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體詩與佛教關(guān)系新證

2024年2月20日發(fā)(作者：英語勵志名言)

DOI:10.16566/.1003-5672.2015.10.008徐世民“宮體詩”與佛教關(guān)系新證古典詩學(xué)的現(xiàn)代闡釋“宮體詩”與佛教之關(guān)系的探討是學(xué)術(shù)界的一個重點。持肯定態(tài)度的比較有代表性的學(xué)者有馬積高、蔣述卓、許云和等，他們都認(rèn)為佛經(jīng)中的“欲色”描寫與“宮體詩”中對女子體態(tài)的描寫有一定的關(guān)系。這種看法雖然很有啟發(fā)意義，然證據(jù)并不充分，給人一種比附之感，以至于有很多論者提出反對意見。其關(guān)鍵就在于肯定者并不能舉出可以證明二者關(guān)系的事實證據(jù)。其實這種證據(jù)是存在的，“宮體詩”中描寫女子之“眉”的“眉如月”與“紺黛”就來自于佛典，這一點目前尚無人探討，本文嘗試論之。一、“月眉”與“紺黛”在“宮體詩”中的表現(xiàn)何謂“宮體”？《梁書·簡文帝紀(jì)》云：“余七歲有詩癖，長而不倦，然傷于輕艷，當(dāng)時號為‘宮體’。”即于梁簡文帝時產(chǎn)生的一種風(fēng)格“輕艷”的詩體。又《隋書·經(jīng)籍志》云：“梁簡文之在東宮，亦好篇什，清辭巧制，止乎衽席之間；雕琢蔓藻，思極閨闈之內(nèi)。后生好事，遞相放習(xí)，朝野紛紛，號為宮體。”這里不僅點明了“宮體”在內(nèi)容上具有“輕艷”、甚至具有“止乎衽席之間”之“淫欲”色彩，還說明了其在形式上具有“清辭巧制”、“雕琢曼藻”的特征。盡管后來研①究者“有過不同的說法”但指流行于梁、陳時，月眉梁．虞騫《視月詩》梁．蕭衍《游女曲》梁．費昶《行路難二首》梁．沈滿愿《映水曲》陳．陳后主《三婦艷詞》陳．陳后主《昭君怨》泠泠玉潭水，映見娥眉月。氛氳蘭麝體芳滑，容色玉耀眉如月。娥眉偃月徒自妍，傅粉施朱欲為誰。輕鬢學(xué)浮云，雙蛾擬初月。小婦初妝點，回眉對月鉤。啼妝寒葉下，愁眉初月生。陳．陳后主《有所思三首》落花同淚臉，初月似愁眉。紺黛齊．鮑令暉《擬青青河畔草》梁．蕭撝《孀婦吟》鳴弦慚夜月，紺黛羞春風(fēng)。悲生聚紺黛，淚下浸紅妝。我國古代文化中形容女子之美我們知道，的一個重要方面就是“眉”，眉的類型非常豐富，且?guī)缀醵汲霈F(xiàn)在文學(xué)作品中。從《詩經(jīng)·碩③人》中的“蛾眉”·大招》中的“黛黑”、到《楚辭④“直眉”和“曲眉”，再到后來的“遠山眉”“長眉”、“修眉”、“柳眉”等。但“月眉”和“紺黛”實屬新的類型。總體而言，“以月喻眉”較“紺黛”為多。“以月喻眉”主要出現(xiàn)在梁、陳兩代，且大致經(jīng)歷了一個從“娥眉月”到“初生月”的過渡。我們知道，我國古代文化中形容女子之“眉”使用頻率最多的詞匯就是“娥眉”。這種“娥眉”在前期的使用中還具有實指的意義，“眉聯(lián)娟以蛾揚兮”⑤期，描寫女子之體態(tài)、姿容，風(fēng)格靡麗的詩歌應(yīng)當(dāng)是沒有異議的。不可否認(rèn)，這些詩歌中對女子外貌的描寫在六朝前就有不少，正因為如此，很多論者對認(rèn)為“宮體詩”與佛教有關(guān)者提出反對意見。應(yīng)當(dāng)說，就此前的論著而言，這種反對是很有力的。