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I
夏夜的街頭人潮涌動,熱鬧非凡。喬曼手執一把
電吉他,腳踏鑲了兩排鉚釘的黑色長筒靴,涂著酒紅小孩晚上老是哭鬧是怎么回事
色指甲油的手,像蝴蝶般在琴弦上翩躚舞動。身側的
樂手們和她一起彈奏,伴隨著激昂的搖滾樂,喬曼貼
了鉆的假睫毛也隨之上下翻飛。
一時間,周遭的人們都被他們這群搖滾青年吸引
了目光,像潮汐般涌向他們。與此同時,一群人高馬
大的漢子也動物大遷徙般朝他們的方向殺了過來。
喬曼余光一瞥,暗叫糟糕,立馬朝朋友們喊了一
嗓子:"老劉來了,快跔!"
話音剛落,眾人立刻作鳥軎散。看著那幾個男孩
飛也似的逃開,喬曼不禁咬了咬牙,恨自己體育課上
從來不肯好好跔步。
她邊跔邊思索著該如何脫身,背后卻有一雙手猛
地將她拉到一旁的巷子里。喬曼瞪大眼睛看向來人,
剛想說話,卻見他把手指放在唇間,朝她作噤聲狀。
下一秒,巷□傳來漸近的人聲,喬曼身體緊繃,直至
聽到那群追趕的人疾速跔過的聲響,才松了一□氣。
她抬起眼,只見面前的人濃密的睫毛下有一雙炯
炯發光的眼睛,臉上蓄著絡腮胡,單手抄在褲兜里,
頗有_股雅病氣質。
喬曼記得他,是剛才一直站在人群中看他們表演
的男人。
男人問她:"那群人為什么要追你們?"
"我們向琴行租了樂器,但租約到期,我們還沒
還,也沒續補租金……"喬曼如實說。
她見男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解釋道:"我們
在街頭表演,一方面是為市里的音樂比賽進行彩排,
另一方面就是為了攢錢還債。等過一段時間,我們拿
到了音樂比賽的獎金,一定第一時間將樂器和錢連本
帶利都還上!"
男人點了點頭,隨即和喬曼走出巷子。剛出巷口,
就看見那群人已經逮住其他幾個搖滾青年,擋在他們
面前。這下子,可真成自投羅網的魚了!
喬曼站在原地不知所揞,男人傾身上前,走向老
劉。他聲錄取通知書 音溫和,可下頷線微微收緊,瞧著倒有兩分
不怒自威的氣勢:"不就是欠了一點錢嗎?我替他們
還就是了。把陣仗搞得這么大,把他們都綰嚇壞了。"
老劉一聽,立馬喜上眉梢。他其實也沒想搞這么
大動靜,只不過做生意有規則,若是每個不還樂器的
人都有苦衷,他們的樂器行就做不下去了。
片刻后,老劉收錢離開。喬曼望著男人的身影,
思忖片刻,邁開步子走到他身邊,羞赧地說:"大叔,
你是不是……對我有意思啊?"
縱使喬曼沒有什么戀愛經歷,但剛上大一的她,
在學校里也收過不少男孩的情書。想來這大叔既然不
為財,那肯定就是覬覦她的美色唄,要不然怎么會無
緣無故地幫他們呢?
喬曼露出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眨了眨眼睛,等
待男人的回應。
男人聽完,擰了擰眉,心想自己雖然蓄了胡子,
但論年紀,也不至于被面前的女孩喊成大叔啊。于是
他挑了挑眉,道:"你聽說過一見鐘情嗎?”
"聽說過。"喬曼點頭如搗蒜。
男人卻話鋒一轉,道:"那你可能對這個詞有什
么誤解。”
喬曼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這人的意思,不禁氣
急敗壞道:"那你為什么要幫我們?”
