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契訶夫短篇小說述評
安東巴甫洛維奇契訶夫是俄國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的著名小說家
和劇作家。契訶夫去世一個世紀了,但是他的作品,特別是他眾多的小說,并沒有
因為時間的流逝而失去光輝,他的名字也沒有因為歷史的變遷而被人們遺忘。契
訶夫及其小說成為人類文化寶庫中的一筆珍貴財富,而且引起了越來越多人的興
趣。人們不僅閱讀它、欣賞它,而且還在此基礎上研究它。
作為一位世界級的大作家,對他及其小說的介紹和研究不僅僅在前蘇聯是
個熱門,在其它國家亦然,前蘇聯有“契訶夫學”,而且在美國、英國、法國、德
國等許多國家也都有大批專門的契訶夫研究者。關于契訶夫的小說,列夫托爾
斯泰說過:他“創造了新的形式,因此我絲毫不假作謙遜地肯定說,在技術方面契
訶夫遠比我為高明!……這是一個無與倫比的藝術家?!蓖旭R斯曼認為,“毫無
疑問,契訶夫的藝術在歐洲文學中是屬于最有力、最優秀的一類的?!焙C魍?/p>
樣高度評價了小說家契訶夫的藝術:“人們對我說,卡特琳曼斯菲爾德寫了一
些好的短篇小說,甚至是一些很好的短篇小說,但是在讀了契訶夫之后看她的作
品,就好像在聽了一個聰明、博學的醫生講的故事后再聽一個尚年輕的老處女竭
力編造出來的故事一樣?!倍蛔u為“英國的契訶夫”的卡特琳曼斯菲爾德本
人對安東巴甫洛維奇卻敬佩得五體投地,她在寫給丈夫的一封信中說:“我愿
意將莫泊桑的全部作品換取契訶夫的一個短篇小說。”而在一九二一年寫的一篇
札記中她寫道:“如果法國的全部短篇小說都毀于一炬,而這個短篇小說(《苦惱》)
留存下來的話,我也不會感到可惜。”在我國,契訶夫小說譯介和研究早在20世
紀初就開始了。
1907年吳木壽把日文版的契訶夫的《黑衣修士》譯成了中文。在譯文之前
所附的短文中吳木壽說:“此篇作者安敦溪岸霍夫嘗喜抉人間之缺點,而描畫形
容之,以為人間世界,畢竟不可挽救,不可改良,故以極冷淡之目而觀察社會之?!?/p>
在此,吳木壽認為契訶夫是一位“冷眼暴露世界丑惡”的作家。
在契訶夫小說的翻譯和介紹方面,魯迅作了大量的工作。1909年,在他與周
作人合作編譯的《域外小說集》里,就收了他所翻譯的契訶夫的兩篇小說,這就是
《戚施》,1934—1935年間,魯迅從德文轉譯了契訶夫早期即契洪特時期的小說
八篇,并于1936年將這八篇小說輯成《壞孩子和別的奇聞》出版。對契訶夫也
作了極高的評價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其它作家,1909年《小說時報》發表了包笑天譯的契
訶夫的《第六病室》。1916年,陳家麟與陳大鐙合譯的契訶夫短篇小說集《風俗
述評》上下兩冊,其中收有《小公務員之死》、《萬卡》、《套中人》等。
“五四”以后,契訶夫小說譯介的范圍擴大。1920年,茅盾翻譯發表了《在
家里》。1924年,瞿秋白翻譯發表了《好人》。并且在1921—1922年寫的《十
