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反諷反襯

年月理論學刊

第期總第期

反叛反諷反襯

!!!簡析"西游記#中的女妖形象

王國偉

山東大學文學院 山東濟南

摘要"女妖形象是 西游記 男權意識籠罩下獨特的人物群體 她們形象鮮明生動 在婚戀方式上體現出對!

傳統模式的沖擊與反叛 通過她們與取經人物的糾葛碰撞 極大地豐富了作品主要人物的個性特征 具有著獨特的

審美意義和文化內涵

!關鍵詞"西游記 女妖 女妖形象 審美意義

!中圖分類號"文獻標識碼"文章編號"!!#$

西游記 全書具有濃厚的男權主體意識 女性 麗的女人無疑是禍水 是 這種思維定勢在 西

人物基本處在邊緣和陪襯的地位 在眾多人物形象游記 里得到有意無意的反復印證 殷小姐的美貌

中 女妖是極其獨特的一個群體 在西行路上 對取

經師徒構成威脅或與其直接發生關系和沖突的女妖高貴富有 勇敢浪漫 卻與愛情無緣 縱然愿以國王

精共有人 伙 她們是 尸魔白骨婦人 二十七

回 金角大王的母親九尾狐 三十四回 靈感大王連至善至美的觀音菩薩 也是 該她一世無夫 更

的義妹斑衣橛婆 四十八回 毒敵山琵琶洞蝎子精

五十五回 牛魔王之妻鐵扇公主羅剎女 牛魔王之

妾玉面公主 五十九回 荊棘嶺樹精杏仙 六十四

回 盤絲洞七個蜘蛛精 七十二回 比丘國美后白

面狐貍 七十八回 陷空山無底洞金鼻白毛老鼠精

八十回 天竺國假公主玉兔精 九十五回 等 這

些精靈妖魅自有出身 法術各異 她們的存在大大豐

富了 西游記 的人物畫廊 也流露了作者復雜的婦

女觀

一

西游記 眾多的女妖最大的共性便是行為的反

常與容貌的美麗 作為取經人的對立面 妖精均非

善類 但和書中面目猙獰丑陋的男性妖魔相比 女妖

精幾乎是清一色的美人 個個有沉魚落雁之容 閉月

羞花之貌 一對金蓮剛半折 十指如同春筍發 團

圓粉面若銀盆 朱唇一似櫻桃滑 這是地涌

使陳光蕊赴任逢災 江流兒出生遇難 那西梁女王

之尊求一丈夫亦不可得 堪稱最失意的單身貴族 就

有甚者 出于 不妖其身 必妖與人 的觀念 女妖

精這群外表迷人的精靈 同時被賦予了狠毒邪惡的

特性 她們迷人敗本 作惡害人 阻礙取經大業 她

們接近唐僧 大多是為了吃其肉 采其元陽 以成太

乙金仙 潛靈作怪的僵尸所化成的白骨夫人 是 西

游記 中第一個想吃唐僧肉的妖怪 為此 她三次變

化 幾番戲弄 花言巧語 挑撥是非 雖然逃不脫孫悟

空的火眼金睛 最后命喪金箍棒下 卻也使得取經人

師徒反目 悟空被逐 也許是唐僧命該步步逢災 處

處有難 第五十五回 剛剛擺脫了西梁女王的柔情羈

絆 又落入蝎子精的琵琶洞府 那妖怪雖然貌美如

花 甚至在與悟空交戰之前也不忘 燒湯洗面梳妝

卻心狠手辣 孫悟空那顆修煉過的頭 大鬧天宮時

那些神將使刀斧錘劍 雷打火燒 及老子把我安于

八卦爐 鍛煉四十九日 俱未傷損 可蝎子精

使出倒馬毒樁 只把他扎了一下 就使行者叫聲 苦

啊！ 忍耐不得 負痛敗陣而走 抱著頭 只叫 疼！

疼！疼！ 蝎子精的毒不僅使悟空吃了虧 八戒著了

道 觀音不敢近前 連如來也怵其幾分 精 被悟空稱為 七個美人兒 連唐僧也不覺 看得

美麗女妖最反常的地方 體現在她們對傳統婚時辰久了 美麗本不是過錯 美麗的后面又往往與

戀方式的反叛與決絕的態度上 傳統的婦女觀主張聰穎相連 然而在 女子無才便是德 的封建時代 美

夫人金鼻白毛鼠精的俊俏模樣 盤絲洞的七個蜘蛛

婚姻之事要聽 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 女妖精卻毫無的主觀創作意圖 對全書基調構成了一定程度的反

