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Q84》論村上春樹小說的陌生化

第２６卷第１期

２０１１年２月

柳州師專學報

ＶｏＬ ２６ Ｎｏ．１

Ｆｅｂ．２０ｌｌ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Ｌｉｕｚｈｏｕ Ｔｅａｃｈｅｒｓ Ｃｏｌｌｅｇｅ

從《１ Ｑ８４》論村上春樹小說的陌生化

黃丹彤

５３０００４） （廣西大學文學院，廣西南寧

摘要：村上春樹秉承了與傳統日本文學相異的內格特質，通過借鑒俄國形式主義文論中陌生化的理論拓寬了他

的創作手法。他的最新小￣Ｅ｛１Ｑ８４｝￣－“陌生化”手法的使用表現在小說中框架、情節、語言的新風格等方面。作者從新

手法創作舊事物，讀者從新角度觀察舊事物，“陌生化”的藝術加工和處理方法使｛１Ｑ８４｝更具可感性。

關鍵詞：｛１Ｑ８４）；村上春樹；陌生化

中圖分類號：Ｉ１０６．４ 文獻標識碼：Ａ 文章編號：１００３—７０２０《２０１１）０１—００６ｏ一０３

于同一所小學邂逅，不久分開，二十年后在日本東京

經歷的一連串獨立又關連的故事情節。１９８４年，青

豆與天吾皆為３０歲，青豆表面為健身教練，實際上是

在當代日本文壇，村上春樹可謂是一位備受矚目

的作家。從處女作《且聽風吟》到最新長篇小說

《１Ｑ８４＞），他的作品以其獨特的魅力征服了日本乃至

全世界的讀者。自登上文壇迄今，作品幾乎部部暢銷

且長銷不衰。在文學評論界，日本及其他國家對村上

作品文本及思想的分析亦層出不窮。本文以村上最

將遭受家庭暴力的婦女們的丈夫送至死亡世界的殺

手；天吾的職業為高中補習班數學教師，同時也是一

位只寫過專欄而未正式出版作品的作家。青豆與天

吾皆于某一時間點進入１Ｑ８４年，它與真實的１９８４年

主要差異在于天空有一大一小的兩個月亮，并出現了

一

新的長篇小說《１Ｑ８４））為例，試分析村上春樹小說形

式與傳統日本文學中的不同，亦其對“陌生化”手法

的運用。

些于１９８４年并未發生的歷史事件。青豆為了與

“陌生化”是俄國形式主義文論的核心概念之

一

１９８４年進行區別，故自行命名為１Ｑ８４年。青豆與天

吾雖對彼此抱持有絕對的好感，但在青豆小學轉學后

并沒有再次碰面。二人在１Ｑ８４年以不同的角度來探

索這個世界，并由于一個宗教團體“先驅”的出現漸

漸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

形式主義的代表人物什克洛夫斯基認為，文藝創

作不能夠照搬所描寫的對象，而是要對這一對象進行

藝術加工和處理，陌生化則是藝術加工和處理的必不

可少的方法。這一方法就是要將本來熟悉的對象變

得陌生起來，使讀者在欣賞過程中感受到藝術的新穎

別致，經過一定的審美過程完成審美感受活動 ～。

陌生化是同“自動化”相對應的術語，是使藝術作品

增加可感性的各種手法的統稱，它包括主題的陌生

化、情節的陌生化、形象的陌生化、語言的陌生化等

等，陌生化的手法是多種多樣的，它包括“象征、比喻、

《１Ｑ８４＞＞既是典型的村上式小說，又是陌生的村

上式小說。在這部長篇小說中，村上嘗試了新的寫作

方式，既保留了其特有的文學個性，又進行了與之前

小說所不同的創新，也即“陌生化”的表現方式。

一

、

框架的陌生化

重復、對稱、錯位、顛倒等手法”，并通過這些手法把以

前文學藝術中出現過的人們熟悉的東西變得陌生，使

人感受到題材和形式的耳目一新，從而喚起人對事物

雙線的使用是村上創作上的一個重要特征，在他

過去創作的小說中，幾乎都存在著現實與非現實交織

在一起的兩條線。例如《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中的

“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挪威的森林》中的直子

與綠子，《斯普特尼克戀人》中的現實社會與敏的一

半即堇去的“另一個世界”，而作為主人公的“我”往

往游走于現實與非現實之間。村上通過描寫的兩個

的審美感受，使人由異化轉入審美狀態，創造出一種

對事物的特別的感受和體驗。村上春樹的創作生涯，

就是一部不斷“陌生化”的寫作過程，最新作品

《１Ｑ８４））又進行了一番新的嘗試，使他的創作進入了

一

個嶄新的階段。

世界的相互撞擊，以非現實印證現實，以荒誕表現理

性，在充滿寓意和象征的張力中展現出現代人無根基

《１Ｑ８４＞＞描述二位主人翁青豆與天吾在年幼時曾

［收稿日期］２０１０—１２—１５

［作者簡介］黃丹彤（１９８６一），女（壯族），廣西南寧人，文藝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民族與民間文藝。