月革命前的俄羅斯文學》中說:“契訶夫亦是八九十年代的花冠??,那‘契訶夫似
的情緒’傳染著人,只覺得沉悶、沉悶,要求個結論?!?930年,趙景深譯的八卷
本《契訶夫短篇杰作集》。
郭沫若雖然沒有翻譯過契訶夫的作品,但他于1944年在重慶《新華日報》
上曾發表過一篇題為《契訶夫在東方》的文章,指出契訶夫的作品很適合東方人
的感情和興趣,還特別把魯迅與契訶夫進行對比,分析了他們兩人的相似之處。
新中國成立后,契訶夫小說翻譯更全面了,很多小說都出現了二、三種以上
的譯本。1950—1958年間汝龍翻譯《契訶夫短篇小說選集》27卷。這個時期
對契訶夫小說的介紹不再局限于翻譯他的作品,還陸續翻譯出版了蘇聯一些學者
論契訶夫的著作、契訶夫本人關于文學的言論、對契訶夫的回憶等,這些都為新
中國契訶夫及其小說研究提供了豐富的資料。
我國是在50年代以后才開始了對于契訶夫的專門性研究,1954年,巴金
等作家專程赴蘇參加了蘇聯為紀念契訶夫逝世50周年舉行的紀念活動,中央人
民政府對外文化聯絡事務局和人民文學社也分別出版了《契訶夫逝世五十周年紀
念》??┒?、巴金、駱賓基、孫犁等作家也紛紛撰文評價契訶夫,文章多達
二三十篇。這就形成了新中國介紹研究契訶夫的第一個高峰。
茅盾曾經談到,雖然他的思想不斷發生變化,契訶夫的作品卻仍然使他感到
興趣,而且隨著時代的不同,他在它們中間常常發覺新的意義。他說,契訶夫善于
“從日常生活中間暴露資本主義社會的矛盾,并進而挖出這個制度在普通人的意
識領域內扎下的毒根,契訶夫痛切地諷刺了知識分子的利己主義、軟弱動搖、孤
芳自賞與劣根性。”
巴金也寫道:“我覺得契訶夫是談不完的,對于我們,他的作品是取之不盡,
用之不竭的寶庫,我們必須更好地向他學習?!卑徒疳槍Α捌踉X夫‘不問政治’”
的言論,旗幟鮮明地提出了自己的觀點:“他的作品中沒有一篇不跟政治有關,沒
有一篇跟當時的社會生活脫節?高爾基說過:‘庸俗是他的仇敵,他一生都在跟它
斗爭。’契訶夫攻擊庸俗,就是攻擊當時的社會制度,也就是攻擊整個沙皇的統
治?!?/p>
60年代中期到70年中期,對契訶夫的小說的研究幾乎是段空白。
70年代中期至80年代末這十幾年中,契訶夫小說的新譯本有:《契訶夫幽
默短篇小說選》、《黑衣修士》《脖子上的安娜》,上海譯文出版社的《契訶夫文集》
12卷等。見解獨到的研究論文也頻頻出現,契訶夫小說研究在我國掀起了又一個
高潮。例如:徐偉民的《契訶夫小說創作中的兒童形象》、楊毅、施敏的《精巧精
煉精確:談〈凡卡〉的藝術特色》、陳震的《抖動“線團”的魔杖:談契訶夫小說
的結構細節》、惠中的《契訶夫和他的〈套中人〉》、曾恬的《從〈變色龍〉談
重復手法的運用》、郭麗珊的《對光明未來的執著追求:契訶夫人道主義思想發展
初探》、金鳳的《契訶夫小說的詩意構成》等等。
朱逸森著的契訶夫研究專著———《短篇小說家契訶夫》于1984年問世
了,它不僅根據契訶夫的作品,還較多地使用了契訶夫的書信遺產來對他的思想
和創作進行研究,這就為契訶夫小說研究開辟了新的領域,提供了新的依據。
1987年,徐祖武主編的我國第一本契訶夫研究論文集———《契訶夫奮斗的素材 研究》