因為肯定論者沒有一個能提出證明二者存在直接對應(yīng)關(guān)系的證據(jù)。然這種證據(jù)其實是存在的，“宮體詩”中描寫女子之“眉”的“月眉”和“紺黛”即是明證。這其中又尤以前者表現(xiàn)的最為明顯。茲以“宮體詩”為例，揀有代表性者整理列表于下：②，即飛蛾翅膀形狀的眉，這從我國古代繪畫中也可以看出。而后來尤其是宋以后的“娥眉”則多失去了實際意義，以至于成了指代符號，給人一種敷衍之感。但這種現(xiàn)象恰反映出“娥眉”對中國古代文化影響之深刻。對于六朝同樣如此。如上述例子中的“娥眉月”“娥眉偃月”、，就顯然帶有傳統(tǒng)的痕跡，在嘗試著以“月”寫眉的同時還不免習(xí)慣性的牽帶上“娥眉”。然從后代的審美中我們知道，所謂的“月眉”應(yīng)當(dāng)是“初古代詩學(xué)的現(xiàn)代闡釋·１０２０１５文藝評論39

月”型的，細長彎曲，而非飛蛾翅膀型，這兩者的差異還是比較大的。可見有些文人雖然已經(jīng)用“月”去形容女子之“眉”，但仍然還帶有“蛾眉”的痕跡。至于例子中的“眉如月”和“眉學(xué)月”，雖然已經(jīng)看不出“蛾眉”的痕跡，但從上述分析來看，這種寫法也給人以籠統(tǒng)之感，究竟是學(xué)的“初月”，還是類似“蛾眉”的“半月”，不得而知。相比之下，沈滿愿、陳后主寫的最形象的。可以說，到了沈滿愿和陳后主的手里，才真正的完成了后世文人“以月喻眉”的模型，即“初月形”。而這一完成正是在梁、陳時期。其次我們來看“紺黛”。所謂“紺黛”，《說文解字》云：“紺，帛深青揚赤色。”即青紅色的眉。這在本土文化中也是沒有的，用“紺”這個字表現(xiàn)“眉”的更沒有先例。用“紺黛”寫眉，不僅在“宮體詩”中，乃至在整個六朝文學(xué)作品中僅出現(xiàn)兩例。不僅如此，就現(xiàn)有文獻而言，即使在后代也沒見有再使用過。正因如此，才更見其特殊性。為何獨在南朝出現(xiàn)，且?guī)缀醵荚诹骸㈥悤r期出現(xiàn)？與“以月喻眉”一樣，這在傳統(tǒng)文化中找不到合適的解釋。我們只能把目光轉(zhuǎn)向外來文化。而六朝最為興盛的外來文化是佛教，這不能不讓人聯(lián)想到二者的關(guān)系。而事實也證明，“眉如初月”和“紺黛”在南朝之前的佛教譯經(jīng)中卻有不俗的表現(xiàn)。二、佛經(jīng)中的“眉如月”與“紺黛”及其流行南朝之前的佛教譯經(jīng)中關(guān)于“眉如初月”的記載比較典型的如鳩摩羅什所譯《大智度⑥論》中的“眉如初生月”中的及《坐禪三昧經(jīng)》⑦“眉如初生月紺琉璃色”，和北魏菩提留支所好”簡稱，它是對佛陀外貌的具體描述，從頭至腳，無所不包，非常細致完美。而佛陀“相好”自漢以來就有流行。早在后漢安世高所譯《佛說處處經(jīng)》中就提到了佛陀“三十二相，八十種好”的概念，而在后漢竺大力所譯《修行本起經(jīng)》中，已經(jīng)對三十二相做了一一羅列，佛陀“大丈夫相”已經(jīng)具備。其余如后漢支曜所譯《佛說成具光明定意經(jīng)》，吳支謙所譯《修行本起經(jīng)》、《太子瑞應(yīng)本起經(jīng)》、《菩薩本緣經(jīng)》，吳康僧會所譯《六度集經(jīng)》等中也已有不少關(guān)于佛陀“隨形好”的描寫。這說明當(dāng)時人們對佛陀“相好”已非常注意。而在此后的六朝時期，“相好”不僅在佛教譯經(jīng)中廣泛存在，時人還把它廣泛加以實踐，即六朝的佛教造像活動。佛陀的像便是根據(jù)“三十二相，八十種好”的標(biāo)志而造。