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讀書心得——《挪威的森林》中的象征意
象解讀
一、引 言
孔子嘗答其弟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未知生,焉知死”;“務
民之義,敬鬼神而遠之,可謂知矣”。從中可見,儒家自古以來對“死亡云云”
存而不論,它只引導世人看到了人生的一個側面,而刻意忽略了另一個側面,這
種思維慣性使得生命的意義片面化,生命的可能性凝固化。由于諸多傳統觀念上
的桎梏,生活里我們也很少接受負面情感教育,大人們常掛在嘴邊的是“成功的
榮耀”“有志者事必成”,卻不會告訴孩子“放棄后的眼淚”“失敗者的悲傷”,
所以更別提死亡教育了,如同是天大的忌諱,人人都三緘其口。
從這點來看,作為西方文明兩大源頭的希臘神話與《圣經》卻有所不同。希
臘神話與《圣經》中關于死亡的表述相比儒教典籍更為清楚而深入。玫瑰雖美
(2)
終究帶刺,但無刺便不可謂之為玫瑰,只愿陶醉于花的美艷與沁人心脾的芳香,
而不愿瞥一眼丑陋的花刺,這注就定了審美的缺失。人生亦是如此,只愿笑對它
夏花般絢爛的綻放,卻不愿正視它悲秋里的凋零,這也注定了人生的不完整。與
其無視花刺的存在,不如學會欣賞帶刺的玫瑰;與其回避“死亡教育”“負面情
感教育”,不如適時地引導青年人多思考有關生死與人生的問題,給他們一個自
主認知、自主判斷、自主選擇的機會。
人的思考是一種能力,這種能力不但需要反復練習,而且需要在一定程度的
學習基礎之上才能達成。因此,青年人的“自由思考”需要以多讀書多訓練為基
礎,而不是向壁虛構,放任自流,否則必然要走上錯誤的思想道路。如果沒有接
受過死亡教育,沒有經歷過對生死問題的切身思考,在生活中遇到類似人生困惑
時,必然會迷惘,難以自處,甚至選擇以結束生命的方式解決問題。血的教訓使
人們意識到,青年人多思考有關生死與人生的問題是其成長道路上必經的訓練。
生活中引導青年人多經歷這項訓練,會幫助他們樹立正確的人生觀與價值觀。
二、走進“挪威的森林”
日本著名文學評論家中村光夫說:“生”與“死”是文學永恒的兩大主題,
承載這兩大主題的是愛情。世人理想中的愛情是美好的,但現實生活里的愛情
(3)
卻不能理想化。愛情是“生”與“死”的交匯,它有明有暗,有陰有陽。這大概
就是劉禹錫所說的“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情卻有情”的道理。愛情也罷,人
生也罷,有晴天必然有雨天,晴天雖然美好,但雨天也未必帶給青年人惆悵。給
他們一個認識雨天、選擇經歷雨水洗禮的機會未必是壞事。如何認識并恰當地處
理人生中的負面情感,如何做出自己的人生選擇,這正是研讀《挪威的森林》帶
給青年男女的一番切身思考。
1987年,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由日本講談社出版,這已是他踏入文
壇后的第八個年頭。這部長篇小說使他從“文學愛好者所關注的日本作家”一躍
成為“日本文壇最具人氣的小說家”。小說以第一人稱“我”(“我”的名字為“渡
邊徹”)的回憶為主線展開,“我”乘坐的波音747飛機抵達漢堡機場,機內傳
來《挪威的森林》的曲調,激發了“我”內心深處的種種回憶,小說以此為開端
展開敘述。之后在東京中央線電車上“我”遇到了高中舊友直子,不久后直子不
告而別,獨自去了京都一處精神療養所——“阿美寮”,而“我”也接受了綠子
的告白,開始了另一段感情。
除此之外,小說中還講到了永澤、初美、玲子等青年男女的愛情故事,他們
都有著各自的煩惱與不幸,但最后有的人淹沒在情感的洪流中,有的人卻爬上了
