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禺《雷雨》中主要人物形象分析

更新時間:2023-12-12 03:51:28 閱讀：評論：0

2023年12月12日發(作者：個人未來規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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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禺《雷雨》中主要人物形象分析

曹禺《雷雨》中主要人物形象評析

引言

曹禺《雷雨》是中國現代文學史和現代戲劇史上一部杰出的現代主義力作。作為一部思想性和藝術性高度完美統一的話劇作品，《雷雨》的成就無疑是多方面的，而其中最成功最重要的則是人物形象塑造，正如著名評論家周揚所說：“《雷雨》最成功的一面是人物。”[1]正是由于這一系列精心設置、著意刻畫的人物以及其思想性格的對立和沖突，構成了《雷雨》豐富奇異的戲劇情節和復雜激烈的矛盾沖突，并最終演繹出一場驚心動魄的悲劇，從而揭示出深刻的社會矛盾和斗爭，預示了一個階級和時代的沒落。

一、周樸園

錢谷融說：“人是生活的主人，是社會現實的主人。抓住了人，也就抓住了生活，抓住了現實。”[2]曹禺正是通過對人物的不斷探索和研究來展現深刻的社會主題，塑造了周樸園這樣一個豐富的，立體化的人物。

(一)社會特性的體現

由于近代社會的急劇發展，他較早地接觸了資本主義的剝削文明。他曾到德國留學，甚至呼吸過當時流行的社會思潮。無論從留學的經歷，還是后來的經濟地位。他都可能發展成為一個典型的資產階級式的人物。但是，他卻轉化為一個封建性很強的資產階級人物。

當物質利益受到侵害時，他的最終目的是想維護個人的社會地位，為了物質利益的目的而顯出殘暴的一面。當這種沖突和危機緩和時，其剝削階級罪惡的一面也自然隨之消失，顯得寬容。周樸園受過西方資本主義社會的影響，不再像封建地主階級那樣霸占土地，剝削農民為發家之本，而是以開礦廠，雇用產業工人，實行新型的經營方式，成為了上流社會的階層成員。

劇本中暗示了周樸園的礦廠出現危機，工人罷工，工人代表魯大海等鬧到了 1 家門口，周樸園正在忙著會見客人，處理事務。這種潛在的危機因魯大海的血性，使我們看到了周樸園的陰險、狡詐。周樸園明知魯大海是自己的兒子，卻不以親子關系而放棄開除他的念頭，硬是把魯大海開除了，階級對立性表現出來了。

周樸園（打量魯大海）你叫什么名字？

魯大海你不要同我擺架子，難道你不知道我是誰么？

周樸園我只知道你是罷工得最兇的工人。

這段對話中，他是作為資本家而不是作為父親說話的，因而他開除魯大海是必然的，他拿錢收買罷工領袖，欺騙工人來穩定礦廠，維護舊秩序，繼續積累資本。因此，我們在承認周樸園所具有的資本家特征的同時，也要看到周樸園在這種特殊的社會環境中所表現的性格。

(二)內心情感的波動

周樸園是一個內心世界復雜，感情豐富的人。劇本一開始，就借四鳳、蘩漪、周沖之口道出了周樸園的一系列舊習慣。如窗戶一年四季都不讓打開，舊式家具幾十年不讓更換，只愿穿舊的衣服，佩帶舊飾物等，為展開周樸園的內心情感埋下伏筆。

隨著劇情的發展，周樸園還未出場就把三十年前的侍萍帶到了觀眾面前。三十年來，他以保持和侍萍的生活習慣懷念她。侍萍的照片也放在能看見的地方，每年四月十八日還為她過生日。多年來，她一直在打聽她的“墳址”，準備為她“修墳”。也就是說，侍萍是周樸園感情的唯一寄托，她已經深入周樸園的感情深處，時時處處陪伴著她，占據著她。周樸園對侍萍不僅是內疚，更多的是她對侍萍的戀戀難忘。

當她朝思慕念了三十年的侍萍出現在他面前時，從對話中可以看出周樸園的態度有些反常。

周樸園（忽然嚴厲地）你來干什么？

魯侍萍不是我要來的。

周樸園誰指使你來的？

2 魯侍萍（悲憤）命！不公平的命指使我來的。

周樸園（冷冷地）三十年的工夫你還是找到這兒來了。

“你來干什么”，只此一句，就把他以前的種種“懷念”一筆勾銷了。前后對照顯得多么虛偽，他要真惦著她，此刻不期而遇，應該喜出望外，格外熱情，但他那緊張、害怕、冷酷的言語,哪有一絲一毫情義？他的真實意思是責問侍萍，你怎么跑這兒來了，你想敲詐我嗎?這層意思，侍萍聽得明明白白。