的生存狀態，表現出他們的困惑與悲哀，凸現出現代

人性中最真實的一面。這是村上獨特的創作風格，也 是幾番閱讀下來，不得不佩服作者的匠心獨運，這些

題沒有什么關聯，讀者一開始也只是獵奇的感覺，但

是讀者喜歡他的其中一個重要因素。

在《１Ｑ８４））中，村上嘗試了新的創作形式，仍然是

描述現實與非現實的兩個世界——１９８４和“１Ｑ８４”，

描述了同樣平行在１ Ｑ８４的世界里生活的兩個人——

似乎偏差了十萬八千里的文字描述，卻能深深地直指

作品主題的內核。《貓城》里永遠走不出去的男主人

公，就是天吾本人的縮影，小說原文重現得越精致，就

越體現出天吾悲哀的孤獨。

村上的借鑒與想法的肆意奔騰為他的小說提供

了豐富的可讀性，再加上對懸念的充分利用，創作出 少用的第三人稱敘述方式，沒有第三者（在過去通常

一

青豆與天吾。但是與之前不同的是，村上采取了一向

是“我”）在現實與非現實中游走，起穿針引線的作 個跳脫于真實之外的“１Ｑ８４”世界和許多只屬于這

用，而是用處于１Ｑ８４的世界中的特殊事物——兩個 個世界的專屬名詞。正因為采取了多種小說創作方

月亮、天驅與“空氣蛹”將青豆與天吾的故事串接起 式和天馬行空的游戲手法，他的小說富于誘惑性，一

來，并在ＢＯＯＫ２的最后部分達到了短暫的時空重

逢——青豆與天吾的世界，終于交織在了一起。

在《１Ｑ８４））中，“１Ｑ８４”的大框架明顯是非現實的，

情節是離奇虛構的，但其中的細節和背景卻是具體、

現實的。如極為擁堵的首都高速公路，播放雅納切克 語言陌生化是陌生化手法在文學語言上的具體

《小交響曲》的出租車，描繪得格外仔細的人物的衣

著、飾物、房間、動作、一日三餐的細節，但人物的相貌

卻是模糊的，雖然有著稍歪的左耳、令人偏愛的口音，

好看的腦袋輪廓，臉龐卻是“讓人難以記住的”。現

實性與非現實性相互交叉又相互區別，作品細節的現

實性，包括非現實的現實性，使他小說中的虛幻故事

產生了一種現實感，純屬虛幻的夢幻般的場景因此歷

歷在目，栩栩如生。村上通過將現實的場景虛幻化， 等方法，構成了他作品陌生化的另一個方面——語言

將虛幻的故事現實化，將讀者面前呈現的事物變得新

奇陌生，使讀者置身于一個嶄新的藝術世界。

二、情節的陌生化

什克洛夫斯基提出了“本事”與“情節”的概念， 就是常用具象比喻抽象。例如：

認為作為素材的一系列事件即“本事”變成小說“情 （１）她只聽見這支樂曲起首的一節，各種相關知

節”時，必須經過作家的創造性變形，具有陌生的新面

貌。情節指的是一種結構，而故事則指的是材料，情

節比故事更重要，它既是藝術形式，也構成作品內容，

它是根據審美需要產生的，它運用各種手法使現實生 離從高處流向低處，同樣，數字的流向也只有一個。

活和事物“陌生化”。作家越自覺地運用這種手法，

作品的藝術性就越高 。舳。 （３）所有的要點都記在她腦中的一覽表里，只要

有別于之前小說的單一性質，村上雖然創作“純 機械地依照順序沿線路走下去即可。就像夜間拿著

文學”，但在創作《１Ｑ８４））時他大量借用了通俗小說的

