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 2021Vol. 35 No. 1
2021年3月 第35卷第1期
中國石油大學勝利學院學報
Journal of Shengli College China University of Petroleum
doi : 10* 3969/j ? issn. 1673-5935.2021.01?而］
目的論視域下《老殘游記》中詩歌翻譯研究
馬宗玲
(齊魯師范學院外國語學院，山東濟南250200)
［摘要］文學作品中的詩歌翻譯能否再現原詩的形式和含義，直接影響著譯本的質量和讀者接受程度。
晚清四大譴責小說之一《老殘游記》中詩歌部分非常精彩，具有文學性和時代性，其翻譯研究具有重要價值。研究 采用案例分析法，將目的論的主要原則運用到詩歌翻譯的研究中，分析《老殘游記》中楊憲益和戴乃迭的詩歌翻譯
策略，得出譯文與目的論的三原則契合，從內容和形式上再現了原詩的風采。
［關鍵詞］目的論；詩歌翻譯;《老殘游記》；楊憲益和戴乃迭
［中圖分類號JH31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5935(2021)01-0079-04
《老殘游記》楊憲益和戴乃迭夫婦的譯本使中 國經典走向世界，使英語讀者不僅了解中國文化，而 且從譯文語言中得到美的享受。楊憲益和戴乃迭的
譯本The Travels of Lao Can 中詩歌翻譯體現了目的 論中三個主要的原則。在目的論視域之下，分別從 三個維度分析楊憲益和戴乃迭譯本中詩歌翻譯，旨
在闡明譯文與目的論的三原則契合，目的論為詩歌
翻譯及詩歌翻譯批評提供了有效的理論支撐。一、目的論的理論內涵
20世紀80年代，德國的兩位著名翻譯理論家
弗米爾和賴斯創立了功能派理論，目的論是其中 最重要的理論。目的論是以行為理論和跨文化交 際為框架，以目的原則為總原則，對翻譯進行考察
的理論。目的論包括三個原則，目的原則、連貫原 則和忠實原則。目的原則是目的論的最重要的指 導原則，翻譯目的決定譯本的選取、翻譯策略和翻
譯的功能；連貫原則是指譯文符合語言規范，能讓 讀者清楚知曉表達的含義，并且譯文中的表達在 交際環境中是有意義的；忠實原則是指譯文不能
偏離或改寫原文，譯文的思想內容和原文是一致 的，一致的程度取決于譯者對原文的理解程度。
(-)目的原則
目的原則認為翻譯是一項以目的為主導的跨語
言交際活動，譯者的主要任務是使目的語讀者獲取 原語文化的信息。詩歌翻譯的目的就是傳達原詩作
者所要表達的內容。翻譯目的明確后，譯者為達到 翻譯目的而選擇合適的翻譯策略。
(二) 連貫原則
連貫原則是指譯文必須符合目的語的句法要求
和表達習慣，做到語內連貫。文化差異，詩歌形式, 加大了詩歌翻譯的難度。詩歌翻譯不能呆板地采取
字對字的直譯，而要細讀原文，掌握原來詩歌的內
涵，然后再用符合英文句法結構的句子翻譯出來才 能讓英文讀者讀懂，使譯文具有可接受性和可讀性, 也能夠再現原詩的魅力［1］102o
(三) 忠實原則
忠實原則是指譯者要忠實于原詩的內容，不能
望文生義，也不能為了保存詩歌形式美或語言美而 不顧內容的真實再現，要注意原文和譯文的語際連
貫。在詩歌翻譯過程中既要考慮到原詩的內容又要 注重讀者的文化背景，把譯文的真實性放在首要位
置?！胺g的時候不能作過多的解釋。譯者應盡量 忠實于原文的形象，既不夸張，也不夾帶任何別的東
［收稿日期］2020-08-14
［作者簡介］馬宗玲(1981—)，女，內蒙古通遼人，齊魯師范學院外國語學院副教授，碩士，主要從事翻譯理論與實踐 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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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當然，如果翻譯中確實找不到等同的東西，那就肯定會犧牲一些原文的意思。但是過分強調創造性則是不對的，因為這樣一來，就不是翻譯，而是改寫了?！眹?/span>
二、《老殘游記》與The Travels of Lao Can
（一）劉鶉與《老殘游記》
劉鶉出身于封建官僚家庭，從小得名師傳授學業。他學識博雜，著述頗豐，為我們留下了豐富的文化遺產?！独蠚堄斡洝愤@部作品描寫了一個叫老殘的江湖醫生的所見所聞。魯迅先生曾在《中國小說史略》中高度評價此書，“其書即借鐵英號老殘者之游行，而歷記其言論聞見，敘景狀物，時有可觀，作者信仰，并見于內，而攻擊官吏之處亦多。”⑶