此禁忌 唐僧是取經路上所有妖魔的共同目標 妖諷

怪們都希望通過占有他這條捷徑 免去修行之苦 直其一 她有法術 會武功 雖悟空稱之為 好利

接成仙得道 但男怪女妖 目的相同 方式有別 在 可她并不仗勢欺人 火焰山無春無秋 害的婦人

與取經人的沖突中 男妖怪大多以力相較 女妖精則四季炎熱 寸草不能生長 羅剎女有柄神奇的芭蕉

常常以色迷人 男妖怪抓到唐僧 只要刷洗干凈 蒸扇 一扇熄火 二扇生風 三扇下雨 四方百姓只要

熟了便吃 女妖精得到唐僧 則多數要逼其成親 耍十年拜求一度 便可風調雨順 布種收割

子去來 既能采其元陽 又享天倫之樂 可謂一舉兩其二 她和唐僧沒有直接的沖突 她既不曾逼

得 所以 女妖精總是主動追求 全無別的顧忌 玉親 也不打算吃其肉 只因其子紅孩兒被觀音收伏

兔精假扮天竺公主 結彩樓 拋繡球 欲配唐僧了宿母子不得常見面 為報奪子之仇 才遷怒于取經人

緣 被悟空識破后 大罵弼馬溫 破人親事 如殺父成了取經事業上的一大障礙 當悟空有求于她時

母之仇 蝎子精攝得唐僧 回到洞府 弄出十分嬌羅剎女不僅不肯借寶扇 反而一扇將悟空扇得無影

媚之態 攜定唐僧道 常言 黃金未為貴 安樂值錢無蹤

多 且和你做會夫妻兒 耍子去也 無奈落花有意 其三 與其她女妖相比 羅剎女更像一個符合封

流水無情 那女怪拉拉扯扯的不放 這師父只是老建家庭倫理標準的平凡女人 她是一個愛孩子的母

老成成的不肯 直纏到有半夜時候 女子親 紅孩兒仗著在火焰山煉就的三味真火 欺壓山

自媒自證 自主婚姻 本是明代啟蒙思潮影響下通俗神 土地 還搶走唐僧欲蒸熟吃掉以延年益壽 觀音

文學創作的一個主題 話本小說 明清傳奇 所涉頗菩薩為此收他做了善財童子 與天地同壽 日月同

多 然而 西游記 描寫女妖精主動追求的行為模式 庚 這本是他的造化 可羅剎女卻不以為然 我那

卻是為了突出妖精的淫邪來襯托取經人的虔誠的 兒雖不傷命 再怎生得到我的跟前 幾時能見一

所以 女妖精往往是淫蕩的代名詞 其結局不是夭折面？ 難以自禁的母性流露讓人為之動容 她

于金箍棒下 便是被八戒的一頓釘耙打個稀爛 這還是一個溫柔賢惠的妻子 最后為了搭救丈夫牛魔

種美麗邪惡的女妖精模式 典型地反映了舊時代王 她甘愿奉上寶扇 當羅剎女跪倒塵埃 流淚哀告

男性對女性的復雜心態 一方面是長期的 男尊女時 分明全無了妖性 而酷似深閨大院內溫柔敦厚的

卑 觀念下對女性的歧視 另一方面是出自本能的為大奶奶了 在她的身上 似乎可看到封建倫理道德

女性魅力所吸引 二者的畸形統一 形成了 禍水打下的深深烙印

論 這有些類似拜倫所說的 女人身上叫人可怕 西游記 塑造人物的一個突出特點 是運用了

的東西 就如女人是禍水 我們既不能與她們共同人 神 妖 物相結合的特殊手法 其神魔人物形

生活 又不能沒有她們而生活 在 西游記 中象 既有人的情感欲望等社會屬性 又有神 妖 的神

發生的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戰爭 最終總是以女人的通廣大的本領 還有物 動物 植物等 的自然屬性

