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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绹與晚唐詩壇
作者:徐樂軍
來源:《社會科學研究》2014年第03期
〔摘要〕令狐绹于大中朝秉政十年,其子令狐滈勾結鄭顥等破壞科場公平,收受賄賂,對
晚唐“衰颯”詩風形成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由于個性和政治理念不同,令狐绹與李商隱關系日
漸疏遠,導致李一生困折;各種與令狐绹難以名狀的情感融入詩篇,形成李綿邈隱晦詩風???/p>
似細枝末節的沖突,令狐绹與溫庭筠的恩怨中卻夾雜著黨爭的魅影;溫之一生挫辱,與令狐绹
有意打壓有關。令狐绹與李遠、李群玉、顧云、羅隱、趙嘏、劉蛻等詩人的過往,反映出其自
私冷漠的政客面目。總體而言,令狐绹于晚唐詩壇所起負面作用要遠大于積極的一面。
〔關鍵詞〕令狐绹;科場;黨爭;政客;晚唐詩壇
〔中圖分類號〕〔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0-4769(2014)03-0186-08
①參見尹楚兵《令狐楚年譜?令狐绹年譜》,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372頁。
〔基金項目〕廣東省普通高校人文社會科學項目“晚唐文人仕進心態研究”(10WYXM018)
〔作者簡介〕徐樂軍,廣東農工商職業技術學院副教授,博士,廣東廣州510507。令狐
绹,字子直,元和宰相令狐楚子,文宗大和四年(830年)登進士第,宣宗大中四年(850
年)十一月拜相,大中十三年(859年)八月宣宗崩后,十二月罷相,僖宗乾符初卒,壽七十
八。①绹輔政之宣宗李忱,《資治通鑒》卷第249評為:“性明察沉斷,用法無私,從諫如
流,重惜官賞,恭謹節儉,惠愛民物,故大中之政,訖于唐亡,人思詠之,謂之小太宗。”
〔1〕
令狐绹配合宣宗取得了相當政績,但對于詩壇,卻過大于功。唐以后,人們多關注令狐绹
與李商隱之間的關系考辨,而其主政十年間,對科場、詩人及詩風之影響,則較少有系統性研
究。本文擬于此處置論,就其與晚唐詩壇之關系作一探析。
一、令狐父子對大中科場的干擾
武宗會昌年間,李德裕執政,于科場浮華之風有所抑制。宣宗繼位后,“是時君、相務反
會昌之政”,進士科浮華朋比之風再起,全社會形成追捧進士第的高潮?!?〕時人重視科第本
無可厚非,但大中之政,既是進士科昌盛無比之時,同時也是科場公道最為缺失之際,其間令
狐绹及其子令狐滈起了很大的破壞作用,并直接導致士林對科場不公的諸多指責,進而影響詩
壇風尚的改變。
大中朝,主試科第的崔瑤、鄭顥、裴坦取士最為人所詬病,其中鄭顥、裴坦與令狐父子淵
源頗深。大中七年(853年),中書舍人崔瑤知貢舉,“以貴要自恃,不畏外議。榜出,率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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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豪子弟”,主政者令狐绹難逃干系,不過還不太明顯?!?〕及駙馬都尉鄭顥于大中十年
(856年)、十三年(公元859年)兩知貢舉,情形大壞?!杜f唐書》卷172:“滈少舉進士,
以父在內職而止。及绹輔政十年,滈以鄭顥之親,驕縱不法,日事游宴,貨賄盈門,中外為之
側目。以绹黨援方盛,無敢措言?!薄?〕原來,令狐滈與鄭顥結為姻親,倚仗令狐绹權位,干
擾科場,崔瑄《論令狐滈及第疏》云:“求請者詭黨風趨,妄動者邪朋云集。每歲春闈登第,
在朝清列除官,事望雖出于绹,取舍悉由于滈。喧然如市,傍若無人,威振寰中,勢傾天
下?!薄?〕《新唐書》卷166:“滈與鄭顥為姻家,怙勢驕偃,通賓客,招權,以射取四方貨
財,皆側目無敢言。”〔6〕如《唐語林》載吳畦及第事:“令狐滈以父為丞相,未得進。滈出
訪鄭侍郎,道遇大尹,投國學避之。遇廣文生吳畦,從容久之。畦袖卷呈滈,由是出入滈家。
滈薦畦于鄭公,遂先滈一年及第,后至郡守?!薄?〕對于這樣一個萍水相逢的舉子,令狐滈都
能憑自己一時好惡并通過鄭顥輕易幫其攫取科第,那些以錢財或關節直通其門路者,前景如何
就更加可想而知了。鄭顥之所以愿意與令狐滈沆瀣一氣,并不止于姻親之由,而是希望進一步
攀結令狐绹,謀求入相?!顿Y治通鑒》卷第249:“戶部侍郎、判戶部、駙馬都尉鄭顥營求作
相甚切。其父祗德聞之,與書曰:‘聞汝已判戶部,是吾必死之年。又聞欲求宰相,是吾必死
之日也!顥懼,累表辭劇務。冬,十月,乙酉,以顥為秘書監?!薄?〕連其父都感到其行事
太過,可見時議之非。然而,鄭顥并未在秘書監這一冷職上待多久,大中十三年(859年),