她后面說：“你還以為我是故意來敲詐你才來的嗎？”而這時，她卻說：“不是我要來的。”這時周樸園更加驚慌，擔心她背后有人“指使”，這對他的威脅就更嚴重，所以急不可待的問：“誰指使你來的？”只是當他明白，她背后并沒人“指使”他才松了一口氣，可以從容不迫地付這位冤家了。他軟硬兼施，目的是為了掩蓋過去的罪過，用他的話說：“從前的舊恩怨，過了幾十年，又何必再提呢？”可是，侍萍已不是三十年前周家的奴隸，周樸園的一切手段都無濟于事。最后，他只得進行現金交易。

“痛痛快快你要多少錢。”侍萍已在痛苦中覺醒。她撕碎的不只是一張支票，她看透了這位偽君子，也撕下了他的假面具，撕下了他那溫情脈脈的面紗，所以面對侍萍，周樸園有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

周樸園懷念的，朝思慕念的是那個“死了”的侍萍。時隔了三十年，當蒼老的侍萍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只能用錢來彌補自己犯過的錯。因為他不可能把侍萍重新接到周公館，現實生活不允許周樸園這樣做，周樸園的反應也是很自然的。

在第四幕中蘩漪從雨中回來，周樸園勸蘩漪上樓去歇一歇，這時蘩漪發現

周樸園手里的照片。

蘩漪 “……你拿的什么?哼，又是那女人的照片！”

周樸園 “萍兒母親的。”

接著蘩漪用“好看”“溫存”“聰明”“年輕”等字眼形容侍萍，周樸園只是點頭“嗯”。十八年前，蘩漪來到周家時，侍萍就作為一個完美無缺的妻母形象存在于他們之間。十八年后，周樸園依舊懷念著侍萍，周樸園的這種愛從未消失 3 過。

從劇本中我們可以看出，周樸園不愛蘩漪，對于蘩漪，他只是在盡一個丈夫的責任。他倆年齡差距太大，而蘩漪又是一個倔強、叛逆的女性，她的這種性格是與周樸園性格是格格不入的。蘩漪在某種程度上不僅僅不能給周樸園以感情需要，更成為其精神上的負擔，周樸園對蘩漪產生不了感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三)家庭生活的再現

周樸園在家庭里是一個頑迷專制的家長，他雖然受著資產階級的教養，但又和封建思想有血脈相傳的親密關系，封建家長制的古老傳統必然會在他身上有所體現，作為一個家長他是嚴厲、冷酷、說一不二的。在第一幕中周樸園逼蘩漪喝藥。

周樸園萍兒，勸你母親喝下去。

周萍爸！我——

周樸園去，走到母親面前！跪下，勸你母親。（萍走至蘩漪前）

周樸園強逼蘩漪喝藥，既要征服蘩漪，又要打擊周沖，警告周萍，以此維護他在家庭中的主導地位，樹立不可冒犯的家長形象。

蘩漪下樓，而不在樓上休息，周樸園叫蘩漪在樓上休息，他認為蘩漪有病不應該下樓來就應該在樓上呆著，從表面上看，周樸園性格中專橫，兇殘，無情的一面顯露出來了，但我們從內在的本質來看，周樸園想到的是蘩漪的健康并替她請醫生看病，他讓蘩漪喝藥的目的是為了治她的病，他作為蘩漪的丈夫，他有責任和義務替蘩漪的健康著想。

作為父親，他對兒子并不是總板著臉孔教訓人，他對周沖是嚴厲中帶著遷就和溺愛的。對周萍則寄托了很大的期望，希望周萍能成為他的繼承人。當周樸園知道周萍和蘩漪的不正當關系時，周樸園沒有直接責問周萍，而是用委婉、含蓄的方式，讓周萍的這種行為改過來。

周樸園（仁慈地，拿著萍的手）你是我的兒子，我不愿意當著人談這件事。（停，喘一口氣嚴厲地）我聽說我在外邊的時候，你這兩年來在家里 4 很不規矩。

周萍（更驚恐）爸，沒有的事，沒有，沒有。

周樸園一個人敢做一件事就要當一件事。

周萍（失色）爸！

周樸園公司的人說你總是在跳舞場里鬼混，尤其是這兩三個月，喝酒，賭錢，整夜地不回家。

周樸園這一次的做法既給了兒子面子，又維護了父親的尊嚴。在他冷酷，專橫的后面，更主要的是他的責任心在起作用。

通過以上的分析，周樸園這個人物形象已經清晰地展現在我們面前了，他是一個復雜而又鮮明的“個體”。我們從客觀的角度來看，既要看到他兇狠冷酷的一面，同樣也不能忽視他人性中自然的一面。

二、蘩漪

蘩漪作為《雷雨》的核心人物,是作者傾注了“尊敬和憐憫”的激情塑造的一個藝術典型。曹禺說蘩漪是“最雷雨”的性格，“她有火熾的熱情，一顆強悍的心，她敢沖破一切的桎梏，做一次困獸的斗。”她是以光彩灼人和陰森暴戾的利劍撕扯三十年代的中國茫茫暗夜的一道閃電!

