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孝通的三種經濟類型及現代意義

費孝通的三種經濟類型及現代意義

張帆

（蘇州大學社會學院２１５１２３）

【摘要】消遣經濟、匱乏經濟、豐裕經濟是費孝通先生二十世紀三四

十年代在描寫內地農村狀況時所提出的概念。本文主要對消遣經濟、

匱乏經濟、豐裕經濟這三個經濟類型進行嘗試性的總結分析，并簡要概

望”。

二、三種經濟類型的相互關系

消遣經濟、匱乏經濟、豐裕經濟作為人類歷史上出現過的經濟

括這三種經濟類型的相互關系，及其對現代社會的啟示。

類型，其產生有一定的必然性，是與一定歷史條件下人們的生活環

【關鍵詞】消遣經濟；匱乏經濟；豐裕經濟

境相當一致的文化建構。比較三種經濟類型的相互關系，有助于

我們更深刻理解其產生的歷史背景及其本質。

１９３８年一１９４２年期間費孝通先生與張之毅先生在云南祿村、

（一）消遣經濟與匱乏經濟、豐裕經濟

玉村、易村開展社會調查，以了解中國內地農村的發展狀況，并最

對費孝通先生原著中的分析中，總結消遣經濟與匱乏經濟、豐

終編寫成《云南三村》這本書和提出了“消遣經濟”“這一概念，同

裕經濟的關系，大概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消遣經濟指的是

時在另外一篇《中國社會變遷中的文化結癥》文章中，提出了“匱

一

種生活心態，其核心是少勞作，少消費，而匱乏經濟和豐裕經濟

乏經濟”、“豐裕經濟”這兩個社會學概念。重讀費孝通先生的這

主要指的是一種經濟生產形態；第二，消遣經濟是人們的基本需要

些著作，深刻理解其中的內涵及其產生背景，并分析其對當代社會

得到滿足后，有足夠多的空余時間并且有其他利用多余勞力的途

的意義，不僅是對中國傳統社會價值的充分挖掘，也是發展中國社

徑，但是人們寧愿放棄利用勞力、多掙錢的機會，而轉向參與公共

會學的必由之路。

生活，進行“儀式投資”等公共事務活動，而在匱乏經濟中，人們有

一

、

三種經濟形態

足夠的勞力，但沒有其他利用多余勞力的形式，主要是受資源的限

（一）消遣經濟

制，在豐裕經濟中，人們既有足夠的勞力也有利于勞力的形式；第

在《祿村農田》一書中，費孝通先生對祿村中那些雇工自營或

三，消遣經濟中人們消遣的是時間、閑暇，而在匱乏經濟和豐裕經

把田租給別人經營脫離勞動的土地所有者進行調查，在了解他們

濟中人們忽略消遣，是對物質的一種消費。

的經濟生活狀態后，概括出了“消遣經濟”這一概念，他們脫離勞

（二）匱乏經濟與豐裕經濟

動生產活動，并且不從事其它更有出息的事業，而把自己的勞動力

匱乏經濟與豐裕經濟的不同，產生背景方面：匱乏經濟是與中

閑置。總的來說，在消遣經濟中，工資提高的愈高，勞動的沖動愈

國傳統的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相適應的的經濟結構，人多地少的

低，生產的效果以個人來說，也跟著愈少，它是一種不以痛苦為代

生存狀態直接限制了人們的生活發展；豐裕經濟是產生于西方工

價來獲取快感，不以消耗物質而獲得快感的過程。

業革命之后的一種經濟結構，是與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以及資本家

（二）匱乏經濟

的本性相一致的，追求物質財富的極大豐富直接的促進了這種經

費孝通先生用“匱乏經濟”一詞來描述中國社會的傳統處境，

濟的發展。對待技術態度方面：在匱乏經濟里，由于農作物生長的

與工業社會中的“豐裕經濟”相對照。在中國傳統自給自足的小

季候性特點以及中國勞力多的現實直接限制了技術，在這種農業

農經濟中，人民所需要的生活資料大多數都是直接向土地索取，很

經濟背景下，技術的發展是不被鼓勵的，反而遭到人民的排斥，技

少有其他的來源，土地經濟生產的邊際效益遞減規律直接限制了

術停頓和匱乏經濟互為因果；在豐裕經濟里，１９世紀發生于西方

人民的生活，即中國傳統農村的“內卷化”。在這個人口呈幾何級

的工業革命是與技術的進步相伴隨而生的，生產力的發展、技術的

數增長、土地生產力呈算術級數增長的封閉社會里，中國的社會處

進步、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是被人們所鼓勵的，人們不斷追求的是

境呈現出“匱乏經濟”這一狀態，在這種生存狀態下，匱乏經濟所

生產力與技術的創造與再創造。文化價值觀念方面：在匱乏經濟

以在位育的方式上是“修己以順天，控制自己的欲望，以應付有限

社會，人們普遍遵從的是儒家思想的“克己復禮”，以“禮”為中心，

的資源”，人們普遍的貧窮是這一種社會里的常態。

在這樣一套價值觀念的指導下所產生的“知足、安分守己”是與匱

（三）豐裕經濟

乏經濟相配合的，共同維持著這個社會的靜止局面；在豐裕經濟社

豐裕經濟是費孝通先生用來概況適宜西洋工業社會處境的一

會中，開拓進取、追求欲望的滿足、以“己”為中心是人們普遍的價

個概念，維持豐裕經濟的精神觀念是一種“無魘求得”，人們把這

值觀念，在這一社會里，傳統的人際關系逐漸瓦解，“金錢主義”充

種多勞動，追求資本的積累和擴張看作是榮耀上帝的行為、是天

斥這這個世界，共同追求著一個不斷變動的社會局面。

職，是一套與西方宗教相適應的價值觀念、文化觀念。在這種社會

三、對現代社會的啟示

結構中，人們追求的是技術的發達、生產力的進步、物質財富的豐

對消遣經濟、匱乏經濟、豐裕經濟進行比較分析，努力挖掘傳

富，以滿足人們不斷增長的物質文化需求，這是與資本家的本性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