他以黃門侍郎身份再次知貢舉,其間令狐绹自然出力不少。不僅如此,鄭顥還與權貴崔雍齊
名,并以清流自居,邀名欺世,左右科場取舍。《金華子雜編》卷上:“崔起居雍,甲族之
子。少高令聞,舉進士擢第之后,藹然清名喧于時,與鄭顥同為流品所重。舉子公車得游歷其
門館者,則登第必然矣。時人相語為‘崔鄭世界’,雖古之龍門,莫之加也。”〔9〕二人之所以
得以囂張弄權,除身份地位顯赫外,關鍵還在于與令狐父子結成了利益共同體。因此,大中朝
科場在令狐绹父子的強力干擾下,公道幾近全失,不僅平民舉子望洋興嘆,就連一些朝臣也看
不過眼。早在大中七年(853年),韋澳為京兆尹,就曾指責當時科場情形為:“近日以來,
前規頓改,互爭強弱,多務奔馳。定高卑于下第之初,決可否于差肩之日。會非考核,盡系經
營。”〔10〕此后的大中科場在令狐父子及其利益小集團的把持下,更是印證了這一判斷。
令狐父子對大中科場公平的干擾,還不僅限于幫人致第和收取賄賂那么簡單,更甚者在于
令狐绹秉政十年間,一直在培植勢力,為罷相后其子滈能夠順利登第,再續父祖仕宦輝煌打根
基。大中十三年(859年)八月,宣宗崩,十二月令狐绹罷相,次年令狐滈緊接著登第。時間
拿捏得如此準確,一時間物議沸騰。諫議大夫崔瑄《論令狐滈及第疏》言:“及绹去年罷相出
鎮,其日令狐滈于禮部納卷。伏以舉人文卷,皆須十月已前送納,豈可父身尚居樞務,男私挾
其解名,干擾主司,侮弄文法?若宰相子弟總合應舉,即不合繼絕數年。如宰相子弟不合應
舉,即何預有文解?公然輕易,隱蔽圣聰。將陛下朝廷,為绹滈家事。伏恐奸欺得路,孤直杜
門。非惟取笑士流,抑亦大傷風教。伏請下御史臺子細推勘納卷及取解月日聞奏?!薄?1〕崔
瑄指責要點在于令狐滈取解程序違規。舉子納省卷應在十月以前,《唐六典》載:“凡天下朝
集使……皆以十月二十五日至于京都,十一月一日戶部引見訖?!薄?2〕而當時令狐绹仍居相
位,滈本應避舉,卻預先納了解狀,當然引起公憤。起居郎張云在《復論令狐滈疏》中亦言:
“朝廷設進士之科,本求才彥,鎮其浮濫,屬自宰臣。陛下御極之初,大臣儀刑百辟,豈為绹
言出鎮,滈便策名?放榜宣麻,相去二十三日。既公然進狀,請試春官。滈則元在京都,不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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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進,明言拔解,傍若無人。滈為宰臣之子,不患無位,且合簡身慎行,以成父業。有何急
切,如此攫挐,使天下孤寒,人人怨嘆。謂之無解及第,實則有耳未聞。不懼人言,一至于
此。”〔13〕二人疏上,無果。至于令狐滈登第之座主裴坦,曾直接受到令狐绹的提攜?!稏|
觀奏記》:“以楚州刺史裴坦為知制誥,坦罷任赴闕。宰臣令狐绹擢用。”〔14〕可見裴坦此
舉,當為報答令狐绹知遇之恩。除了令狐滈外,裴坦所錄亦多權要子弟,《舊唐書》卷172:
“中書舍人裴坦權知貢舉,登第者三十人。有鄭羲者,故戶部尚書浣之孫,裴弘余,故相休之
子,魏绹故相扶之子,及滈,皆名臣子第,言無實才?!薄?5〕
科場不公,為士林切齒之事。令狐绹主政十年,不僅未能對此有所補益,反而父子聯手,
推波助瀾,導致大中朝及以后詩人提及此時科場,往往是不公、關節之淵藪。正由于大量平民
詩人渴盼的科考入仕渠道受阻,詩壇風尚為之一變,落第的失意、無媒的自傷、卑微的祈請、
入骨的怨刺、公道的期許、得意的炫耀,占據了晚唐詩絕大部分篇幅。如張蠙《言情》:“十
載聲沉覺自非,賤身元合衣荷衣”,〔16〕雍陶《人問應舉》:“莫驚西上獨遲回,只為衡門未
有媒”,〔17〕李洞《句》:“公道此時若不得,昭陵慟哭一生休”,〔18〕章碣《癸卯歲毗陵
登高會中貽》:“塵土十分歸舉子,乾坤大半屬偷兒”,〔19〕張喬《自誚》:“只應抱璞
非良玉,豈得年年不至公”,〔20〕劉駕《送友人擢第東歸》:“有馬不得羸,有奴不復饑”。
〔21〕《北夢瑣言》卷第7“高蟾以詩策名”道:“進士高蟾,……落第詩曰:‘天上碧桃和露
種,日邊紅杏倚云栽。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春風怨未開。’蓋守寒素之分,無躁競之心,公
卿間許之。”〔22〕對于士子們因為公道缺失而形成的所謂“躁競”之心,身居高位的公卿們不
思如何保證公道的暢行,反倒加以打壓。沈德潛《唐詩別裁集》亦稱高蟾詩為“安分語耳”,
〔23〕又稱“存得此心,化悲憤為和平矣?!薄?4〕實際上讀完這首《下第后上永崇高侍郎》,
我們并沒有感到“和平”之意:詩人以天上碧桃、日邊紅杏喻指權要子弟以及那些攀龍附鳳的無
恥之輩,這些人偏偏能夠金榜題名;自己要路無媒,恰如秋江低洼處自生自滅的芙蓉,無天時
地利人和之利,春風不至,命該如此。這樣的“安分語”,豈能讓人感到絲毫的“安分”!秋江芙
蓉,何其怨深也!