[3](一)沉悶與專制--牢籠般的環境

蘩漪是一個受過一點新的教育的舊式女人。作者的這一定位很好,蘩漪不是一個清醒了的娜拉,是一個有了一些不徹底的個性解放思想的人。她身上有著“一股按捺不住的熱情和力量”,需要激情和浪漫的詩,一直是她生活的需要。可以想象,熾熱、剛強、聰慧善良、充溢著的青春活力,原是她性格的底色。這樣的女人如果有一個自由幸福的空間,會創造美好的生活。她在18歲妙齡花季時嫁給了38歲的資本家周樸園,很快生下了周沖,似乎建立了一個很是美滿的家庭。但不幸似乎也已經在等著。

蘩漪和周樸園的結合盡管是門當戶對,但相差20歲在那個時代也就是差了一代人的距離。這在思想性格、生理心理上必然產生相互的不適應。首先,周樸 5 園在個人感情生活上經歷了不得不拋棄魯侍萍而忍受了妻離子散的痛苦,維護了封建家族利益的需要;繼后娶來的闊小姐雖給他帶來地位和財富,但沒有給他以幸福。在他的事業中,經歷了殘酷地放水淹死二千小工而謀取喪盡天良的金錢和槍殺罷工工人。他已經在封建制度和文化與資產階級資本積累時期的野蠻生產方式、思想方式的教化、磨礪中,異化為一個專制、暴戾的封建家長和冷酷、自私的資本家。他不再需要人格平等的愛情。他需要的是年輕美貌,可滿足他的虛榮;而且還需要柔順“賢德”,以便成為他的性奴隸和家庭美滿的象征。這就是周樸園說的“你應當聽話。”“應當替孩子做個服從的榜樣。”情感豐富、個性鮮明的蘩漪是絕對不符合周樸園的條件的,她泯滅不了做一個女人的渴望。她說: “人家(周樸園)說一句,我就要聽一句,那是違背我的本性的。”

其次,青春勃發、精神熾熱的蘩漪,與青春已逝、盛年不再的周樸園,由于二十歲的落差,在夫妻的性愛心理和性生活上也必然不相和諧;而有著家長感和主人感的周樸園,在性生活上的不濟,必然會加深他的自卑,從而在精神上與蘩漪產生隔膜,因此,他到礦上一去就是兩三年。而且,當蘩漪從周樸園的醉夢中,得知周與侍萍的戀愛史時,也必然會對她那本來純凈的愛心抹上一層暗影。因此她經常拒周樸園于門外。這樣在思想性格和夫妻生活上的巨大差異,使周蘩漪與周樸園的婚姻生活不久就互相失望了,繼而互相回避,互相虐待:周樸園一去就是兩三年,回家就暴躁如雷;蘩漪則稱病閉門,不與理睬,夫妻已成為名分上的。已經衰老的周樸園可以在年輕時與侍萍的那段甜蜜情愛的回憶中,獲得精神上的慰藉和滿足。而三十歲左右的周蘩漪,卻在渴望滿足而得不到的煎熬中,過著欲生不能欲死無路的日子。蘩漪對十八年的周公館生活是這樣控訴的:“你父親對不起我,他用同樣的手段把我騙到你們家來,我逃不開生了沖兒,十幾年來就像剛才一樣(逼喝藥)兇橫,把我漸漸磨成石頭樣的死人。”冷森的周公館終于窒息了她那熾熱的天性。周公館內外無邊的黑暗,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毫無生路。

(二)做人與做鬼--生死線上的搏擊

就在她即將成為封建家庭專制統治的犧牲品的時候,周萍出現了。這個僅小四五歲的繼子,給她送來了她渴望得到但從沒有得到過的情愛,點燃了她天性中熾熱的愛情之火。把她由一個“安安靜靜等死”的“石頭樣的人”“救活了”。于 6 是,郁積了十幾年的渴求,蓄存在內心深處的熱望,一下子轟轟烈烈地燃燒起來。這使她毫無顧忌地投入周萍的懷抱,而且還使她變得異常的剛強,不屈不撓地置身于影子愛情的追逐中。

面對這種亂倫的性愛關系,蘩漪徹底地從現行的道德觀念中超越出來,因此,她沒有罪惡感、恥辱感,甚至她決心為自己的情愛犧牲其他的一切。她作為一個女人的強烈追求和名存實亡的婚姻,也使她在良心上得到平衡。她對周萍說“:自從我把我的性命、名譽,交給你,我什么都不顧了。我不是他(周沖)的母親,不是,不是。我也不是周樸園的妻子。“”我不后悔,我向來做事沒有后悔過。”她之所以小心地隱蔽著這種關系,對魯貴的要挾有所退讓,完全是因為她明白,隱蔽是維護現存關系的唯一條件。