而造像中最主要的標(biāo)志之一便是“佛眉”，其形狀細長彎曲，就是典型的“初月眉”。因此，六朝人對佛陀“相好”之一的“眉如初生月”必然非常熟悉。至于“紺黛”，在佛經(jīng)中亦有直接出現(xiàn)。如東晉僧迦提婆所譯《中阿含經(jīng)》卷三十一中描寫賴咤惒羅居士子為母說法時所頌偈云：“觀此嚴(yán)飾形，珍寶瓔珞等。右盤縈其發(fā)，紺黛畫眉⑩目。”“眉目”的顏色是“紺”色，即很明白的說在佛經(jīng)中女子以“紺黛”為美，這與我國傳統(tǒng)的眉色是頗為不同的。除了這類直接出現(xiàn)的例子外，還有很多間接出現(xiàn)的例子。如后漢竺大力所譯《修行本起經(jīng)》中的佛陀“三十二相”中就輥訛輯有“眼相紺青色”相。三國時吳支謙所譯《太子瑞應(yīng)本起經(jīng)》中之“三十二大人相”中也有“目輥訛輰睫紺色”《中阿含經(jīng)》卷十一中的相。還有如輥訛輱“眼色紺青”等。這里的“目睫紺色”、“眼色紺譯《大薩遮尼干子所說經(jīng)》中的“眉如月初生”⑧。雖然這方面的記載不是很多，但影響卻非常深廣。尤其是以《大智度論》為代表的“眉如初生月”。首先，《大智度論》自翻譯以來非常流行。湯用彤在《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中說：“及至羅什入長安，譯《大品》、《小品》，盛弘性空經(jīng)典，而《般若》之義更暢。同時四論始出，其研究繼起，遂為《般若》宗之要典。自是談?wù)卟⒆C之⑨于諸論，而法性宗義如日中天矣。”其中的“四青”，雖然沒有直接說眉毛是紺色，然說眼睛是紺青，睫毛也是紺色的。而且佛典中所載佛陀“相好”中的毛發(fā)顏色除了一個怪相“白毫“之外，其余全部是紺色。因此，這些都很自然地會讓人想到其眉毛也應(yīng)該是紺色。正如后漢支曜所譯《佛說成具光明定意經(jīng)》中所云：“眉髭紺輥訛輲青色”，即點明了眉毛是紺青色的。而上文所引鳩摩羅什翻譯的《坐禪三昧經(jīng)》中的“眉如初生月紺琉璃色”也說明佛陀之眉是“紺色“的，即“紺黛”。而這種“紺”色在佛陀“三十二相，八十種好”中也是最崇尚的。因此，人們也必對這一“眉色”非常熟悉。又我們知道，六朝文人與佛教的關(guān)系極為密切，以至于六朝的哲學(xué)、文學(xué)和藝術(shù)都受到、《中論》、《十二門論》和《大智度論”即《百論》論》，可見其影響之大。其次，《大智度論》中的“眉如初生月”是佛陀“三十二相，八十種好”中的一“好”。所謂佛陀“相好”，即佛陀的莊嚴(yán)身相，有“三十二大丈夫相”和“八十種隨形好”，在佛經(jīng)中常以“相40文藝評論·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ａｎｄａｒｔｃｒｉｔｉｃｉｓｍ２０１５·１０古代詩學(xué)的現(xiàn)代闡釋

了佛教很大的影響。這一點已有很多學(xué)者討論。如湯用彤先生說：“漢魏之際，清談之風(fēng)大盛，佛經(jīng)之譯出較多，于是佛教乃脫離方士而輥訛輳獨立，進而高談清靜無為之玄致。”孫昌武亦輦訛輳等等，茲不詳梵，柔軟甚和悅”、“頭發(fā)軟妙好”舉。可見，佛陀“相好”的這種女性化特征的影響可能在漢末就已經(jīng)產(chǎn)生。之所以說這些特征是“女性化”，因為其在我國古代文學(xué)作品中幾乎都用以表現(xiàn)女性。