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三百首】《哀王孫》譯文注釋_《哀王孫》點(diǎn)評(píng)_杜甫的詩詞_

2024年2月19日發(fā)(作者：kkxkkx)

【唐詩三百首】《哀王孫》譯文注釋_《哀王孫》點(diǎn)評(píng)_杜甫的詩詞

哀王孫

[唐] 杜甫

長(zhǎng)安城頭頭白烏，夜飛延秋門上呼。

又向人家啄大屋，屋底達(dá)官走避胡。

金鞭斷折九馬死。骨肉不待同馳驅(qū)。

腰下寶?青珊瑚，可憐王孫泣路隅。

問之不肯道姓名，但道困苦乞?yàn)榕?

已經(jīng)百日竄荊棘，身上無有完肌膚。

高帝子孫盡隆準(zhǔn)，龍種自與常人殊。

豺狼在邑龍?jiān)谝啊Ｍ鯇O善保千金軀。

不敢長(zhǎng)語臨交衢，且為王孫立斯須。

昨夜東風(fēng)吹血腥，東來橐駝滿舊都。

朔方健兒好身手，昔何勇銳今何愚。

竊聞天子已傳位，圣德北服南單于。

花門嚦面請(qǐng)雪恥，慎勿出口他人狙。

哀哉王孫慎勿疏，五陵佳氣無時(shí)無。

【注釋】：

隆準(zhǔn)：高鼻。“今何愚”：指哥舒翰率朔方軍二十萬為安祿山所敗。“已傳位”：指唐玄宗傳位給肅宗。“請(qǐng)雪恥”：肅宗即位后，與回訖修好。回訖又稱花門。依匈奴風(fēng)欲，在宣誓儀式上割面流血以示誠意。南單于在后漢光武帝時(shí)曾遣使稱臣，此處借指回訖。五陵：指唐高祖獻(xiàn)陵，太宗昭陵，高宗乾陵，睿宗橋陵。

【簡(jiǎn)析】：

本詩作于唐天寶十五年（７５６）安祿山犯長(zhǎng)安后幾個(gè)月。自七月安的部將孫孝哲占領(lǐng)長(zhǎng)安后，殺戮了唐宗室霍國長(zhǎng)公主以下百余人，詩里所哀的王孫是僥幸逃出來的。詩中

既寫了唐宗室逃離長(zhǎng)安時(shí)連子弟都不能相顧的驚恐和王孫流落生的哀傷，也表現(xiàn)了詩人對(duì)他們的關(guān)切同情和對(duì)肅宗的希望。詩人當(dāng)時(shí)還沒有從長(zhǎng)安逃出，因而其景其情能寫得這樣逼真。

按：明皇西狩，在天寶十五載六月十二日。肅宗即位，改元至德，在七月甲子。是月丁卯，祿山使人殺霍國長(zhǎng)公主及王妃駙馬等。己巳，又殺王孫及郡縣主二十余人。詩云“已經(jīng)百日竄荊棘”，蓋在九月間也。詩必此時(shí)所作。《史記?淮陰侯傳》：漂母曰：“吾哀王孫而進(jìn)食。”《舊唐書》：十五載六月九日，潼關(guān)不守。十二日凌晨，上自延秋門出。親王妃主王孫以下，多從之不及。《唐鑒》：楊國忠首倡幸蜀之策，帝然之。甲午既夕，命陳玄禮整比六軍，選廄馬九百余，外人皆莫知也。乙未黎明，帝獨(dú)與貴妃姊妹、王子妃主皇孫、楊國忠、韋見素、陳玄禮及親近宦官宮人，出延秋門。妃主王孫之在外者，皆委之而去。《通鑒》：是日百官猶有入朝者，至宮門猶聞漏聲，三衛(wèi)立仗儼然。門既啟，則宮人亂出，中外擾攘，王公士民，四出逃竄。