晚唐詩多被批為“衰颯”,雖有偏頗,但就其內容來看,又何嘗不是如此。此前激昂張揚的
外向精神漸漸內斂為對個體生存狀況的關注,渺茫的前途、艱難的生計、成名的困擾、紛亂的
時世,已切切實實地擺在晚唐詩人的面前,縈繞在他們的心頭,成為他們日思夜想而又揮之不
去的陰霾。詩歌成了最好的抒發載體,投贈、消愁、慰藉,逐漸成了晚唐詩歌的主流,而這一
切,科場不公是其中最為活躍的發酵素。由此再反思大中科場之現實,令狐父子及其黨羽的破
壞力直至唐亡都是不容低估的,晚唐詩壇風尚的改變,與其大有關聯!
二、令狐绹與李商隱人生困折
李商隱作為晚唐詩壇大家,一生與令狐绹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李商隱本受知于令狐楚,
教以時文,以謀未來。有意味的是,令狐楚并未刻意教令狐绹作時文,可見他清楚地知道,自
己的兒子是無需憑此等“技藝”立身的,顯赫的家世就足以使他登上要津之地。李商隱少孤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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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寄人籬下,自然刻苦,依托令狐楚父子登第,進入仕途??上У氖?,進士出身的李商隱,
一生挫折連連,連一個像樣的實職官員也未獲得,這在整個唐代社會都是較為少見的。千年以
來,眾多論者考據紛紛,就其與令狐家庭之關系作了非常深入細致的探究,提出了各種看法,
此處不作評論,只是提出大多論者都能接受的事實:一是李商隱于令狐楚死后婚于王氏、又在
牛李黨爭白熱化且李黨漸趨失利之時入李黨骨干鄭亞桂管幕,并非是令狐绹有意排擠,而是李
商隱個人獨立之選擇。二是令狐绹對他“忘家恩”、“無持操,恃才詭激”、“詭薄無行”、“放利偷
合”的惡評,雖有過分之嫌,但按當時社會倫理觀念,并非完全強加之辭。三是當李黨徹底失
敗,李商隱身心俱創回到長安向令狐绹求告時,令狐绹并未無動于衷,而是為其求官太學博
士,使其家庭免于饑寒。所以直到李商隱去世為止,二人關系從未像部分論者所言的那樣徹底
決裂,青澀華年的共同記憶依然留存在各自的心頭。臺灣學者傅錫壬認為李商隱求婚于王氏,
“是完全主動而獨立自主的意識行為……令狐绹以為義山‘忘家恩’,絕非偏激的片面攻訐之
解?!庇?,李商隱“對政治的意識非常薄弱”,兩唐書所載對李商隱的批評,“從政治立場角度來
看并無不妥”。〔25〕這一看法較為中肯,歷來論者對李商隱悲劇命運多持痛惜態度,這是不
錯的;但如果不做出實事求是的探究,而是簡單地將之歸因于時代甚至令狐绹的絕情,看不到
李商隱困折人生的背后是其以本應純潔的愛情和婚姻作為仕進賭注而遭致挫辱的真相,顯然是
一種鴕鳥式的學術思維。然而,時至今日,仍有論者以為憑令狐绹當時權位,完全可以改變李
商隱命運,甚至能夠仕宦通顯。這種罔顧歷史背景一廂情愿式的想法太過天真,因為對李黨的
清算是大中朝皇帝和宦官勢力共同的目標和既定的政策,臣子只有配合皇權的需要,才有可能
立身于朝堂之上。作為繼白敏中后的牛黨魁首,令狐绹一面在公開場合斥責李商隱的為人,一
面仍顧念當年情誼,給予其必要的關照。這二者之間如何平衡,考驗的是當權者的政治智慧和
人生閱歷,很明顯,令狐绹的做法得到了各面的接受,他也成了李商隱凄涼的人生晚景之際唯
一可以求告并能給予實際幫助的人。
令狐绹干擾科場,收受賄賂,這是其政治品行不佳,但他私德并非十分不堪,起碼不至于
淪為奸惡之輩。從他對李商隱一生的影響可以看出,他是被動地應對李之主動選擇;處于社會
優勢地位的令狐绹,對相對弱勢的李商隱,并沒有完全忘記其父當年對李商隱視同己出的關愛
之情。但正因為如此,李商隱一直都生活在令狐家族的陰影之中:一次次哀求令狐绹所帶來的
失望,一回回看到令狐绹步步高升的悵惘,時時刻刻念及令狐楚的恩情卻又被自己疏淡后的懺