岸。故事情節在各式人物的心理畸變、生死抉擇中展開,各種象征意象散布其間,
它們有的是可見之象,有的為可察之態,不盡相同。如果說《挪威的森林》中青
年男女的苦痛經歷使讀者感受到如長夜般的黑暗,陰沉而憂郁,那散布在小說文
字間的種種意象,就如掠過蒼穹的雷電,劃開無垠的黑夜,給予讀者些許啟迪的
光芒。對種種象征意象的解讀會促進讀者個人的思考,同時讀者個人的思考也是
對小說中種種象征意象最好的詮釋。
三、“紅色”“綠色”的象征內涵
《挪威的森林》中多次出現“紅色”意象與“綠色”意象,而且它們都具有
“一體二元”的結構。以“紅色”為體,構成其象征內涵的二元是“生”與“死”;
以“綠色”為體,構成其象征內涵的二元亦是“生”與“死”,而“紅色”與“綠
色”本身也是“二元”因子,它們共同構成了“一體”,即是“黑”。
(一)“紅色”的象征內涵
在西方文化中紅色會喚起很多人血腥暴力的印象,并與死亡相聯系。但又
(4)
如耶穌所言:“面包是我的肉,葡萄酒是我的血”。直到18世紀,在西方還有
許多人相信喝下去的葡萄酒會在身體中變成紅色的血液,甚至有疫病流行時很多
人還會喝酒辟邪,所以紅色并非只代表死亡,還可以代表生命。
《挪威的森林》中的紅色意象亦是如此。小說第一章寫道:漢莎航空的飛機
在漢堡降落后,飛機中播放的歌曲激起了“我”的回憶,使“我”憶起了十八年
前與直子在草原漫步的景象:“我”看到“兩只火團樣的小鳥,受驚似的從草叢
中騰起,朝雜木林方向飛去”。不言自明,草原是“綠色”的意象,之后寫到在
(5)
這片綠色的草原上兩只遍體通紅的鳥兒因驚嚇而飛走。第一章中“我”的回憶本
就是一片虛實相生的境界,在這片境界里出現的人、事、物不一定存在于現實世
界。比如,渡邊看到的通身赤紅的鳥。這種鳥在現實世界中并不存在,所以在渡
邊回憶中出現的通體赤紅的鳥兒不是單純的寫景狀物,而是反映渡邊心理狀態的
心像描寫。
書名《挪威的森林》取自英國披頭士樂隊的名曲 ,原曲
NorwegianWood
的副標題是 。在原曲中“飛走了的鳥兒”指代歌詞中寫到
ThisBirdHasFlown
的“女孩”。而小說里直子與鳥兒的聯系也十分密切,第六章反復寫到直子在阿
美寮照看鳥舍的細節。因此,此處受驚而去的小鳥或許可以看作是直子的化身,
它暗示了直子因無法從現實生活的諸多苦悶中解脫,最后選擇前往阿美寮避世求
生的后續情節,但同時也暗示了直子這只孤獨的紅色小鳥離去后的最終歸宿—
—自殺。所以小說中的紅色意象既象征著生命,也象征著死亡。
(二)綠色”的象征內涵
《挪威的森林》中綠色的象征內涵也未必是一般意義上的生命。在中國古典
詩詞里“綠是生命之征,紅是生命之精”,新綠往往給人以生命的活力,所以
(6)
陸機說:“喜柔條于芳春”。在日語里新生嬰兒叫“みどりご”,寫成漢字就是
“緑児”。從語源角度看,日語里的“綠”字確有生機勃勃之意。但當“綠色”
(7)
與《挪威的森林》中有特指意義的“那片森林”的意象相結合,“綠色”就不再
只代表一般意義上的生命,而是代表著小說中直子自殺的那一片樹林,代表著死
亡領域。
第四章中寫到了“綠子”小姐。綠子是一位活潑開朗的女孩,她“全身迸發
出無限活力和蓬勃生機,簡直就像剛剛迎著春光蹦跳到世界上來的一只小動物。
眸子宛如獨立的生命體那樣快活地轉動不已,或笑或惱,或驚訝或氣餒 ”。綠
(8)
子給他人的感覺如同春天里小動物一般,充滿了生機與活力。如此看來,綠子的
“綠”字似乎表征著生命,但在后文綠子卻說道:“我呀,名叫綠子。卻跟綠色
格格不入,好笑不?你不覺得這樣太可悲了嗎?簡直是可詛咒的人生!”綠子認
(9)
為,她的人生與綠色完全不相稱。因為從童年開始,綠子一直壓抑著心理上的痛
苦,這種折磨是超過死亡百般的煎熬。所以綠色意象與紅色意象相似,既象征著