周蘩漪沒有嶄新的民主思想,也沒有遠大的社會理想,她強大的精神力量來源于性壓抑后的釋放,來源于她剛強的性格和對個性意識的朦朧的自覺。面對生與死的抉擇,她摒棄了一切束縛,爆發出了震世駭俗的人性的光輝,無意識地呼喚著人道和尊嚴。她反抗的方式越畸形,越顯示社會制度的畸形,也越增強叛逆者的光耀。面對重重的黑暗與束縛,面對地獄般的環境,一個生命力旺盛的血肉之軀,只能以更“陰毒”更“暴戾”更“強悍”的力量和鋼鐵般的心腸,才可能揮出閃光的一劍。作家在那個時代只能捕捉并加強這一閃,警醒生活在暗夜里的人們,爆發一聲沉郁的吶喊!

（三）憐憫與尊敬--無涯暗夜里的閃電

蘩漪面臨著一個嚴峻的處境:這種亂倫的性愛,因周萍的負罪感和厭惡情緒日益加強,情愛生活已經不再像當初一樣和諧。這對一個熱情奔放的女子來說,已屬可憐。四鳳的出現,使周萍很快移情別戀,給蘩漪留下的性愛空間已經很小,甚至已成為蘩漪聊以自慰的影子。周樸園從礦上回來,使周萍異常恐懼,他立刻做好一切到礦上去的準備,徹底擺脫蘩漪,致使蘩漪陷于絕境。蘩漪與周樸園的緊張關系,已使周樸園決心徹底毀滅蘩漪----把她變成瘋子。面對兩個男人的威逼,面對生與死的抉擇,蘩漪仍幻想著生,她哀求周萍帶她走,甚至答應可以容納四風,自然遇到嚴詞拒絕。頓時希望變成絕望,生存變成死亡,熾愛變成仇恨。愛的烈火猝然淬煉出一柄光閃的、陰森森的利劍,向她的敵人肆虐無情地刺去———她雨夜跟蹤,把周萍關在四風的屋里,借魯家的手斬斷那對情侶;在周萍與四風要走的 7 時候,她叫來周沖,想利用周沖的嫉妒進行阻攔;此計不成她叫人鎖上大門,喊來周樸園來認兒媳。——一個真正的亂倫關系,被無意間揭示出來,終于擊中了這個罪惡家庭的要害,引爆了這場雷雨交加的大悲劇。

三、周萍

周萍這個人物是豐滿的,可塑性較強,有較高的審美價值。本文從四個方面對周萍作一些分析。

(一)逆子：愛上一個“決不應該愛的女人”

通過魯貴講“鬼”,我們知道了周萍和蘩漪之間的特殊關系。可以說周萍是一個很有感情的人;他過去和蘩漪的感情很好,現在卻發生了變化;目前他的情緒反常,沉浸在悔恨和痛苦之中,經常用酒來麻醉自己。

在蘩漪的譴責面前,周萍對蘩漪承認了“我生平做錯了一件大事,我對不起自己,對不起弟弟,更對不起父親”;他承認了“我厭惡這種關系”;他承認他不愿意陪著蘩漪“在這樣的家庭里,想著過去的罪惡,這樣活活的悶死”。他雖然也想逃避自己的責任,用“年輕”、“糊涂”、“一時沖動”為自己開脫,但畢竟只是哀求蘩漪原諒他。綜觀周萍的這些表現,我們可以說他是懦弱的、無能的、自私的、薄情的,但還不能說他已經是奸詐的、狡猾的,而且也不是很老練的。