悔,人生困頓之際對身處高位的令狐绹仍抱有的希望,錯綜復雜,糾結其一生的行跡,也噬嚙
其一生的精力。李商隱是一個有著較高政治理想和追求的人,因此他更傾向于較為進步的李
黨。大中初年,牛黨要人如白敏中等承宣宗之旨,對李黨人員不加區分的打擊令李商隱十分反
感,他毅然站在了李黨的一邊。入鄭亞桂管幕后,曾受鄭亞之托代寫多篇書信安慰紛紛遭貶的
李黨人物,特別是代鄭為李德裕撰寫《太尉衛公會昌一品集序》中,盛贊李德裕“成萬古之良
相,為一代之高士;翳爾來者,景山仰之。”此句雖為鄭亞所刪,①但足見李商隱在李黨失敗
之際堅持自己政治信念的可貴操守。他在《為李貽孫上李相公啟》中道:“伏惟相公丹青元
化,冠蓋中州。群生指南,命代先覺。語姬朝之舊族,莊、武慚顏;敘漢代之名門,韋、平掩
耀。將鄰三紀,克佐五君。動著嘉遒,行留故事。陶冶于無形之外,優游于不宰之中。”
〔26〕這是對李德裕道德文章和雄才大略的由衷稱贊。在李德裕被貶潮州、崖州時,李商隱以
一個正直有良知的詩人之心,寫下了《李衛公》、《舊將軍》、《四皓廟》、《漫成五章》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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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李德裕辯冤;在李死后,牛黨氣焰愈熾,李商隱不愿同流合污,而是寫下《無題》“萬里風
波”、《漢南書事》、《杜工部蜀中離席》等傷悼作品,并對牛黨所作所為加以非議。
①參見傅璇琮《李德裕年譜》,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年,484頁。
②參見《北夢瑣言》,《唐五代筆記小說大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
1836頁。
③參見傅璇琮主編《唐五代文學編年史?晚唐卷》,沈陽:遼海出版社,1998年,437
頁。在李黨全面失敗之際,李黨黨徒遭受打擊當在意料之中,其他詩人出于避禍或仕進之心,
多緘口不言或紛紛轉向,極少人能夠如李商隱這樣堅守信念,不顧自己仕進前程為李黨辯冤。
可以說,李商隱在政治立場和信念上偏向李黨,是一個有社會責任感和良知的詩人正確的選
擇;但同時,他又是一個在行為上比較懦弱的下層文官,他的仕途命運大多時期掌握在牛黨手
中。在各種因素的綜合考量下,他做不到與牛黨要人特別是令狐绹的徹底決裂,但難能可貴的
是他沒有違背自己的良心巧于仕進,而是在李黨失敗時做些力所能及的辯誣性工作。在李黨要
人徹底失勢之時,他不得不回到京城,為了生計和仕進再度向牛黨權相令狐绹乞求。后人對其
依違兩黨之間的評價基本正確,但較少指出這只是其行為上的選擇;在內心深處,他的思想自
始至終都是與李黨相對進步的政治理念一致,這也是構成其困折人生的重要原因。這些思想和
仕宦閱歷,構成了他詩文創作的主干。其文縱橫捭闔,條分縷析,氣貫長虹;其政治抒情詩,
真理在手,義正詞嚴;特別是其著名的“無題”諸詩,寓政治、愛情、婚姻于一體,傷感中含哲
理,真情里見思辨,深情綿邈,令人動容,其中有相當一部分正是他與令狐绹之關系中欲語還
休、進退兩難的心境之體現,形成了晚唐抒情色彩最為濃郁的詩篇,也是晚唐詩壇最為絢麗而
又凄美的一抹風情。
三、令狐绹對溫庭筠的打壓
溫庭筠是晚唐僅次于李商隱而與令狐绹有較多交往的著名詩人。作為初唐重臣溫彥博的后
代,他一直以出身高門貴族為榮,但時過境遷,先祖的榮耀畢竟過去,一切要靠自己的努力才
能重現榮光。他與令狐绹父子的交往發生于大中初,《舊唐書》卷190下《溫庭筠傳》載:
“大中初,應進士,……初至京師,人士翕然推重。然士行塵雜,不修邊幅,能逐弦吹之音,
為側艷之詞。公卿家無賴子弟裴誠(按:應為‘諴’)、令狐滈之徒,相與蒱飲,酣醉終日?!?/p>
〔27〕按其初至京師不久,就能攀結上令狐滈,想來并非僅為飲酒戲耍,目的還在于科場。一