男人看了看他們一行人,勾起嘴角道:"因為,
我想請你們幫我一個忙。"
月上樹梢,繁星閃爍。喬曼一行人踩著路燈下昏
黃的倒影,跟隨這個叫梁千燁的男人來到一條舊胡同
里的一間房屋前。
推門而入,只見屋中央擺於著一張紅漆桌子,上
面堆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喬曼隨手拿起一個物
件,梁千燁笑著解釋道:"這是虎撐,以前郎中出門
釆藥時必帶的響器。"
除此之外,桌上還有駛鈴、簧、驚閨、梆子等響器,
全都是梁千燁的珍藏。
經過一番解釋,喬曼知道了,原來梁千燁是一個
聲音收藏家,他熱衷于收集舊時光里的聲音,希望將
來能夠建一座聲音博物館。
他擺弄著桌上的物件,朝他們笑道:"其實,這
些東西非常容易操作,我希望你們能幫我還原聲音,
以便我能夠重新錄制下來,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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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在場的搖滾青年們經過商量后點頭答應。
梁千燁為他們安排好位置,又告知他們基本的敲
擊方式,準備就緒后,打開了錄音設備。
伴隨著各式各樣的聲響,胡同里蕩漾出了久違的
古韻之音。
經過一系列的錄制后,梁千燁原以為自己不會再
和這群青年有什么交集,可半個月后,喬曼竟然再次
來到胡同里,踏進了他的音樂工作室一因為在音樂
比賽中得了獎,所以,她信守承諾來還錢。
梁千燁擰了擰眉,道:“我不是說過了嗎,你們
幫了我,不用還錢。"
"不行,一碼歸一碼。"喬曼將錢遞過去,梁千
燁立刻就看到她沾著血珠的手指。
他眉間的皺印加深,拿出柜子里的藥箱,想幫喬
曼清理傷□,她卻說:"不礙事的。我經常彈吉他,
練滑弦時偶爾會傷到手。之前可能比賽時太緊張了,
所以才又弄傷了。"
"那也得及時處理,要不然得破傷風了怎么辦?"
梁千燁不容置疑地拉過喬曼的手,將傷□消毒后,為
她貼上了創可貼。
梁千燁的指尖雖涼,但喬曼的心里卻涌起一股暖
'一直以來,喬曼總是大大咧咧地扎在男孩堆里,
大家陪她一起玩耍瘋鬧,一起奏樂酣唱,但從來沒有
人像梁千燁這般悉心地呵護她。昏黃的燈光灑在他的
身上,浸著他的眉眼,染上了一層溫暖的顏色。
喬曼的心不禁"咯噔"一下,少女的小心思倏地
在腦海里轉了一道彎。她朝梁千燁微笑道:"既然你
不肯收我的錢,那就讓我當你的肋手吧。反正你需要
人手,而且我對這些也很有興趣。”
一個搖滾少女竟然對陳舊乏味的聲音收藏感興
趣?梁千燁狐疑地抬起頭,瞟了喬曼兩眼,可見她琉
璃般的眼眸里滿是誠懇,思忖許久,他最終答應了喬
曼的請求。
3
待到固末,梁千燁提著便攜式的錄音設備,與喬
曼一起來到熱鬧的集市。
集市里人頭攢動,琳瑯滿目的商品擺放在各式小
攤上。喬曼興致勃勃地一會兒逗弄罐子里的蛐蛐兒,
一會兒學鳥籠里的鷯哥說話。
半響,梁千燁朝她走過來。喬曼站起身,看著他
清冷的臉龐,不禁垮了臉,問:"那邊也沒有嗎?"
"沒有。"
喬曼吁出一□氣。
他們此行的目的是收集街邊小販的吆喝聲,可如
今的商販早已不像以前那般扯著嗓子吆喝賣東西了。
所以,他們一連問了好幾家,都沒有找到會吆暍的人。
就在他們尋覓無果,準備離開的時候,卻驀地聽
到街角傳來一陣洪亮的吆喝聲。兩個人連忙循聲而去,
正好瞧見一個賣酸梅湯的平頭小伙子正在賣力地吆喝
著〇
"終于找到了!"梁千燁不掩驚喜。
喬曼看到他黯然的眸子瞬間被點亮,也不自覺地
笑起來,聽著梁千燁向平頭小伙子說明來意。
小伙子為人熱情,告訴他們自己之所以會吆喝,
是因為小時候常和爺爺走街串巷,所以對吆喝聲記憶
猶新。語畢,他對著梁千燁拿出的錄音棒,扯起嗓子
就喊:"酸梅湯那個桂花味兒,喝到嘴里它冒涼氣兒,
又解渴,又帶涼,不信你就倒碗嘗!"