創作手法，比如偵探小說、科幻小說、愛情小說甚至歷 村上作品的比喻最大的特點就是，幾乎和所有的

史小說。例如空氣蛹的故事，就像一個科幻故事或者

童話，青豆與天吾對于過去初遇的懷念，如同純純的

愛情小說，而對天驅為首的宗教團體的描繪，又有幾 的生命萌芽，在他的腦海里沉浮隱現。…

分描述邪教組織的報告文學的影子。一段普通的情

古幽靈船，沿著暢銷書的航道一帆風順地筆直向 方作家作品，外國名牌服裝的商標，以及電冰箱里的

前。

各種西式食品，極少出現日本清酒之類，從不出現日

本的“演歌”，很少出現日本作家作品，從不出現和服 （８）那沉默就像細細的粉末，悄然漂浮在空中。

和日本的“刺身”。

那是來自特殊空間的成群的飛蛾剛撒播的細粉。ｌ２ｌ３

一

般來說，比喻是為了使讀者對某物（本體）有

在《１ Ｑ８４））里村上也嘗試了之前小說中沒有嘗試

過的手法。他描述了有讀寫障礙癥的少女深繪里為 更清晰的認識，于是使用可以表現他們特征的另外一

主人公天吾背誦《平家物語》其中一段的場景，有聆 物（喻體）加以說明。因此原則上喻體應該比本體更

聽盲目琵琶法師說書的情趣；在歐化的都市氛圍內插

容易了解，更具體熟悉，而且相較之下是更有普遍性

理解前提的 Ｊ２ 。但是從以上的例子看來，例（５）中的

感情與裝上錨的氣球，例（６）中的百合花與小動物，

例（７）中的小說和幽靈船等等，之間幾乎沒有任何聯

系，本體和喻體之間的連接牽強、晦澀、離奇，而且比

喻的使用使本體更不容易解讀。村上利用“陌生化” 其他作品而存在，作者在創作時都會不自覺地運用

的比喻，以喚起讀者的想象力，加強了作者所要表達

的意思，開拓了比喻的視野，也使小說更加生動。可 今，藝術家們深悟藝術求變求新的要求，反對因循守

入一小段傳統日式感覺的闡述，初看格格不入顯得有

些陌生，卻也讓習慣了村上風格的讀者眼前一亮。

隨著時代的發展，為了使自己的作品能夠區別于

“陌生化”這一技巧使作品烙上自我的印記。從古至

以說，村上的比喻不是為了要讓讀者可以精確的掌握 舊，村上春樹也不例外。在《１Ｑ８４））里，村上既遵循了

比喻的成立而設立的，而是為了營造一種“氣氛”、 自己專屬的“村上式”寫作風格，叉不斷地更新自己

“情境”。他一面借助特殊的比喻讓讀者自行參與、 的寫作方式和思維方法，給讀者帶來一個熟悉而又陌

互動，創造出只屬于個體的私密閱讀經驗；另一方面 生的村上春樹。

也憑借對比喻物件的思索及運用，去統籌與協調整部

作品的“氣氛”，使得他的小說自始至終都是相似的

虛渺、哀愁，自始至終都漂浮著濃烈的“村上氣息”。

這樣的比喻手法，使得村上的小說形成獨樹＿幟的風 南：南海出版公司，２０１０．

貌，非常容易被讀者一眼閱讀出來 。

［參考文獻］

［１］村上春樹．１Ｑ８４ＢＯＯＫ１ ４月一６月［Ｍ］．施小煒，譯．海

［２］村上春樹．１Ｑ８４ＢＯＯＫ２ ７月一９月［Ｍ］．施小煒，譯．海

南：南海出版公司，２０１０．

２．歐化的文體風格

出于興趣、家學及寫作生涯時在國外的僑居經

［３］朱立元，編．當代西方文藝理論［Ｍ］．上海：華東師范大學

出版社，２００５．

