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詩《重過句章郡》鑒賞
重過句章郡
[宋]蘇舜欽
曾隨使旆此東歸,日日登臨到落暉。
疇昔侍行猶總角,如今重過合沾衣。
窺魚翠碧忘形坐,趁伴蜻蜓照影飛。
風物依然皆自得,歲華飄忽賞心違。
翠碧
這首詩作于何時已不能詳考,不過從詩題——“句章郡”即今之寧波一帶,詩人世居京師卻言“重過”——大致可以推斷,罷官之后“流寓吳中”的可能性會比較大。此詩在詩人集中其實并不顯眼,也許是因為它語調緩重,意象泛泛普通,很不符合詩人一貫“筆力豪俊,以超邁橫絕
為奇”的詩風,既無讓人眼前一亮的特點,沒有選之者自然就不足為怪了。但它之所以仍值得一選,恰恰便在于沒有了那些著意為之的奇崛字句,顯得足夠澹然,也足夠感傷。
詩的首、頷二聯憶往:曾經跟隨使者的旗幟(來過這里)此次算是東歸,(那時)每天都會游覽到余暉將盡。以前陪伴在長者身邊時還是兒童,如今重新經過應當淚落沾衣;頸、尾以述今:窺視魚的翠鳥一動不動像已然忘形,追逐伴侶的蜻蜓照著水中的影子不住飛舉。風景和萬物依然都自得其所,華年轉瞬即逝(的感受)與欣賞(它們)的心境相乖違。
整首詩在形式上無論押韻、對仗,都無可挑剔,讓人覺得意外的是“合沾衣”幾字,“合”為應當之意,舊地重游,物是人非,感而有淚,固人情之自然流露,乃反強調“應當”如此,所以頸聯絕不類歐陽公“淚眼問花花不語”(《蝶戀花》),轉而言翠碧窺魚,蜻蜓照影,皆物以觀物而自得,于是有“賞心違”之句,“熱鬧是他們的,我什么也沒有”(近·朱自清《荷塘月色》),悲喜皆空,荒涼索莫,其慟極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