清脆悠揚的吆喝聲盤旋在耳際,喬曼覺得自己仿
佛回到了昔日的老街,穿梭于老城區的舊時光里。
可隨即,小伙子熱情的聲音又將她拉了回來。他
說:"我為了紀念以前的那些吆喝聲,還自創了一首
吆喝歌,要不你跟著我一起學著唱唱?"
梁千燁聽后,舉著錄音棒,笑著對喬曼說:"那
你就和他唱唱吧。”
喬曼看著他彎起的眉眼,一時間糾結萬分。可為
了不掃他的興,她還是清了清嗓子,跟著那人唱道:
"我想請你喝碗酸梅湯,故鄉的咮道,時光的歌謠……”
剛一開□,空氣似乎凝結了,三個人尷尬無言。
待梁千燁帶著喬曼揮手和小伙子告腎虛吃什么最好 別后,他才忍
不住問喬曼:"你不是吉他手嗎?怎么……"
他其實很想問喬曼怎么會這么五音不全,唱首歌
都能跔成"九曲十八彎”的調。可看著她懨懨的神色,
他還是將那些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喬曼見梁千燁欲言又止,肚子里的氣絲毫未減,
反而更盛了:"誰說吉他手就一定會唱歌,我又不是
主唱!"
梁千燁垂著眼眸,點了點頭,眼角卻悄悄地彎出
一個笑。他回想起喬曼剛才的歌聲,覺得著實有趣。
?53?
原以為喬曼不會從他的臉上看出什么端倪,可沒
想到,她還是眼尖地發現了這一點。梁千燁見她抱著
胳膊氣鼓鼓地往前走,眸中不禁溢出了更多的笑意。
他追上她道:"前面有小吃攤,我給你買蕓豆糕
吃?"
"哼!"喬曼回了他一個鼻音。
梁千燁見狀也不惱,耐著性子道:"要不,我給
你買排叉兒、龍須酥,還有奶油炸糕?"
喬曼自顧自地向前走,一聲不坑。半響,她竟聽
不到身后緊緊跟隨的腳步聲。剛轉過身,就見梁千燁
的手里多出了一個小糖人。
梁千燁徵笑著將糖人遞纟含喬曼,軟糯的糖漿凝在
小竹棍上,看起來甜滋滋的,十分可口。
喬曼抿了抿嘴,嘗了一□。梁千燁目光灼灼地看
著她,問:"甜嗎?"
喬曼看到他清俊的臉上露出淡淡的溫存,輕聲地
回了一句:"甜。”
因為是他買的,所以覺得格外甜。
喬曼時不時地就跔去梁千燁的工作室,陪他一起
錄音軌,進行后期制作。
隨著時無糖饅頭 光的翩躚,喬曼即將迎來大學的期末考試。
梁千燁怕耽誤喬曼學習的時間,便對她說學生要以學
業為重,以后就別總往他這里跔了。
可哪知,喬曼只聽了前半句,立馬春節繪畫作品 就截斷他的話,
說:"那我以后就在你這里復習唄,我看這里比圖書
館還安靜,簡直是備考的絕佳之地。”
于是,梁千燁的工作室就變成了喬曼的專屬自習
室。
那天,喬曼照例坐在書桌前,翻閱本專業的文獻
資料。窗外的蟬鳴聒噪,她聽得心煩意亂,索性扔了
書,玩起了桌上的駝鈴。
梁千燁睨了她一眼,停下手里的音頻剪輯工作,
道:"認真看書。”
"看不下去,書又沒有你好看。”喬曼壞笑,手
抵著下巴看他。
梁千燁微微一噎,半響才咳了兩聲,從嘴里蹦出
一句:"胡鬧。”
喬曼聽到他這么說,皺了皺鼻子,又拾起書看了
起來。
日光透過細欞格扇窗照了進來,梁千燁抬眼望向
喬曼,只覺得今天的她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樣。她將頭
發束成花蕾狀,露出了鬢角的碎發。日光灑在她雪白
的脖頸上,襯得臉白皙又水嫩,格外動人。
梁千燁的心跳撞擊著胸腔,他對喬曼說:"你以
后把頭發放下來,別這么扎頭發。"
"不好看嗎?"喬曼疑惑地問。
梁千燁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他心虛地避開
