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說北京古橋的歷史意義和文化價值

2013年中國古橋學術研討會論文集 2013年11月 貴州福泉

淺說北京古橋的歷史意義和文化價值

王同禎

北京市文物保護協會會員

摘 要：

通過對北京古橋的綜合梳理研究，可以看出北京古橋具有重要的歷史意義，是史學家較少論及

的新領域，北京的古橋數量眾多、類型齊全，文化和藝術價值極高，與皇家關系之密切，是任何一個城市

無法比擬的。

關鍵詞：

歷史意義/文化價值

一、概述

按照字典解釋，橋“是架在水上或空中以便通行的建筑物或其一部分”。那么古橋自然

就是古代架在水上或空中的建筑物了。歷史上北京的橋梁絕大部分都是架設在水上的，橋與

水猶如寺廟與宗教的不可分割性，寺因教而建，橋依水而立，橋與水關系之密切源于北京與

水的歷史淵源。

北京古稱北京灣，是說北京陸地從洶涌的渤海灣躍水而出，明代詩人劉溥曾有詩曰：“當

時妖霧久消沉，空余易水東流海。海水變桑田，天地幾翻覆。龍爭虎斗且莫論，卷起飛塵縱

雙目。”“海水變桑田”和“天地幾翻覆”的藝術寫真在幾百年后的地質學家的考古鉆探中得

到驗證。早在20幾億年前，北京地區地震頻發、火山多噴、巖漿溢流，是一塊很不穩定的

地層結構體，洶涌的渤海灣海水常常淹沒古老的北京大陸，在約距今三四億年前，華北大陸

曾浮出水面，到距今3.5至2.7億年前，北京陸地又一次沉入水底，這種水陸交替的動蕩大

約持續了4000多萬年，直到距今約兩億年時北京大地才穩定在今天這個狀態。在約1.5億

年時，北京陸地又發生過一次強烈的地殼變動，即著名的燕山造山運動。這種陸海之間的反

復變化，為北京留下了旖旎的山水風光的同時，不僅為北京鑄就道道溝壑和高低不平的地形，

也為北京刻畫出河道溝渠的雛形。在距今約6000多萬年時，沿燕山之南又發生過一次嚴重

的地面沉伏，西部高起，東南部沉降，這就造就了北京河道水系由西北向東南的基本流向。

作為城市,自商末周初的公元前1046年的古燕國算起，北京已有3056年的古齡了，因

為北京的水環境十分優越，三千多年來，北京先民修建過無數大大小小的各種橋梁，北京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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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修建過多少橋梁已無從考證了。古代時由于技術條件限制，當然也沒有現代橋梁那么大的

體量和規模，建橋的材質和品種也沒有現代建材那么豐富，但其歷史意義和文化價值一點都

不遜于今天的現代橋梁，千百年來它們仍閃爍著耀眼的光輝。在歷史風云的滌蕩下，古橋所

存數量微乎其微，就是這所剩無幾的古橋卻讓中外橋梁和歷史學家們著迷，令國人倍感驕傲，

引無數國內外游客紛至沓來，讓藝術家們“瘋”了似的一次次揮毫、潑墨、吟誦、拍攝。這

就是北京古橋的魅力。

二、北京古橋的歷史意義

有三千多年建城史的北京，一代代勤勞智慧的北京人為了適應多水的自然環境，曾經修

建過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橋梁，從這些橋梁中可以讀出北京古城歷史演變的軌跡，每一塊磚

