查評分也能夠很好地消除訪員的主觀差異;另一方面,2012年的長相評分及BMI對于2014年的婚姻滿意度是不相關的,同時2012年的相貌和2014年的相貌又高度相關,所以選擇前一期的相貌是一個較為合理的工具變量。
四、實證研究及分析
1.基本估計結果
本文的被解釋變量婚姻滿意度為“1~5”的有序變量,所以本文使用有序Probit和有序Logit進行實證檢驗,實證借助于Stata13.1軟件實現。同時由于性別的不同,相貌對于婚姻滿意度的影響很有可能存在異質性,所以我們在全樣本回歸的基礎上對男女樣本分別進行了回歸。表2報告了全樣本的基本估計結果,列(1)~(3)為有序Probit回歸結果;列(4)~(6)為有序Logit回歸結果。
列(1)和列(4)為全樣本估計結果。由全樣本估計結果我們可以看出,長相對于婚姻滿意度的影響均在1%的水平下顯著,這說明長相姣好者真的可以獲得更加滿意的婚姻。列(1)的數據顯示,長相評分每提高1分,婚姻的滿意度會隨之提升0.052分。在分性別對比時,我們發現列(3)和列(6)男性的估計系數均大于列(2)和列(5)女性的估計系數,這說明長相對于男性婚姻滿意度的影響要高于女性。這個結論和學者們對“美貌溢價”進行研究的結論一致:即相較于女性,男性的收入更容易受到相貌的影響。男性的長相比女性的長相更具優勢?這似乎與人們的日常觀念不一致。事實上,近年來隨著社會的發展和人們觀念的提升,女性的地位有了很大的提高,但是由生理差異所導致的“男主外,女主內”的家庭分工仍舊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長相好的男性往往能夠獲得更好的工作機會和收入,承擔著更多的“養家”責任;相應的配偶則可能承擔起更多的“顧家”責任,女性在家庭中付出更多的精力和時間,就相應地會提高男性的婚姻滿意度。
對于體現相貌的另一重要變量BMI,列(1)~(6)均顯示BMI對于婚姻的滿意度在1%的水平下顯著。由于BMI的取值是按照個體真實的體重和身高計算而來,BMI值越大則說明個體的肥胖程度越高,簡單由回歸結果來看,長得越胖的人婚姻滿意度似乎越高,身材對于婚姻滿意度的影響具有“心寬體胖”效應。這個我們可以理解為,偏胖的人往往生活更加富足,對于生活和婚姻的滿意度可能也會更高。在分性別回歸中,女性樣本的系數要大于男性樣本,這說明身材對于女性的婚姻促進效應要高于男性,對女性而言,身材可能比長相更加重要。但同時我們也注意到,在數據樣本中,正常體型的人約占總樣本的57%,而超重人群占總樣本的36%以上,超重的人群是否婚姻滿意度和正常體型的人一樣呢?這就需要我們在接下來的研究中,進一步考察不同體型對于個體婚姻滿意度的影響。
其他控制變量:1年齡,數據顯示列(2)和列(5)中女性的系數均在1%的水平下顯著,而男性的系數則均不顯著,并出現了系數為負的現象。這說明,女性隨著年齡的增長,對于婚姻的滿意度會隨之提高;而男性則很有可能隨著年齡的增長失去對婚姻的滿意度,在婚姻中,女性很有可能比男性更加“長情。”2戶籍,戶籍的系數在列(1)到列(6)中均不顯著,但符號為負,這說明城市的生活壓力以及生活成本使得個體對于婚姻的期待值更高,生活在城市的人群對于婚姻的滿意度要低于農村家庭。3健康,在列(1)和(4)的全樣本回歸中,健康對于婚姻的滿意度分別在5%和10%的水平上顯著,身體狀況越好、婚姻滿意度越高,這也符合我們的一貫認知。4教育,前文我們談到,受教育水平越高的人對于配偶的要求會越高,進而可能影響到婚姻的滿意度。從回歸結果來看,全樣本列(1)和(4)的系數均在1%的水平下顯著,且系數為負;在分性別樣本中系數也顯著為負。這似乎印證了我們的設想:隨著學歷水平的提高,個體對于配偶的要求會相應提高,婚姻滿意度會隨之降低。但究竟是什么樣的學歷程度能夠為個體帶來最高的幸福感?這需要我們在分樣本回歸中做進一步的研究。5生育,列(2)和列(5)的女性樣本顯示,生育對于女性的婚姻滿意度呈現出了負面的影響,且系數在10%的水平下顯著,而男性的反應則不明顯。在家庭分工中,女性往往承擔著更多的子女照料和教育責任,進而擠占其工作以及休閑時間,所以生育對于女性的婚姻滿意度造成了負面的影響。