幼時的周萍是不幸的,寄送鄉下,這對周萍是一種極帶創傷性的隱痛。當年幼的周萍離開家的時候他實際上已形同棄兒(雖然衣食不愁)。不難設想,在既無母愛又缺乏父愛的環境,周萍該是怎樣孤苦地度過了他的少年時代。本能會促使他尋求保護、關懷和慈愛,可這些自己沒法從父親那里獲得,因為父親在拋棄了他母親的同時,也幾乎拋棄了他。周萍從襁褓中起直到24、25歲時,一直是既沒有母親的溫暖又遠離了周樸園而生活著的,在此期間,父親對他只是一個抽象的概念、模糊的影子,而不是一個親切的活生生的人。對于這樣一個陌生而又先后另娶了兩個女人的父親,周萍很可能在感情上是疏遠的、淡漠的,甚至是心懷怨恨的,而不大可能產生什么親切或虔誠的親子之情。3年前周萍從學礦科的學校畢業被接回家時已長大成人,周大少爺的突然出現,對于其他人來說并無太大的震動,可在 8 坐以待斃的蘩漪眼里,他無疑是黑暗中的一線光亮。10多年來,她不僅要忍受丈夫因對侍萍的懷念而伴生的對她的無愛,還要忍受因這種無愛而帶來的冷酷和專橫。這種內心的積郁,她是多么想找人排遣和傾訴,她那孤獨的魂靈又多么需要愛的滋潤,正是懷著這樣的期待,蘩漪并不是像其他的后母那樣對待周萍,相反她用自己的一腔柔情撫慰這個心靈同樣寂寞無依的青年。這時周萍面對的蘩漪,名分上的后母,實際上是一個僅比他大7、8歲的美麗、多情而不幸的女人。她的美麗,她的聰慧,她的才藝,使他傾慕,使他受到吸引;她的文弱,她的寂寞,她的不幸命運是顯而易見而又易于使他同情,他又是第一次從她那里得到了一個聰慧的、溫情的女性的關切和體貼(這種關切和體貼在開始只是出于一顆善良的心對周萍年幼喪母的同情)。兩個年輕的寂寞的心在互相同情中得到溫暖而互相吸引;朝夕相處的特殊環境又為這種相互吸引的發展和質變提供了有利條件。

更重要的是,我們還不應該忘記周萍所處的那個時代。《雷雨》所反映的時代,大約是從1894年到1924年,周萍與蘩漪相處的3年,1921至1924年,正是一個反封建的呼聲日益深入人心的時代,爭取戀愛自由,反對封建婚姻,要求個性解放的思潮普遍地席卷了青年知識分子的時代。曾經學過礦科的周萍,正是在五四運動前后度過了他的學生生活。時代的思潮既然影響到了深閨里的蘩漪,影響到年幼的周沖,對青年學生周萍也不可能毫無影響。無論這種影響程度如何,一些與他的家庭實際,與他和周樸園、蘩漪之間的特定關系相接觸,便不可能不發生作用。因此,在五四運動反封思潮影響下,由于對周樸園本來就疏遠而反感;由于同情蘩漪的不幸而發展到愛;由于愛蘩漪進而轉化為對周樸園的恨,這種思想感情的發展演變過程,對于周萍來說,便不是不可作出合理解釋的了。在感情極度強烈的特定環境中,他喊出恨他的父親,愿他死,就是犯了滅倫罪也干,也就不是不可理解的了。

(二) 肖子：“我是我父親的兒子”

周萍和蘩漪的關系是在朝夕相處中由相互同情而發展的,是受反封建的時代思潮的影響而包含著爭自由、爭個性解放的因素,但畢竟是不正當的,特別是蘩漪還和周樸園保持著夫婦名份,周萍和她的這種關系事實上也是不可能長久維持的。問題不在于周萍要不要擺脫這種關系,而在于他為什么要擺脫,出于什么樣的思想基礎,他的悔恨的實質是什么。我以為周萍的悔恨是隨著周樸園對他的思想 9 影響的加深而加深的。在這3年中,周萍又經歷了一個從恨周樸園、愿他死到“我自己還承認我是我父親的兒子”的思想演變過程。這個過程也就是一個從精神上逐漸為周樸園所屈服的過程,從某種程度上由個性自由倒退向封建禮教、封建家庭秩序,企圖“浪子”回頭重新作“健全子弟”的過程。

周萍所接受的時代思潮的影響,也許本來就很微弱,沒有足夠的精神力量與周樸園相抗衡。這時的周萍已經脫離了比較容易呼吸到新鮮空氣的學校生活,進入了半封建半殖民地社會上層的圈子,過著資產階級的寄生生活。作為中國資產階級的第二代,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周萍沒有老一代興家創業的勃勃雄心,寄生生活必然帶來他對老一代的依賴性和他本身的軟弱性。他不可能產生和這個家庭決裂的愿望和勇氣,也就沒有反抗周樸園的膽量和決心。周萍在上層統治階級圈子里混得越久,接受周樸園的思想越深,越是想做這個“體面家庭”的“健全子弟”,與蘩漪關系的負罪感便會越強烈。這種負罪感的具體內容就是他所說的:“對不起自己,對不起弟弟,更對不起父親。”他之所以輕輕地忘了“最對不起的人”

——蘩漪,甚至斥責蘩漪“瘋”了,說出:“如果你以為你不是父親的妻子,我自己還承認我是父親的兒子。”正表明此時的周萍,在思想上已被周樸園俘虜,已經站在維護他那個“體面家庭”,也就是維護封建秩序的立場來看待他和蘩漪的過去。唯其如此,他更加畏懼他的父親,畏懼社會輿論的壓力,而竭力掙扎著從蘩漪的火熱的感情中解脫出來。

