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劉小念
小時候,我家住在泉州農村。
父親是個大廚,燒得一手好菜,村里但凡有紅白喜事,都要請他去掌勺。
每次父親都會帶上我,好讓我吃點好的。
酒席結束的時候,大多已經天黑。
鄉間小路黑的出奇,偶爾竄出個小動物,常常把我嚇哭。
父親總是軟著聲音哄我:“男子漢,不怕黑!”
然后,他會背起我,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
后來再走夜路,父親就會帶上手電筒。
我伏在父親背上,手電筒的光圈一層層暈開,像黑色的湖面鋪灑了一層金子。
調皮的我按動著按鈕,亮了,滅了,又亮了……
于是,我興奮地唱起“一閃一閃亮晶晶”。
光亮驅散了內心的恐懼,父親的喘息聲也在半明半暗之間,溫暖了我被夜色冰冷的身體。
02
為了讓我有更好的讀書環境,在我十五歲那年,我們舉家遷到泉州。
鄉鎮教育和城市沒法比,父親發現了我在學業上的差距,他對我嚴厲起來,在很多事情上,說一不二,獨斷專制。
而我卻十分頑劣,尤其進入叛逆期,常常和他對著干。
我們的父子情開始有了隔閡。
高中畢業,我想追隨喜歡的女生,即便知道自己的分數沒什么勝算,也一股腦兒全都填報了北京的大學。
父親知道后,破口大罵,瞞著我去教育局把我的志愿改到泉州,還自作聰明填了城市規劃設計專業。
心愛的女孩分手了,我也因此恨上了父親,對他選擇的專業,更提不起興趣。
畢業后求職,我誓死不和設計行業沾邊,生怕隨了他的心意。
在這種情況下,我在家待業好久,直到2018年,誤打誤撞地進了一家地產公司當銷售。
疫情之后,房市遇冷,公司資金鏈又出了問題,工資都發不下來。
我一沖動,辭職回了家。
隱隱的,也把生活的不如意都算在父親當年改我志愿的事情上。
03
2019年夏天,57歲的父親被查出腦梗。
他的記憶力開始衰退,脾氣變得暴躁易怒,人也越來越糊涂。
好脾氣的母親總是耐著性子安撫他。
除了父親,母親還要照顧行動不便的奶奶,以及暫住在我家,姐姐的女兒朵朵。
父親的病情逐步惡化,2020年7月,再次被確診為血管性癡呆。
這個病和阿爾茲海默癥有一定區別,但老年癡呆都差不多,而且都是不可逆的。
醫生說最好的結果就是保持現狀,要他多學習,讓腦袋轉起來。
為此,家里訂了報紙,朵朵教他認字,可他把報紙揉著團,當炮彈攻擊朵朵。
后來,他發展到動手,不論是誰,看不慣就打,下手不分輕重。
04
有一次,糊涂的父親用拖鞋打了奶奶,差點把眼睛打傷。
不得已我們把奶奶送到大伯家,姐姐也嚇得把朵朵接走。
家里就只剩下我和母親。
我不用上班,每天睡到九點十點,吃了早飯就開始打游戲。
母親勸我找個活,可我推三阻四,只想擺爛。
沒辦法,她決定自己出去打零工補貼家用,讓我在家里照應父親。
我心想,只要把他關在屋里,看他喜歡的戰爭片,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也不是什么難事。
于是便答應了。
結果,父親直接讓我連飯都吃不上。
他每天早早起床,一個人吃光母親備好的早餐,等我起來時,飯桌上早已空空如也。
我不信邪,試著早點起來,結果還是如此。
我生氣了:“你怎么回事?還是不是我爸,一點飯都不給我留?”