6家庭地位,列(1)到列(6)均顯示家庭地位能夠顯著提高個體的婚姻滿意度,家庭地位越高的人,其越能夠獲得心理認同和幸福感,進而提升婚姻的滿意度。7個人收入地位,數據顯示個人收入地位的提高并不能夠提高婚姻滿意度,甚至部分樣本回歸系數為負。在家庭構成中,夫妻之間一方收入高可能代表著家庭權利的失衡,家庭權利的失衡很有可能會對婚姻滿意度造成不確定的影響。8與家人就餐次數,列(1)到列(6)的系數均在1%的水平下顯著,這說明,陪家人吃飯的次數越多,婚姻的滿意度就越高,這也印證了之前我們的看法:晚飯是夫妻之間交流、溝通的重要渠道,通過一起用餐,能夠顯著地提升夫妻之間的婚姻滿意度。9家務時間,數據顯示,隨著家務勞動時間的增多,個體婚姻滿意度會顯著降低,家務勞動會擠占個體的休閑時間,夫妻之間因為家務勞動的爭執也會降低婚姻的滿意度。
2.分樣本估計
(1)按體型分樣本回歸
前文我們談到,雖然婚姻滿意度可能會隨著肥胖程度的增加而增加,但不同體型的個體對于婚姻滿意度的反映很有可能存在異質性。因此我們按照亞洲BMI標準,將BMI分為偏瘦型(BMI<18.5)、正常型(18.5<BMI<24)、偏胖型(24<BMI<28)和肥胖型(BMI>28)四個群體,并分別進行回歸分析,回歸使用的是有序Porbit模型。
回歸結果顯示,個體只有在正常體型和偏胖體型(18.5<BMI<28)時才會出現婚姻的“心寬體胖”效應,個體會隨著身材的豐滿而獲得更高的婚姻滿意度。而在偏瘦體質和肥胖體質中則體現不出明顯的婚姻促進效應。另外,綜合身材和長相兩個方面的因素來看,身材長相俱佳的人(列2),對婚姻滿意度的提升效應最強,長相和身材的系數分別在1%和5%的水平下顯著;其次是偏胖的人群(列3),長相和身材系數分別在5%和10%的水平下顯著;再次是身材偏瘦的人群(列1),長相對婚姻滿意度的促進效應在10%的水平下顯著;在肥胖的群體中(列4),無論長相還是身材,均體現不出對于婚姻滿意度的促進作用。簡而言之,身材對于婚姻滿意度的影響類似于一個先緩慢提升后迅速下降的倒“U”型曲線,曲線形狀類似于郭繼強等[32]所提出的“高跟鞋曲線”,個體隨著身材豐滿程度的提升,對于婚姻的滿意度也會隨之提升;而身材一旦達到肥胖的程度,身材對于婚姻滿意度的影響就會迅速降低。
(2)按學歷分樣本回歸
在全樣本回歸中我們發現,隨著學歷的提升,個體的婚姻滿意度隨之降低。那么學歷會對相貌的婚姻滿意效應產生什么樣的影響呢?對此我們按照樣本量,將樣本分為小學及以下(包括文盲半文盲)、中學、高中及同等學力(包括中專、技校和職高)、大專及以上(包括本、碩、博)四組,并分別進行回歸分析。回歸結果見表4。
表4顯示,在小學及以下和中學學歷時(列1、列2),個體的相貌能夠對婚姻的滿意度產生顯著的影響,系數均在1%的水平下顯著,這說明,在學歷較低時,長相越漂亮婚姻的滿意度就越高;而在高中及以上學歷(列3、列4),長相則無法對婚姻滿意度形成正面的影響,這說明,學歷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弱化相貌對于婚姻滿意度的影響,隨著個體學歷水平的提升,因相貌平平而對婚姻產生的負面影響有可能因學歷的提升而進行糾正。
(3)工具變量估計結果
由于相貌和婚姻滿意度之間可能存在雙向的因果關系,研究可能存在內生性問題。所以本文參照Hamermesh和黃玖立的做法,選擇前一期調查被訪者的相貌評分以及BMI指數作為工具變量,對模型進行重新估計,本次估計使用基于工具變量的兩階段最小二乘法(IV-2SLS),具體估計結果見表5。
如表5所示,三個檢驗的WaldF值分別是250.19、151.82和83.36,均大于16.8的臨界值,說明模型通過了弱工具變量檢驗,是比較合理的。回歸結果顯示,在使用工具變量后,長相(iv-looking)和iv-BMI對于婚姻滿意度的影響依舊顯著,且長相的系數明顯增大,這說明前文的估計很有可能低估了長相對于婚姻滿意度的影響。在分性別樣本中,男性的長相在1%的水平下顯著,女性長相在10%的水平下顯著,且男性系數明顯高于女性;女性的BMI系數在1%的水平下顯著,男性的BMI在5%的水平下顯著,且女性系數高于男性。這也印證了前文的結論:在婚姻中,男性的長相對于婚姻滿意度的影響要高于女性,長相姣好的男性比女性更容易獲得美滿的婚姻;而女性的身材對于婚姻滿意度的影響更為重要,越豐滿的女性能夠獲得越滿意的婚姻。在其他控制變量方面,回歸結果和前文基本一致。