(三)騙子：“看上了”家里的“女下人”

愛情本來應如詩如畫,感情的兩情相悅,換來心靈的相通。可劇中人物周萍與四鳳的愛情關系總讓人體會不出詩味來,猶如雖“出生在田野”可又被“移植到溫室里”的“麥苗”,又似空瓶中的插花。周萍之愛四鳳,自始至終都帶有很大的自私、欺騙成分。

劇本關于周萍這個人物的舞臺提示中,明白無誤地告訴我們,周萍是因為要擺脫蘩漪,“他要把自己拯救起來,他需要新的‘力’,而找著四鳳的”。也就是說擺脫蘩漪是因,愛上四鳳是果,而不是因為愛上四鳳才要擺脫蘩漪,可見愛的動機多么的不純。當然周萍看中的是四鳳的青春、美和熱情,實質上利用一個女人的吸引力來代替、排斥另一個女性對他的吸引力,在很大程度上追求的是官能的刺激與享受,用它來填補心靈的空虛,沖淡內心的悔恨。

10 愛情失去了它本身的純真,帶上了階級、家庭的因素,它必定會結出惡果。有人說,周萍一再表白他愛四鳳,他曾公然對蘩漪叫喊過“我娶她”;他對魯大海表白過“我會娶她做我的太太”;且在他與四鳳關系暴露之后他兩次哀求魯媽讓他帶四鳳走,特別是他們得知四鳳已經懷孕之后,魯媽堅持不讓四鳳跟周萍走,此時周萍仍然表示“魯媽媽,你要是一定不放她,我只好順從您,自己走了。”態度堅決而誠懇,絲毫看不出他有順水推舟、乘機推卸自己責任的企圖。這我們也不否認,周萍把四鳳作為一個平等的對象來追求,多少含有戀愛自由,爭取個性解放的成分(這是四鳳愛上他的重要原因),這同樣也是周萍受五四思潮影響的結果,是時代特點在人物性格上的折光。

但是,周萍之愛四鳳還受到封建婚姻觀念的制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門當戶對的封建觀念對這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來說,他會毫不顧慮嗎?愛上四鳳最大可能是急于擺脫蘩漪“饑不擇食”的結果。四鳳對周萍來說充其量是一根救命“稻草”,她的價值只是救生船到來前的一個中介物。當然四鳳也不是傻子,她對這天上掉下來的愛情也心存芥蒂。當四鳳點到這個關鍵問題時周萍:“(急躁地)鳳,你認為我這么自私自利么?你不應該這么看我。———哼,我怕,我怕什么?

(管不住自己)這些年,我做出這樣許多的??哼,我的心都死了,我恨極了我自己。現在我的心剛剛有點生氣了,我能放開膽子喜歡一個女人,我反而怕人家罵?哼,讓人家說吧,周家大少爺看上他家里面的女下人,怕什么,我喜歡她。”

（四）孽子：“我是活厭了的人”

周萍曾經感受到五四運動反封建的時代氣息,萌生過個性解放的要求,但這種要求在他思想上扎根不深,由于階級地位和生活環境的局限,他不可能進一步產生民族解放的要求。他經受不住封建傳統思想的壓力而屈服,于是陷于痛苦和悔恨之中,背上了精神的十字架。尋歡作樂的資產階級生活不僅不能填補他心靈的空虛,反而導致他進一步頹廢和消沉。“我是活厭了的人”的哀鳴,正是他內心世界的概括寫照。

此時的周萍畢竟尚未完全絕望。他一方面把四鳳當作感情上的避風港,從她的青春與熱情中尋求安慰;一方面希望離開這個環境,擺脫蘩漪,忘掉自己的過去,從此做一個他父親所希望的“健全子弟”。然而,無情的現實徹底地轟毀了他這兩條精神支柱;想隱瞞的被揭穿了,所敬佩的露出了假面具下的丑惡,做一個“健全 11 的子弟”的幻想徹底破滅。雙重的的亂倫罪名被揭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兩個年輕的生命活生生地斷送在眼前。在現實的尖銳沖突中,他處在矛盾的焦點、漩渦的中心:他怕再見到四鳳的母親,原來也就是他的生母魯媽,他怕再見到剛剛死去親生兒子、名分上是他后母實際上是他情婦的蘩漪,也怕再見到本來就仇恨他原來是他同胞兄弟的魯大海,他對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欠下了無法償還的債務,在每個人面前他都有無法推卸的罪名,因此罪孽深重的他就只有死路一條。