喬曼不解的目光,直至她離開,依舊怔愣地立在原地。
他望著喬曼離開的窈窕背影,像一束明媚的花在街燈
下綻放著奪目的光,清麗而瀲滟,瞬間迷了他的眼。
_天晚上,梁千燁正在工作室里翻看一本音樂典
籍,房門忽地被推開,露出了喬曼那張淚痕斑駁的臉。
原來,今天正值固末,喬曼從學校回了趟市區的
家。她像往常一樣,為媽媽買來她最愛吃的桂花糕,
隨即拿出書,繼續專心備考。可鄰居家陣陣喧鬧,吵
得人不得安寧。喬媽媽敲開鄰居的門,讓他們小聲一
點。
幾番勸說無果,喬曼直接闖進了鄰居家,將他們
的音響線纟含拔了。雙方隨即發生了□角,II)遭的鄰居
聽到動靜后紛紛出來。那家人面子上掛不住,剛想鉆
回屋里,卻被喬曼一把攔住。一想到媽媽剛才百般請
求他們,她不禁攥緊拳頭,要求他們道歉,卻換來一
句"你這孩子設有爸爸,怎么連教養也沒有呢"。語
畢,喬曼氣得紅了眼,最終在鄰居們的勸解下,雙方
不歡而散。
回到家后,喬媽媽一言不發地回到廚房為喬曼熬
排骨湯。看著媽媽單薄的身影,喬曼不想暴露自己的
情緒,讓媽媽更加難過。
即便人前倔強無比,可當她來到梁千燁的工作室,
看到他的那一刻,那些一直忍著的脆弱與委屈就像潮
水般朝她傾覆而來,瞬間沖開了她內心的堤口。
"我得變得更強大,才有力量去守護媽媽。”語畢,
她鼻頭微微一酸,眼淚又在眼眶中打轉。
下一秒,只見梁千燁伸出了一只手,手里臥著一
顆奶糖。
喬曼不禁皺了皺眉,道:"你當我是小朋友嗎?
這么大了還吃糖。"
"你這哭哭啼啼的模樣,不就是小朋友嗎?春田
花花幼稚園里最小的小朋友。”梁千燁伸出手,輕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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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揉了揉喬曼的頭發。
溫柔的觸感讓喬曼陰郁的心情好似裂開了一道
縫,落下了和煦的日光。她發現,只有在梁千燁的身
邊,自己才能毫無防備地卸下堅強,卸下偽裝,做一
個天真爛漫的女孩。
因為梁千燁的安慰,喬曼像是有了溫暖的盔甲。
她在期末考試中力挽狂瀾,第一次拿到了一等獎學金。
那天,喬曼得知成績后,立馬就跔來向梁千燁報
喜,竟瞧見他正對著鏡子在刮胡子。喬曼訝然:??你
怎么把胡子給刮了?"
"要去見一個前輩,需要得體點。”梁千燁挑眉
一笑,喬曼卻一頭霧水。
他們開車來到市郊,這里地處偏僻一隅,坐落著
一座靜謐、清幽的四含院。喬曼這才知道,他們要拜
訪的故人是梁千燁父親的至交,亦是當今制作鴿哨的
名家宋廣昆先生。
宋廣昆熱情地招待他們,喬曼見他著實眼熟,正
納悶,就聽梁千燁介紹道:"宋先生早年經常走南闖
北,交流鴿哨制作的技藝,還常常在各地進行鴿哨文
化宣傳。"
怪不得。喬曼頓時豁然開朗,她記起自己以前就
讀的小學曾辦過一個藝術展,當時就是請了這位老先
生去綰他們講解銷哨文化。
幾個人邊聊邊走到了庭院,白色的鴿子成群地在
院子里走來走去,有的撲扇著翅膀,不時地飛起落下。
喬曼在他們的指引下,學著用絲線將哨子附在一
只白鴿的羽毛上綁牢。待到大家全都準備完畢,梁千
燁提著錄音設備,勉力爬上了青瓦的屋頂。
喬曼有些擔心地望著他,卻聽到宋廣昆展顏大笑
道:"千燁啊,你以前總和瑤兒兩個人上房揭瓦,如
今看來,身手不及當年啦!”