父親正對著電視里面的人傻笑,看到我,他用手指著屏幕,說:“出來啊,老李頭,你別在里面站著,趕緊下來喝茶。”
“我們家混球啊?賣房呢,他現在長志氣了,是金牌銷售,一個月能掙這個數!”父親炫耀地豎著三根手指。
我心里一驚,想起我最走運的那次,一個月賣出去三套房,掙了三萬多,沒想到父親倒把這事兒記這么清楚。
可是,他記得兒子的事情,卻不認得面前的就是他兒子。
05
父親最開心的,就是跟我一起下廚,仿佛只有在廚房,才能依稀回憶起年輕時,揮舞顛勺的瀟灑。
菜下鍋的時候,他就在一旁指指點點。
“笨豬,這肉要勾芡。”
“排骨要先熬糖,你搞什么,這么簡單都不會。”
“放糖,哎呀,你真是扶不上墻的阿斗,教都教不會。”
我被他叫喚地失去耐性,“乓”地把鍋鏟一丟,“你不知道自己有糖尿病,還吃糖?這么能叨叨,你來啊!”
但實際上,他早已糊涂得分不清油鹽醬醋。
06
除了照顧父親,我每天的主業就是打游戲。
有一次,我戴著耳機,正在屏幕前酣戰,隱約聞到一股糊味。
我趕緊跑進廚房查看。
只見窗戶緊閉,灶臺的火沒關,上面的鍋已經被燒得烏黑,濃郁的煤氣味四處彌漫。
我正欲發作,父親突然從身后竄出來,緊接著,拖鞋啪啪作響,一下下打在我背上:“煮個飯都能煮成這樣!個水貨,還能干啥!”
我被打懵,氣得跳起來:“我都沒出過房門,這明明是你干的。”
“敢說老子!滿口胡話!”
拖鞋繼續像雨點一樣打在我身上,我突然想起,父親唯一一次對我動手的情形。
那是我拿到高考錄取通知書后,因為家里的大部分親戚都在農村老家,父親便張羅著在老家辦升學宴。
那天,父親拿出看家本領,親自掌勺,六個冷盤、十個熱菜,在紅彤彤的瓦斯爐上,不停地掂鍋翻炒,后背濕了一大片。
宴席上,大家說著恭喜的話,父親喜滋滋地挨桌敬酒。
可我當時正氣他幫我改志愿,當著那么多人的面,陰陽怪氣地發脾氣:“我哪有什么能耐,還不是老子叫我讀什么就讀什么,有什么可恭喜的。”
父親的笑容僵在臉上,鐵青著臉甩了我一耳光,維護他作為“老子”的威嚴。
我摸著滾燙的臉,恨恨地跑了出去。
沒一會兒,天就下起了暴雨。
等父親找到我的時候,我躲在村里看戲的戲臺下,身體已經濕透。
看到父親,我扭頭就跑,他打了手電跟在后面,那光束也因過分匆忙,變得七扭八歪。
這件事之后,我和父親更加生分,再也找不到孩提時的親昵。
回想著這些,父親的拖鞋還沒有停下。
我一陣煩躁:“打吧,打吧,打死我你就沒兒子了!”
父親突然愣住,停住了手。
他踮起腳來摸著我的臉:“兒子!我把你打疼了?對不起,我不該打你的。”
我沒法習慣這樣的肌膚之親,粗暴地把他的手甩到一邊。
沒一會兒,他再次用不解的眼神看著我,仿佛沒法將他印象里的兒子和眼前的我聯系在一起。
父親的記憶只有五分鐘,我們的父子溫情似乎也只殘存在五分鐘的和諧中。
07
為了和父親搶早飯,我必須每天六點半就起床,才能趕在他之前混口吃的。
有時候,吃完飯我再睡個回籠覺,但父親很快就能將我吵醒。
他看戰爭片,聲音會調到最大。
如果我不理他,他就在屋里跳來跳去。
我不得不陪他坐著,他才能安生一點。
我一走,他又開始跳。
我不再管他,只是,樓下的劉嬸很快就會找上門。
“你們家能不能消停點啊?每天一大早噼里啪啦地,有沒有公德心啊!”
