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螞蚱
作者:薛志成
來源:《西部散文選刊》2019年第06期
農歷六月十九日晚,前半夜因蚊蟲格外親熱而起起坐坐不能眠,后半夜我迷迷糊糊的,你
就彈著曲兒闖入了我的夢里來。
那是一個草木葳蕤之地傳來的美妙曲喬任梁現場 子。括括括,開場就直揚到了高音;括括括,沉了;
括括括,又沉了下來。稍插了個休止符,又括括括地直高到原先的八度,循環往復。誰譜的
曲,不是宮日本藝妓電影 商角徵羽,偏是羽徵角商宮?誰奏的樂,猶如強健的手指快活地撥動著琴弦,更似
驚濤拍岸?奏的哪種樂器,比弦樂更柔美動聽,比管音更豐富自然?我聽得都不敢相信自己的
耳朵了,甚至在想,是不是長了順風耳聽得瑤臺上的仙曲。于是,我凝望著,找啊尋啊,終于
發現了你。是你,端坐在一叢青草上,風度翩翩。
城里沒有雞來叫三更,你的一個羽聲卻將我喚醒。天已大亮,原來是夢一場。我沒有立即
起來,依舊原模原樣地懶在床上,閉目凝神,努力捕捉著夢,捕捉你和你撩人的樣子:天眼幾
只,神角一對,還有傳說中的六臂,皮膚草一般的綠、草一般的潤、草一般的嫩油油,蟬翅紋
一樣的短衣,腹部的褶皺里竟綠中透著魚肚白。
傳說文王夢見一只飛熊后得了興周八百年的姜太公,唐太宗夢見一個白袍小將得運營專員 了征東大
將薛仁貴,那么,我夢見你會得到什么呢?我是凡夫俗子,不會想得那么多,也不奢望太多,
只奢望你真的闖入我的生活中來,與我朝夕相伴。你知道嗎,那一刻我就認定了這是你我的緣
分瑪卡有什么功效 到了啊,是上天才讓你我相見的。你善琴,我善聽,高山流水遇知音。
起床,博古架那兒放著一個小籠子,竹子做的三層七間的“閣樓”,是我天真爛漫時養過若
干個和你同名同姓的螞蚱的籠子。后來鼻子里進了煙,懂得人情世故就將它丟在糧房里,再也
沒正眼看過。一年前,我媽去世了,我翻動了老宅每個角落的東西,期望能尋著她的一枚枚指
紋,不料卻見了這個籠子,懸在糧房檁條上,原來媽媽一直為我珍藏著。我含著淚將它帶進了
樓,放在博古架上,因為它藏著我媽的指紋。正好我夢見了你,一定是我媽顯了靈,讓你來住
這閣樓的。
我瓷立在陽臺的盆花前。海棠花朵朵,無聲,只是笑得很妍;銀邊吊蘭叢叢,無語,只是
伸開著臂膀……花兒無語伴相思,它們是懂我的心思,盼著你來哩。可是,驚殘好夢無尋處,
你在哪兒呢?
我口里嘀咕著你的名字,正巧被兒子聽見了,他恁興奮的,就拽著我的手死活要去街上。
我被兒子的蠻勁所驚,忙問:“要干啥去?”
“爸爸,給我買只螞蚱養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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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螞蚱?哪兒有啊?”我順口溜了一句,瞅著他急切的目光里盡泛著天真,活生生一個小時
的我,才恍然記起城里有賣螞蚱的,便同他一起出了門。
泰山路、中山路以及濱河路幾處店鋪都有賣的,兒子卻拉著我的手直往濱河路走。濱河路
臨軒轅廣場,剛走到廣場口,就聽到括括括的樂聲。我們朝著那店走去,老遠看見店前兩棵銀
杏樹,樹腰上各掛滿了一嘟嚕一嘟嚕草編的小圓籠子。店主慌得走出門來,極熱情地,一邊撫
摸兒子的頭說這小子好攢勁,一邊讓我隨便挑。
挑什么呢?狗看股票退市了手里的股票怎么辦 星星一片明。你們一個賽一個,真是“百家爭鳴”啊!店主見我沒了主意,
說個頭大的,叫得響的準是好的,逗人愛的。我的眼睛湊近籠子,凝視著,尋著,唯獨你突然
鎮靜了,是覺察到我了,或是嗅到了我的臭男人味?
我高興了,原來夢中的就是你,便給店主說就選你,店主說:“選好了?拿去不換的!”
“選好了,沒問題!”