歷，村上春樹在作品中采用的往往是西化的視角。他

往往用非日本的視角來審視、把握、感受日本社會的

一

［４］李世娟．論村上春樹小說的陌生化特征［Ｄ］．西北大學

２００７屆文藝學專業碩士論文．

切。日語其特有的曖昧一掃而盡，語言風格盡量簡

練直接，甚至在描寫都市生活的種種細節時，層出不

［５］劉信宏．試論村上春樹小說中的比喻［Ｊ］．修辭學習，２００１

（５）．

窮的是威士忌、白蘭地，西方古典音樂和流行音樂，西

（責任編輯：劉婧）

Ｏｎ Ｄｅｆａｍｉｌｉａｒｉｚａｔｉｏｎ ｉｎ １ Ｑ８４ ｂｙ Ｈａｒｕｋｉ Ｍｕｒａｋａｍｉ

ＨＵＡＮＧ Ｄａｎｔｏｎｇ

（Ｓｃｈｏｏｌ ｏｆ Ｌｉｂｅｒａｌ Ａｒｔｓ，Ｇｕａｎｇｘｉ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Ｎａｎｎｉｎｇ，Ｇｕａｎｇｘｉ，５３０００４ 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Ｈａｒｕｋｉ Ｍｕｒａｋａｍｉ ｈａｓ ｒｅｃｅｉｖｅｄ ｔｈｅ ｔｒａｄｉｔｉｏｎａｌ Ｊａｐａｎ 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 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ｉｓｔｉｃｓ ｗｉｔｈ ｄｉｆｅｒｅｎｔ ｑｕａｌｉｔｉｅｓ，ａｎｄ ｗｉｄｅｎｅｄ ｈｉｓ ｃｒｅ．

ａｔｉｏｎ ｔｅｃｈｎｉｑｕｅｓ ｔｈｒｏｕｇｈ ｂｅｉｎｇ ｐｒｏｆｉｔｅｄ ｆｒｏｍ ｔｈｅ ｄｅｆａｍｉｌｉａｒｉｚａｔｉｏｎ ｔｈｅｏｒｙ ｉｎ Ｒｕｓｓｉａ ｆｏｒｍａｌｉｓｍ ｏｆ ｌｉｔｅｒａｒｙ ｔｈｅｏｒｙ．１ Ｑ８４，ｔｈｅ ｌａｔｅｓｔ ｎｏｖｅｌ ｏｆ

Ｈａｒｕｋｉ Ｍｕｒａｋａｍｉ ｄｉｓｐｌａｙｅｄ ｔｈｅ ｔｅｃｈｎｉｑｕｅ ｏｆ ｄｅｆａｍｉｌｉａｒｉｚａｔｉｏｎ ｉｎ ｎｏｖｅｌ’ｓ ｆｒａｍｅ，ｐｌｏｔ ａｎｄ ｎｅｗ ｓｔｙｌｅ ｏｆ ｌａｎｇｕａｇｅ ｅｔｃ ｗｈｉｃｈ ｔｈｅ ａｕｔｈｏｒ ｃｒｅａ—

ｔｅｄ ｔｈｅ ｏｌｄ ｔｈｉｎｇｓ ｗｉｔｈ ｎｅｗ ｔｅｃｈｎｉｑｕｅ ａｎｄ ｔｈｅ ｒｅａｄｅｒｓ ｏｂｓｅｒｖｅｄ ｔｈｅ ｏｌｄ ｔｈｉｎｇｓ ｆｒｏｍ ａ ｎｅｗ ａｎｇｌｅ．Ｍｏｒｅ ｐｅｒｃｅｐｔｕａｌ ｅｆｆｅｃｔ ｅｘｉｓｔｅｄ ｉｎ １ Ｑ８４ ｂｙ

ｕｓｉｎｇ ｔｈｅ ｄｅｆａｍｉｌｉａｒｉｚａｔｉｏｎ ｉｎ ａｒｔｉｓｔｉｃ ｐｒｏｃｅｓｓｉｎｇ ａｎｄ ｄｉｓｐｏｓｉｎｇ．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１ Ｑ８４；Ｈａｒｕｋｉ Ｍｕｒａｋａｍｉ；ｄｅｆａｍｉｌｉａｒｉｚａｔｉｏ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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