我點頭哈腰地解釋父親的病,懇求她能包容一些。
父親卻躲在我身后,沖人家吹胡子瞪眼。
08
那段時間,劉嬸對我們家頗有意見,三天兩頭找上門,說家里有小寶寶,要父親安靜點。
我和母親也覺得抱歉,只能盡可能把父親盯得緊一點。
有天上午,房門又被拍得啪啪響,劉嬸的聲音傳了進來:“你們家怎么回事啊?怎么還往底下丟東西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肯定又是父親惹事了。
鑒于上次的經歷,我沒有第一時間出去。
我看見父親開了門,劉嬸雙手叉腰呵斥:“我樓下曬著被子呢!你兒子往下面丟煙頭、瓜子,什么素質!”
父親連連擺手,梗著脖子說:“我兒子不抽煙的,不是我兒子!不許你說我兒子。”
劉嬸可能仗著父親有病好欺負,說話越來越難聽。
“這里一共六層,我家三樓,這個點在家的,就只有你們爺倆,老的不省事,兒子也不工作,在家好吃懶做,住在你樓下,真是倒了霉。”
聽了她的話,父親激動起來:“我兒子是賣房的銷售,怎么不工作啦?你胡說八道!”
接著,他開始脫鞋子,看他要動手,我趕緊沖出去攔下。
劉嬸白了我一眼,罵罵咧咧地離開。
次日,母親下班回家跟我說,五樓新租給兩個小年輕,他們在陽臺嗑瓜子,丟煙頭,被劉嬸逮了個正著。
父親豎著耳朵聽見我們母子的對話,插嘴道:“我兒子才不干這樣丟人的事。”
嘿,這不挺明白的嘛!
母親和我都笑起來,這也是父親患病后,我們一家三口難得的輕松瞬間。
09
面對操勞的母親,還有鄰居的嘲諷,我終于決定振作起來。
我在網上到處投簡歷,在等待應聘期間,我把父親以前的工具包找了出來。
父親大抵是回憶起以前拎著包,去村里給人掌勺的輝煌。
他極有儀式感地,把廚房里的調味品全部一股腦地塞進包里,接著又一件件拿出來,在地上擺好,之后又收回去……
這一波操作下來,總算能讓他消停一會兒 ,我也可以干點正事。
只是,時間長了,反反復復的動作讓拉鏈不堪重負,直接整條脫落。
父親看著亂糟糟的包,念叨著:“我的包好臟啊——這樣怎么提出去給人家燒飯?”
說著,他把包里的東西全倒出來,胡椒粉、糖、鹽、雞精,灑了一地。
混亂的現場讓我崩潰,我大吼一聲:“你搞什么啊!”
可能是我聲音太大,父親嚇得一個激靈。
突然,尿順著他的大腿根流下,一點點蔓延到地上的調料里,整個客廳變得五顏六色。
積攢許久的情緒,伴著這一灘尿,一股腦兒沖上我的腦袋。
“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你能清醒一點嗎?”