為使讀者對這些特征屬女性化有更直觀的印象，茲就上面這些特征大致按照全身從上到下的順序，分別總結(jié)為“眉細聲柔，面如花月，唇紅齒白，口體生香，指纖腰細，膚滑身軟”六個方面，考察其在文學(xué)作品中的表現(xiàn)，并列表格對輦訛輴應(yīng)如下：說：“佛教自東漢在中國流傳，到兩晉時期，已輥訛輴被中國文人知識階層較廣泛地接受。”因此，在這樣一種背景下，廣泛流行的佛陀“相好”對六朝人的審美觀產(chǎn)生影響也是非常自然的，尤其是在像教發(fā)達和觀像念佛興起的六朝。而事實上也證明，六朝人確有崇拜“相好”的嗜好。如慧遠在《萬佛影銘》中云：“今之聞道者，咸摹圣體于曠代之外，不悟靈應(yīng)之在茲。徒知圓化輥訛輵之非形，而動止方其跡。豈不誣哉？”學(xué)佛者們“愁眉初月生”（陳后主《昭君怨》）；“眉如細栁”（徐眉細聲柔陵《諫仁山深法師罷道書》）；“頹肌柔液，音性閑良”（班婕妤《搗素賦》）；“柔情綽態(tài)，媚于語言”（曹植《洛神賦》）；“有女同車，顏如舜華”（《詩經(jīng)·有女同車》）；“朱顏熈曜，曄若春華”（王粲《神女賦》）；“蓮花亂臉色”（蕭繹《采蓮賦》）；“皎若明月舒其光”（宋玉《神女賦》）“朱唇皓齒”（《楚辭·大招》）；“朱唇的其若丹”（宋不僅模仿佛陀的好相，連其舉止都模仿，可見時人對佛陀“相好”的崇拜之極。與此一致的是，上述出現(xiàn)“月眉”與“紺黛”的詩歌也幾乎都是在佛教最為興盛的齊、梁、陳三代。因此，“宮體詩”中的“眉如初月”和“紺黛”顯然是從佛教經(jīng)典中來。那么為何描述男子的“三十二相，八十種好”會對女子審美產(chǎn)生影響呢？這就要說到佛陀“相好”的女性化特征了。三、佛陀“相好”之女性化佛陀本是個男子，然佛陀“三十二相，八十種好”中卻有很多部分都表現(xiàn)出了很強的女性化特征。由于其內(nèi)容繁富，為行文簡便，茲以《大智度論》為據(jù)，就與女性化有關(guān)者摘錄于下：面凈如滿月、眼如青蓮花、眉如初生月、口出無上香、唇赤色、身潔凈、身柔軟、身潤澤、腹不現(xiàn)細腹、身長、皮薄細滑不受塵垢、皮毛柔軟細、毛孔出香氣、指長纖圓、爪薄而潤澤、手足潔凈軟澤、手足赤白如蓮花色、腨纖好如鹿王。輥訛輶面如花月唇紅齒白玉《神女賦》）；“皓齒朱唇”（張衡《七辯》）；“丹唇外朗，皓齒內(nèi)鮮”（曹植《洛神賦》）“吐芬芳其若蘭”（宋玉《神女賦》）；“含辭未吐，氣口體生香若幽蘭”（曹植《洛神賦》）；“紅華曼理，遺芳酷烈”（張衡《七辯》）“附身芳潔”；（梁武帝《凈業(yè)賦》）（《詩經(jīng)·碩人》）；“纖纖擢素手”（《古詩“手如柔荑”指纖腰細十九首·迢迢牽牛星》）；“小腰秀頸”（《楚辭·大招》）；“腰若流執(zhí)素……指如削蔥根”（《古詩為焦仲卿妻作》）；“膚若凝脂”（《詩經(jīng)·碩人》）；“鮮膚一何潤”（陸機《日膚滑體柔出東南隅行》）“；體纎約而方足，膚柔曼以豐盈”（王粲《神女賦》）“；腰肢既軟弱”（沈約《少年新婚為之詠》）這些特征在《大智度論》之前的不僅如此，很多譯經(jīng)中就已有很多表現(xiàn)。僅就曹魏及之前的譯經(jīng)而言就有不少。如后漢支曜所譯《佛說成具光明定意經(jīng)》中的“金體極軟細”、“唇像朱輥訛輷火明”“語則香氣發(fā)”、吳支謙所譯《修行本起；輦訛輮經(jīng)》中的“纖長手臂指”、“皮毛柔軟細”和《太輦訛輯子瑞應(yīng)本起經(jīng)》中的“修臂”《菩薩本緣以及輦訛輰經(jīng)》中的“身體柔軟”、“面色如蓮花”還有吳；輦訛輱康僧會所譯《六度集經(jīng)》中的“手足柔軟”等。