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疼》

2024年3月26日發(作者：旺火)

《我疼》導讀

疼痛的感覺是什么？會讓你突然從渾渾噩噩的狀態瞬間清醒過來，更甚者，

猶如螞蟻噬心般絞痛。我們都會疼，這是人不同于動物的地方，人除了肉體生命

還有精神生命。胃疼、心疼，我們才知道自己真的擁有這些器官，因為疼痛，我

們才能確定精神生命的生命力尚存。我們都怕疼，這是生命的本能，因為疼痛會

產生痛苦，它能讓我們真切地感受到苦難或創傷，這往往也是人們想逃避的現實。

陳希我的《我疼》，恰恰無情地揭開了這個事實：除非我們受到刺痛，否則我們

從來不注意我們曾擁有一顆靈魂。接下來，讓我們看看，故事里的一個個因疼痛

而真實的人。

我們先簡單了解一下作者。陳希我，中國先鋒作家。曾留學日本，現任教于

福建師范大學文學院，是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博士。他的主要作品有小說《我們

的茍且》《抓癢》《冒犯書》《大勢》《移民》，隨筆集《真日本》等。五度獲“華

語文學傳媒大獎”提名，獲“人民文學獎”等多種獎項，作品多次上排行榜。被

譽為“一個特立獨行的作家”和“中國的太宰治”。

這本書包含了九個疼痛故事：《我疼》、《母親》、《又見小芳》、《綁住我》、《風

呂》和《上邪》等。有女兒的疼、母親的疼，有錢人的疼、底層人的疼，詩人的

疼、小店主的疼，丈夫的疼、妻子的疼，以及民族的疼??疼痛，照亮了一個個

真實“存在著”的靈魂。

引言里開頭就提到一種阿片樣物質，這種物質使我們不會隨時感到疼痛，才

得以活下去，然而就是這樣，會導致人們忘記疼痛，逃避疼痛。引言提到烏納穆

諾的一句話：“除非我們受到刺痛，否則我們從來不注意我們曾擁有一顆靈魂。”

只有對痛感的自覺，才使得我們的意識回到它的本身，才產生痛苦的靈魂。

翻開書，我們看到的第一個疼痛的人是《我疼》里的女孩，敘述者“我”。

“我”從小就牙疼，這疼“直接逮著我”，逼著“我”想法設法去緩解，這也致

使“我”很小就知道這樣的道理：“生命的疼痛如此尖銳，我無法回避。”“我”

無法回避，那“我”要怎么辦呢？隨著年齡，“疼”越來越多繁多，它好像是變

換著方式在追逐“我”，無法回避“疼”的“我”最后被逼得只能主動迎接——

“我”把“疼”追“我”變成了“我”追著“疼”！ “我”不斷地感受“疼”，

也不斷地喊“疼”，喊自己的“疼”，也揭開別人不愿說出來的“疼”??

那么，這個女孩是怎么處理疼痛的呢？我們看文章，“我”用毒來緩解“疼”，

也用它們來感受“疼”，“我”沉溺其中，最后被送到戒毒所，為著回到人們所說

的新生活，但其實那些人也很想體驗這種因毒品帶來的幸福虛幻感。所以“我”

