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色龍》人物形象簡析

《變色龍》人物形象簡析

首先來說說歷來被評價得最多的成為溜須拍馬、諂上欺

下、見風使舵、趨炎附勢的代名詞的奧楚蔑洛夫，他的身份

是警官，作者在一開頭就交待了他頤指氣使的出場：

“警官奧楚蔑洛夫穿著新的軍大衣，提著小包，穿過市

場的廣場”，他身穿新的軍大衣，警官形象高大威猛，在“四

下里一片沉靜”“一個人也沒有”的廣場上穿過，我們完全

毫不困難地可以想象出奧楚蔑洛夫充滿神氣和趾高氣揚的

樣子，步伐應(yīng)該是在“踱”，慢而有節(jié)奏，身體向后微倒、

裝腔作勢，故作領(lǐng)導(dǎo)好似巡檢軍隊一般。注意，他還“提著

小包”，不是警棍，不是其它警察必帶品，而是“小包”，

警察提個小包，啥用？擺貴族高權(quán)位的譜！“他身后跟著個

火紅色頭發(fā)的巡警，端著一個篩子，盛滿了沒收來的醋栗”，

奧楚蔑洛夫裝模裝樣地“踱”在前面，后面跟著一個筆挺的

巡警，巡警未戴警帽？頂著火紅色頭發(fā)；抑或戴了警帽，頭

發(fā)太長，露過帽沿了。這形象與我們印象中除暴安良、維護

社會正義的警察形象相去甚遠，可笑滑稽躍然紙上。契訶夫

覺得諷刺還不夠，特別設(shè)計這個似街上小混混的巡警端著

“盛滿了沒收來的醋栗”的篩子，醋栗是一種落葉小灌木的

可以吃的果實，可見警察是如何搜刮民脂民膏的！這個警察

與前面“踱”著并貌似首長氣派的警官形成鮮明的對比，諷

刺淋漓盡致！在這里，文簡意豐的描寫足以讓我們對后面奧

楚蔑洛夫夸張怪誕的變色毫不吃驚了！

文章對奧楚蔑洛夫的描寫，主要通過描寫他的語言來突

顯他的人物性格，五次變色都是通過他與大家的幾次對話來

表現(xiàn)的，其見風使舵、欺下媚上、拿腔拿調(diào)的嘴臉變化之快，

令人瞠目結(jié)舌，真是無恥之極。對于這部分很多資料都進行

了詳盡的分析。我們只看一個細節(jié)：當他得知這條狗是“將

軍的哥哥的狗”時，“他哥哥來啦？是烏拉吉米爾?伊凡尼

奇嗎？” 他故作熟知上流社會，連貴族全名也報得出來，

想借此在眾人面前抬高自己尊貴的身份；契訶夫除了描寫他

的語言，還描寫到“奧楚蔑洛夫問，整個臉上洋溢著含笑的

溫情”， “洋溢”，充滿而流出來之意，在奧楚蔑洛夫整

張臉上，我們似乎看到他臉上每一個細胞都笑得花枝亂顫，

先前還故作維護正義的威嚴形象“我要拿出點顏色給那些

放出狗來的瞧瞧”，轉(zhuǎn)眼間好一副狗奴才像！契訶夫還運用

動作、神態(tài)表現(xiàn)人物的心理活動，“奧楚蔑洛夫嚴厲地說，

咳了一聲，擰起了眉頭”，“咳”“擰”，這些動詞生動形

象地寫出了他在市民面前裝腔作勢、官氣十足的丑態(tài)。

聯(lián)系當時沙皇統(tǒng)治的俄國，經(jīng)濟落后，思想保守，實行

殘酷的專制統(tǒng)治，刻畫這個官性和奴性混合體的警察， 警

察是沙皇統(tǒng)治忠實的走狗，巧妙地揭露了俄國警察制度的反

動和虛偽，批判了沙皇俄國警察制度反人民的實質(zhì)。

接下來，讓我們一起去看看小說中一直沒有露面的那個

將軍和將軍的哥哥烏拉吉米爾?伊凡尼奇吧。這兩個人物通

過奧楚蔑洛夫和人們的對話我們可以管中窺豹。

他們是沙皇俄國統(tǒng)治階級的代表，屬于貴族上層社會。

當人群里有人說“這好像是席加洛夫大將軍家的狗”

時，奧楚蔑洛夫馬上就感到“真要命，天這么熱”了，他剛

說完那條狗是“野畜生”“瘋狗”“弄死好了”；聽到是將

軍家的狗后，馬上改口說這狗“那么小”，先前才叫囂“我

要拿點顏色出來給那些放出狗來到處亂跑的人看看”，現(xiàn)馬

上變?yōu)椤八鞘种割^一定是給小釘子弄破的，后來卻異想天

開，想得到一筆什么賠償費了”，從奧楚蔑洛夫態(tài)度的變化，

我們推斷出當時俄國統(tǒng)治階級是享有特權(quán)。警官連將軍的狗

都如此懼怕，如此保護，真可謂應(yīng)了中國的那些古話“一人

得勢，雞犬升天”“打狗還得看主人”。而人群中也順理成

章地沒有人有異議：“將軍家的狗咬了人也得賠償”。可見

當時的社會已經(jīng)有了這種不成文的潛規(guī)則：貴族特權(quán)至上！

貴族的利益自然成為國家的利益，由此可以看出國家的反動

社會的反動。

“巡警深思地說‘他家的狗，全是大獵狗’”，一“全”