類似于表格中的例子在六朝及之前的文學(xué)作品中還有很多，限于篇幅，茲不詳列。僅從這些內(nèi)容即可看出佛陀“相好”的女性化特征之明顯。正是由于佛陀“相好”的這種女性化特征，才會對女子的審美形象產(chǎn)生影響，而這種影響在佛經(jīng)中就有。如《賢愚經(jīng)》中波斯匿王的丑女故事就非常典型，其云：……佛知其志，即到其家，于其女前，地中踴出，現(xiàn)紺發(fā)相，令女見之。其女舉頭，見佛發(fā)相，倍加歡喜。歡喜情敬，敬心極深。其女頭發(fā)，自然細軟，如紺青色。佛復(fù)現(xiàn)面，女得見之，見已歡喜，面復(fù)端政，惡相粗皮，自然化滅。佛復(fù)現(xiàn)身，齊腰以上，金色晃昱，令女見之。女見佛古代詩學(xué)的現(xiàn)代闡釋·１０２０１５而在曹魏之后的譯經(jīng)中就更普遍，尤其是在西晉竺法護的譯經(jīng)中。如其所譯《佛說離垢施女經(jīng)》中的“唇像若赤朱，眉睫甚細妙”、“手指纖輦訛輲長好”和《佛說德光太子經(jīng)》中的“其音為如文藝評論41

身，益增歡喜。因歡喜故，惡相即滅，身體端嚴(yán)，猶如天女，奇妙蓋世，無能及者。佛愍女故，盡現(xiàn)其身。其女諦察，目不曾眴，歡喜踴躍，不能自勝。其女盡身，亦皆端政，相好非凡，世之稀有。惡相悉滅，無有遺余。佛為說法，即盡諸輦訛輵惡。”輧訛輯菩薩造像”。因破損嚴(yán)重，兩尊造像頭部已經(jīng)缺失，且其中一尊連形體也殘破不堪。然另一尊的形體還算完整，該像肩部豐滑柔和，臂指纖長圓潤，腰肢細軟婀娜，小腿修長圓潤，附以絲帶輕撫，無不讓人感覺其是一個天真無邪的美少女。而其左側(cè)的一副小型造像正好彌補了其頭部殘缺的遺憾。該像因是陪襯，故身形表現(xiàn)得不很明顯，然其面部特征卻異常清晰。發(fā)絲輕拂，眉如初月，眼若青蓮，臉型豐潤，面帶微笑，頭部微斜，略帶含羞之態(tài)，宛然一副美少女之相。其余如梁大通五年上官法光造“釋迦輧輧訛輰訛輱像”、梁大中三年受奉造“觀音立像”等，其女該故事主要說丑女因為自己相貌丑陋而受人歧視，因此虔誠遙拜佛陀，希望改變命運。佛陀感其誠，于是親至其家，顯現(xiàn)非凡“相好”，為女子所吸，并最終使丑女變得“相好非凡，世之希有”。佛陀“相好”之美之所以能為女性所渴慕，正是因其有很強的女性化特征。如果佛陀的“相好”都是我國古代男子的濃眉大眼，勇武陽剛的形象，顯然沒有女子希望變成這樣。可見，佛陀“相好”對六朝女性形象審美產(chǎn)生影響完當(dāng)是合情合理的。不僅如此，佛陀“相好”的女性化特征影響在梁代佛教造像上亦有充分的表現(xiàn)。我們知道，佛、菩薩在佛經(jīng)中的形象本是男子，而且我國早期的佛、菩薩造像也都是男子像。甚至東晉之前的菩薩造像也“幾乎皆以‘善男子’的形象出現(xiàn)”。然到了南朝時期則出現(xiàn)了很大的變輦訛輶性化特征雖不如上面幾尊明顯，也都在不同程度的體現(xiàn)著“細腹”、“身長”、“指長纖圓”、“修臂”及面部呈女相的特征。盡管學(xué)界對這種現(xiàn)象普遍存在著一種“本土化”的觀點，然我們不得不承認(rèn)，這些特征在佛陀“相好”中都一一可見。因此，我們與其說是“本土化”，倒不如說“相好化”更為合適。而這種建立在“相好化”基礎(chǔ)之上的“女性化”造像自然也代表著時人的審美觀。這說明，六朝人對佛陀“相好”的女性化特征早已非常熟悉，并且廣泛進行實踐了。