梁千燁聽完也跟著笑起來:"設事,我還頂得住。"
他舉起錄音棒,望向喬曼。喬曼心領神會,跟隨
眾人倏地將手中的鴿子甩向空中。
須臾間,成群的鴿子飛向了碧藍遼闊的天際,帶
起了陣陣悠揚悅耳的鴿哨聲。梁千燁站在屋頂上,舉
著錄音棒跟隨白鴿飛翔的方向,將傳統的鴿哨聲全都
錄制下來。
待到結束后,他彎曲膝蓋準備爬下來,喬曼趕緊
上前接住他的手。俄頃,梁千燁穩穩地落地,朝喬曼
微微一笑。那一刻,喬曼望著他清俊的臉龐,突然就
想起了那個鴿哨聲響徹的夏天。
那天,喬曼所在的小學舉行藝術展。五音不全的
她在歌唱班被同學們嘲笑后,便徑自跔到了校門口,
坐在一棵樹下IA默地哭泣。
半響,一個果子突然砸在她的頭上。她吃痛地抬
起頭,見一個十多歲的少年從樹上跳下來,撓頭淺笑
道:"不好意思啊,我剛才上樹摘果子,沒想到會砸
到人。”
看著她噙著眼淚的模樣,少年不禁慌亂道:"是
不是砸疼你了?你別哭啊。"
少年忙不迭地道歉,她聲音甕甕地說沒事,可少
年仍舊乖乖地陪在她身邊。半響,街邊支起了一個風
鈴攤,她被吸引住五黃二黑 ,直直地注視著那個攤子。少年見
狀,立刻跔上前去,向商販買了一個琉璃風鈴。
晶瑩剔透的風鈴在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清脆悅耳
的聲音。少年將它放在她的手上,輕聲道:"送
給你〇”
她看著琉璃風鈴在陽光下散發出的熠熠光芒,不
禁破涕為笑,揚聲道:"大哥哥,你真好!”
夏日的風拂過她的小臉蛋,也從少年笑靨粲然的
臉龐上流淌而過。
喬曼將思緒收回,看著蹲在鴿群中輕撫著白鴿的
梁千燁,他的眸中摻著細碎的笑意,與昔時少年微笑
的輪廓重含在了一起。
喬曼怔怔地想,即便時光翩躚,歲月蹉跎,可那
人還是一如往昔,如此溫柔細膩,如此爽朗清舉。
她在心頭篤定,昔日的少年一定是他。
即便喬曼記私人勞動 起了梁千燁,可很明顯,梁千燁已然
忘記了當初那個哭泣的小女孩。不過,喬曼既不失落,
也不沮喪,回憶設了,再制造新的回憶就好了。
之后,只要沒課,喬曼就纏著梁千燁,跟著他一
起去寺廟錄鐘聲,去蘆葦蕩錄風聲,去動物園收集各
種動物的聲音。
一個固末,她跟隨梁千燁來到了一片山林。他們
踏著石階緩緩而上,正巧看到前面的涼亭里有兩個吹
?55硎
笛人在演奏。
悠揚的笛聲宛若溪水潺潺地流入耳中,喬曼聽得
如癡如醉,不禁問:"他們吹的是什么啊?真好聽。"
"是司馬相如的〈鳳求凰〉。”梁千燁打開錄音棒,
—邊錄笛聲,一邊自顧自地念道,"‘有一美人兮,
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這首曲子是在
抒發對心儀之人衷切的情意。"
喬曼聽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半響,她揚起
笑容道:"我也希望以后有人能夠吹這樣一首曲子綰
我聽。"
"會有的。"
梁千燁聲音低沉,卻在喬曼的心中引起了劇烈的
聲響。她抬起頭,想從梁千燁的臉上看出些什么,可
他神色如常,看不出一絲波瀾。這讓喬曼心中剛剛升
起的那_點希望之火瞬間便熄滅了。
待錄好笛聲后,喬曼與梁千燁來到了溪邊。盛夏
的日光照著清澈的溪水,碧波蕩漾,微風拂面,這讓
喬曼生出了幾分愜意,便挽起褲腿,光著腳丫下了水。
她微笑著坐在岸邊,悠閑自在地晃著腳丫。少女
的笑聲如朱雀輕鳴般悅耳動人,梁千燁錄制著聲音,
嘴角輕輕上揚。
半響,喬曼笑盈盈地轉身對他說:"你不一起來
試試嗎?可舒服了。"
梁千燁下意識地搖頭。
喬曼見狀,揶揄道:"你不會是怕水吧?"