偌大的縣城有幾家花鳥蟲魚店都賣螞蚱的,偏偏就你被我重金請來尊為上賓,這不能不說
是種緣分啊!再者,如果不是你入了我的夢,我就不會有意看那閣樓繁體字的網名 ,就不會惦念你的名字,
兒子就不會提起你,那么你我只能是夢里相見了。你說,這是不是咱的緣分牽著,注定你我相
遇?然而,你我相見實在恨晚矣。
從此,每當夜兒沉沉地下來,窗外的馬路不再與天平行時,我總要站在陽臺的窗前望盞盞
街燈,往遠、往遠、再遠、混混沌沌的。人是鉆進蛋殼里去了嗎,這般寂靜?唯有你一曲連著
一曲,為我長歌,為我獨奏。我忍不住向你靠近,靠近,頭影探進你的閣樓,你害羞了,踅身
一個盈步躲了。為此,我更心動了,因為你在為我而獨舞呢。俯下身,蹴在閣樓下,你又琴瑟
長歌。倏忽間,我恍惚如夢,又乍夢乍醒:你不是個女兒身,和我一樣是個男子。你本是善琴
的郎,在為誰訴衷情呢?可偏偏就那么一個小圓籠,利欲熏心的人把你從千里之外的中原大地
囚到邊遠的小小的清水,又被我邀至閣樓。不!你一定認為是自己陰差陽錯地投到我的籠里
了。你呼喚著妻子嗎?妻子又在哪兒?中原有盈盈的月,青青的草,或許你的兒女們正望著
月,正吟唱著“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詞兒。但,清水山高月小,何況你在籠子里,籠子
在陋室里,陋室在鋼筋混泥土群里。
你是這樣想的嗎?
我想,你起初或許想過,但后來你時常五眼瞅著我兩眼,我兩眼瞅著你五眼,你我相知相
屬了,因為你那深情的目光里裹著欣慰舒適和安逸。你瞅著我,民航招生條件 時不時舉起一只手弄起嘴巴
來,是你在邀我對酌呢。是啊,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有時你也打拱行禮,我高
興甚哉,便上座傾耳聽,你即為我而歌一曲。
你知道嗎?就在你來閣樓的那天,遠在冰城的紅葉姐發微信說你不叫螞蚱,叫蟈蟈,螞蚱
是蝗蟲。是的!我搜了百度,你叫蟈蟈,多好聽的名字!可我還是習慣叫你螞蚱,但絕不是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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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的別稱“螞蚱”,因為天水人叫蝗蟲為“暴君”。紅葉姐還深情地說:“天水人好有創意喲,竟
然把螞蚱叫暴君。”我一下愣怔住了:暴君?自古百姓痛恨苛政者為暴君,蝗蟲之災不亞于橫
征暴斂,自然是暴君了。既然天水人叫螞蚱為暴君,天水這塊秦州大地就不知曾發生過多少次
蝗災呢!只遺憾,你本是蟈蟈卻被天水人錯叫成了螞蚱,外地人不知情必誤認為是你禍害了莊
稼,無故背上了暴君的罵名。這一背,何止幾百年。
也罷,反正你是螞蚱,暴君是蝗蟲,風馬牛不相及。
我知道民以食為天,天才音樂家和跳高跳遠健將的你更不能少了營養豐富的食物,所以我
每天早晚為你送新鮮的食物,油麥菜、生菜、白菜、油菜、胡蘿卜等等。天天換新樣,并且是
洗凈了農藥,晾了才給你享用。有一次,我出了遠門,臨走時千囑咐我爸別忘了給你送菜吃,
萬叮嚀他菜要洗了晾晾并切成條。那幾天里,早晨眼一睜,我總要給我爸打個電話,第一句話
就是問你吃了沒,第二句話才是問我爸吃了沒。我遠路回家了,先沖向你,瞅你健朗著,心里
才一下子踏實多了。妻子“罵”我待你如父親,我想了想,你我前世或許是父子吧,一定。
八月十三日,月近圓,你顯得格外郁悶。我納悶:月是故鄉明,人是一家親,你想家了?
十四陰,十五毛毛雨,想著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但,秋風瑟瑟,秋雨絲絲。誰知你琴斷聲咽!
《西游記》里玄奘云: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萬物都是生命的,平等的,更
何況你是一個才氣十足的天才,你應該和所謂的高貴的人一樣,吃土一生又長眠于土里,僅憑
你天才的藝術力和譜寫的優美樂章更應該享受葬禮的,為此我以兩片綠蘿葉為棺將你葬到燕子
掌的花盆里。天水人是很講究葬禮的,說棺蓋就如陽宅的屋頂,要用頂好的木,而棺底則要易
腐爛的木,才接地氣。也許就是天地人一體的道理吧。所以,那棺是黃葉為底,綠葉當蓋的。
你知道嗎?
人死了是仰面朝天的,和睡著的盤古一個姿勢,而你永遠是跳躍的。我就這樣眼巴巴地瞅
了你半晌,無奈地將一個爆發著力量的你葬了。
萬物皆有靈性,凡靈性之物和人一樣,油盡燈枯時口會冒一股白氣,白氣飄哪兒,他們又
會在哪兒轉世。我的眼是肉眼,肉眼還是近視眼,看不見你吐白氣了沒有,吐了又到哪兒去
了。可我堅信這一口白氣就落在與你朝夕相處的花里了。那盆燕子掌又探出了個小苗,生機勃
勃的,乍看,活像你一躍的姿態,撫琴的風度,真的是你嗎?
——選自中國西部散文網
本文發布于:2023-03-21 16:41:57,感謝您對本站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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