長(zhǎng)安城頭頭白烏①，夜飛延秋門上呼②。又向人家啄大屋③，屋底達(dá)官走避胡④。

（此見王孫顛沛而作也。首段憶禍亂之征。趙曰：頭白烏，不祥之物，初號(hào)門上，故明皇出延秋門。又啄大屋，故朝官一時(shí)逃散。）

①班固詩：“就逮長(zhǎng)安城。”《漢?五行志》：成帝時(shí)，童謠曰：“城上烏，尾畢通。”《通俗文》：白頭烏，謂之?■。楊慎曰：《三國典略》：侯景篡位，令飾朱雀門，其日有白頭烏萬計(jì)，集于門樓。童謠曰：“白頭烏，拂朱雀，還與吳。”此蓋用其事，以侯景比祿山也。②《雍錄》：玄宗幸蜀，自苑西門出。在唐為苑之延秋門，在漢為都城直門也。既出，即由便橋渡渭，自咸陽望馬嵬而西。③《漢?高帝紀(jì)》：道路人家。《史記?孟軻傳》：高門大屋，尊寵之。④《記》：“公之喪，諸達(dá)官之長(zhǎng)杖。”注：受命于君者，名達(dá)于上，謂之達(dá)官。

金鞭折斷九馬死①，骨肉不得同馳驅(qū)②。腰下寶?青珊瑚③，可憐王孫泣路隅④。問之不肯道姓名⑤，但道困苦乞?yàn)榕蕖Ｒ呀?jīng)百日竄荊棘⑦，身上無有完肌膚⑧。高帝子孫盡隆?⑨，龍種自與常人殊⑩。豺狼在邑龍?jiān)谝?11)，王孫善保千金軀(12)。

①沈炯詩：“陳王裝瑙勒，晉后鑄金鞭。”又詩：“來道躍金鞭。”《西京雜記》：文帝自代來，有良馬九匹，曰浮云、曰赤電、曰絕群、曰逸驃、曰紫燕騮、曰綠螭驄、曰龍子、曰?駒、曰絕塵，號(hào)為九逸。②《伍子胥傳》：“疏骨肉之親。”《詩》：“載馳載驅(qū)。”③《漢書?陳平傳》：船人疑其亡將，腰下當(dāng)有寶器金玉。《西京雜記》：飛燕女弟昭儀，遺飛燕珊瑚?、瑪瑙..。④阮籍詩：“楊朱泣路歧。”張衡《西京賦》：“尸僵路隅。”⑤《東觀漢記》：第五倫變易姓名。⑥《史記?李斯傳》：困苦之地。于令升《晉紀(jì)論》：劉淵、王彌之亂，將相侯王，交頭受戮，乞?yàn)榕投q不獲。《南史》：宜城王遣典簽柯令孫殺建安王子真，子真走入床下，叩頭乞?yàn)榕辉S而死。⑦《左傳》：“被苫蓋，蒙荊棘。”⑧司馬遷書：“其次毀肌膚，斷支體受辱。”⑨《漢?高祖記》：“帝隆?龍顏。”李斐曰：“?，鼻也。”文穎曰：“高帝感龍而生，故其顏貌似龍顏，長(zhǎng)

頸高鼻。”《后漢書》：光武皇帝，高祖九世之孫也，隆?日角。⑩《漢書?外戚傳》：高帝召幸，薄姬曰：“昨夢(mèng)蒼龍據(jù)吾胸。”帝曰：“貴征也，遂為汝成之。”生文帝。《隋書》：房陵王勇生子儼，云走興女昭訓(xùn)所生也。文帝聞之曰：“此乃皇太孫，何乃生不得地。”定興奏曰：“天上龍種，所以因云而出。”《史記?扁鵲傳》：長(zhǎng)桑君亦知扁鵲非常人也。(11)《后漢?張綱傳》：“豺狼當(dāng)?shù)溃矄柡偂！薄兑住罚骸褒垜?zhàn)于野。”《光武紀(jì)》：“四七之際龍斗野。”又讖曰：“四炎云集龍斗野。”豺狼指祿山，龍指玄宗。(12)陶潛詩：“客養(yǎng)千金軀。”

不敢長(zhǎng)語臨交衢①，且為王孫立斯須②。昨夜東風(fēng)吹血腥③，東來橐駝滿舊都④。朔方健兒好身手⑤，昔何勇銳今何愚⑥。竊聞天子已傳位⑦，圣德北服南單于⑧。花門?面請(qǐng)雪恥⑨，慎勿出口他人狙⑩。哉王孫慎勿疏，五陵佳氣無時(shí)無(11)。