字寫出巡警對其家犬品種的崇拜！奧楚蔑洛夫說“將軍家里

都是些名貴的，純種的狗”，不難想象當時社會的貴族階級

生活養(yǎng)尊處優(yōu)，無所事事，以養(yǎng)狗作為無聊生活的樂趣，而

且不是一個，是“些”，他們生活腐化，精神空虛，以狗的

名貴與純種來彰顯貴族的等級和身份。

“這是將軍的哥哥的狗……他哥哥卻喜歡”，在狗主人

身份變化過程中，狗忽爾是瘋狗、野狗、下賤胚子，忽爾是

嬌貴、名貴的狗、伶俐的狗，而人群中并沒有人去注意那一

條真正存在的狗，它孤苦伶仃地“坐在人群中央的地上，前

腿劈開，渾身發(fā)抖――原來是一條白毛的小獵狗，臉尖尖的，

背上一塊黃斑。它那含淚的眼睛流露出悲苦和恐怖的神情”。

人們心理不是懾于淫威不敢說，而事實上眾人的想法跟奧楚

蔑洛夫的思路是一樣的，他們也不關(guān)注這狗，他們關(guān)注的也

是這狗的身份，“沒錯兒，將軍家的！”人群里有人說。從

奧楚蔑洛夫的變色與人們關(guān)注的狗的身份這事上，可以看出

其實在這件事中狗只是個道具，核心是狗主人的身份，權(quán)貴

的特權(quán)至上、貴族作威作福、欺壓市民天經(jīng)地義，大家都司

空見慣一點也不驚訝！狗是悲苦恐怖的，但它又是強大的。

市民是麻木的，他們看不到自己的愚昧、麻木，他們關(guān)注不

到小狗的“悲苦”“恐怖”的神情，更談不上去思考自己的

“悲苦”。他們成了貴族“魚肉”市民盛宴的看客，甚至積

極參與討論小狗主人的身份，不驚不變地非常自然習慣地看

奧楚蔑洛夫變色。

這個社會的統(tǒng)治階級是爛掉了！《變色龍》的藝術(shù)魅力

決不在奧楚蔑洛夫這一個象上，它還塑造了貴族這個統(tǒng)治階

級的腐朽墮落的群像。

最后讓我們看看契訶夫筆下的市民形象。

“赫留金”這個“可憐”的人在狗主人身份的變化過

程中，身份也作了一系列的變化：受保護者――訛賠償費的

肇事者――受害者――早晚要被警察收拾的人。對于赫留金

的描寫有三處：

這個赫留金真是個被“貴族”魚肉的可憐蟲嗎？讓我

們來看看契訶夫是怎樣描寫他的（“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好哇，你咬人？該死的東西”“伙計們，別放走它！這年

月，咬人可不行！逮住它！哎喲……哎喲！”。聽這口氣，

就看見一潑皮、無賴：罵狗該死，這年月好似自己享有多大

權(quán)利，裝模作樣好似被狗咬得很重！

“它后邊跟著追來一個人，穿著漿硬的花布襯衫和敞著

懷的坎肩。他追上狗，身子往前一探，撲倒在地下，抓住狗

的后腿”，衣著打扮“漿硬”的花布襯衫和敞著懷的坎肩，

說明赫留金是很注重形象、打扮很入時的一個人，但他追上

狗后的動作：一“探”、一“撲”、一“抓”一下就逼真地

寫出了整一個無聊透頂?shù)臒o所事事的小市民形象。

“他舉起右手，把一個血淋淋的手指頭伸給人們看。他

那半醉的臉上現(xiàn)出這樣的神氣：我要揭你的皮，壞蛋！就連

那手指頭也像是一面勝利的旗幟”。奧楚蔑洛夫認出這人是

首飾匠赫留金。――醉鬼自己無事可做（經(jīng)濟蕭條誰會有首

飾打造）喝酒解悶居然用自己營生的工具（手指）去挑逗小

狗，我們可以說不是小狗咬他，而是他醉醺醺地用手指戳小

狗，此時在酒精的作用下根本不顧及自己“光彩照人”的形

象，把被狗咬的手指頭當著訛賠的資本，他壓根沒想到狗的

主人是將軍的哥哥，不僅得不到任何賠付，反而“早晚要被

收拾”，真是丟盡了臉面，出盡了洋相！

市民形象除了赫留金也還有一組群像。

當赫留金一探、一撲抓住狗的后腿時，“有人從商店里

探出頭來”說明商店里生意冷清沒有顧客可接待，瞅熱鬧來

了！有的人“臉上還帶著睡意”，警察都上班了，沒收了醋

栗了，市民還在睡覺，百無聊賴之際聽一叫聲，“木柴廠四

周很快就聚了一群人，仿佛一下子從地底下鉆出來的。”覺

也不睡了（本來也沒睡著）居然以很快的速度來湊熱鬧，我

們想像得出或許他還穿著睡衣褲！無聊的人們看熱鬧的速度

是非常快的，“鉆”字很有力說明人們出來看熱鬧的時間是

很短的、動作是很迅速的。如果人們有事可做：商店熙來攘

往，工作繁忙無暇，相信不會有這么多人圍觀。

從這些對市民的描寫中，我們能體會到契訶夫?qū)@個社

會的失望，市民的麻木愚昧、社會的凋弊都是契訶夫筆力所

要抨擊的。

如果賞析《變色龍》的人物形象，僅賞析奧楚蔑洛夫這

一變色龍形象是很遺憾的。契訶夫把這個形象當作一“楔子”

來導(dǎo)演了這部大戲，我們從不同的角度分析不同的人物形象

應(yīng)體會得到這整個社會是爛掉的、從頭到腳爛掉了！這或許

是契訶夫創(chuàng)作《變色龍》的意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