石金木都見證了北京的風云變幻。

北京最古老的橋梁應該矗立在母親河——永定河上。周口店的先祖們雖然最早來到這塊

古老的土地上，但那時的北京人還沒有能力修建橋梁，只能擇淺涉水或繞道而行。位于房山

董家林村的商周古燕國是公認的最早的北京城，古城緊鄰大石河（古稱圣水），下游的琉璃

河上應該架有渡河橋梁，可惜找不到任何遺跡和歷史記載，今天見到的城南的琉璃河大橋是

明代嘉靖年修建的 ，琉璃河是京城通往南方的交通要沖，.在此之前肯定早有橋梁建筑，宋

代詩人范成大有詩云：“煙林蔥茜帶回塘，橋影驚人失睡鄉。陡起褰幃揩病眼，琉璃河上看

鴛鴦。”從詩文字中可以推測出，遼金時期這里已經有了橋梁，但很可能是一座木質橋梁。

13世紀初，蒙古軍隊幾次圍攻大都城，金主命令拆毀所有護城河橋梁，據資料分析，琉璃

河橋也不能幸免，金末元初遭到嚴重破壞，后來元代重修，元末時又毀于戰亂。明中期社會

相對穩定，嘉靖年劃撥重金新建大橋，整個工程花了七年時間。當年修建大橋的歷史記載很

少，但在殘存在橋身上的部分刻記仍可辨認。

據資料記載，現存體量最大、歷史最悠久的橋梁是永定河上的盧溝橋，古永定河流無定

向，經常泛濫成災，給薊城和西山一帶的人出行造成很大困難，渡河只能選擇窄河道處靠渡

筏過河，傳說有一個姓田的船工為了發財，將客人渡到河中心把客人殺死，搶人錢財，從此

之后他經常鬧邪病而久治不愈，后來他為了贖罪，自己花錢修了一座簡易渡橋，這大該就是

最初的盧溝橋。隨著渡客的增加，橋兩端的生意日益紅火，逐漸發展成為一座小鎮，后來的

宛平城就是在這個基礎上發展起來的。今天我們見到的盧溝橋基本為金大定二十九（1189）

年的構型，初建時稱廣利橋，之后元明清多次修繕改建，基本無大變。這座歷史悠久的大橋

之所以蜚聲中外，不僅因為它的外表輝煌華麗，更是因為在這座橋上發生過一次震驚中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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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溝橋事變”，野蠻的日本帝國主義侵略者為了制造侵華借口，假稱丟失了一個日本兵，

