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常春藤葉》賞析

2024年2月22日發(fā)(作者：傳統(tǒng)節(jié)日的手抄報)

《最后的常春藤葉》賞析

歐亨利小說的主人公常常是社會的下層人物，諸如受人支使的店員、窮困潦倒的畫匠、經(jīng)濟拮據(jù)的辦事員、一籌莫展的大夫、走投無路的小偷等等。膾炙人口的《最后一片葉子》則是描寫了幾個窮畫家之間患難與共的感情故事，塑造了貝爾曼那個舍己為人的老畫家的動人形象。

假如說貝爾曼是那堵松動殘缺的磚墻，那么喬安西就像那依附在上面的藤枝；假如說貝爾曼是那株極老極老的常春藤，那么喬安西確實是那藤上的一片葉子。

喬安西年輕的生命在風吹雨打的漫漫長夜中一點點被剝蝕，生命的火光在一點點柔弱下去。哀莫大于心死，對這凄風苦雨的世界已不再抱期望的喬安西，把這最后一片藤葉作為自己生命的征兆，作為最后一絲與世界的柔弱牽連，作為舍棄生命的理由。她甚至等得心焦，想“像一片沒有了生命力的敗葉一樣，往下飄”，飄向那未知的虛無，永久的黑暗。

貝爾曼是整篇小說的靈魂，但他在本來就篇幅頗短的小說中出場的次數(shù)極少。關于他的語言與行動有寥寥數(shù)筆，從幾句對白中，能夠看出這是一個脾氣急躁、性格直率的老人，“一雙紅眼睛正不停地流眼淚”。然而，確實是他，成了喬安西與休易的愛護神，他用生命換來的杰作，實現(xiàn)了他一生的夙愿。那“鋸齒形邊緣差不多枯黃”的最后一片藤葉卻“堅強地掛在離地面二十英尺高的一根枝上”。這不只是一片藤葉，它是老貝爾曼不死的生命的結晶，是喬安西與塵世和友情之間的聯(lián)系，是這苦難的世界上窮人之間的一絲溫情。安慰了全世界最孤寂、最悲涼的一個“立即踏上黃泉路的人的心靈”，它經(jīng)受了怒號的北風，傾瀉的雨水。“喬安西躺在床上久久看著”，她沒有理由再躲避，沒有理由讓自己本應年輕而旺盛的生命衰頹下去，“不知是如何鬼使神差的，那片葉老掉不下來，可見我原先心緒不行。想死是罪過。”

那么，貝爾曼并沒有死，他的靈魂，他的期望，他整個的生命之光全集結在這片葉子上了。這最后的一片葉子，這凄風苦雨中的葉子，也是貝爾曼顛沛流離坎坷一生的最后一個亮點。

小說的結尾突如其來卻又在情理之中，作者并未正面描述貝爾曼用生命畫出那片藤葉的場景，只是在結尾以休易之口轉述。謎底一掀開，小說達到了高潮，但高潮即結尾，小說至此戛然而止。作者總是平平淡淡地娓娓而談，如訴家常，既無跌宕起伏也無一波三折，一切都在情理之中慢慢進行，不動聲色地向讀者敘述一個故事。結尾時卻重筆一戳，露出機關，使人豁然爽朗，嘆為觀止。因為在前文中我們絲毫看不出老畫家畫葉救人的任何端倪，結尾卻揭示出一個人一輩子奇跡，作品潛在的藝術光榮奇跡般地閃耀出來，于安靜中掀起波瀾，兜筆轉勢。歐?亨利式的結尾的魅力恰在于此。回味全篇，老貝爾曼才是小說的主角，全篇的精神。

《最后一片葉子》另一顯著的特色在于對“情節(jié)空白”的運用，老貝爾曼“畫葉”的行動本應是作品關鍵所在，作者卻沒有實寫。只有結尾處休易向讀者簡單透露了貝爾曼畫藤葉而死的事實，但對他的具體行為卻不著一筆，如此，在整篇小說的情節(jié)結構中留下了一大塊空白，看起來缺少了對整篇小說因果鏈條的一個完整印象――作者沒有講述故事的“中間部分”――恰恰也是最重要的部分。如此，從同意美學角度講，情節(jié)的制造、補充則需要文本的閱讀者的連續(xù)完成。關于風雨之夜的情形，讀者能夠用自己的心靈去想象，去再造。如此，小說的表面情節(jié)逐步淡化而退為內(nèi)化，使表面的事件的前后銜接轉而為心理感情的合理進展，對整部作品的合明白得釋不在于外部的單純情節(jié)，而在于內(nèi)部的情感情節(jié)，讀者心靈的意象化，情感的形象化，使小說的情節(jié)更加豐富而理想化了。

出人意外而又懾人心魄的結局處理與對“情節(jié)空白”手法的運用，正是《最后一片葉子》的藝術匠心所在。

（選自《歐亨利名作觀賞》，中國和平出版社2021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