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詞》里的修辭

《納蘭詞》里的修辭

焰火為什么絢麗，因為那是多樣的粉末交匯在一起，燃燒、困頓，而終于爆發于一剎那；

詞章為什么絢爛，因為那是詞人的萬千心事糾結于眉、郁結于心，而終于脫口出于一瞬間。

我手寫我心，便是此番道理了吧！

今天，我要談的就是納蘭詞中的美。王國維曾說：納蘭詞之所以高妙絕倫，正因為“未

染漢人習氣”。其實王國維的話應該這樣的理解：納蘭性德兼具了漢文化的深厚修養和滿人

的質樸天真，正是質勝文則史，文勝質則野，文質彬彬，然后君子。正是這樣一位風流才子，

用他的妙筆，刻下了一朵朵姹紫嫣紅的花。

弗羅斯特說：所謂詩，就是翻譯之后失去的東西。這話說得一點都沒錯，這是在美感意

義上而言的，而不是表意的層面。修辭，也并非只是用華麗的辭藻來美化語言，正確的說法，

修辭，是依據題旨情境，運用各種表現手段、方法，提高語言表達效果的一種活動。古往今

來，文人墨客都運用修辭來為自己的作品潤色，以添姿加彩。由此可見，修辭，是文學創作

中不可或缺的一種手段。

修辭的種類很多，主要的修辭手法有：比喻、擬人、夸張、排比、借代、反復、象征、

寄寓、寄托、對比、映襯、用典等。而在納蘭的詞中，運用最多的就是比喻、擬人、映襯、

用典這四種修辭手法。今天就讓我們來挖掘一下，納蘭詞中所運用的修辭藝術。

1.比喻

比喻又叫打比方，也就是用某一種食物來說明與本質不同而又有相似之處的另一事物。

運用比喻來表達思想感情，可以把人物的思想感情和用作喻體的景物融為一體，亦可以

化平淡為生動，化深奧與淺顯，化抽象在具體之中。如《菩薩蠻》“冰合大河流，茫茫一片

愁。”這兩句以河喻愁，使茫茫的冰河似乎就是作者那無限的濃愁。這就把作者的無限濃愁

和茫茫的冰河融為一體了。又如《相見歡)}上片:“微云一抹遙峰，冷溶溶。恰與個人清曉，

畫眉同。”這首詞表現作者相思的苦楚和感傷。這里用“微云一抹遙峰，冷溶溶”比喻情人在

清曉畫眉，就使“微云一抹遙峰，冷溶洛”的景色變得那樣令人傷心!因為它既然象情人在清

曉畫眉一樣，就更易觸動作者對情人的思念，更易觸動作者相思的苦楚和感傷。這樣，就把

作者那種相思的苦楚、感傷和“微云一抹遙峰，冷溶溶”的景色融合起來了。

納蘭詞在運用比喻手法時，不僅巧于以物喻人，而且能通過以物喻人，使物我之情合

而為一，實現融情入景，化景為情。如《采桑子·塞上詠雪花》，雪花“冷處偏佳，別有根芽，

不是人間富貴花”。可是，自謝娘別去以后，又有誰能憐惜它呢?但見它 “飄泊天涯”，伴隨

它的只有“寒月悲茄，萬里西風瀚海沙”。作者從雪花身上看到了自己，和雪花產生了強烈的

共嗚，于是以雪花比喻自己的高潔、孤獨和凄涼，雪花之情即我之情。這樣，就把自己的感

情和潔白的雪花、凄涼的景色融合起來了。《眼兒媚·詠梅》和《臨江仙》(夜來帶得些兒雪)

也采用這種手法。前者用梅花自喻，以表現自己的高潔人格和凄涼身世，梅花之情即我之情;

后者用寒柳喻人，以表現人物的憔悴和愁苦，寒柳之情即人之情。通過比喻的運用，更加的

突出了容若的風格，寄情于景，托景言情。從而使納蘭的詞更為刻骨，更為銘心。

2.擬人

就是把物當人來描述，擬人手法讓物具有了人的思想感情，和動作神態。

用擬人手法描寫景物，移我之情為物之情，也可以達到情景交融。如《河傳》(春殘):“紅

怨”。作者把自己的“怨”移入花中，使紅花象人一祥充滿怨情，這就把作者的幽怨和殘春的

紅花融合起來了。又如《相見歡》(微云一抹遙峰):“紅蠟淚”。作者把自己的苦楚移入蠟中，

使紅蠟象人一樣清然淚下，這就使作者的苦楚和垂淚的紅蠟融為一體了。

3.映襯

映襯是將兩類相對、相關或相反的兩個事物，或是同一事物相關、相對和相反的兩個

方面，放置在一起，是他們彼此相形，相映相襯，用以表達一種意蘊深遠的情景，或說明強

化一種道理。

在納蘭詞中，詩人大量運用了映襯手法，是整本詞讀來情真意切，真純自然。如《采

桑子》 （冷暖縈遍紅橋夢）這首詞敘述了心愛的女子離去的苦悶心情，懷念伊人，令人斷

腸。本來詞的感情基調是悲哀的，但詞人為我們描繪的卻總是那樣一個色彩斑斕的春夜。凄

冷的月色與暖色的春夜形成了鮮明的對照，冷暖映襯，以暖來襯冷，更加突出了春夜的幽冷，

與詞人內心的苦悶相互映襯。又如《浪淘沙》（眉譜待全刪）一首悼亡詞，以一個夫妻恩愛

的夢為起首：不按眉譜，另創新樣為妻子畫眉。夢醒的現實卻是：暮春時節，花已殘落，詩

人只能憑闌思念。夢境與現實相互映襯，反差強烈，使詞人刻骨的相思，現實的寂寞更加凸

顯。

4.用典

古人寫詩作文往往喜歡援引前人的事跡或摘取古代典籍里的詞句，來闡明自己的觀點，

這就是所謂的用典。

容若喜歡在詞中，化用前人的詩詞古語，因此，處處可以看到納蘭詞中用典的例子。

如《浣溪沙》：“黃花時節碧云天”就化用了明王實甫《西廂記·長亭》里的“碧云天，黃花

地，西風緊，北雁南飛。”又如《昭君怨》：“繡被春寒今夜”化用了宋晏幾道詞《生查子》

“牽系玉樓人，繡被春寒夜。”等等，諸如此類例子不勝枚舉。

通過對納蘭詞中修辭的研究，如比喻、擬人、映襯、用典等進行分類解釋，有助于我

們從語言學的角度，重新審視納蘭詞的藝術成就。多種修辭手法的運用，是納蘭詞藝術中濃

墨重彩的一部分，也提高了詞本身的藝術魅力。我們知道，納蘭詞的藝術魅力可以是多方面

的，因此，我們在研究納蘭詞時，不能夠管中窺豹，可見一斑。從語言修辭的角度，我們可

以欣賞納蘭詞的語言藝術魅力，但我們更需要將語言學，美學及文藝結合起來，從多個角度，

了解，研究納蘭詞的整體藝術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