1937年7月7日深夜以尋找士兵為名向我宛平城和守城部隊開炮，我英勇的 29路軍官兵奮

起予以還擊，從此拉開了長達8年的抗日戰爭，大橋目睹了帝國主義的野蠻行徑和卑鄙陰謀，

也見證了不怕犧牲的我軍將士的神勇風采，日本帝國主義炮擊宛平城的彈坑至今仍留在古老

的城墻上。

北京作為首都呈現于歷史舞臺上起自850年前的金代，之后的元明清一直延續至今，因

為首都的安全決定著國家的命運，首都不僅是國家的政治中心，又是經濟中心和指揮中心，

所以對首都的防衛、供給和交通保障是歷代統治者的頭等使命，過去的經濟手段、交通設施

和防守能力都比較落后，因此對重要關口的遏控顯得十分重要。盧溝橋是南方各省進京必由

之路和重要軍事門戶。與盧溝橋合稱為“拱衛京師三大橋”的另外兩座橋梁是京北的朝宗橋

和京東的永通橋（八里橋）。朝宗橋坐落于昌平境內北沙河上，是明代朱門子孫前往天壽山

謁拜陵墓的必經之路，也是北控居庸關、東扼古北口的重要關口。通州是歷代為京城供應糧

食物資的極其重要的交通要沖，又是清廷前往馬蘭峪（東陵）謁拜的經由之路，位于通州城

西通惠河上的永通橋是明清兩代的生命線，也是防守京城的橋頭堡。晚清時朝廷愈加腐敗無

能，1860年9月，英法聯軍進占天津后繼續入侵北京，朝廷不得不派兵抵抗，由于指揮官

曾格林沁和勝保貪生怕死逃離戰場，清軍大敗。1900年英勇的義和團將士為了抵御外敵，

又一次在八里橋畔與八國聯軍展開過浴血奮戰，雖然未能最終取勝，但華夏兒女奮勇殺敵、

不怕犧牲的英雄氣概讓帝國主義聞風喪膽，橋頭的獅子目睹了慘烈的戰爭場面，橋下的血水

映照了他們的威武形象，因此這座英雄的橋梁也蜚聲中外、威名千古。

位于東南部的歷史名橋馬駒橋修建于明天順七年（1463），馬駒里（今馬駒橋鎮）一帶

明朝時是皇家養馬場，英宗皇帝南出狩獵也經?？邕^大橋到此巡幸，這里又是商賈云集之地，

它與西南部的琉璃河橋并稱為京畿南部兩大門戶。它們與“拱衛京師三大橋”（盧溝橋、朝

宗橋、八里橋）構成了明清兩代的警衛圈、經濟命脈和交通要沖，500多年間，它們為各代

統治集團“盡忠”效力，記載了中國的朝代更迭和風云變幻，也記錄下了從橋上走過的官宦、

商賈、將帥和武俠們的眾生相。

除了這幾座大型橋梁外，北京還有許多小型古橋分布在大街小巷的溝渠和河道上，他們

也都見證了北京歷史變遷的點點滴滴，西直門外的高粱橋和通州張家灣的蕭太后橋，今天現

存的橋梁是明清時期改建的，它們都是由遼代甚至更早年代的木橋改建的，著名的天橋是架

設在一條排水溝上的小橋，因位于皇宮的天子腳下，是皇帝前往天壇祭拜的必經之路，所以

有“舉世聞名”的非凡身份。又如御河橋、金水橋、牛郎橋、織女橋等都近在皇城根下，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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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是皇家的專用橋梁。而北新橋、東不壓橋、板橋、虎坊橋、大(小)石橋、銀錠橋、甘水橋

等等則與百姓生活息息相關，記錄下百姓辛苦生活的點點滴滴，橋上橋下凝聚了百姓的痛苦

和歡樂。

護城河是守衛京城的最后一道防線，遼金元明清五朝高大 的城墻下都挖有寬大的護城

河，為了方便出入大城，每一座城門下都修建有護城河吊橋，初期都是木質結構，明代之后

大都改為石橋，城門下的這些橋梁的歷史故事更是驚心動魄、豐富多彩。城墻和吊橋沒能阻

擋住明軍的進攻，元順帝至正二十八年（1368）七月二十八日從健德門橋上逃出京城，同樣，

高大的城墻和吊橋也沒能挽救明統治者的命運，1644年三月十八日，農民領袖李自成的幾

十萬大軍從昌平直奔北京城下，把各城門圍堵的嚴嚴實實，橋上橋下人吼馬嘶，彰儀門首先

被攻下，隨之阜成門、西直門、德勝門的吊橋被放下，大軍像潮水般涌到皇城下，驚慌失措

的崇禎皇帝選擇了一棵古槐了卻一生。

歷史猶如裝上輪子的地球，每天隨著日出日落滾滾向前，沒有任何人能阻擋它前進的步

伐。自契丹人936年從石敬瑭手中接過燕京城至1911年清廷徹底退出歷史舞臺的975年間，

北京城經歷過女真、蒙古、漢人、后金五個封建王朝的統治，其中以漢人朱氏王朝（明）統

治時間最長（276年），為了維持各個朝代的“長治久安”，鞏固疆土和發展經濟是每個統治

者的必修課，而橋梁就是軍防和經濟必不可缺的基本設施。自遼至民國的近千年間，肯定修

建過大量橋梁，能流傳至二十世紀的卻寥寥可數，在軍事和經濟上發揮過重要作用的只有高

粱橋、蕭太后橋、盧溝橋、朝宗橋、安濟橋、琉璃河橋、馬駒橋、永通橋、大通橋、護城河

橋等，這二十多座古橋絕大部分都是明代修建的，十六座城門橋中的九座內城城門橋都是正

統年修建的，7座外城城門橋都是嘉靖年修建的。在上述9座城外橋梁中，除高粱河橋和蕭

太后橋的初建年代不十分確切外，其中朝宗橋、安濟橋、八里橋、馬駒橋、大通橋等五座著

名橋梁都是明英宗時期修建的。按以上初步統計顯示：明英宗朱祁鎮修建了14座橋梁，嘉

靖皇帝朱厚熜修建了外城7座橋梁和琉璃河橋共計8座橋梁，這在北京和中國歷史上是修建

橋梁最多的兩個皇帝，無疑在客觀上對鞏固華夏疆土和促進當時的經濟發展做出了杰出的貢

獻。

但這兩個皇帝身后留下的口碑并不太好，嘉靖皇帝向以暴政、荒誕、迷信聞名于世，他

的前任明武宗朱厚照無子，一個藩王的兒子朱厚熜接了班，嘉靖皇帝在位45年，內政外患

不斷，他不得不花費大量精力處理這些事，后人評述他：集權專政、怠政養奸、寵信術士、

謀害忠良，中后期經濟凋敝，百姓窮困，但他在位時修建的這些橋梁和城防工程卻少有人提

起。明英宗朱祁鎮更是一個故事多多的皇帝，他的父親是宣宗皇帝，母親卻是一個宮女，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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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不正言不順的血統并沒有影響他接替皇位，7周歲就登基做了皇帝，即大名鼎鼎的明英宗