四、四鳳

四鳳在曹禺的《雷雨》中是一個重要的角色,她出身低微,是周公館的侍女,與高貴身份和具有“雷雨”式性格的蘩漪有著明顯的區別。劇本開篇就介紹了她,著重展示了其性特征。她有“過于發育的乳房”,“一雙大而有長睫毛的水靈靈的眼睛”,“很寬很厚”“紅艷艷”的大嘴,“一對笑渦”和一雙“很白很大”的手,活脫脫勾勒出一個18歲純情的美少女。在這里四鳳作為男性敘述者筆下的審美客體,凸現了她存在的意義,是男人欲望化的對象。本文試圖從四個男人的視角來描繪四鳳形象。

(一)玩偶形象

中國自古以來重德輕利的傳統道德作為集體無意識滲入人們的心理,貧苦人家習慣于安分守己,清清白白做人,在某種程度上有著無可比擬的道德優越感。

魯貴就生活在這樣的家庭中,他萎縮貪婪愛錢如命,注定是被孤立的,子女都聽他老婆的,他沒有行使父權威望的地方,在周家做工幾個月,討到老爺的歡心,安排親屬到周家做事,對老爺太太竭盡全力巴結;回到家中還要擺架子,他自以為獲得一定權力,終于可以揚眉吐氣,像老爺一樣建立一個自己的既定秩序世界,滿足潛在的權力欲望。他看不起老婆和女兒的窮相和土包氣,認為她們天生是下賤的命。對總是“那副寡婦臉子”的老婆在家中的核心地位極為不滿,對“外帶來”“倒霉蛋”的兒子厭惡,惟獨對女兒親近,因為她是老婆的寶貝,改變她就意味著控制家中大權,并且認為她有姿色,能夠攀上富貴人家,成為他可以利用的最大一筆財富。雖然明知周萍有亂倫行為,卻默許四鳳與他相好,并以此為借口,不斷向 12 女兒敲詐錢財來滿足自己無限止的吃喝玩樂。作為親生父親,故意向她泄露情人與蘩漪私通關系,看到女兒痛苦的神態感到心滿意足,教育她市儈地做人,看開點,別糊涂”,只有錢是真的,是最可靠的。四鳳在周公館的一舉一動無不在父親的偷窺與監視之中,成為他名副其實的玩偶。看到周家的兩個少爺圍著自己的女兒轉,眉開眼笑,希望通過四鳳這塊寶使他接近周家這上流社會來改變自身的命運。他時時讓四鳳感覺到他是給予者而非索取者,帶她進周家找到了自己一生的歸宿,且以女兒的保護者形象出現。當他們被辭退,魯貴的美夢破滅,他大發牢騷。女兒對母親帶她走的決定猶豫時,他暗喜:“你讓她走她心里不高興。我知道她舍不得這個地方。”并且不斷唱著花開花謝年年有,人過了青春不再來”的春調提醒四鳳機不可失。四鳳雖然一方面對父親的行為持鄙視態度,一方面又不得不依靠父親,畢竟魯貴太了解她,兩者在對待周家的態度上達成共謀。

(二)母親形象

弗洛伊德改變了以往人們對兒童天真無邪形象的判定,認為兒童性欲的快樂并非像成人一樣。對于男子來說,“總在尋找一個能替代母親形象的人,因為這個形象從他幼小的時候便占據著他的心靈”,[5]這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兒童的戀父戀母情結。

周萍在兩歲時就失去母親,缺少母愛,父親比較專制,在這樣一個富裕家庭,沒有人真正疼愛他,形成他細膩古怪的性格。在他所接觸的異性中,會不由自主地尋找母親的影子。當他從家鄉來遇見比他大幾歲的年輕后母,她有舊式女人的文靜與聰慧。周萍渴望被人愛的欲望緊緊攫取了他,可是他漸漸發現蘩漪并不是他所想象的母親類型,她是富有反抗精神“生命中交織著最殘酷的愛和最不忍的恨”[6]的女人。四鳳的出現使他眼前一亮,他覺得她“新鮮”有“青春”有清純的未經雕琢的自然氣息,這些都是周萍所缺少的。為了從罪惡道德感中解脫出來他緊緊抓住四鳳,“他這次的愛不只是為求自己心靈的藥,他還有一個地方是渴。”當四鳳委身于他,他發現了內心的太陽,這才是他所需要的女人,能夠給他帶來心靈的寧靜,生命的復蘇之感。四鳳不了解他卻給他以生存的安全感,單純可愛,尤其她具有自我犧牲的地母情懷,在生活方面無微不至照顧他,能大度原諒他的過錯,符合他多年來內心苦苦追求的賢妻良母形象。在四鳳面前他有男子漢的威儀與自信,控制別人的成就感,徹底改變他在蘩漪前被動局面。四鳳清純的形象是生母侍 13 萍的再現,他對四鳳的感情實際上仍是向戀母情結靠攏和回歸。