生命,也象征著死亡。
(三)“紅綠互補”的象征內涵
《挪威的森林》中還有一種“紅綠互補”意象,它最先出現在該書的日文版
封面上。雖然《挪威的森林》被翻譯成36種語言,傳播到42個國家,單日語
版到2013年就賣了一千三百萬部。只有閱讀日文版,讀者才有機會體悟村上
(10)
春樹本人對《挪威的森林》的解讀。
1987年9月10日出版的日文文庫本《挪威的森林》分上下兩冊,每一冊
封面皆由村上春樹本人親手設計。上冊底色為紅色,而作品名與作者名皆為綠色。
下冊與之相反,底色為綠色,作品名與作者名則皆為紅色。紅色與綠色的互補搭
配,加之文字周邊模糊感的處理產生了與恐怖電影封面相同的視覺效果,使人沉
浸在一種陰郁的氛圍里,而這種陰郁的氣息正是《挪威的森林》的主基調。比如
直子說起姐姐上吊自殺的情景時提到的那條筆直的“直線”,越想越使人感到
(11)
不寒而栗,似乎看到、聽到、感覺到了當時的一切而心有余悸。
第二章也出現了紅綠互補的意象。木月是渡邊高中時代的死黨,可是有一天
木月突然自殺了。他自殺的地方正是在紅色的本田車中,而自殺當日,木月和渡
邊還在綠絨墊的桌球臺上玩臺球。渡邊高中畢業后選擇離開神戶,去了東京一所
私立大學。小說此處再一次提到了紅色本田車與綠色桌球臺。“到了東京,住進
宿舍開始新生活時,我要做的僅有一件事,那就是對任何事物都不想得過于深刻,
對任何事物都保持一定距離。什么敷有綠絨墊的桌球臺呀,紅色的N360車呀,
課桌上的白花呀,我決定一股腦兒把它們丟到腦后”。小說中兩次提及“紅色
(12)
的車與綠色的桌球臺”——紅綠互補的意象,這強化了紅綠互補意象蘊含象征意
義的可能性,同時也為解讀其象征意義提供了線索。從補色原理看,紅色與綠色
——這兩種互補色產生了黑色,或者可以理解為黑色本來是混沌的,當它被分割
成紅色與綠色時才得以表現出來。上文中本田車的紅色與桌球臺的綠色交織而成
的正是黑色帷幕,搭配上“課桌上的白花”,這無形中恰好成了為好友木月送葬
的氛圍。
此外,第一章中也出現了由“紅綠互補”形成的“黑色”意象。在直子與渡
邊的對話中講到一口若有若無的“荒井”。“荒井”有兩個突出的特征,即隱和
黑。“隱”指荒井暗藏于杳無人煙的野草之中,位置隱蔽,無法察知。也許你踏
出的下一步就會掉進荒井,在井中任你聲嘶力竭的呼喊也無濟于事,陪伴你的只
有井中的皚皚白骨。對不可預見的無力感,讓人恐懼,惶恐不安。“黑”指文中
說到的荒井:“里面充塞著濃密的黑,黑得如同把世間所有種類的黑一股腦兒煮
在了里邊。”這樣一口暗黑的荒井,因其隱蔽性,所以無法被發現,無法為人
(13)
所知。但仔細揣摩直子與渡邊的敘述,有兩條明顯的線索可以用來追蹤這口荒井。
首先荒井大致位于草地與雜木林的交界處,附近有青草。其次,荒井附近可能生
存著一種通體赤紅的鳥。可見在紅色與綠色的互補作用下,“黑色”所代表的荒
井逐漸顯化。
“黑色”的象征內涵與荒井的象征內涵是重合的。有的研究論文認為荒井象
征著死亡,原因是小說中直子說到“(那口井)確確實實很深”,所以顯然直
(14)(15)(16)
子一定是掉下去過,不然她不會知曉。換言之,此時的直子是幽靈。如此推論的
話,“黑色”的象征內涵也應該是死亡,那么以“黑色”為體,其二元因子“紅
色”與“綠色”的象征內涵也應該皆為死亡,但這個結論與筆者上述對紅色與綠
色——皆兼具“生”“死”內涵的分析存在矛盾。因此筆者認為,荒井的象征意
義并不是死亡,而是混沌。在超現實的觀念中,直子可以是幽靈。同樣,在超現
實的觀念中“幽靈”形態的存在也可以視為不同于肉身形態的另一種形態的“生”。
生于混沌,歸于混沌,再生于混沌……大宇宙觀中的“生”與“死”本就不是對
立的,只不過是存在形態的一種延續。