皇帝，這位命運多舛的年輕皇帝經歷過“土木之變”，因輕信壞人吃了敗仗，做7、8年俘虜，

英宗皇帝被放回后，代理皇帝他的弟弟朱祁鈺卻不想交回皇權，經歷過驚心動魄的“奪門之

變”，雖然奪回了皇位，但在他心靈上留下的創傷卻是深久的，朱祁鎮、朱祁鈺弟兄倆前后

執政28年，朱祁鎮奪回皇權之后，在延續上代經濟政策的基礎上有些小修小改，使得社會

經濟較前有所發展。英宗皇帝實際執政20年，卻修建了如此多的重要橋梁，不僅推動了當

時的經濟發展，也為后代打下了發展經濟鞏固朝防的堅實基礎，這些橋梁經過明后期、清代、

民國一直到今天，都在為國防和經濟建設盡忠出力，當我們驅車經過這些古老的橋梁時，不

能不感謝修建和維護大橋的決策者和領導人。

有明一代276年產生過16個皇帝，駐守北京的14位，有多少皇帝修建過這么多能流傳

至今的大橋？政治家和史學家們過去較多評述他們如何奪政、失權，文學家和文藝家們更關

心后宮的奇聞軼事，對他們流傳百世的橋梁“遺作”卻很少提起，這是歷史研究的缺失和不

公，所以如何全面公正客觀的評價一代君王成為史學家的一個新課題。

三、北京古橋的文化價值

北京古橋不僅具有不可替代的使用功能，它的文化價值獨具特色，藝術魅力遠遠流長，

在人文技巧和自然風貌的結合上達到完美統一，是“天人合一”的典范之作。

早期的橋梁大都是木橋，巧妙的木結構是中國建筑文化的瑰寶，但不耐腐蝕是它的嚴重

缺陷，金元之后逐漸改為石橋，石材堅實而易雕琢的特性為石作匠師和雕刻藝術家們提供了

廣闊天地，在現存石橋中，以建于金代的盧溝橋最為雄偉壯觀，橋全長266.5米，橋寬9.3

米，橋下11個不等跨的園型拱券，為了適應永定河暴雨激流對橋墩的猛烈沖擊，兩孔之間

設計為5米長尖端包鐵的分水器，無論是載重還是體量和設計之精巧，在我國古代橋梁史上

是屈指可數的經典之作，然而真正讓人銘刻在心的卻是雕刻在橋欄望柱上栩栩如生的石獅

子，因數量眾多、分布巧妙，故在民間留有“盧溝橋的獅子數不清”的諺語，其實獅子數量

是數得清的，總共485只形態各異、大小不等的獅子。琉璃河大橋總體設計古樸大方，結構

嚴密，氣勢磅礴，各部位雕刻簡潔明快，僅在西側欄桿南數第34個望柱上刻有“石匠三千”

的 字樣，卻沒有留下一個雕刻藝術家的真名實姓。八里橋、朝宗橋、安濟橋上的和鎮水獸

威猛神勇，萬寧橋（后門橋）上的分水獸和吸水獸活靈活現，。

皇宮御苑里的石橋婀娜多姿，刀工嫻熟、圖案精美，天安門前的七座漢白玉外金水橋，

每橋三孔，皇帝行走的中間一橋體量最大，全長42米，寬8.55米，拱券跨徑5.5米，兩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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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王公橋和品級橋依次遞減，最外側的公生橋最小，因為明清時太廟和社稷壇沖長安街并不