（二）楊憲益、戴乃迭與The Travels of Lao Can
楊憲益和戴乃迭是我國當代著名的翻譯家。楊憲益多次將翻譯比作溝通不同民族的語言工具⑷。1981年楊憲益發起并主持的“熊貓圖書”在150多個國家暢銷，《老殘游記》譯本The Travels of Lao Can也在“熊貓圖書”之列。楊憲益回憶說，《老殘游記》有英國和北京兩個版本⑸。
三、《老殘游記》中詩歌翻譯
《老殘游記》楊憲益和戴乃迭的譯本The Trav-els of Lao Can，無論從內容還是形式上都忠實于原文，目的是保留原語文化，使之原汁原味地展現在西方讀者的面前。將目的論主要原則運用到詩歌翻譯的研究中，通過以下四首詩歌譯文分析，研究《老殘游記》楊憲益和戴乃迭英譯本的翻譯策略和方法，從而論述目的論原則與詩歌譯文的契合，為詩歌翻譯及詩歌翻譯批評提供有效的理論依據。
（一）“詠玉賢”一詩研究
《老殘游記》第六回中，老殘離開濟南府來到曹州府的董家口，了解到曹州府玉賢的政績。玉賢雖為官清廉，但是辦案心狠手辣，冤枉了很多人。老殘為抒發感慨，從墻上題詩一首，專詠玉賢之事。
“得失淪肌髓，因之急事功。
冤埋城闕暗，血染頂珠紅。
處處偶鐺雨，山山虎豹風。
殺民如殺賊，太守是元戎!”⑷34
"Greed is in the marrow of his bones,
Impatient to achieve renown；
Thus injustice darkens the city
And his cap-button is stained red with blood.
Everywhere owls hoot,
On every hill tigers roar；
For killing his people as one kills an enemy
This magistrate has become a general."[7]71
“得失淪肌髓，因之急事功”中的“得失”本是玉賢要做大官的貪婪之心，這樣的功利心已滲入其肌髓。這一句描寫了晚清政治腐敗，黑暗。官員為了政績不惜犧牲子民的生命，這種迫切希望得到提拔的心情不僅體現在玉賢身上，也體現了晚清的大政治環境，這就是玉賢雖然清廉但是禍害一方百姓的原因。這句詩的譯文體現了目的原則：楊憲益和戴乃迭翻譯《老殘游記》的目的明確，結合詩文闡述晚清時政腐敗，民生疾苦。此句譯文符合語內連貫的準則，譯文表述符合目標語言習慣和句法要求，譯文在目標語文化交際環境中是有意義的。此句譯文符合忠實原則，譯文忠實于原文，精準地傳達了原詩表達的內容。
“冤埋城闕暗，血染頂珠紅”，玉賢是以“才能功績卓著”而補曹州知府的。在署理曹州府不到一年的時間內，衙門前12個站籠便站死了2000多人。為了飛黃騰達，他濫殺無辜，就是這句詩文：“冤埋城闕暗，血染頂珠紅”的真實寫照。此處“冤”字翻譯成“injustice”指的是不公正的審判，造成諸多冤假錯案。很多良民含冤而死。“頂珠”指的是清朝官員頭戴的烏紗帽上的珠子。玉賢為了在官場向上爬，寧愿冤枉良民，因其“政績卓越”，宮保想要保舉他。這句詩的譯文“Thus”一詞使兩句詩文的邏輯內涵更加清晰，正因為急功近利之心，才使玉賢不惜犧牲良民性命。漢語詩詞中的邏輯關系都藏在文字之中，而為了讓英文讀者明白這兩句詩的邏輯關系，譯者添加了“Thus”_詞，符合連貫原則。
“處處鶻鴿雨，山山虎豹風”，偶鴿是我國南方的一種小型鴉類，又稱小貓頭鷹。此處“雨”和“風”呼應，而這兩個字在詩文中并不是指自然現象，而是偶鴿和虎豹的叫聲。此處采用意譯的翻譯策略,“雨”和“風”分別譯為“hoot”和“roar”，意指到處都有如玉賢一樣的官吏殘害百姓，處處都有受冤屈的百姓不得昭雪。
“殺民如殺賊，太守是元戎”，玉賢作為太守率領官兵錯把良民當成賊寇殺害。此句中的“For”表明句子間的邏輯關系，符合英文的語言表達習慣，使句子連接順暢。"殺民"譯為**killing his peop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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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宗玲：目的論視域下《老殘游記》中詩歌翻譯研究
表明玉賢作為一方父母官，屠殺自己的百姓。與后面的"如殺賊"譯為"as one kills an enemy"其中"his people"和"an enemy"用詞區別開來，都足見譯者的語言功夫。