梁千燁聽完,也不藏著掖著,坦然應是。十年前,
他曾經因為游泳而險些溺水,而后便對水產生了一定
的陰影。
"還好瑤兒懂水性,把我從水里救了出來。"
瑤兒是宋廣昆的女兒宋瑤,亦是梁千燁的青梅。
聽他說到這,喬曼看到梁千燁的眸中溢滿了笑意,
臉上也流露出淡淡的溫存,好似在回憶他和宋瑤曾經
歷的那些美好的時光。
一時間,喬曼覺得心里像脹起了一個氣球般膈應
得慌。她猛地站起身,穿上鞋,邁開步子就向前走。
可下一秒,腳下一個趟趄。梁千燁及時扶住了她,目
光交匯的那一刻,喬曼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臉龐,還有
微微顫動的眼睫。
梁千燁怔愣了兩秒,隨即回過神來,想后退一步。
喬曼卻驀地握住他的手腕,她的心像擋鼓般跳得飛快,
一直藏在心底的那些話在此刻呼之欲出,可提到嗓子
眼,轉了又轉,最終變成了:"我的腳好像崴了,你
能背我嗎?”
梁千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將她一路
背下山。
下山后,喬曼原以為梁千燁會帶她去附近的餐館
吃飯,可他在接到一通電話后,轉動方向盤,直接將
喬曼送回了家,便馬不停蹄地朝機場趕去。
喬曼知道,是宋瑤回來了。聽說作為小提琴演奏
家的她,前段時間一直跟隨藝術團在世界各地進行音
樂巡演,直至今天才回國。
街上的路燈亮了幾盞,喬曼望著呼嘯遠去的車,
在原地站了許久。最后,她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腳踝,
看著燈光下形單影只的自己,不禁苦笑著嘆了一□氣。
7
連續好幾天,喬曼沒有和梁千燁聯系,梁千燁也
沒有主動來找喬曼。
喬曼拿起床頭柜上的玻璃瓶,里面裝著梁千燁送
給她的奶糖。她舍不得吃,全都一顆顆存了起來。
她想了許久,最終還是去了胡同里,敲開了梁千
燁工作室的門。
令喬曼沒想到的是,除了梁千燁,宋瑤也在。
看著他們并排而坐的模樣,喬曼頓時十分郁卒。
她一直以為這里是她和梁千燁兩個人的秘密基地,畢
竟,自她來到工作室后,再未有其他人踏足過這里。
喬曼抿了抿嘴,像往常一樣走到窗邊翻起書,余
光卻不自覺地瞥向坐在紅漆椅上的宋瑤。
雖然她比喬曼年長了些,但氣質端莊,唇紅齒白,
也算是個標致的美人。喬曼將宋瑤從頭發絲到腳尖全
身上上下下都看了個遍,直至梁千燁問她想喝什么茶,
才緩過神來。
看著梁千燁將她喜歡的碧螺春用木勺舀起,放進
紫砂壺里,又將燒開的水倒入壺中,浸泡茶葉,喬曼
勾起了嘴角。可在目光瞥到旁邊半闔的柜子時,她的
笑容卻驀地僵在了臉上。只見柜子里放著一支笛子,
還有一張音樂小樣的碟片,碟片上面寫著:門德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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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夜之夢》。
如果是以前的喬曼,也許還不知道這張碟片的意
義,但這段時間以來,因為梁千燁,她對古典音樂有
了一些了解。作為舉世聞名的音樂家,門德爾松雖然
一生作曲無數,但最為世人熟知的,還是《仲夏夜之
夢>的第五幕前奏曲一一俗稱《婚禮進行曲>。
長笛在側,為訴衷腸;婚曲為伴,為表情意。如
果喬曼還猜不出梁千燁想干什么,那她就實在是太傻
了。
她原以為這輩子可以等到梁千燁為自己吹一首
