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族民間藝術的教育價值與精神傳承
民間藝術指的是人民在日常生產生活中為滿足自己生活和審美需求而創造的藝術,它在本質上無疑是一種精神活動,一種精神生產。白族作為中國歷史悠久且文化深厚的民族之一,自唐宋時期就在云南的地方政治、歷史文化、人文思想上作出重要貢獻。白族人民能歌善舞,藝術名揚古今。白族的民間藝術即指在普通白族人民中直接創造或廣為流傳的藝術,包括民間音樂和戲曲、民間舞蹈、民間織染、民間工藝美術等多種形式。這些藝術形式隨處可見且口耳相傳,與族人的經濟政治、宗教信仰、哲學思想等多個層面息息相關,成為他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一、白族民間藝術的“教育價值”
唐宋兩代,云南還處在地方民族政權南詔、大理國統治下,南詔歌舞已在中原地區開始流行。《新唐書》中就有記載“唐德宗閱于鱗德殿,以授太常工人,自是殿宴則立奏,宮中則坐奏”以演奏南詔奉圣樂之事。至元代忽必烈汗征服大理國時,在賓川地區的白族人修建的雞足山寺廟,碧瓦朱檐的門窗雕刻精巧程度可謂巧奪天工。而明代朱元璋建立王朝以來,命傅友德、藍玉、沐英率兵進取平定云南后,在大理地區的多數州、縣設流官治理加強中央控制,
采取了屯田、開墾、水利等措施恢復和發展當地生產,加上漢族移民帶入內地先進技術和儒學文化,既使得當地農業、手工業獲得長足發展,也帶動了商品經濟和城鎮發展,進一步推動文化繁榮,更多的藝術形式活躍起來。此外,佛教自公元8世紀前后傳入白族地區,至大理國時期已逐漸成為普遍信仰。不少繪畫雕塑、神話文學、歌舞戲曲都與佛教密不可分。白族的民間藝術歷史淵源深厚,其教育價值也可見一斑。
(一)文化教育價值
白族民間藝術是白族傳統文化普及的一種形式,構成了白族人民的文化史觀。研究白族藝術本身即是研究白族的文化。通過某些藝術形式可以展現其族人創造、積累文明的歷史過程,反映一個民族在特定政治、經濟背景下的生存與發展,呈現出與主流文化的交互與運作的文明成果,映射出白族文化社會形態結構和文化系統。
一方面,民間藝術作為民間文化形象載體的一種形式,不曾脫離作為統治階層以此教化民眾工具的可能性。為了維護政權統治,統治者試圖采取各類措施維持人民意識形態的統一,不乏將富有感性的藝術作為百姓宣教工具;而社會民眾在受到政治文化的壓抑下,也會不平則鳴,出現文化的宣泄和反調。譬如白族戲曲中的曲目《磨房記》,該曲所述內容便
與明代沐英、藍玉平定云南歷史事件有關。曲本中的蘭中林傳說是沐英、藍玉的部將,與其弟蘭季子還被一些白族村寨奉為本主。另一方面,白族民間藝術在對族人的文化滲透中,都包含著對白族婚俗、男女戀愛、待客見友、民族信仰、喪葬習俗等的表現,形成了該民族相應的宗教觀、倫理觀、愛情觀、貞節觀、孝悌觀、審美觀等。通過了解白族的民間藝術,可以進一步了解祖先曾經的生活經歷,重現白族人民的生活史和風俗史。
(二)人格教育價值
白族民間藝術建構著白族人民的價值取向及觀念,約束族人的行為,以促成其理想人格的形成。白族民藝中的各類演繹形式,如音樂曲調中的旋律與歌詞、舞蹈肢體中的行為和動作,雕塑與建筑中的圖騰或生物形象,以間接或直接的方式影響著族人的行為活動,構建著普遍的、共有的人格意識,塑造著白族向往的、尊崇的理想人格。
以白族獨有的信仰崇拜——“本主”為例,其一般代指的是有功于民族群體的英雄人物。有自然、神靈、英雄本主,還有部落、帝王將相、佛教與道教神祗本主等。它源于原始神明崇拜,在南詔時即已形成。本主形象各式各樣,相關的美術表現也承載著突出的英雄意識。既有固定于本主廟神臺上供日常祭祀的泥塑“坐像”,又有每年迎奉時抬出本主廟供奉
游神的染色木雕“出像”;或是慈眉善目、面龐清秀,展現著關懷與救贖;或是手執寶劍、身穿鎧甲,表達對邪惡的憎惡與鎮壓;或是正襟危坐、神情凜然,傳遞著公允與正義。還有當地極為盛行的宗教繪畫樣式“甲馬”,用彩紙套印出木板上刻繪的姿勢各異的神靈,多與本主故事相呼應,彰顯著民眾的英雄追求。本主身上的英雄特質散發著濃郁的人性之美,作為一種行為榜樣,引導著族人的人格塑造。
(三)道德教育價值
白族民間藝術滲透著族內傳統道德教育。這種在原始信仰上融合了儒、釋、道成分形成的復合性宗教特色的道德體系,將世俗的倫理借由民間藝術展現,使審美情感與道德情感產生共鳴,轉而內化為族內對于社會、家庭、生態三方面的道德規范和倫理觀念。
白族的社會道德觀與儒家仁愛思想和佛教的慈悲觀密切相關,崇尚“行善”和“和諧”可謂凸顯的特質。供奉本主的廟宇,其懸掛的楹聯常以“善求必應”的標語作為橫額,在提書藝術的細微之處暗喻倫理,與本主浩然正氣形象相呼應;再看白族娛神和祈福消災的舞蹈,追求的是人與超自然神力的和諧,人對神恭敬有加,神對人加以庇護,在互惠互利中達到“和”的平衡。這種美與“和”“善”的融合實現了族人道德的完善。
而傳統家庭教育中尤為重“孝”。對已故亡者的喪葬舞蹈中,除去對悲傷哭泣和尋逝者遺物的動作演繹,還經常伴隨有緬懷先祖的歌吟,情緒鮮明悲愴而深刻動人。親者出殯前演唱吹吹腔,內容多為悼念死者的戲文,唱法多以哭腔吊嗓緬懷與亡者的關系,追憶亡者的生平事跡及成就,敘述亡者的生世和思德。曲調哀傷凄涼,委婉深情,在肅穆莊重的氛圍中凸顯祖輩親人的情意。
白族的生態社會道德則尋求自然生態與社會生活的平衡與一體化。族人聚居的大理地區以“蒼林毓秀”“風花雪月”得名,在這山清水秀之地,山川風物、天時氣候自是與白族人民生生相息。族人對大自然的敬重之心滲透在各類白族的工藝品中。其獨具一格的扎染藝術,染布上雅致的藍色提取于大理白族賴以生存的蒼山所種植的板藍根等天然植物溶液,扎染圖案常以或疊巒塔蔭,山茶蝶影的山川風物為創作素材。還有白族婦女的刺繡工藝,常以梅、菊、牡丹等花果及龍鳳、蝴蝶等動物作為花樣用在服飾、鞋帽、帳簾中,彰顯藝術價值。
(四)生活教育價值
白族民間藝術根植于族人的民間生活,是民眾生活需要和生存智慧的反映,不可避免地
帶有族人生產生活的烙印,展示了其生活方式和經營哲學。大本曲演唱,三弦樂彈奏,霸王鞭繞三靈舞蹈等藝術形式很早就伴隨著白族居民生活,成為自我娛樂和自我教育的一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