對于生死的這般思考,亦是村上春樹在《挪威的森林》中著重強調的一行文
字“死并非生的對立面,而作為生的一部分永存”所蘊含的道理。“紅—綠”
(17)(18)
與“生—死”之間存在著意象與內涵的關系,但它們并非一一對應。紅色可以意
味著“生”,但隨之也會轉化為“死”,就像通體赤紅的鳥兒的離去意味著直子
離開渡邊去阿美寮靜養,本是靜心求生,最后卻香消玉殞。同樣綠色可以意味著
“生”,如同綠子開朗的性格、靈動的雙眸流露出的活力,但綠色也可以意味“死”,
如同綠子人生中經歷過的那些苦痛煎熬。“紅綠互補”意味著“黑色”——混沌,
亦是兼具生死的內涵。由此可見,小說中“紅色”“綠色”“紅綠互補”的象征
內涵正是對“死不是生的對立,而是它的一部分”的完美詮釋。
這種生死觀不僅僅屬于村上春樹個人或這部小說,它是深深植根于日本傳統
美意識——無常觀——“諸行無常,是生滅法”;世人本就是活在距離“生”與
“死”很近的世界之中而生發的。就如日本古典名著《徒然草》第93段,吉田
兼好(1283-1352)所言:“人がみな、生を楽しまないのは、死を恐れないから
である。死を恐れないのではなくて、死の近いことを忘れているからである。
あるいはまた、生死の差別相に関與しないというならば、真理を悟っていると
いうことができよう。”兼好說:眾生之所以不樂生,實乃未知死之將近的緣
(19)
故。像直子終日憂心自己的抑郁癥,綠子終日憂心自己的家族遺傳病,雖然她們
都意識到了“死之將近”,但整個人生卻又陷入了“杞人憂天”的苦境,惶惶不
可終日。所以兼好續言之:能夠從對生死的執著中跳脫出來才是真正的悟道。因
此直到小說的結尾,依然繼續走在人“生”道路上的人物——例如渡邊與綠子,
也應該是參悟到了這些。
四、避世“桃花源”——阿美寮
許多讀者覺得似乎讀懂了《挪威的森林》,卻又總有些記掛于心的困惑,忽
明忽暗、亦輕亦重、正反對立之處比比皆是,給人一種無可名狀之感。這種“似
是而非”也是《挪威的森林》的魅力所在。正因如此,無數讀者才會不斷深入挖
掘小說情節,追尋屬于自己的答案。而在無數讀者個性化的解讀中,文學作品的
內涵亦被不斷拓展深化,文學作品的生命得以無限延續。
情節內涵豐富的文學佳作,比如《挪威的森林》,從一開始作家便有意識地
構局布線,事無巨細地籌謀是不可能的,那樣的小說也必然是容量狹小的器皿,
有一定的時代局限性。而一名優秀作家或者天才作家更為“情動于中、隨意而行”,
這樣的作品中包含更多的“無意識”,這種“無意識”就如無形的器皿,可以
(20)
承載后世讀者對其無限的解讀。
《挪威的森林》之所以一經問世便受到日本青年男女的喜愛,甚至引起世界
范圍內的一股村上文學熱潮,是因為作家的無意識與讀者的無意識之間產生了共
鳴。至于小說中何種“質”引起了眾多讀者的情感波瀾,成為作家無意識與讀者
無意識的共鳴介質,此間答案因人而異。“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雖然作品不會改變,但是每個時代的讀者都會對作品進行個性化地解讀。而在種
種個性化的解讀中,有一處共性般的存在——阿美寮。
對于《挪威的森林》整體故事情節的分析存在兩種視角。第一種解讀視角是
基于村上春樹本人對《挪威的森林》的闡釋,即將其視作一部百分百的戀愛小說。
愛情故事中的男主人公是渡邊,女主人公是綠子,他們都有著各自的不幸與無奈。
渡邊身處三角戀之中,他夾在直子與綠子之間左右為難,不能自處。而因家族遺
傳病的困擾,綠子的身心亦備受煎熬;另一種解讀視角則聚焦于小說中的關鍵場
所——“阿美寮”,小說情節正是在這個安逸平靜的共同體與污濁的現實世界的
對立中展開。
“阿美寮”是極具魅力的地方,使現代讀者心生向往。它是地處京都府深山