開門，因此這兩座橋僅為樣橋。中間的御路橋望柱上的雕龍和祥云極其精致，兩側的橋望柱

雕簡單的荷花柱頭，從中可以看出封建等級之森嚴。在太和殿前的內金水橋只有五座，橋下

都是單孔拱券，中間的御路橋望柱雕刻蟠龍，兩側的賓橋雕荷花柱頭，兩橋之間的河岸有玉

石欄桿，所有雕飾圖案精美、刀工精細，這里集中了古代頂級石刻藝術家的高超技藝和藝術

創造力。在皇城內的故宮、太廟、社稷壇、西苑(中南海)、小南宮、北海、不管有沒有河道

通過，也都修建有許多雕飾精美的石橋，這些都是它們身份的象征，有些僅為裝飾用，有些

跨在庭院人工溝渠上，當然也有為交通專門修建的較大橋梁，位于北海和中海之間的金鰲玉

蝀橋（今北海大橋）主橋全長117.58米，寬9.48米，橋下9孔，只有中間一孔通水，左右

兩側有皇帝書寫的楹聯，南側上聯：“玉宇瓊樓天上下”，下聯：“力壺員嶠水中央”，橫額為：

“銀潢作界”。北側上聯：“繡榖紋開環月珥”，下聯：“錦瀾漪皺煥霞標”，橫額為：“紫海洄

瀾”。東西兩端各有一座木結構牌坊，西牌坊書寫“金鰲”，東牌坊書寫“玉蝀”。故稱“金

鰲玉蝀橋”。瓊島南側的堆云積翠橋體量稍小，北橋頭牌坊書寫“堆云”，南端牌坊書寫：“積

翠”，故名。走出北橋頭是永安寺，門口有一對面向寺門的石獅子，顯得極為怪異，所以民

間留有“永安寺的獅子頭朝里”的諺語，其實這不是廟前獅子，而是一對橋頭獅。

西郊的“三山五園”是明清兩代的大型皇家園林，三山指萬壽山、香山和玉泉山，五園

為：圓明園、清漪園（頤和園）、靜明園（玉泉山）、靜宜園（香山）、暢春園。這些園林不

管有沒有河湖，都修建有許多大大小小的橋梁，香山腳下溪水淙淙，小橋掩映在松間石壁旁，

點綴著萬頃山林分外妖嬈。玉泉湖水塔影婆娑，橋姿婀娜。圓明三園湖渠縱橫，小橋連串，

或大或小，時曲時拱。暢春園也是平地造園，溝渠蜿蜒，小橋玲瓏，殿前石橋規整、雕琢精

細。靜明園和靜宜園依山借景，圓明園和暢春園平地造園，這些園內的橋梁一般體量稍小，

布局均勻、精巧玲瓏，略顯人工造園痕跡，而清漪園的磅礴氣勢更顯皇家氣派，整個園林面

積近5000畝，規劃布局疏密有致，遠觀景自天成，近瞧山水相宜，水面占園林總面積的五

分之四，萬壽山四周湖水環繞，這就為造橋藝術家提供了廣闊天地，造橋大師們在園內修造

了數十座大小不同、形狀各異的橋梁，后山腳下的蘇州街三孔石橋橋面微微起拱，橋上是從

后宮門入園的必經之路，橋下是游賞蘇州街的一葉葉扁舟，一幅立體活動的畫卷鑲嵌在青山

與古建之間，讓寂靜的后山增添了不少靈動氣息。沿四大部洲拾級而上，掠過佛香閣向南眺

望，一片寬闊明亮的湖水呈現眼前，泛著銀花的千頃昆明湖水面頓覺豁然開朗，令人心曠神

怡，如果沒有任何點綴，那寬闊的山水之間會有空曠單薄之感，但古代園林藝術家早已為我

們想到了這一點，不但湖中心布置了綠樹掩映的蓬萊島，而且在昆明湖中部偏西的黃金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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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上仿杭州西湖蘇堤鋪設了一條西提，由南向北修造了六座漂亮的渡橋和景明樓，六橋分別