失敗而告終 花妖狐魅 直到清代蒲松齡的 聊齋志作者尤其善于通過動植物原型的自然屬性突出各妖

異 才被賦予了新的文化內涵 轉化為 真善美 的間的彼此差異 蝎子精長著兩只鉗子腳 使一柄三

統一 股叉 其蜇人的本領 毒汁的利害 連觀音也無奈 悟

二

共性突出 使女妖精的形象存在著某些簡單化 吃足了她們的苦頭 陷空山的老鼠精 居住在無底

概念化的傾向 但是 作品中的人物也并非眾人一深澗 洞內周圍有三百余里 一重又一重 一處又一

面 全無區別 羅剎女就堪稱獨特的 這一個 她出處 巢穴甚多 其刁鉆狡詐 詭計多端 堪稱女妖之

身魔界 但自幼修持 已得人身 只是未成正果 住在最 而荊棘嶺的杏仙 是一棵長在懸崖邊上的杏樹

遠離凡塵的翠云山芭蕉洞 洞外風光秀麗 煙霞含所化 在一個月明如晝的夜晚 她手拈杏花 笑吟吟

宿潤 苔蘚助新青 嵯峨勢聳欺蓬島 幽靜花香若海地出現在讀者面前 姿容秀麗 舉止文雅 錦心繡口

瀛 獨特的出身 經歷與環境 使羅剎女與其極善吟詩 在眾妖中獨具一格 令人幾乎忘記她本是

他女妖同中有異 作者對羅剎女獨特 細膩 不乏同樹精野怪 作者因物賦形 以形會意 使女妖形象同

情心的描寫 客觀上沖擊了女性是禍水 紅顏多薄命中有異 多彩多姿 具有獨特的審美價值

空也心驚 盤絲洞的蜘蛛精 肚臍里能放出無數軟

粘絲縷 把人和蜻蜓 蜜蜂粘住 想占便宜的八戒就

三

在某些古人看來 英雄與美女永遠是冤家對頭 是絲繩 動動腳 跌個龍鐘 左邊去 一個面磕地 右

兒女情長 則往往英雄氣短 女人是考驗英雄的試邊去 一個倒栽蔥 急將身 又跌了嘴啃地 忙爬起

金石 君不見 梁山好漢大都不近女色或有手刃婦女又跌了個豎蜻蜓 也不知跌了多少跟頭 把個呆子

的行為 這種對立的兩性觀 在宗教題材的神魔小跌得身麻腳軟 頭暈眼花 爬也爬不動 只睡在地下

說 西游記 中彰顯得更為突出 正因如此 各類女呻吟 豬八戒的樂極生悲 自討苦吃 正有力

妖給取經事業增添了幾多挫折和磨難 也令取經人地反襯出唐長老心誠志堅的可貴

的形象特征在矛盾碰撞中得到了充分展現 起到了女妖精與取經人的碰撞和沖突不僅豐富了取經

很好的反襯 烘托的作用 人尤其是唐僧的形象特征 還使全書詼諧幽默的喜

親手 打殺幾個丫頭 豬八戒卻歡天喜地主動請戰

其實是色心未泯 不料被女妖 放了絆腳索 滿地都

這種碰撞主要在唐僧和女妖之間進行 唐僧在劇風格得到了張揚 以唐僧為例 他那一本正經的

西游記 中的地位十分類似于 三國演義 中的劉備迂腐本是令人生厭的 女妖精的精靈古怪正好打破

和 水滸傳 中的宋江 只是與前兩個豪杰相比 唐了場面的板滯 激活 了唐僧這顆 死棋 第八十

僧顯得軟弱無能 昏庸偏執 人妖不分 真偽不辨 二回 唐僧被老鼠精攝入無底洞 孫悟空定下降妖

當他一味在危險面前 滾下馬鞍 涕淚交流 之時 計 讓唐僧哄騙妖精去游園 一心以取經為念的老

哪里像個得道的高僧 分明是一個百無一用的腐儒 和尚置身于綺羅隊里已是十分無奈 十分滑稽 可為

但是唐僧的可貴與可敬之處在于一心向佛 虔誠悟了配合徒弟 他還得強打精神 虛與周旋 竟成功地

道 為追求心目中的真理 心誠志堅 百折不撓 女反串了一出 美男計 角色與行為的極度不和諧

色是修行中的巨大障礙 宋元話本中不少高僧均倒 妙人哥哥 與 御弟圣僧 的強烈反差 不僅使唐僧

在這一戒上 在 西游記 中 女色對取經人的挑戰的性格特征 虔誠本分在欲與禁欲的矛盾對抗中

除 四圣 變化的母女和西梁女王之外 其余全是女得以突出 也使 西游記 濃郁的喜劇色彩在這個呆

妖精所為 相對于現實女性 發乎情 止乎禮義 的板的佛教徒身上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 若非女妖

追求 女妖精的威逼哄誘更難以抗拒 但唐僧的執精的多情纏綿 何來襯托唐長老的木訥忠厚？總之

著非同尋常 第五十五回 唐僧被琵琶精攝入洞府 西行路上的眾多女妖精 不僅本身形象鮮明生動 具

逼進香房 女妖精毫無顧忌地主動追求 百般誘惑 有獨特的審美意義和文化內涵 而且對于烘托 突出

唐長老卻裝聾作啞 全不動念 外魔的侵擾無礙禪作品主要人物的個性特征 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和

心的堅定 神與魔在沖突中彼此相互襯托 相得益價值

彰 手無縛雞之力的唐僧 正是依靠異乎尋常的堅

定和執著 才維系住他那三個桀驁不馴的徒弟 走完

了充滿艱險也布滿誘惑的漫漫取經之路

這種碰撞有時也波及師徒內部 對師父的堅定

禪心 沙僧深信不疑 思想靈活的悟空則是將信將

疑 明察暗訪的結果 總是讓悟空由衷地佩服 好和

尚！好和尚！ 與師兄 師弟不同 色膽縱橫 的八戒

往往不相信誰能抗拒美色 師父的艷遇常常勾起他

的 高老莊情結 更讓他心生羨慕 于是尋找機會

制造自己的 艷遇 第七十二回 唐僧誤入盤絲洞

蜘蛛精們捆了唐僧然后去濯垢泉洗浴 孫悟空不愿

參考文獻!

吳承恩西游記 北京 人民文學出版社

元稹鶯鶯傳 魯迅唐宋傳奇集 上海 文學古籍

刊行社

莫洛亞拜倫傳 禹燕女性人類學 上海 東方出

版社

作者簡介!王國偉 男 山東煙臺人 山東大學文

學院古代文學博士生

責任編輯!王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