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禹錫《馬嵬行》“綠野扶風(fēng)道,黃塵馬嵬驛”全詩賞析

劉禹錫《馬嵬行》“綠野扶風(fēng)道，黃塵馬嵬

驛”全詩賞析

馬嵬行

唐·劉禹錫

綠野扶風(fēng)道，黃塵馬嵬驛。

路邊楊貴人，墳高三四尺。

乃問里中兒，皆言幸蜀時(shí)。

軍家誅佞幸，天子舍妖姬。

群吏伏門屏，貴人牽帝衣。

低回轉(zhuǎn)美目，風(fēng)日為無暉。

貴人飲金屑，倏忽舜英暮。

平生服杏丹，顏色真如故。

屬車塵已遠(yuǎn)，里巷來窺覷。

共愛宿妝妍，君王畫眉處。

履綦無復(fù)有，履組光未滅。

不見巖畔人，空見陵波襪。

郵童愛蹤跡，私手解鞶結(jié)。

傳看千萬眼，縷絕香不歇。

指環(huán)照骨明，首飾敵連城。

將入咸陽市，猶得賈胡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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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1）此詩約作于貞元九年或十年。馬嵬：驛名，在今陜西省興平縣。

《太平寰宇記》卷二七關(guān)西道興平縣：“馬嵬故城，一名馬嵬坡，有

于此筑城以避難。。。。。。唐天寶末，玄宗西幸，次馬嵬驛，為禁軍不

發(fā)，殺楊貴妃于此。”

（2）扶風(fēng)：即漢代右扶風(fēng)，在今陜西省西安市西。

（3）楊貴人：即楊貴妃，天寶初，冊(cè)封為貴妃。

（4）軍家：指龍武大將軍陳玄禮等將士。佞幸：指楊國忠及其家族。

據(jù)《資治通鑒》卷二一八：玄宗“至馬嵬驛，將士饑疲，皆憤怒。陳

玄禮以禍由楊國忠，欲誅之。。。。。。國忠走至西門內(nèi)，軍士追殺之。。。。。。

并殺其子戶部侍郎楊暄及韓國、秦國夫人”。

（5）金屑句：此或據(jù)里中兒傳說，寫楊貴妃乃吞金屑而死。

（6）舜英：即木槿花。舜英暮：木槿花凋落，此喻楊貴妃之死。

（7）杏丹：藥名，《云笈七簽》卷七四《夏姬杏丹方》：“日三服。。。。。。

令人顏色好。”

（8）屬車：此指唐玄宗侍從的車子。

（9）履綦：鞋下的飾物。

（10）履組：鞋面上的絲帶飾物。

（11）陵波襪：即凌波襪。李肇《唐國史補(bǔ)》卷上：“命高力士縊貴

妃于佛堂前梨樹下。馬嵬店媼收得錦靿一只。相傳過客每一借翫，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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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百錢，前后獲利極多，媼因至富。”

（12）郵童：指驛站傳送郵件的人。

（13）鞶結(jié)：盤繞的結(jié)子。

（14）指環(huán)句：《西京雜記》卷一：“戚姬以百煉金為彄環(huán)，照見指骨。”

此即用此典故。

（15）咸陽市：本為秦都，此指唐都長(zhǎng)安。

（16）賈胡：指西域胡商。

【賞析】

此詩乃詩人自創(chuàng)的新題樂府，詠唱楊貴妃在馬嵬驛因兵變被刺死

之事，以及其死后的傳說。唐詩人多有詠唱此事者，而詩人如何詠唱

此事，后人多有不同的評(píng)論。如宋人魏泰《臨漢隱居詩話》云“唐人

詠馬嵬之事多矣。世所稱者，劉禹錫曰：

軍家誅佞幸，天子舍妖姬。群吏伏門屏，貴人牽帝衣。低回轉(zhuǎn)美目，

風(fēng)日為無暉。”白居易云：

六軍不發(fā)無奈何，宛轉(zhuǎn)蛾眉馬前死。”此乃歌詠祿山能使官軍皆叛，

逼迫明皇，明皇不得已而誅楊妃也。噫！豈特不曉文章體裁，而造語

蠢拙，抑已失臣下事君之禮矣。老杜則不然，其《北征》詩曰：

憶昨狼狽初，事與古先別，不聞夏殷衰，中自誅褒妲。”乃見明皇鑒

夏、商之?dāng)。诽旎谶^，賜妃子死，官軍何預(yù)焉！《唐闕史》載鄭畋

《馬嵬》詩，命意似矣，而詞句凡下，比說無狀，不足道也”。又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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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歲寒堂詩話》卷上亦謂“劉夢(mèng)得《扶風(fēng)歌》、白樂天《長(zhǎng)恨歌》及

（溫）庭筠此詩（按，指《過華清宮二十二韻》），皆無禮于其君者”。

此皆批評(píng)劉禹錫此詩無禮于君王，不如杜甫和鄭畋的“肅宗回馬楊妃

死，云雨雖亡日月新；終是圣明天子事，景陽宮井又何人”詩的曲折

又含蓄。其實(shí)，劉禹錫此詩乃是同情于楊貴妃被逼死，指出當(dāng)時(shí)“六

軍逼殺天子之妃”的事實(shí)，這正是詩人不為君諱，直指現(xiàn)實(shí)的可貴。

詩中對(duì)楊貴妃被殺的同情，也見于“貴人飲金屑，倏忽舜英暮”二句。

關(guān)于楊貴妃之死，詩人采用民間“吞金屑”之說，而不采用被縊殺的顯

得更可怖的記載，這不僅表明當(dāng)時(shí)部分人民對(duì)楊貴妃被逼死的同情，

同時(shí)也是詩人寄寓同情的表現(xiàn)。此詩另一個(gè)值得稱道的特點(diǎn)，在于其

采用樂府詩體，加之語言較通俗易懂，故贏得評(píng)論家的好評(píng)，如宋人

范溫《詩眼》云：“劉夢(mèng)得

綠野扶風(fēng)道”一篇，人頗誦之。其淺近乃兒童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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