開始,溫庭筠的才華引起了令狐绹的注意,《北夢瑣言》卷第4“溫李齊名”:“宣宗愛唱《菩薩
蠻》詞。令狐相國假其新撰進之,戒令勿他泄,而遽言于人,由是疏之。溫亦有言云:‘中書
堂內坐將軍?!I相國無學也?!薄?8〕此事后人多論短長,令狐绹所為當然不妥,溫之做法也
不可取。既諾之,何悔之?何況令狐绹并非寬宏大量之宰相,而是睚眥必報之人,對多年故人
李商隱尚計較多年,何況這么一個與其子只是狐朋狗友之輩?又同書卷4“宰相怙權”:“或云曾
以故事訪于溫岐,對以其事出《南華》。且曰:‘非僻書也。’或冀相公燮理之暇,時宜覽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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绹益怒之,乃奏岐有才無行,不宜與第。……所以岐詩云:‘因知此恨人多積,悔讀《南華》
第二篇?!薄?9〕不僅如此,溫庭筠還有意譏諷令狐绹丑事,《南部新書》載:“令狐相绹,
以姓氏少,族人有投者,不惜其力,由是遠近皆趨之,至有姓胡冒令狐者。進士溫庭筠戲為詞
曰:‘自從元老登庸后,天下諸胡悉帶令。’”〔30〕這更讓令狐绹惱羞成怒,大中九年(855
年),溫入試,竟被主試官沈詢逐出科場,可以看出,是沈詢為了迎合令狐绹而有意辱之。②
大中十三年(859年),令狐绹干脆借宣宗旨意,將溫庭筠逐出京師為隋縣尉,制詞者是其親
信裴坦。③終大中朝,令狐绹不僅阻止了溫庭筠的仕途上升空間,還對其名聲作了極為負面的
評價,以致溫死后,其子科第都受到影響?!短圃娂o事》卷70載:“溫憲員外,庭筠子也。
僖、昭之間,就試于有司,值鄭相延昌掌邦貢也,以其父文多刺時,復傲毀朝士,抑而不
錄。”〔31〕可見溫庭筠受令狐绹多年打壓后,大中初時好為側艷之詞的習氣大變,創作了大
量諷刺詩歌,如《陪河中節度使游河亭》、《寄岳州李外郎遠》、《過孔北海墓二十韻》、
《過陳琳墓》、《洞戶二十二韻》、《病中書懷呈友人》等,憤世嫉俗,抨擊不公,成為晚唐
怨刺詩風在羅隱之前的代表性詩人。溫與令狐绹有記載的最后一次交鋒是在咸通四年(863
年),當時溫庭筠仕途失意,“路由廣陵,心怨令狐绹在位時不為成名。既至,與新進少年狂
游狹邪,久不刺謁。又乞索于楊子院,醉而犯夜,為虞候所擊,敗面折齒,方還揚州訴之。令
狐绹捕虞候治之,極言庭筠狹邪丑跡,乃兩釋之。自是污行聞于京師?!薄?2〕雖然溫庭筠為
老不尊,行為有失檢點,但令狐绹的處理也不盡公允:表面上看似公平,不偏不倚,其實心結
猶在,致令溫庭筠污名上達朝廷。后溫庭筠至京師辯冤,卻不見什么效果,也反映出令狐绹雖
去相位,依然樹大根深。
①參見拙作《杜牧非議李德裕原因檢討》,《五邑大學學報》2010年第4期。綜覽上述
令狐绹與溫庭筠之間的恩怨,似多是細枝末節之事,但表象之下,仍游移著黨爭的魅影。據傅
錫壬考,溫庭筠與李德裕有過交往,溫曾投《感舊陳情五十韻獻》,有“嵇紹垂髫日,山濤筮
仕年。琴尊陳座上,紈綺拜床前”句,當為早年之作;又“有客將誰托,無媒竊自憐”,是以通
家子弟向李德裕陳情干謁。溫又有《題李相公敕賜錦屏風》:“豐沛曾為社稷臣,賜書名畫墨
猶新。幾人同保山河誓,獨自棲棲九陌塵?!薄顿涏嵳骶铱锷绞状号c丞相贊皇公游止》:“一
拋蘭棹逐燕鴻,曾向江湖識謝公。每到朱門還悵望,故山多在畫屏中。”傅書認為“庭筠又于德
裕遠斥時,作詩感念……”,“對德裕尊崇之情,溢于言表?!薄?3〕但后來李德裕并未提攜溫
庭筠,原因可能在于李持身端正,一般不輕易薦引舉子;而溫之浪子行徑為重視禮法的李所不
喜,故有意疏遠。然而,溫庭筠同樣也不為牛黨要人所喜,除了“塵雜”行為外,他一直堅守的
李黨之進步政治信念應該是他與牛黨要人交惡的主要原因,以至生前身后在牛黨上層圈內都留
下了惡名。李德裕南貶后,溫庭筠不避嫌疑,在《題李相公敕賜屏風》中稱李為“社稷臣”。當
時政治險惡,王夫之道:“先君之骨未寒,太尉之逐已亟,環唐之廷,無有一人焉昌言以伸其
忠勛者”,〔34〕由此可見溫之操守。此時,他完全可以如同杜牧一樣全面投身牛黨,以乖常