與讀者見面了。其中收集的契訶夫小說研究論文11篇基本上代表了當時我國契
訶夫小說研究的水平。
楊為珍的《契訶夫和他的小說創作》,而且有關于單部作品的論述
如劉凱的《濃縮的藝術:〈變色龍〉初探》;不僅注重作家作品本身的縱
向分析,而且注意把作家作品與其它國家的作家作品進行橫向比較,
黃頗的《魯迅與契訶夫小說比較研究》;不僅有對藝術特點的一般性概括,
而且有對人物形象、語言、結構等的具體探討,
王兆年的《時代、人民、追求:魯迅和契訶夫的時代、生活和創作道路的比
較分析》。不僅注意從時代特點、史背景去分析作品,而且重視作家的靈感、想象、
個人經歷、個性、氣質、創作動機、創作情緒對作家和作品的影響,并且多角度、
多層次地研究契訶夫創作心理的波動和變化,從而把對作家作品的社會歷史評價
和創作心理結合起來。
李辰民他通過評論A屠爾科夫的《安巴契訶夫和他的時代》,提出了
自己對契訶夫研究的歷史、現狀和發展方向的看法,從而標明契訶夫研究已走向
深化。
扈娟的《契訶夫筆下的“小人物”》就是其中的一篇。對契訶夫筆下的“小
人物”,很多究者都不僅看到他們的孤苦與屈辱、怨憤與不幸,而且看到他們性格
被社會扭曲后所形成的奴性心理。
90年代后,契訶夫小說的譯介和研究更上一層樓。
楊凡周的《契訶夫、沙汀小說中的戲劇因素》和劉功成的《淺論契訶夫小
說的戲劇特點》從戲劇的角度探討了契訶夫小說創作取得成功的原因。
吳惠敏的《弱者覺醒者行動者:契訶夫小說婦女形象三部曲》和肖支群
的《契訶夫筆下的女性世界》專門論及了契訶夫筆下婦女形象的特點以及這些婦
女形象與時代和作家本人的聯系;
李辰民的《契訶夫與醫學》、劉翔的《“難以自圓其說”的契訶夫》更是
另辟蹊徑,探討了醫學對契訶夫的性格和小說創作和影響。
李辰民注意到了他的小說里已露端倪的20世紀的現代意識,也注意到了
作為身處世紀之交的契訶夫在思想上和創作上與眾不同的特點,他在《契訶夫小
說的現代意識》英仙座珀爾修斯 一文中,通過把契訶夫的小說分別與傳統的現實主義小說和20
世紀的現代派小說相比較,指出契訶夫小說具有三方面的超前意識,并進一步分
析了這種超前意識產生的文化背景和歷史原因。
近十年,對契訶夫的研究止步不前,學者眾多,卻無多少新的議題。以下
是幾個代表性的。
2009年租房合同書 ,王麗霞發表了論文《契訶夫短篇小說諷刺風格修辭解析》中說契
訶夫在自己的作品中大量運用了各種修辭手段而達到了諷刺幽默的效果。他的短
篇修辭特色是巧妙構建在詞匯、詞法、句法等資源基礎之上的。文學作品中大量
使用辭格的修辭手段,比如對照,夸張,明喻,擬人,重復,使語言生動形象,
給人以美的感受的同時,又給人留有想象的空間。
1999年,在《以“含淚的笑”再現人生—契何夫短篇小說幽默與諷刺的
藝術特色》一文中,尚覺民認為,契訶夫的幽默主要是通過“笑”的形式表達
的并且其諷刺的形式不單是一種藝術表現,而是一種批判和鞭撻。他以那充滿辛
辣諷刺的笑代替了“無傷大雅的幽默集錦”,而表現出一種越來越可哀的幽默,
這笑是含淚的笑。此外,他還認為,契訶夫小說中的幽默與諷刺是一種純粹俄國
式的幽默,平靜而淳樸,是通過生動洗煉和圓熟的語言表現出來的幽默。
