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蘭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是一部沉重的作品,它總在不經意間將我的思緒引向那些沉重的話題,比如生命的意義,選擇的價值。尤其是那反復出現的“非如此不可!”真的非如此不可,只能非如此不可嗎?不如此又能怎樣呢?米蘭昆德拉的詰問,也是一直伴隨著我的困惑。
米蘭昆德拉在這部作品中用托馬斯、特麗莎、薩賓娜、弗蘭茨等人物間的情感糾纏,向讀者展現了輕與重、靈與肉、必然與偶然、存在與虛無的糾結。書中的故事發生在1968年蘇聯入侵捷克時期,作者筆下的人物在情感中掙扎的同時,又飽受政治的嘲弄,增添了悲壯的色彩。這本小說的特色是,作者常常跳出故事之外,進行一番哲理的探討,時刻提醒讀者去面對輕與重、靈與肉的抉擇。這是米蘭昆德拉的行文風格,我喜歡這樣的風格,思想當然比故事重要。米蘭昆德拉是東歐著名作家,除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夕卜,他還有《玩笑》、媛忘錄》、《不朽》等名作。他的小說總有對哲學問題的思考。
托馬斯因為對輕的向往,而與妻子離婚,與家人幾乎斷絕關系,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與特麗莎相戀后,他感覺自己墜入了“重”,他極力排斥,又不斷妥協。當戰爭讓他與特麗莎分開而重回自由時,他發現自己得到的是無法承受的“輕”,他終于忍不住去尋找特麗莎。在米蘭昆德拉看來,輕與重、靈與肉、必然與偶然、忠誠與背叛等等,所有的對立都是相對的,“輕”有時比“重”更難以承受。因此,執著于此或彼的選擇是毫無意義的,因為你永遠不知道那種選擇更好。任何刻意的選擇都是一種媚俗,甚至于根本就沒有選擇。米蘭昆德拉在書中寫道:“人永遠都無法知道自己該要什么,因為人只能活一次,既不能拿它跟前世相比,也不能在來生加以修正。”他接著說:“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檢驗哪種抉擇是好的,因為不存在任何比較。一切都是馬上經歷,僅此一次,不能準備。”然后他認為“只發生過一次的事就像壓根兒沒有發生過,而生命只有一次,也就可以說沒有生命了。”只有一次的生命就像沒有生命一樣,沒有“永劫回歸”,選擇又有什么意義呢?這種對生命的懷疑,對理性的懷疑幾乎讓我透不氣來。
第一次讀這本書差不多有將近10年了。后來提起這本書,我總清晰地記得一個橋段,那就是書中不至一次提到托馬斯與特麗莎的結合僅僅是一系列巧合,缺少其次任何一次巧合,結局都會完全不同。原來感情竟然如此脆弱,托馬斯為之不惜改變自己,特麗莎為之神魂顛倒的愛情卻是建立在一次次的偶然之上。還有什么是必然的呢?什么是“非如此不可”的呢?
“非如此不可”是貝多芬《命運交響曲》最后一章的主題。同樣是命運!有許“非如此不可”是貝多芬對命運的最后回答?抑或也是米蘭昆德拉心中的答案?米蘭昆德拉在書后獲獎答謝辭中說道“人類一思索,上帝就發笑!”思考的越多,離真理也就越遠。還是對理性的懷疑!也許在昆德拉看來,無需過度思考,無需刻意選擇,一切順其自然就好。書最后一章的名字是:卡列寧的微笑,似乎存在著某種隱喻?袑幨翘佧惿B的一條狗,而且不是一條普通的狗,這是一條自我無意識的狗,它不屑于與狗為伍,反倒愿意把自己當成豬。自我無意識,反理性,“非如此不可”,這正是一條非理性主義者的道路。因為必然就是偶然,存在就是虛無,理性毫無意義。那么就隨著自己的感覺吧,沖破一切理性的束縛,在那另一邊,也許正是自由的王國。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這本書對我的影響非常深刻,第一次讀它是在大學時代。那時的我正受著《作為意志表象的世界》和《絕對理性批判》的折磨,這本書更是讓我迅速地滑向了懷疑主義。我不再去爭辯什么是與非、得與失、真與假、美與丑。不再爭辯,只因為爭辯對于個人來說并沒有太大的意義,不如“非如此不可”,埋頭做事的好,不如跟隨自己的內心,忠于內心的令律。
忠于內心的令律,非如此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