中的一處精神療養院,有七十名左右的患者和二十名左右的工作人員,加一起不
過百人之數的小團體。據小說描繪,“阿美寮”地處偏僻,遠離城市的喧囂雜沓。
在這樣一個沒有電視、報紙,遠離市井爾虞我詐的“桃花源”中,患者種菜、養
雞,在食物供給上基本自給自足,每天的生活就是聽音樂、讀書、做體育運動,
沒有亂耳之絲竹,不為案牘而勞形,一切都隨心所欲,自由自在。與其說這里是
一處收容精神病人的地方,不如說它是醫生與患者互助合作、和諧生活的“共同
體”。
在集團意識強烈的日本社會中,人們一直追求理想的人際關系。正如渡邊在
阿美寮遇到玲子時,玲子如此向他描述阿美寮的人際關系:“這最大的好處在于
大家互相幫助。每個人都知道自己的不健全,因此都想互相幫助。而其他地方不
是這樣。遺憾的是,其他地方,醫生始終是醫生,患者一直是患者,患者求助于
醫生,醫生給患者以幫助。但這里卻是互相幫助,互相引以為鑒。而且醫生是我
們的同伴。”從玲子堅定而虔誠的語氣中,不難看出阿美寮中的人際關系與外
(21)
界社會有著極大的差別。在外界社會,醫生與患者有著明顯的權利上的強弱之別、
地位上的高低之分,醫生可以恃才傲物,患者只能卑微請求,而阿美寮中醫生與
患者、患者與患者之間卻完全是相互尊重、平等互助的存在狀態。
面對這種安逸美好的生活,許多讀者都會心生向往。因為對于日日為生活所
累、為生存壓抑自我、在現實的無奈中不斷被驅趕追逐的現代人而言,實在向往
這樣一處生活上無拘無束、精神上自由自在的地方。
當許多人沉浸在一片向往的心情時,男主人公渡邊卻道出一句:“四周依然
不見人影,闃無聲息。我覺得自己似乎孤零零地置身于整理得井井有條的一片廢
墟之中。”周遭悄無生息的寂靜之感,使他感到如同生活在一片廢墟之中。阿
(22)
美寮如同被遺忘在世界的角落,雖然安靜,沒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但并非是久居
之所。在阿美寮生活的人大多受親情與愛情的羈絆,在留戀與迷惘中難以自處,
無奈之下才逃入阿美寮。這些人在外界生活中受到了心理創傷,郁郁難舒,內心
的傷口久久難以愈合。存在于他們眼里和言說中的阿美寮的美好,只不過是一劑
鎮痛藥,因為心傷苦痛最難消;或是一碗黃粱酒,飲后長醉不復醒。每個人心里
隱忍不發的傷口正是他們對現實世界恐懼與絕望的最好證明。在自我壓抑之中,
阿美寮的人們找到了一種安逸的生活方式,但同時他們也失去了各自最寶貴的一
個人、一段情。
五、結 語
在“生”與“死”之間如何活著,是古今中外許多文學作品都會談及的問題。
有的作品是在和煦中散播芬腴幸福,有的作品則是在黑暗中尋求一線光明,《挪
威的森林》恰恰就是后者。但從這些作品中得到的永遠不會是本質主義式的“答
案”,《挪威的森林》亦是如此。因為每個人的人生軌跡不會完全相同,所以每
位讀者只會得到一種屬于自己的“體悟”。
通過對《挪威的森林》中種種象征意象的思考,再回望孔子的“未知生,焉
知死”和吉田兼好的“不拘生死之異者,可謂悟真理者也”,方知這不是古圣先
賢的高深莫測,更像是歷經滄桑的長者對后輩青年一番語重心長的期盼:要好好
活著。活著或許不易,就像余華筆下的《活著》。又如莊子所說:“人之生也,
與憂俱生。”但把“生”與“死”極端化地分離開來,以為舍生向死,到了另一
個極端便是苦之結束,才是真的癡愚。人活一世,七難八苦,不是每一種苦痛都
能放下,但又為何非得放下,無須放下,即便再悲傷也要擔下來繼續前行,因為
這就是活著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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