在《試論契討夫短篇小說的藝術特色》中,劉建中這樣分析,契訶夫小說
有三個特點,其中客觀冷靜含蓄不露,寓哭于笑,悲喜結合,短小精悍簡潔凝練
2011年,姜麗娜對契訶夫作品中的女性形象進行了研究,作者認為,契訶
夫在他的小說中塑造了兩類女性,一類是那些庸俗淺薄,毫無生活目標,缺乏信
仰,毫無覺醒意識的女性,她們是當時俄羅斯社會廣大婦女的寫照。另一類是一
批作為覺醒者的女性形象。她們不僅要個人的獨立與幸福,更渴望社會對她們的
認可。
2008年,馬衛紅對契訶夫小說中的印象主義進行研究,契訶夫不僅繼承了
現實主義的優秀傳統,而且還吸納了許多非現實主義的質量。兩種截然不同,甚
至是彼此對立的因素在他的小說中巧妙地、有機地融合在一起,形成獨特的藝術
風格。它主龜板 要表現在風景描寫光色結合,人物肖像的動態呈現,心理活動的情景
圖示,這三個方面。在2007年的一篇論文中,對契訶夫小說中的荒誕意識也有
她的看法,荒誕是契訶夫小說的一個主要特征,以十九世紀末期的俄國為背景,
揭示了人的生存境遇的無奈與荒誕。荒誕意識不僅反映了契訶夫反傳統的精神特
質,而且也表現出他強烈的理性批判精神和對人類終極意義的關注。
曾恬對契訶夫小說的藝術進行探索,她認為契訶夫都特別善于“制造”出
巨大的反差現象。其次,契訶夫寫最普通平凡的人和事。最后契訶夫偏愛重復的
手法。
1993年呂漢東的《契何夫短篇小說散論》論述了俄國作家契訶夫的短篇小
說細節的主要功能,展示人物性格、揭示社會本質,深化作品主題,突現生活環
境。同時也論述了契訶夫短篇小說悲喜劇的認識價值和審美功能。
黎皓智認為,契訶夫的小說的基本特點是簡煉、樸實、含蓄、幽默。盡管
他的藝術風格豐富多彩,但這些基本特征卻貫穿始終,形成了他區別于其它名
家的獨特的創作個性。
劉書萱認為契訶夫的短篇小說別具特色,是因為小說在語言運用方面,精
煉、直白不冗雜,給人一種清淅明了的舒暢,在人物塑造方面,契訶夫運用簡單
的線條、筆觸來勾勒,能夠直擊人物的重點,在敘事角度,他選擇用日常生活中
的小事來闡述大的哲學道理;契訶夫的短篇小說,雖簡單卻五臟俱全,細節描寫
細致入微,耐人尋味。
陳秀梅則是對小說的語言進行了分析,契訶夫使自己的短篇小說的語言,
文體特點達到了高度的完美,在選詞和用詞上的大膽、獨特,深刻的抒情、細膩
而善意的幽默、毫不留情的諷刺、優美而富有樂感的句子,作者認為,契訶夫在
時的原則是,選詞、用詞精益求精,嚴格篩選所有的詞匯,從全民性和文藝規范
的角度,挑選對于上下文最精確的詞匯,語言上通俗、純凈,反對濫用外來詞、
使用方言詞、使用通用詞。在句法上清晰而精確。在技巧上運用新穎而生動的比
喻、簡潔而形象的修飾語、幽默和諷刺,并且善于塑造人物的語言特點,展示人
物語言的典型性酸棗面的功效與作用 和個性化,通過人物的語言展示其性格的變化和發展、借助一些
含有警句的話反映人物的本質。
范天妮認為故事性的消解與戲劇性的隱沒是契訶夫小說的情節特色,并且
在2002年發表論文進行說明,她認為契訶夫的短篇小說對傳統小說樣式有許多
的突破與創新。單小說情節這一方面,就擺脫了傳統小說對于戲劇情節的依賴,