既然六朝人能用“相好”之“女性化”特征把男子變成女子，那么這個“女性化”對六朝女性形象審美產(chǎn)生影響就再自然也不過了。綜上所論可知，六朝女性審美中的“眉如月”與“紺黛”必然是來自于佛教。這一發(fā)現(xiàn)為學(xué)界關(guān)于“宮體詩與佛教關(guān)系”的爭論找到了鐵證。暨南大學(xué)文學(xué)院（510632）】【作者單位：訛輴輥孫昌武《佛教與中國文學(xué)》，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第60頁。訛輵輥道宣《廣弘明集》，季羨林主編《傳世藏書·佛典》，海南國際新聞出版中心2010年版，第603頁。訛輴輦本部分引文分別來源于逮欽立輯《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中華書局1982年版；嚴(yán)可均輯《全上古三代秦漢六朝文》，商務(wù)印書館1999年版；王先謙《詩三家義集疏》，吳格點校，中華書局2009年版；王泗原《楚辭校釋》，中華書局2014年版。訛輶輦王敏《從“善男子”到中性化菩薩的轉(zhuǎn)變》，《中國宗教》，2013年第5期。訛輷輦訛輮輧訛輯輧訛輰輧訛輱輧中國寺觀雕塑全集編輯委員會編《中國寺觀雕塑全集》（第1冊），黑龍江美術(shù)出版社2002年版，圖版第7、21、44、24、30頁。化，佛教造像的女性化特征非常明顯。如梁普輦訛輷通四年的“康勝造釋迦像”面呈女相，臉型略，長而豐潤，身形纖秀而柔和，雖因殘缺及衣服遮擋而不見手臂，然從整體而言，都不失圓潤之特色，絲毫不覺得“骨感”。又如梁中大通元輧訛輮年的“景光造釋迦立像”，修眉細目，面凈如月，全身流線造型，衣服緊貼人身，整體上給人以絲柔之感，女性化特征十分明顯。把佛陀“相好”之女性化特征發(fā)揮到極致的是梁代的“二①袁行霈《中國文學(xué)史》，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第114頁。②上述引文均出自逮欽立輯《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中華書局1982年版。③王先謙《詩三家義集疏》，吳格點校，中華書局2009年版，第3281頁。④王泗原《楚辭校釋》，中華書局2014年版，第295-296頁。⑤《宋玉集》，岳麓書社2001年版，第72頁。⑥⑦⑧⑩訛輯輥訛輰輥訛輱輥訛輲輥訛輶輥訛輷輥訛輮輦訛輯輦訛輰輦訛輱輦訛輲輦輦訛訛輳輵輦高楠順次郎編《大正新修大藏經(jīng)》（第25、15、9、1、3、3、31、15、25、15、3、3、3、3、12、3、25冊），世樺印刷企業(yè)有限公司印刷1974年版，第684、276、345、625、464、474、430、455、681、455、464、474、59-60、7、90-91、416、1頁。⑨訛輳輥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98年版，第110、87頁。42文藝評論·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ａｎｄａｒｔｃｒｉｔｉｃｉｓｍ２０１５·１０古代詩學(xué)的現(xiàn)代闡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