是柳橋、練橋、鏡橋、玉帶橋、豳風橋、界湖橋，六橋中數淡灰色的玉帶橋最為搶眼，青白

石砌筑的橋身拱高而薄宛如一條御帶漂浮在湖面上，弧形線條十分流暢，南北兩側都有楹聯。

除玉帶橋和界湖橋外，其余四橋都是亭橋結合型，橋上皆為重檐頂橋亭，橋孔或方或園，有

的亭亭玉立似秀女，有的沉穩大氣像英男，有的舒展挺拔透豪情，有的樸實無華顯干練，六

橋中只有高聳的玉帶橋可以通行皇帝龍舟，其余五橋只可通行小船。西堤和六橋像一條鑲嵌

著寶石的華麗項鏈，把昆明湖裝扮的秀麗斑斕。無論白雪皚皚的冬日，還是桃紅柳綠的春夏

季，總有戀景的游人從橋上漫步走過，遠遠望去，好似人在畫中游，橋在水上漂，看著那詩

情畫意的美景，令人感嘆古代造園修橋藝術家的杰出創造和匠心獨具的高超技藝。連接蓬萊

島和八方亭的十七孔橋與銅牛組成一組獨立的景區，150米長的大橋是園內體量和跨度最大

的橋梁，橋身舒展大方，從長廊向南望去，猶如一道長虹橫臥在湖面上，橋欄上雕刻544

個形態各異的石獅子，比盧溝橋的獅子還要多幾十只，是昆明湖東區的上佳之作。湖區東南

部有一座漢白玉砌筑的高拱石橋，形態秀美俊俏，故稱繡漪橋，是清漪園和昆明湖的收園之

作，湖水從橋下涓涓流向長河，這里是清代帝后乘船經長河進入園區的第一橋，站在橋拱南

側北望，萬壽山和佛香閣盡收拱券之內，秀麗的景色引無數文人墨客為之謳歌作畫。清漪園

這些亮麗輝煌的橋梁與三山五園其他藝術杰作為古老的北京城增輝添色，也為后人留下無比

珍貴的文化和文物遺產。

與上述那些規模宏大的橋梁和鑲著高貴花環的皇家園林的橋梁相比，城內外的胡同坊間

還有許許多多身價低微的小橋，它們與百姓黎民關系更為密切，它們見證了平民百姓生活的

苦樂酸甜，記錄下老北京們的笑顏和悲歌，這些橋大都身體嬌小，沒有炫目的精雕細刻，而

名聲卻長久流傳于世。

東直門內有個地名叫北新橋，絕大部分老北京人都沒見過這座橋，據筆者多次尋訪得知，

這座橋位于原十字路口南側路西，元代時大都城內都是明溝加蓋排水，排水溝就在大街西側

胡同口，為了胡同居民出行方便，每隔一段距離設一座小橋，解放前這座橋已經被拆除，但

卻演繹出“黑龍翻身”的動人故事傳說，在十字路口東北角原先有座供奉岳飛的精忠廟，院

內有一口井，井下與大海泉眼相通，泉眼處有一條鎮水龍，龍身翻動時泉水突突外涌，如果

不加整制，整個北京城就會被淹泡，于是皇家派人把一個大鐵球用鐵鏈系入井里，壓住這條

作亂的黑龍，黑龍無奈地問：“何時才能讓我翻翻身呀？”井上的人回答：“等對面那座橋變

舊了你就可以徹底翻身了。”為了全城百姓不被水淹，就把那座橋改名叫北新橋，從此黑龍

再也沒有翻過身。西直門外有座高粱橋，民間傳說過去北京是大海，皇家改造北京城時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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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理水患，龍王爺生氣了，他和龍王奶奶偷偷把北京的甜水和苦水分別裝在兩個水簍向西奔