之言辭討好牛黨并在仕途上獲利,但他并沒有這樣做。①他雖與令狐绹有交往,卻不主動攀
附,反而屢屢觸犯,正是其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心態的寫照。他有詩自明心志,《江南曲》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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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為喻:“拾萍萍無根,采蓮蓮有子。不作浮萍生,寧為藕花死?!薄?5〕《懊惱曲》亦道:
“三秋庭綠盡迎霜,唯有荷花守紅死?!薄?6〕《寓懷》詩言其傲視權貴,淡泊名利之志:“誠
足不顧得,妄矜徒有言。語斯諒未盡,隱顯何悠然?!ńz南山楊,適我松菊香。鵬鯤誠未
憶,誰謂凌風翔。”〔37〕
四、令狐绹與其他詩人的過往
令狐绹與晚唐其他詩人亦頗有過往。作為秉政多年的權相,自然有其一套處世哲學。對待
這些詩人,對其官聲有利者則加以薦引,無利者則可能被忽視,忤之者則被排斥甚或施以報
復。這一政客品行,除李商隱、溫庭筠兩人外,在李遠、李群玉、顧云、羅隱、趙嘏、劉蛻等
詩人身上亦均有不同程度的體現。
令狐绹曾力推李遠和李群玉上位?!队拈e鼓吹》載:“宣宗坐朝,次對官趨至,必待氣息
平均,然后問事。令狐相進李遠為杭州,宣宗曰:‘比聞李遠詩云:長日唯銷一局棋。豈可以
臨郡哉?’對曰:‘詩人之言,不足有實也。’仍薦遠廉察可任,乃俞之?!薄?8〕再一位是李群
玉,大中八年(854年),李群玉獻詩三百篇于宰相裴休和令狐绹,獲得推薦,令狐绹《薦處
士李群玉狀》:“右苦心歌篇,屏跡林壑,佳句流傳于眾口,芳聲籍甚于一時。守道安貧,遠
絕名利?!薄?9〕夸獎李群玉不僅詩名上佳,品行也好,能守道安貧且無躁競之心,值得推
薦。其實,唐時大臣都有向朝廷薦賢的義務,宰相更是義不容辭。推薦頗有政聲的李遠升官,
會留下抗顏薦賢的美名;推薦布衣李群玉入仕,更會給人留下野無遺賢的太平假象,這對提高
令狐绹個人官聲是有利的,且不會產生任何負面效應,自然是他樂意做的。
當然,薦賢的風險是存在的。萬一所薦非人,薦舉者會受到牽連,因此令狐绹在大中時期
雖與不少詩人有過交往,卻一直是小心翼翼,不愿冒任何風險薦人。而且宣宗為雄猜之主,驅
臣有方,恩威并施,令狐绹為相十年,一直是如履薄冰?!督鹑A子雜編》卷上載:“令狐公
绹,文公之子也。自翰林入相,最承恩渥。先是,上親握庶政之后,即詔諸郡刺史,秩滿不得
赴別郡,須歸闕朝對后,方許之任。绹以隨、房鄰州,許其便即之任。上覽謝表,因問绹曰:
‘此人緣何得便之任?’對曰:‘緣地近授守,庶其便于迎送?!显唬骸抟员葋矶嘁蜓?/p>
業,莫念治民,故令其到京,親問所施設,理道優劣,國家將在明行升黜以蘇我赤子耳。德音
即行,豈又逾越?宰相可謂有權?!噰L以過承恩顧,故擅移授。及聞上言,時方嚴凝,而流
汗浹洽,重裘皆透?!薄?0〕回顧上文所述,李商隱不為朝中所容,溫庭筠不為大臣們所喜,
退一步講,此二人即使令狐绹愿意大力引薦,恐怕也會適得其反。何況依令狐绹之政客品行,
對其官聲無利者,他也不會這樣做。再從顧云和羅隱二人遭遇的反差,也能體現這一點。
《北夢瑣言》卷6“羅顧升降”:“唐羅給事隱、顧博士云俱受知于相國令狐公。顧雖鹺商之
子,而風韻詳整;羅亦錢塘人,鄉音乖剌。相國子弟,每有宴會,顧獨與之,豐韻談諧,莫辯
其寒素之士也?!_既頻不得意,未免怨望,竟為貴子弟所排,契闊東歸?!薄?1〕羅隱與
顧云一同受知,但遭冷遇的原因竟是“鄉音乖剌”,與人交流不暢。這樣,令狐滈等人便只邀請
顧云參與宴飲,使得羅隱憑空喪失了不少攀結權要的機會,怨望是免不了的。可能口出了怨