五、進一步穩健性檢驗
一般認為,婚姻的滿意度會直接影響個體的主觀幸福感,婚姻滿意度高的個體通常生活會更加幸福,反之亦然。故本文選擇使用主觀幸福評分(“非常不幸福”—“非常幸福”依次賦值“1~10”)作為婚姻滿意度的代理變量,對實證結果進行穩健性檢驗,回歸使用的是有序probit模型,具體結果見表6。
表6匯報了相貌對于主觀幸福感的回歸結果,結果顯示,無論是長相還是BMI,對于主觀幸福感的影響均在1%的水平下顯著,且系數為正。這說明相貌姣好的人能夠獲得更好的主觀幸福感,這也間接證實了相貌對于婚姻滿意度的影響,表明前文的實證結果是穩健的。除核心解釋變量外,表6還匯報了明顯區別于婚姻滿意度的戶籍和個人收入水平的回歸結果(其他控制變量結果與前文基本一致)。在婚姻滿意度的實證分析中,生活在農村的個體對于婚姻的滿意度可能更高,而在幸福感的實證結果中,生活在城市的個體幸福感會更強,這說明:城市更好的生活條件、便利的服務及娛樂設施等能夠顯著提升個體的幸福感;但城市更高的生活壓力以及緊張的工作節奏很有可能使人們忽略對家庭的重視,進而影響婚姻的滿意度。另一方面,實證結果顯示個人收入水平的提高能夠顯著提高個體的主觀幸福感,但在前文的實證研究中,個體收入的提高卻并不能夠對婚姻滿意度造成明顯的提升,甚至可能會出現負面影響。這說明,在婚姻中一方收入水平的提升很有可能會造成家庭權利的失衡,進而影響家庭的婚姻滿意度,高收入會帶來個人主觀幸福感的提升,但卻不一定能夠帶來更美滿的婚姻。
六、結論和啟示
相貌對于個體的影響,是近年來勞動經濟學界和社會學界研究的一個熱點問題。眾多研究已經表明相貌對于個體就業、收入以及幸福感等方面存在顯著的影響。在婚姻市場中,相貌被作為重要的議價籌碼,好的相貌真的能夠帶來更美滿的婚姻嗎?在這樣的背景下,本文利用2014CFPS數據,通過建立有序Probit和有序Logit模型來分析青年群體中相貌對婚姻滿意度的影響。
實證研究結果表明,在控制了其他個體特征和家庭因素后,長相能夠顯著地提升個體的婚姻滿意度,長相姣好者能夠獲得更美滿的婚姻;而身材豐滿的人則具有婚姻的“心寬體胖”效應,微胖的人能夠獲得更高的婚姻滿意度,但隨著BMI(身材指數)的不斷上升,到達肥胖的臨界點后婚姻的滿意度會隨之降低。在分樣本回歸中,男性比女性更加具有長相優勢,長相好的男性比女性具有更高的婚姻幸福感;而身材對于女性的影響要高于男性,越豐滿的女性其婚姻滿意度越高。此外,研究發現學歷能夠糾正相貌平平對婚姻產生的負面影響,受教育程度越高,相貌對于婚姻滿意度的促進效應越低。近年來我國青年群體離婚率的居高不下以及結婚率的低迷,使人們更加關注于青年群體的婚姻狀況。本文從相貌的角度對青年群體的婚姻滿意度進行了研究:好的相貌的確能夠促進婚姻的美滿。當然,好的相貌不一定單指“與生俱來”的長相,健美的身材、整潔的儀容、適宜的談吐和氣質均能夠作為相貌的一種體現。此外,對于學歷的實證結果告訴我們,學歷越高,相貌對于婚姻滿意度的影響越低,豐富的學識和素養能夠對相貌的婚姻效應進行糾正和補充。這也給人們帶來啟示:塑造良好的身形和儀容、改善自身的生活狀態、豐富自己的知識和涵養,在很大程度上能夠提高婚姻的滿意度。
[基金項目:本文系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博士研究生學術新人計劃項目(項目編號:18CUEB002)的研究成果]
尹振宇: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勞動經濟學院博士研究生
劉冠軍:首都經濟貿易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
本文轉載于中國青年研究公眾號。原文刊發于《中國青年研究》2019年第9期,P71-79 。參考文獻省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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