嘲笑說“可你們不懂得疼”！“疼”成就了“我”的驕傲，也讓“我”更清醒的認

清現實。但，沉溺疼痛真是好事嗎？女孩沉溺疼痛的結果，讓我們更清醒地認識

到，要思考疼痛，也要認識到沉溺其中的可怕結果。

緊接其來的母親的疼。我們都有母親，我們都有親人。當我們所愛的人彌

留之際，我們如何為他們送終？當他們被病痛折磨得生不如死，作為親人的我們，

是救還是不救？這是每個人都要面臨的倫理問題，而且還會讓我們的靈魂接受拷

問。《母親》中的母親已經多次被送到醫院搶救，每次都奇跡地被搶救了回來。

作為子女，只看到母親又活了下來，她還活著，卻沒有意識到母親已經被折騰得

生不如死。所以當母親再次病危，她選擇了拒絕搶救，讓自己離開人世。但是作

為子女，是不可能不搶救的，那無異于殺人。醫院也不可能不搶救，只要把病人

送到醫院，醫院就必須救死扶傷，不然也等于殺人。我們要注意到的關鍵地方，

就是故事貫穿的倫理關系。因為倫理，孝順的女兒不得不把掙扎的母親綁在床上，

眼看著她承受著病痛折磨，還撕開衣服胸前扎針。讓母親活下來，這是遵循子女

綱常的倫理，可這一切的努力在母親看來才是真正的不孝——因為女兒們這是要

她在醫院受折磨，還讓她這輩子維護的好形象蕩然無存。

面對這個尋死的、備受病痛煎熬的母親，要解脫她的痛苦，女兒們該怎么辦

呢？她們當然要送母親去醫院，當然要求醫生醫治，要盡可能地維持母親的生命，

而對于醫院醫生，他們也明白沒有救的事實，可只要人在醫院，就必須盡一切可

能保證病人不死！所有的人都被一種無形的東西規約著，逼著母親去感受疼。這

就是倫理，人作為群居動物，就會受到這種無形的束縛。這種疼痛是沒有理由的，

這是生活的疼。

余下的故事也讓人讀來疼痛噬心。《又見小芳》說的是成年人在物欲橫流的

社會，精神空虛帶來的疼痛。故事里的女人是個除了錢什么都沒有的人，噢，還

有怎么也甩不掉的肥胖。她痛恨自己肥胖的軀體，她得不到愛，感受不到幸福，

只有喝醉來逃避現實，只能拼命鍛煉甚至自虐來欺騙自己瘦了。但是她也曾有過

如花的時候，那時候一無所有，但有年輕的身體，美麗的容顏。在物質得到極大

滿足的時候，她懷念著過去的自己，連房間也設計成懷舊模樣，她渴望愛，可是

得到的是欺騙。這一切都殘忍地提醒她，你什么都有了，就是不再美麗。

疼痛系列中的第四個故事《綁住我》，說的是一個事業有成的小業主，對當

初一起拼打的妻子厭倦了，但倫常告訴他不能拋棄，于是他只能采取自虐的辦法

達到目的。表面上看，他在整個“泰國游”中堅決抵制色情，到了神經質的地步，

表面上看他為妻子買的帶胸口袋的服裝是出于對妻子的愛，但實際上其中設計著

陰謀。果然，保守的妻子完全接受不了他的“禮物”，他也給自己找了一個離婚

的理由。要違反倫理的他，不僅必須給社會一個正當的理由，而且也必須給他自

己一個倫理理由。

背叛與恥辱帶來的疼痛，用“心如刀絞”來形容也不為過。疼痛系列中的第

七個故事《風呂》，兩個中國人移民日本的故事，丈夫發現自己久違的妻子成了

妓女，但這賣淫獲得的錢就是用來維持這個家庭。丈夫如何應對這個人倫問題？

我們接著看，當妻子因為覺得對不起丈夫，用對日本人客人的辦法給丈夫補償，

丈夫抗拒，厭惡，打心底覺得妻子骯臟，但是他自己呢？妻子得知丈夫在國內也

去找小姐，也出軌了，兩人互相指責、厭惡。這是婚姻背叛帶來的疼痛，故事還

揭開了民族恥辱的疼痛，妻子到了日本后，別人說她像日本人，她覺得是夸贊，

平時也不和中國人相處，似乎日本人就是要上等一些。這種疼痛，因赤裸而真實，

因病態而真實。

女人的疼，小店主的疼，民族的疼。。。。。。哪種疼，曾讓您感受過呢？哪種

疼，讓您疼痛不已呢？看完這本書，看到文中那一個個因疼痛而真實的故事，您

可會有什么心靈上的震撼？

一般來說，我們都不想疼，能舒舒服服過日子不好嗎？現實的黑暗不想看見。

但是，正如引言里作者所說的：一味逃避疼痛是有問題的。人能因感受疼痛而真

切，說明你的肉體生命仍有活力，你的精神生命仍活躍，你不是麻木大軍中的一

員。你會因能感知疼痛，感官知覺更靈敏，靈魂更真實，不易隨波逐流，被熙熙

攘攘的人生所覆蓋住你原本的靈氣，更能察覺周圍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