〈鳳求凰》,可沒想到最后竟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一想到這,喬曼的心就鈍鈍地疼。她垂下眼眸,
徑自甩下一句"我還有事,先走了”,就奪門而出。
屋內的茶香飄了出來,芳香四溢,但喬曼知道,
這份甘醇根本不屬于自己,留纟含她的只有沁入心脾的
苦澀。
8
自那日在工作室里撞破梁千燁想要向宋瑤求婚的
事情之后,喬曼已經許多天設有和梁千燁聯系了。
她在新聞上看到了宋瑤所在的藝術團又即將去海
外進行巡演的消息,思前想后,今天是宋瑤離開的日
子,也可能是梁千俾最后求婚的時機。
繁雜的思緒又在心中亂成一團線,喬曼解不開,
只能深吸一□氣,站在街頭的人群中,自顧自地繼續
彈著手里的電吉他,悲傷的情歌從她的琴弦中潺潺流
出。
半響,一個身影突然撥開圍成圈的人潮,梁千燁
氣喘吁吁地走過來,將喬曼拉到一旁。喬曼的眼睛亮
了亮,可在聽到梁千燁的那句"我是來送你禮物"時,
疑惑不已。
禮物……是離別禮物嗎?難道宋瑤已經答應了他
的求婚,兩個人就要一起去國外了嗎?喬曼絕望地想
著。
下一秒,一個寶藍色的琉璃風鈴映入眼簾。喬曼
驚得瞪大眼睛,卻見梁千燁微微一笑,道:"我記得,
我們曾經見過。"
那時,他們一起錄制吆喝聲,梁千燁聽到了喬曼
的歌聲,立馬就聯想起了以前遇見的那個五音不全的
小女孩。之后,他專門翻找出了那張在小學里拍的集
體大合照,照片里那個流著兩行淚、委屈巴巴的小女
孩,不就是喬曼本人嘛。
梁千燁回想起,那時,他跟隨宋廣昆去市里的小
學。路過喬曼的歌唱班時,正巧看到淚水漣漣的她跔
到了校門外。他假裝砸下果子,想分散她的注意力,
卻不料那果子竟真的砸到了她。
梁千燁原本想逗喬曼開心,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
實力,最終還是靠風鈴讓她陰郁的心放了晴。
喬曼覺得,梁千燁為人善良又溫柔,是值得托付
一生的人。可梁千燁認為,一直醉心于藝術的自己其
實沒有喬曼想象中那么溫柔,那么好。所以,他將那
些想對她說的話壓在了心里。但剛才,他去機場送宋
瑤,這個即將與外籍男友結束愛情長跔,步入婚姻殿
堂的青梅告訴他,人為了心中所愛,需要勇敢一點。
所以,他希望為了喬曼,也勇敢一次。
在那一刻,喬曼才知道,原來那天她在柜子里看
到的碟片,確實是梁千燁準備送綰宋瑤的,但那是他
給準夫婦的新婚禮物。而那支笛子……梁千燁無奈地
笑了笑,掏出懷里的手機,按下了播放鍵。頃刻間,
悠揚的笛聲傳入喬曼的耳朵里。
原來,這段時間梁千燁之所以沒有去找喬曼,是
因為他一直在學吹笛。原本想錄一段最好的笛聲給4也
聽,但他在機場和宋瑤聊完后,便忍不住跔過來找她
了。他想早一點,再早一點,將那些心里話說綰她聽。
梁千燁目光如水地注視著喬曼,一字一句地說:
"我想告訴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吃奶糖時甜甜
的模樣,也喜歡你看書時安靜的樣子。我錄過的最
好聽的聲音是你的笑聲,而我最期待聽見的聲音,
是你說出那句‘我愿意’。我想問你,愿不愿意和我
在……"
"我愿意!"喬曼毫不猶豫地搶答,彎起的眼中
如同盛滿了星光。
梁千燁不禁看得有些呆了,半響,他揚起溫柔的
笑,傾身上前,將喬曼擁進了懷里。
微風吹來,晶瑩的風鈴伴隨著悠揚的笛聲,在風
中激蕩出了清)!&說耳的聲音。那一刻,梁千燁覺得,
這便是浩浩紅塵中最美好的聲音。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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