言,得罪權要而招致厭惡,最終被排擠離開。同書卷7“高蟾以詩策名胡曾羅隱附”亦言:“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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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亦多怨刺,當路子弟忌之”?!?2〕其實一開始,令狐父子與羅隱關系融洽,《唐詩紀事》
卷69:“令狐滈,趙公绹之子,登進士,隱以詩賀之,趙公謂滈曰:‘吾不喜汝及第,喜汝得羅
公一篇耳。’”〔43〕話雖說得矯情,但可證當時令狐绹還是很推重羅隱的。羅隱《贈滈先輩令
狐補闕》詩曰:“中間聲跡早薰然,阻避鈞衡過十年。碧海浪高終濟物,蒼梧云好已歸天?;?/p>
迎彩服離鶯谷,柳旁東風觸馬鞭。應念凄涼洞庭客,夜深雙淚憶漁船?!薄?4〕詩中兼具道賀
和渴求薦引意,但終绹罷相止,在大中科場呼風喚雨的令狐大人并未對羅隱施以任何援手,反
倒聽其子弟排擠羅隱東歸,冷漠之心,令人浩嘆。羅隱又有《河中辭令狐相公啟》,仍希望罷
相后的令狐绹能夠發揮余熱,為其薦引,當然也更無可能。孫光憲為其抱不平,將溫李二人連
同評曰:“江東羅隱亦受知于绹,畢竟無成。有詩哭相國云:‘深恩無以報,底事是柴荊!’以三
才子怨望,即知绹之遺賢也?!薄?5〕正因為看透了如令狐绹等權要自私冷漠的政客嘴臉,羅
隱自此詩中諷刺力度大大增強,一直迄于唐亡,其以如掾巨筆,橫掃唐末丑惡亂象,成為晚唐
詩壇諷刺大家,不能不說這與令狐绹頗有淵源。再看羅隱的同伴顧云,則成了贏家,由于與令
狐父子相處得當,自身又頗有風采,遂為權要所喜,四舉便及第,作為寒素詩人,極為罕見。
二人境遇的強烈反差,不由讓人聯想到令狐绹在中間所起的微妙而又重要的作用。
晚唐詩人中,賈島、皮日休、趙嘏亦曾有詩投贈令狐绹,但材料匱乏,不見令狐绹有何反
應。賈島有《送令狐绹相公》一詩,不過賈在會昌時已離世,當時令狐绹并未顯達,“相公”當
是后來所加。皮日休有《送令狐補闕歸朝》一詩,寫給令狐滈,也未見令狐父子對其有何關
照。趙嘏與令狐家族交往頗早,可惜都是單向性的。據譚優學考,趙嘏開成元年(836年)有
《送令狐郎中赴郢州》,令狐郎中為令狐楚弟令狐定。開成四年(839年),又有《和令狐補
闕春獨游西街》一詩,是和令狐绹詩。大中四年(850年),令狐绹入相,趙嘏有《上令狐相
公》詩,有句“不知機務時多暇,猶許詩家屬和無?”〔46〕趙嘏時已四十五歲,仍官渭南尉微
職,故特上令狐绹詩,以圖仕進。令狐绹對趙嘏不施以援手,關鍵在于宣宗的原因?!侗眽衄?/p>
言》卷7“孟浩然趙嘏以詩失意”條:“宣宗索趙嘏詩:其卷首有《題秦皇詩》,其略曰:‘徒知
六國隨斤斧,莫有群儒定是非’。上不悅?!薄?7〕這樣,令狐绹便不可能提攜趙嘏,何況趙嘏
還眇一目,更不適合居高位了。
對羅隱、賈島、皮日休、趙嘏等詩人干謁的忽視,是令狐绹官場經驗豐富的結果,因為假
如刻意提攜這些人,對其官聲提高不僅無益,反而可能受到沖擊,所以忽視是最好的選擇。如
果期待令狐绹仗義執言,為晚唐詩壇杰出者吶喊,或希望其憑手中權力,呼風喚雨,為詩人們
爭取更多的政治生存空間,無疑是與虎謀皮,何況真要那樣的話,他也不一定能夠做得到。令
狐绹政客品行表現最為直接者,莫過于對詩人劉蛻的報復?!侗眽衄嵮浴肪淼?“劉蛻奏令狐
相”:“宣宗以政事委相國令狐公,君臣道契,人無間然。劉舍人每訐其短,密奏之,宣宗留
中。但以其事規于相國,而不言其人姓名。其間以丞相子不拔解就試,疏略云:‘號曰無解進
士,其實有耳未聞。’云云。又以子弟納財賄,疏云:‘白日之下,見金而不見人?!圃?。丞相
憾之,乃俾一人,為其書吏,謹事之。紫微托以腹心,都不疑慮,乃為一經業舉人致名第,受
賂十萬,為此吏所告,由是貶之?!薄?8〕此條材料中,揭示了令狐绹秉政十年,干擾科場,
收受賄賂,之所以安全無事,全在于宣宗的大力袒護。正是看到圣眷正隆,令狐绹才無所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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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對劉蛻施以報復,派臥底搜集對方不法之事。劉蛻雖然有錯,但令狐绹政客行徑更令人不