(三)天使形象

周沖是周家的二少爺,接受過新文化的影響,是處于青春期很單純的大男孩。“他藏在理想的堡壘里??他不能了解他自己,他更不了解他的周圍。一重一重的幻念繭似地縛住了他,他看不清他所愛的人們。”[7]四鳳是他夢中的天使,他總是設法接近她,找她打網球,爭著挪花盆。他真誠告訴母親,四鳳是我認為最滿意的女孩子。她心地單純,她懂得活著的快樂,她知道同情,她明白勞動有意義。”與嬌生慣養的小姐相比,是個“聰明有感情的人”,沒有接受過教育是“她唯一的缺點”;不同與一般的下層女孩子,“她是最純潔、最有主張的好孩子”魯氏父女被解雇,冒著暴風雨去看望四鳳,向她描繪未來的藍圖,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你是個不平凡的女人,你有力量,你能吃苦??我恨著不平等的社會,我們都是被壓迫的人,我們是一樣。希望四鳳和他逃離這個世俗社會。但連續不斷的失望絆住他的腳,他對魯家的同情遭到大海的侮辱與嘲諷;四鳳并非他所想象的夢中情人,是一個與他一向同情的哥哥有著私情而總在欺騙他的好女人;一向他認為“最大膽、最有想象”的聰慧慈愛的母親卻“這樣丑惡地為情愛痙攣地喊叫”[8],徹底斷送他在世界上最后的一點溫情。周沖以美的眼光看待世界,以四鳳為載體,寄托自己未來渺茫的理想,但在世俗的現實中一點點粉碎。

(四)墮落的女人形象

魯大海出貧苦,母親為了生存結過兩次婚,不幸的婚姻對他的性格成長有一些影響,他生性耿直,善良,有勇無謀。他對母親妹妹感情深厚,對父親看不起。在周家當礦工深刻體會到“周家的人多半不是好東西”,主張四鳳“把周家的事辭了,好好回家去”,擔心妹妹在周家變壞或受到侮辱。主動為工人請愿無形之中被蒙騙使他以敵對的眼光看待周家的一切。當他在暴風雨之夜無意看到妹妹與周萍的私情,要殺奸夫卻被妹妹護著,他大為惱火,妹妹的形象在他心中大為改變,他稱之為“不要臉的東西”,他看重的是她的貞操,因為過去的女子視之如命,一旦失去便會遭到別人的唾棄(魯貴對老婆和大海的態度可視為一個證據),他不希望妹妹重蹈母親艱辛之路。按他的邏輯,“妹妹不過是一個沒有定性平平常常的女孩子”,“有錢人的世界,她多看一眼,就得多一番煩惱”,易受外界的誘惑,但窮人家的女性注定“給一個工人當老婆,洗衣服,做飯,拾煤渣”,本本分分地過日子, 14 至于“上學念書,嫁給一個闊人當太太,那是一個小姐的夢!”而妹妹失節這一舉動,不僅使全家人蒙羞,也預示著她個人婚姻之路更加坎坷。

結論

《雷雨》中人物數量雖然很少，只有8個人，但它像許多文學名著一樣，人物的分量是很重的，有挖掘不盡的內涵。《雷雨》問世70多年來，除了在話劇舞臺上長演不衰外，對其文學劇本的研究也是熱度不減，其中尤以對復雜人物性格的分析為最多。現在談到周樸園、蘩漪、周萍、四鳳等人物，人們仍然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會有各自不同的理解，但有一點是相同的，就是認為《雷雨》的人物形象有其復雜多面的內涵，因此才會有多種不同的解讀，這也是《雷雨》作為名著的顯著特點。正像錢理群先生所述：《雷雨》“既是關注現實的，同時又超越現實，追索著隱藏于現實背后深處的人生、人性、人的生命存在的奧秘”。[10]《雷雨》所具有的悲劇震撼力和獨特的審美情感體驗，可以超越時空，魅力永恒。

注釋

15 [1] 周揚.論《雷雨》和《日出》[J].光明，1937.2

[2] 錢谷融.<雷雨>人物談[M]. 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80.12

[3] 朱金順.中國現代文學史[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2.184

[4] 王興平劉思久陸文壁.曹禺研究專集的《雷雨》[M] .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80.86

[5]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性愛與文明[M].安徽：安徽文藝出版1987.120

[6] [7] [8] 曹禺,曹禺文集(第1卷) [M]：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1988.45-48

[9] [英] R. D.萊恩.分裂的自我[M].貴州:貴州人民出版1994.9

[10] 錢理群溫儒敏吳福輝.中國現代文學三十年（修訂本）[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415

參考文獻

[1] 秦湖熙.論《雷雨》的戲劇沖突與藝術結構[J].廣西：廣西師范學院學報.2004.6

[2] 張寶紅李建平.繁漪：《雷雨》中最具雷雨性格的人[J] .山西：山西廣播電視大學學報, 2007.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