我頹敗得將蹲在地上的父親一把拽了起來。
父親低頭看著滿地狼籍,也惶恐起來:“我,我撒尿了。”
平日耀武揚威的他,那一刻像個犯錯的孩子,雙手不停揉搓著褲腿。
10
我想起小時候,父親給別人家掌勺,一高興,就會將我架在脖子上。
后來到泉州,父親當貨車司機,每次送完貨回來,依然記得給我帶我小時候愛喝娃哈哈,其實那個時候,我大了,只喜歡喝可樂,但他并不知道。
他修理電器、木工、水電,什么都會,可現在,卻變成這樣一個需要人照料的孩童。
一時間,像有什么東西塞住我的胸口,心頭不由一陣發緊。
我背過身子,默默地牽著父親去衛生間洗澡、換衣服。
母親回家看到我悶悶不樂,又和我聊起當年父親給我改志愿的事情。
母親說,父親有個司機朋友,兒子讀的是規劃設計專業,畢業后進了規劃局,總跟他說薪水高、福利好。
“你爸是個粗人,覺得坐辦公室好,風吹不著雨淋不到。城市規劃設計,是他能知道的最體面最有前途的職業,所以,自作主張給你填了這個。他只有你一個兒子,希望你能在他身邊,你不要再怪他了。”
我沒有接話。
父子之間的隔閡,總是很微妙,其實有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跟誰較勁兒。
母親嘆著氣,把父親的工具包藏起來:“過幾天他就不記得了。”
果然,父親很快淡忘了工具包的事情。
我卻沒法因此高興起來。
11
為了給父親自由,也能讓自己有個喘息的空隙,我給父親買了定位器戴在手上,每天訓練他下樓自己取報紙和牛奶。
父親對能出門很開心,但他三天兩頭撿了人家的東西回來。
有時候是人家的報紙和牛奶,有時候是人家門口的雨傘。
我領著他,把報紙一張張塞回去:“你再這樣拿人東西是要被打的。”
父親瞪圓眼睛,“你誰啊?個不上班的懶漢,還管我!”
樓道里,鄰居們進進出出,看見我們,紛紛側目。
“我怎么不上班?我這不是在照顧你嗎?”
“得了吧!還不是又被人給炒了!”
這無疑戳中了我辭職的真相,可大庭廣眾的,我也不好辯解,只感覺心好累。
照顧嬰孩,不管再怎么累,心是欣喜的,因為你知道未來的路還很長,可以慢慢去學。
但是老年癡呆不同,你知道他老了,不會有太長的時間,你可以一遍又一遍地教他,但他卻還是朝著癡傻,一步步地滑落下去,令人絕望。
12
那天,我照例牽著父親到市場買菜,路過小區附近門面的時候,父親停了下來,盯著鏈家門店外面的一張易拉寶發呆。
“樓——房——首——付。”
父親指著上面的字,念了出來。
他因為認知功能障礙,很多字都已經不認得,那天,居然讀了出來。
“我兒子在里面,我去找他。”父親不容分說,就往店里沖。
我趕忙將他拽走,父親邊走邊回頭:“我兒子在里面賣房呢!他是金牌銷售,不信我帶你進去看看啊!”
我嗯啊地應付著。
父親的話,無意間點醒了我,我盤算著眼下這種情況,不如先從二手房租賃市場做起。
第二天,我就順利入職。
本來這一行門檻也不高,一切靠業績說話。
為防止父親出現狀況,我在家里裝了監控,還在他手腕上系了防丟失手環。
重新上班后,我每天帶客戶在小區里面看房。
這附近有很多上班族,所以二手房市場還挺緊俏。
有時候,一天可以帶五六撥人,忙忙碌碌的,倒也充實起來。
偶爾在小區公園,我看見父親站在那兒看人下棋,手里比劃著,嘴里念念有詞,便總抱著他能好起來的幻想。
父親清醒的時候,十分配合我的安排,活動范圍只限于樓下小區里。
有時他忘了回家的路,也會有好心人將他送回。
13
有一次,我加班到很晚才回來,母親正在廚房忙活。
因為那天有點感冒,又在外面跑了一整天,我累得脫下西裝,就直接癱倒在沙發上。
剛躺下,就感覺有熱乎乎的液體燙到大腿。
我掀開沙發上父親常蓋的小被子一看,紅色的湯汁跟泡面全部灑了。
我氣極了,盯著父親喊:“怎么回事?方便面怎么放在這里?你能不能別再添亂了。”