去，有個勇士高亮奉命追趕，在西山追上龍王爺龍王奶奶，用刀蒙力扎向甜水簍，結果甜水

灑滿西山，人們為了紀念這位勇士，就在西直門外修建一座小橋命名為高亮橋，后來逐步演

稱為高粱橋。東城區南河沿南口有座牛郎橋，西城區南長街南口有座織女橋，傳說東城的牛

郎每年七月初七要和織女在天河相會，但天安門前是不準普通人隨意通過的，他們只好繞道

地安門外或前門外見上一面。朝陽門內西段，路南過去有座萬歷橋，路北有座康熙橋，雖然

橋早已拆毀不見，但老北京們茶余飯后還常常聊起與明萬歷皇帝和清康熙皇帝有關的這兩座

小橋，故事委婉動聽、引人入勝。東華門外十字路口處過去有座跨在御河上的小橋，是明清

時期皇考中榜進入皇宮的必經之路，為了提醒這些新貴不忘浩蕩皇恩，就把這座橋起名叫皇

恩橋。踏進皇宮能終身不敗的官員少之又少，稍有不慎就會引來殺身之禍，犯了死罪的官員

要“推出午門斬首”，但這些死囚不能直接從午門下通過，解差帶著他們經過午門西側的斷

虹橋出西華門繞道皇宮外，再從闕右門進入午門前，在經過斷虹橋之前有酒有肉，可以慢慢

行走，但過了斷虹橋就失去一切自由，所以宮人們把斷虹橋稱作“斷魂橋”。像這樣的有關

橋的故事還有許多，這些民間故事未必都能經得住考證，但這些傳說和故事已經深深扎根在

胡同坊間的百姓心中，成為北京地方文化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

因為橋在北京的城防交通、景觀風貌和市民生活中占有極其重要的地位，所以歷代文人

墨客以大量筆墨描繪歌頌這些古代橋梁，幾乎所有有水的繪畫都把橋放在顯眼位置，詩人以

飽滿熱情描寫北京古橋的風貌、謳歌古橋的豐功偉績。元代詩人李元道在《燕中懷古》中感

嘆道：“說似盧溝橋畔柳，安排青眼送將歸。”明代詩人鄒緝有詩曰：“河橋殘月曉蒼蒼，照

見盧溝野水黃。樹人平郊分淡靄，天空斷岸隱微光。北趨禁闕神京近，南去征車客路長。多

少行人此來往，馬蹄踏盡五更霜。”清乾隆皇帝也是一位頗有造詣的大詩人，他曾多次到風

光旖旎的城防重地盧溝橋視察賞景，曾于乾隆九年、十五年、十八年、二十年、二十三年、

二十八年、三十一年、三十二年留作《過盧溝橋詩》，有的詩刻錄在《盧溝曉月》碑上，成

為“燕京八景”不朽的詩文力作，為豐富帝都文化做出極大貢獻。明代有贊歌皇城邊金水橋

的詩：“金水河頭白玉橋，上公寶帶侍中貂。逡巡小立瞻龍氣，左順門高御幄飄。（明.陸深）”。

也有描繪鄉野無名斷橋的佳句：“缺岸危橋斷復行，野人相見不通名。轆轆聲里田田水，楊

柳枝頭樹樹鶯。看竹東林無舊主，買山南國有新盟。不知城外春多少，芳草晴煙已滿城。（明.

李東陽）”。傳說在萬寧橋（地安門橋）下埋藏著一只石鼠，在正陽門橋下埋藏著一匹石馬，

這條子午線就是北京中軸線的標志，這似真似假的故事一直為北京人津津樂道。正陽門外的

天橋本是一座很小的橋，因其正臨帝都之門，不僅聚集了各種社會名流，也成了下九流文化

2013年中國古橋學術研討會論文集 2013年11月 貴州福泉

的興發地，這里五行八作齊聚、儒雅粗俗共融，琴書雜劇、歌舞曲藝和茶樓酒肆吸引著各色

人等前往，成為京城傳播市井文化的特殊陣地。后來天橋文化逐漸消失，但北京人懷念京味

文化的心并沒有泯滅，幾十年后京味歌曲《北京的橋.》又一次點燃了新老北京人熱愛北京

文化的極大興致，說北京、唱北京的鄉土文藝題材呈現蓬勃發展之勢。

四、結束語

北京水多橋也多，古橋是文物，古橋也是文化。皇天后土的特殊地位為北京招募前所未

有的建筑藝術家和造橋匠師，他們的藝術杰作為譜寫北京歷史篇章奠基的同時，也向世界展

示了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在世所罕見的物質文明背后，隱寓著豐富多彩的精神文明，橋文

化凝聚著水文化、建筑技術、美術創造、雕塑技藝等諸多領域人類智慧，千百年來，這些智

慧之光一直照耀中華大地，一代代燦爛文化的傳承者向祖先們交出一幅幅才智高遠的答卷，

向祖國和人民奉獻出一座座高質量的水陸橋梁和園林藝術杰作，我們應當向修建古橋的決策

者和領導者抱有懷念之情，向古橋的規劃師和建筑師致以崇敬之情，向維護修復古橋的文物

守護人和工程技術人員致謝，向所有傳承中華燦爛文明的大師們致以崇高敬禮。（2013年5

月13日）

參考文獻：

[1]王同禎 《北京的橋》 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

[2]梁欣立 《北京古橋》 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

[3]侯仁之 《北京城市歷史地理》 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

[4]劉敦楨 《中國古代建筑史》 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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