擯棄了基于情節巧合的戲劇性,把細節上升為情節、情節上升為整個故事。
彭甄對契訶夫的短篇小說《寶貝兒》作了全面考察和研究,從“愛情內涵”
和“話語模式”兩個層面對小說的女主人公“寶貝兒”形象給予系統分析,揭示
出小說文本基于父權意識形態對女性形象在“愛情”本質給定和“話語”方式組
織等方面操作和控制,藉此把握小說文本以男性價值主導為書寫目標的基本敘事
策略。
評述:
在世界文壇上,契訶夫是一位罕見的藝術家。無論是小說,還是劇本,他都獨
辟蹊徑,其藝術成就是高超的,舉世公認的。時間是公正的評判員,契訶夫的小說
經受了近百年的時間檢驗,它們依然閃耀著獨特的藝術光彩。
描寫最平凡事情的現實主義是契訶夫小說的重要特征。契訶夫的著眼點總
是平凡的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但他不作自然主義的描繪,不陷入日常生活的“泥
沼”,他對生活素材認真細致地進行“觀察、選擇”,而在創作過程中又進行“推
測、組合”,使生活素材形象化和詩化,從平平常常的、似乎是偶然的現象中揭示
出生活的本質。小學徒萬卡給老祖父寫信,老車夫姚納喪子,銀行職員古羅夫的邂
逅,新娘娜佳出門求學,年輕的檢查官魯仁去農村驗尸,醫生柯羅遼夫出診,——
這一切都是平平常常的普通人的生活遭際,既不離奇,又無曲折,然而契訶夫卻通
過對這一切的描繪成功地從各種角度展示出當時俄國社會的癥候。契訶夫面對反
動、邪惡和庸俗勢力占統治地位的社會,表露對污濁現實的不滿、對勞苦大眾的
同情以及對光明未來的向往,實屬難能可貴。
在篇幅有限的短篇小說中揭示出人物的心理活動和性格發展,勾勒出他們精
神面貌的變化過程,給人以完美的藝術享受,——這種獨樹一幟的心理刻劃是契
訶夫小說的又一藝術特色。例如,契訶夫在《新娘》中讓讀者看到,娜佳經歷了一
次重大的思想轉折,轉折的結果是她在道義上的覺醒,是她認識到庸俗無聊、不勞
而獲的寄生生活的可恥性而與之決裂。為了體現娜佳思想上產生的轉折,契訶夫
精心安排了參觀未來新房的場景。契訶夫詳加描繪的新房是未婚夫安德烈的興
趣、好惡和生活情操的集中反映,也可以說是他的心靈寫照。娜佳原先對這個小
市民的內心世界不甚了了,現在新房的布置以及安德烈對新房所作的興致勃勃的
介紹使她對他的內心世界和他的生活理想一目了然。正是在這時原先薩沙的勸說
在娜佳心中起了作用,薩沙的勸說變成了她本人的決心,同那一輩子沒有變化的
“不干凈、不道德”的寄生生活決裂。契訶夫有獨到的心理描寫手法,短篇小說
的有限篇幅不允許他細致地、多面地直接描寫和刻畫人物的心理活動本身,他
“努力使人物的心情在他們的行動中就清晰可見”。契訶夫在他的創作實踐中一
直遵循著這個原則,不斷豐富和充實著這個心理描寫原則,使篇幅有限的短篇小
說能以展示人物的內心世界,給讀者以具體和深刻的印象。這是契訶夫對世界文
學寶庫作出的貢獻。在契訶夫的小說中,藝術細節在心理刻畫上也有很大作用。
如,酸澀的醋栗以及地主尼古拉伊凡內奇對它們的嘖嘖稱道,這種藝術細節非
常形象地展示了這個地主的空虛和卑微的精神世界。又如,姚內奇每晚清點鈔票
