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夢幻中的烏托邦—讀《西行漫記》有感
暮然回首,已經是而立之年。談不上什么成家立業,書卻看了不少。從小時候的童話故事,到半懂不懂地看西游記,一遍遍地看紅樓夢,各種名著、武俠、歷史、哲學輪換著看。等到參加工作,沒有了那份少時安安靜靜看書的時光和心性,只能挑著幾本,時時捧讀,工作閑暇翻上幾頁,也就是老朋友了。古語有云,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我是盼望不上了,但盼望書能伴我此生。
新買了一本《西行漫記》,因為舊的那本已經被翻爛了,又恰逢當當網打折,買了一堆書,其中特別喜歡這本。
封面上是斯諾同志歪戴著五星八角帽的黑白雕刻像,粗獷的線條刻畫出這位紅色羅賓漢的灑脫與溫暖,一如我心中他的形象。背景是1937年的陜西地圖,紅色封皮。那本被我翻爛的舊版《西行漫記》封面,則是一個迎著晨曦的小號兵的挺拔身影,紅旗在晨風中獵獵飄揚,那是我們的抗戰之聲。
我切入那段歷史的角度,看待那段歲月的眼睛,跟斯諾是一致的。不,應該說,只要是想要了解、想要體會延安時期生活的現代人,我們都不會跟出發前的斯諾有多大的差別。
延安,1937年左右的延安。已經成為一個紅色夢幻中的烏托邦。我們會去關心老革命根據地的生產和生活,會把它作為紅色旅游的熱點,會想要通過他來教育下一代,又或者想要通過解構它來說明共產黨也不過是流竄的土匪。在懷著種種目的的光環下,紅色夢幻中的延安越發的模糊,有標記,有新聞,有傳說,卻沒有真實的面貌。這大概也是斯諾出發前,延安留給他的印象。“事實上,在世界各國中,恐怕沒有比紅色中國的情況更大的謎,更混亂的傳說了。”甚至連最簡單的事情也存在爭議,有人否認紅軍的存在,只不過是幾千名饑餓的土匪;有人稱其為中國的大救星;有人認為他們純粹是蘇聯的傀儡……
何其相似!在對待歷史的時候,我們是否也跟那些在國統區喝著蘇打水,看著戲劇的人們一樣,站在自己的角度,用種種猜測,去看待自己不了解的一切。
斯諾出發前給自己擬了一個提綱:紅軍是不是自覺的馬克思主義者?中國共產黨人究竟是什么樣的人?為什么他們可以戰斗得那么頑強和勇敢?他們的領導人情況如何?……從后文可以看出,這些問題基本上都得到了解答。
當然,這些答案并不是做在辦公室、吹著冷氣、上網找找就可以得到的。逃避開白匪和地方民團的追殺,騎著瘦騾行走在陡峭的懸崖上,吃著雖然分量很足但是完全不合胃口的飯菜,還有沒完沒了的空襲……能從這樣的環境中活下來就已經是個傳奇了,可從未看到過斯諾有半點的抱怨,他總是那么開朗,仿佛尋找紅色中國,描述紅色中國,就是他最大的快樂,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計。讓我們看看,在紅色的烏托邦里,斯諾同志遇到了什么路過的小村莊,農會主席給他安排了兩扇門板,讓他睡在野外,而斯諾同志是這么描述的“這是一個美麗的夜晚,晴朗的夜空閃耀著北方的星辰,在我下面的一個小瀑布流水潺潺”。看上去很像游記,但別忘了他臨行前給自己定下的偉大目標,以及剛剛擺脫的白匪軍隊。
看他對周恩來的描述“他倒是顯得真的很輕松愉快,充滿了對生命的熱愛,就像神氣活現地走在他旁邊的“紅小鬼”一樣”。
看他描述毛主席小時候和求學路上的經歷,喜歡和爸爸吵架,到處交學費和中介費,換學校。
看他描寫彭大將軍,被敵人抓住了拷打,天天想的都是:“這么打人怎么受得了啊?不成的話明天我就招了吧……”決定堅持到明天的結果是,到了“明天”,他就被放了出去。
看他描寫大將徐海東,騎馬的時候不小心撞掉了門牙,讓他幫忙從美國帶假牙回來。
看他描寫紅色劇社,上至毛主席,下至社員,都坐在河邊的青草地里看戲,然后打球的時候不記得收的網被山羊啃了。
看他描寫紅軍大學,28歲的大學校長,不怕轟炸的巖洞教室,最簡單的識字課本,還有歪歪扭扭的學習心得。
看他描寫毛主席光著頭跟農民們在路上走著,坐在炕上跟夫人觀看撲火的飛蛾。
看他如何憑借手中的一副來自資產階級國家的撲克,斯諾成功地在無產階級大本營紅色中國開起了他的“賭博俱樂部”,用火柴棍作賭注贏飛機大炮。
看他如何巧取豪奪博古的四兩可可用來烤蛋糕,結果完全烤焦了,還是被人吃光了。
走的時候,大家給了他什么樣的祝福呢?
“別忘了我的假臂!”蔡樹藩叫道。
“別忘了我的照片!”陸定一提醒他。
“我們等著你的航空隊!”楊尚昆笑道。
“給我送個老婆來!”李克農要求。“把四兩可可送回來,”博古責怪道。
看來,不僅是那些住著窯洞,吃著小米的革命先烈們在做夢,斯諾也在做一個紅色的羅賓漢之夢。這個夢里,有著對于理想最純粹的追求,有真心相交的朋友,有樸實卻又信仰堅定的人們。他們毫不虛飾地在生活著,戰斗著,為了新中國美好的明天,為了一個烏托邦。
他們自己就生活在一個紅色夢幻的烏托邦中。這是作為一個80后的年輕人,借著斯諾的眼睛,跟著斯諾游歷數月后得出的結論。這就是我想要了解的東西,帶著些許的泥土和生活氣息,栩栩如生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