齒。
五、結語
歷覽唐代各期詩壇風尚的改變,多與社會政治現實密切相關。初唐蒸蒸日上的國勢,帶來
詩壇破舊立新之風;盛唐開明的政治風氣和強大的經濟實力,給了詩人們建功立業的雄心,詩
風昂揚向上,充滿自信;中晚唐國勢日衰,詩風沉郁低徊,衰颯之風漸彌。大中朝雖是建立在
較為進步的李黨完敗基礎上,但君臣圖治,亦小有成效,但詩人們最為關注的科場不公問題,
卻在令狐父子的強力干擾下日趨嚴重,直至唐亡都未見起色。唐末動亂中,大量詩人與朝廷離
心離德,甚至直接如黃巢等落第舉子干脆舉起義旗,一大動因仍是科場不公。缺乏公正透明的
唐代科舉制度,不僅改變了諸多文人士子的人生價值觀念和道路選擇,還將他們本應奉獻給社
會和國家的青春激情,內收為對起碼生存現狀的關注。這樣一來,卑微的生命筆下,怎么可能
還會寫出激昂奮發的時代華章?
就具體詩人而言,李商隱早年關注國事,志向遠大,在甘露之變的血雨腥風中,尚敢寫出
《有感》、《重有感》等正義詩篇,矛頭直指濫殺的權閹集團,不可謂不義正詞嚴。參見胡可
先《唐代重大歷史事件與文學研究》,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2007年,521-523頁??刹饺?/p>
仕途后,卻屢受打擊,雖有其個人原因,但令狐绹只顧及自身權位而對其公開的疏離和斥責,
無疑加重了他內心的痛苦。他本是多愁善感之人,生活的不幸和仕途的坎坷已讓他身心交瘁,
而逐漸升至高位的令狐绹對他的復雜態度,卻是導致其詩中諸多難言苦楚的最重要原因。其詩
深情綿邈卻又晦澀難懂,透過薄薄的紙背,我們不難看出令狐绹對其一生道路和詩風所產生的
重大影響。溫庭筠才華橫溢卻又恃才傲物,如果令狐绹能夠有更多的包容而不是針鋒相對的打
壓,溫之名聲和仕途斷不會受到如此重創。可令狐绹出于黨爭偏見,對溫之打壓貫穿其一生,
令人扼腕。不過反過來看,卻也使得溫之狂傲不羈的個性張揚在其詩歌創作之中,憤懣、諷刺
成了其詩的主流,也煉就了這位晚唐詩壇巨子的獨特詩風。除李、溫二人外,上文述及其他詩
人也都與令狐绹產生過不同的關聯,對他們個人詩風的影響深淺不一。羅隱由于接觸到令狐绹
等權要的本相,對社會的黑暗和人生的不公有著更為深刻的認識,所以詩風凌厲,橫掃千軍,
成為晚唐諷刺詩人的一面旗幟;其余詩人與令狐绹過往不多,詩風生成只與時代大潮暗合,倒
與令狐绹個人關聯不大。
搜檢材料,晚唐詩壇大家杜牧偏偏與令狐绹沒有任何來往記錄??赡軙龝r,杜牧忙于干
謁李德裕;大中初,李黨失勢,杜牧又忙于討好牛黨魁首白敏中,而令狐绹此時尚未入相。等
到大中四年(850年)十一月令狐入相時,杜牧可能還沒來得及顧及與令狐绹加強關系,已于
當年秋天自求出知湖州。一年后回朝任考功郎中、知制誥,此時賞識杜牧的白敏中已于當年三
月出鎮,杜牧此次回朝當是宰相崔鉉或令狐绹奏請。但杜牧身體已大壞,一年后,即大中六年
(852年)十一月離世。參見繆鉞《杜牧年譜》,見歐陽灼校點《杜牧集》附錄,長沙:岳麓
書社,2001年,324-408頁。所以兩人雖曾共事,但時日既短,此前也無什么來往,當為泛泛
之交,其詩風也就與令狐绹無多大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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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潘純琳)社會科學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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