①嵇康詩：“楊氏嘆交衢。”注：交衢謂路相交錯(cuò)，要沖之所。②李陵詩：“長(zhǎng)當(dāng)從此別，且復(fù)立斯須。”③鮑照詩：“昨夜宿南陵。”《爾雅》：“東風(fēng)曰谷風(fēng)。”《山海經(jīng)》：禹殺相柳，其血腥不可以樹五谷。④《史思明傳》：祿山陷兩京，以橐駝運(yùn)御府珍寶于范陽，不知紀(jì)極。顏師古曰：橐，言能負(fù)囊橐而馱物也。《史記》：其奇畜則橐駝。長(zhǎng)安時(shí)為祿山所陷，故曰舊都。班彪《北征賦》：“紛吾去此舊都。”⑤時(shí)哥舒翰將河隴朔方兵及蕃兵共二十萬拒賊，敗績(jī)于潼關(guān)。《唐六典》：開元二十五年，敕天下諸軍，置兵防健兒于諸色征行人內(nèi)。《唐書》：天寶十四載，京師召募十萬，號(hào)天武健兒。《顏氏家訓(xùn)》：“頃世亂離，衣冠之士，雖無身手，或聚徒眾，違棄素業(yè)，徼幸成功。”⑥《六韜》：“將不勇，則三軍不銳。”《陌上桑》：“使君一何愚。”⑦傳位肅宗，即位靈武也。⑧【盧注】明皇臨行，諭太子曰：“西北諸胡，我撫之素厚，汝必得其用。”所謂圣德北服單于也。《光武紀(jì)》：匈奴??日逐王比自立為南單于。建武二十五年，南單于遣使詣闕貢獻(xiàn)，奉藩稱臣。《后漢?李固傳》：“四海欣然，歸服圣德。”《劇秦美新論》：“北懷單于，廣德也。”⑨《唐書》：甘州有花門山堡，東北千里，至回鶻衙帳。?面，謂披其面皮，示誠捆也。《后漢書》：耿秉卒，匈奴舉國號(hào)哭，或至梨面流血。梨，即?割也。《舊唐書》：肅宗即位九月，南幸彭原，遣使與回紇和親。二載二月，其首領(lǐng)入朝。回紇姓葉羅葛氏。樂毅書：“先王報(bào)怨雪恥。”⑩《蘇秦傳》：“愿君慎勿出于口。”《史記?留侯傳》：秦皇東游，良與客狙。《索隱》：“狙，伺伏也。狙之伺物，必伏而候之。”(11)《西部賦》：“北眺五陵。”洙曰：漢高帝葬長(zhǎng)陵，惠帝葬安陵，景帝葬陽陵，武帝葬茂陵，昭帝葬平陵，謂之五陵。【唐注】此借漢以比唐也。《唐紀(jì)》：高祖葬獻(xiàn)陵，太宗葬昭陵，高宗葬乾陵，中宗葬定陵，睿宗葬橋陵，是為五陵。佳氣，言有興隆之象。《光武紀(jì)》：蘇伯阿為王莽使，至南陽，遙望春陵郭，?曰：“氣佳哉，郁郁蔥蔥然。”錢謙益曰：至德元載九月，孫孝哲害霍國長(zhǎng)公主、永王妃及駙馬楊?等八十人，害皇孫二十余人，并刳其心，以祭安慶宗。王侯將相扈從入蜀者，子孫兄弟，雖在嬰孩之中，皆不免于刑戮。當(dāng)時(shí)降逆之臣，必有為賊耳目，搜捕皇孫妃主以獻(xiàn)者，故曰“王孫善保千金軀”，又曰“哀哉皇孫慎勿疏”，危之，復(fù)戒之也。宋靖康之難，群臣為金人搜索趙氏，遂無遺種。此詩如出一轍。明皇平韋后之難，身致太平，開元之際，幾于貞觀盛時(shí)，及天寶末，不唯生民涂炭，而妻子亦且不免。讀《江頭》、《王孫》二詩，至今猶慘然在目，

孟子云：“茍能充之，足以保四海；不能充之，不足以保妻子。”即一人之身，而治亂興亡之故昭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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