這一細節鮮明地暴露了守財奴的空會議紀要范文及格式 虛內心和低級情趣。
真摯深沉的抒情性是契訶夫小說的又一特色。作家不僅真實地反映社會生
活和情緒,描寫人物的覺醒或墮落,而且巧妙地流露他對覺醒者的同情和贊揚,對
墮落者的厭惡和否定,對美好未來的向往,對丑惡現象的抨擊。契訶夫本人很重視
作者的個性在作品中的體現,他說過“要在劇本中能三字詞語大全 使人感覺到它的作者。在現
在能讀到的許多劇本中,感覺不到作者的存在,好像它們全是在一個工廠里由一
個機器制造出來的?!钡踉X夫不贊成在文藝作品中赤裸裸地表露作者本人的意
圖,作者盡可為自己的主人公哭泣、呻吟,同主人公一塊兒痛苦,但是“這應該做
得讓讀者看不出來?!逼踉X夫在這方面的本領是十分高超的,他在作品中真誠地
抒發自己的情思,但又做得異常巧妙,讓讀者自己細細琢磨。他總把抒情流露融化
在作品的形象體系之中,把抒情流露巧妙而合理地安排在適當的時機和場合,即
安插在作品所描寫的生活和人物性格已經替抒情流露準備了成熟條件的地方。
《醋栗》和《帶狗的女人》中都有十分適時和恰當的抒情流露,而且都具有強烈
的批判性,而在《新娘》中作家的抒情既暴露可恥和骯臟的剝削生活,又反映他對
美好未來的虔誠向往。借景抒情也是小說家契訶夫經常使用的手法,如《套中人》
結尾部分的月夜景色,又如《在峽谷里》的充滿抒情意味的寧靜、美麗、藍天里
星斗滿布的夜晚。
談論契訶夫的小說藝術,我們不該忽視他的笑,他的幽默和諷刺。契訶夫天
賦有很強的幽默感。這種天賦的幽默感只有在同生活現象碰撞并展示其本質時才
能夠產生具有審美價值的笑。契訶夫在創作早期寫下了大量令人捧腹的笑話和趣
事,如《外科手術》等都是一些有趣的小品,都顯示了當時尚年輕的作家的詼諧才
華。隨著時日的推移,作家對人生的認識深化起來,他的笑聲中已隱含著一層苦
意?!额A謀犯》中的丹尼斯令人既好笑又難受;《胖子和瘦子》中的笑包含著輕微
的蔑視;《變色龍》、《普里希別耶夫中士》等作品則表明,作家在以笑為武器,辛
辣地嘲諷那壓迫普通百姓的勢力;而在《牡蠣》、《哀傷》、《苦惱》和《萬卡》等
描寫勞動者厄運的作品則表明,這里的笑會引起讀者對人物的同情和愛憐。而成
熟了的契訶夫對生活的觀察越來越深,在他銳利的目光下,任何裝飾有漂亮外衣
的瑣碎、卑微、庸俗、渺小、骯臟或反動的東西都無法隱遁,他總能揭示它們的
現象與本質之間的不一致和矛盾,暴露其丑惡的一面,加以嘲笑或諷刺?!兜诹?/p>
室》、《醋栗》和《套中人》等作品里辛辣的諷刺常常和淡淡的幽默交織在一起。
列夫托爾斯泰很喜歡短篇小說《跳來跳去的女人》,據說,他在讀這個作品
時,“笑得很厲害,并且贊美說:‘多么細膩的幽默!’”?!短鴣硖サ呐恕贰ⅰ秾?/p>
貝兒》和《脖子上的安娜》中的幽默都是很細膩的,它的表現手段是極為普通的:
抓準人物性格和言行中的內在不一致性,以正常的語言手段加以敘述和描繪。但
在塑造“套中人”這個形象時,契訶夫卻使用了夸張手法。一系列的細節:從雨
傘、雨鞋、麂皮手套、黑眼鏡、帳子直到棺材都夸張地強調著別利科夫的套子性。
不過,這種夸張還是有別于薩爾蒂科夫謝德林的諷刺所具有的那種怪誕和離