父親的聲音帶著委屈:“你這么晚回來,我怕你餓了,就給你泡了面,怕涼了,我就把它放在沙發被子里……等你回來……”
站在一旁的母親,已經開始抹眼淚。
我趕緊將被子、沙發罩拆下來,用花灑沖洗。
水流嘩嘩地聲音,掩蓋了我那一刻的絕望和愧疚,也溶解著我和父親之間若有若無的隔閡。
晚上,我給父親洗完澡,看著他很快入睡。
他緊張的神經松弛下來,偶爾縮一下眉頭,咂一下嘴,無辜得像個嬰兒。
我忽然想到,也許每個人的老去,就是一次回溯,一場回歸潔凈的痛浴。
14
一個月后,我十分走運地成交了兩套二手房,順利通過了考核。
又幫六樓的轉租給兩個文靜的女生,房主感謝我物色的租客干凈,樓下的劉嬸曬被子也沒了后顧之憂。
再次碰到劉嬸的時候,她對我的態度大轉彎,夸我辦事靠譜。
這份工作,離家近,時間自由,小區熟人多,我也更加積極起來。
但父親卻病得越發厲害。
每次晚上帶他散步,他只要覺得黑,就鬧著要買手電,于是,手電買了無數個,也沒見他用起來。
10月底,天已經有了涼意,秋雨一場接一場地下。
那天,因為要帶客戶看二手房,我忙得忘了時間。
母親給我打電話:“不好了,你爸不見了,他一到下雨天,就要發病的。”
我一看,已是晚上8點。
趕回家里,父親沒有戴定位器,母親責備我不能及時下班就應該打電話通知她。
“讓你照顧你爸,這么不上心!你高考辦宴席那次,你爸一沖動打了你,但他自己心疼得要命。大雨天你就那樣跑出去,你爸急得到處找你,膝蓋都摔破了。他現在癡呆了,你沒注意嗎,只要遇到下雨天,他就更加鬧騰!這一跑,還不知道去了哪里……”
母親越說越著急。
我拿了傘,沖出家門。
在物業監控里,我看到父親撐著傘,手里還拎了一把,徑直走出小區。
我圍著小區到處轉,一顆心狂跳著,心里默念,不要出什么事。
風幾乎要把我的傘吹跑,我索性收了傘。
雨聲籠罩著世界,雨水讓我眼前一片混頓與迷蒙。
15
終于,在距離小區一公里的公交站處,我看到父親蜷縮著身子,站在一棵榕樹下。
父親看到我,先是一驚,他把另一把傘從咯吱窩里抽出來,有點畏懼地看著我說:“不要罵我,這不是人家的傘。”
我眼睛一陣發酸,用衣袖抹了把臉,要拉他回家,父親卻死活不肯。
“不行,混球被我打跑了,我不該打他的,怪我,我要把他找回來。”
父親邊說邊掙扎著。
“天黑,混球怕黑,我要給他送傘。”說著,他從褲兜里掏出手電,手忙腳亂地打開。
刺眼的光束投照在我臉上,照出了我的自私與懦弱,那么亮,那么晃眼。
我閉上眼睛,蹲下身子。
“走,我帶你去找兒子。”父親聽說是去找兒子,終于肯聽我的。
他笨拙得爬到我背上,也開始調皮地按動手電按鈕。
光束穿過雨幕的迷霧,亮了,滅了,又亮了。
就像我們的人生,時好時壞。
16
就這樣,我在城市道路的積水中,背著父親,深一腳淺一腳,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父親將雨傘舉過我的頭頂,他的手電在我步伐的微顫中,有節奏地晃來晃去,他也有節奏地喘息著:“嘿呦,嘿呦”。
我的后背因為父親的呼吸,熱乎起來,暖意逐漸蔓延到麻木的四肢,也舒展了我本不該有的心結。
我突然希望這條路,可以長一點,再長一點。
這時候,父親哼唱起來:“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也許未來的某天,他也會變成天上的那一顆,但我亦不再恐懼。
他就像手電的光束,在暗夜里,浮現出某種隱秘而偉大的光芒。
本文發布于:2023-02-28 21:31:00,感謝您對本站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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