奇。值得注意的是,契訶夫的笑再次證明了他的創作的民主主義性:他對勞動大思想認識方面 眾
的笑總是善意的同情的笑,而他一向譏嘲和諷刺的則是形形色色的丑惡勢力。
契訶夫的小說還有一個舉世公認的重要特色:緊湊、簡練、言簡意賅,“內容
比文字多得多”。契訶夫本人也說,“我善于長事短敘。”他認為,“越是嚴密,
越是緊湊,就越富有表現力,就越鮮明?!睘榍笞髌纺車烂芎途o湊,他主張“用刀
子把一切多余的東西都剔掉。”他說:“要知道,在大理石上刻出人臉來,無非是
把這塊石頭上不是人臉的地方都剔除罷了?!彼牧硪粋€重要見解是:“在短小
的短篇小說里,留有余地比說過頭為好。”“小說里所欠缺的主觀成分讀者自己
會加進去的?!逼踉X夫在寫作實踐中認真貫徹了這些主張,因而他的中、短篇小
說總是緊湊和簡練的,而形象又總是鮮明的。讀他的作品,讀者總有獨立思考的余
地,總會感到回味無窮。
在談論契訶夫作品的簡練時,我們不可忽視藝術家契訶夫的另一巨大貢獻,
那就是他在短篇小說中勾勒生活背景的本領。在篇幅有限的短篇小說甜蜜愛情測試 中,有了一
個生活背景,作品就擴大了容量,可以更加深廣地反映社會生活。契訶夫在這方面
的成就是巨大的,經驗是豐富的。他的結論是:在作品中,“除了人物以外”,要使
讀者“還可以感到引出人物的那個人群、氣氛和背景”。以短篇小說《出差》為
例,它的主人公魯仁在農村看到了貧富懸殊的兩個世界和兩種生活,這種農村見
聞促進了魯仁的覺醒,同時,作家巧妙勾勒的農村生活畫面也使小說的內容更加
豐厚、結構更加緊湊,使讀者深感“內容比文字多得多”。自然,限于短篇小說體
裁的特點,作家不可能在篇幅有限的作品中詳細描繪生活背景,他只能作畫龍點
睛式的勾勒,而這又使作品顯得更加簡練和緊湊。在有些作品中,契訶夫不圍繞中
心人物勾勒生活背景,而是只插敘一兩個與小說情節和中心人物并無直接關聯的
故事。例如,在《醋栗》中他插敘了兩個故事,故事之一講一個商人在臨終前將自
己的全部彩票和錢鈔用蜜糖拌和,一古腦兒地吃下肚去;故事之二講一個牲口販
子急于找回一條斷腿,因為在一只穿在斷腿上的皮靴里藏著二十個盧布。這兩則
故事雖然與作品的中心人物沒有直接關聯,但它們也構成了一種背景,使《醋栗》
得以更深更廣地反映生活,更簡潔和鮮明地揭示一個道理:銅臭已經侵蝕了許多
人的靈魂,地主奇木沙?,斃潘够^非個別現象。我們再看《姚內奇》,庸俗
的圖爾金一家的無聊生活以及許多常在他們家湊熱鬧、“酒醉飯飽、心滿意足”
的客人也構成一種生活背景,它生動和具體地陪襯著姚內奇的精神墮落。在短篇
小說中契訶夫勾勒這類生活背景堪稱匠心獨用。
契訶夫的全部創作表明,他是一個獨特的藝術家。他離開人世將近百年,他
的中短篇小說經受住了時間的檢驗,成為世界文庫中的無尚瑰寶和珍貴遺產。
契訶夫在《札記》中寫下了兩句話:“我們都是人民。我們所做的一切最好
的工作都是人民的事業。”用這兩句話來評價這位杰出的俄羅斯作家是再恰當不
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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