這首詩的譯文，翻譯目的明確，采用意譯的翻譯策略，再現原詩的內容—
—玉賢追逐功利，殘害良民，符合目的原則。譯文中選用“For”“Thus”等關聯詞，明確詩句的邏輯關系，符合目的語的語言規范和語內連貫的要求，符合連貫原則。譯文雖然沒有保留詩歌的韻律，但是內容忠實于原詩，“Greed”"injustice""hoot""roar"等詞采用意譯的翻譯策略，傳達能夠使目的語讀者獲得與原語讀者一樣的信息，成功再現了原詩作者的寫作意圖和所要抒發的情感，符合忠實原則。
（二）“老殘覽古書不得”一詩研究
《老殘游記》第八回中，老殘來到東昌府，想拜訪柳小惠家見識一下柳家所收藏古書?？墒橇』荽笕艘呀浫ナ?，他家的書都裝入大板箱，束之高閣To老殘前往柳家的海源閣，沒有見到藏書，悶悶不樂，在墻上題下此詩：
“滄葦遵王士禮居，藝蕓精舍四家書。
一齊歸入東昌府，深鎖螂媳飽蠹魚?！雹?4
"This well-known scholar's family
Has a library built up from the books of four fami-lies；
But this collection in Dongchang District
Is locked up in chests to feed bookworms.''[7]93
“滄葦”為季振宜的字，其為清朝藏書家；“遵王”指錢普，也是清初著名藏書家;“士禮居”則是一位藏書家黃丕烈的書齋名；“藝蕓精舍”是另一藏書家汪士鐳的書齋名。蘇州“士禮居”等四家藏書樓敗落后，其書籍很大一部分流入了柳家的海源閣。這首詩的意思是幾大藏書家都沒保管好書，這些名家的藏書都歸到東昌府柳家的海源閣了，但是柳家也沒有很好地利用或傳承，反而束之高閣，空養蛀蟲罷了。這句詩的文化內涵豐富，如果直譯，必須加很多注釋，影響詩歌的形式美和意境美，所以采用了意譯的翻譯策略。
目的論認為翻譯目的決定翻譯策略，原詩的文化信息較多，譯者采用了意譯的翻譯策略：把“滄葦遵王士禮居"譯為:w well-known scholar*s family"；"四家書"譯為:u the books of four families"o"螂媳”是神話中天帝藏書之地，譯為：“chests”。“蠹魚"則是書蛀蟲，譯為「'bookworms"。柳小惠家的古書就鎖在樓上的木箱子里被書蟲蛀壞了。此處直接翻譯為："Is locked up in chests to feed book-worms."此詩的譯文符合目的原則。轉折連詞“but”使詩歌譯文的邏輯關系更加明晰，符合英語的語言表達習慣和語內連貫的要求，譯文在目的語文化交際中是有意義的，符合連貫原則。譯文再現詩歌的內容，雖然原
詩的文化意義未完整呈現，但不影響目的語讀者理解詩的內涵與意境，符合忠實原則。
（三）“地裂北風號”一詩研究
《老殘游記》第十二回中，老殘從東昌府動身打算回省城，在齊河縣城南門住下。因為天寒地凍，河水上凍不能行船，很多人滯留在齊河縣。老殘在店門口遇到了黃人瑞。因是故人相遇，格外高興，黃人瑞邀請老殘一同吃晚飯。席間黃人瑞讓老殘作詩，外面天寒地凍，銀裝素裹，老殘本有詩興，就作詩一首，并題了“補殘”二字：
“地裂北風號，長冰蔽河下。
后冰逐前冰，相陵復相亞。
河曲易為塞，嵯峨銀橋架。
歸人長咨嗟，旅客空嘆咤。
盈盈一水間，軒車不得駕。
錦筵招妓樂，亂此凄其夜。”⑷了*5
“The earth is cleft asunder with howling of the north wind;
Long slabs of ice rush down the darkening river.
The ice behind pursues the ice in front,
Attacking each other and struggling in rivalry.
The river is swifdy ice-bound,
A silvery bridge erected over frozen rocks.
People longing to return home sigh,
And travelers fret in vain.
Thus on account of a single river
The carts cannot pass.
Let us have girls and music and a fine feast
To enliven this chilly night.
“地裂北風號，長冰蔽河下”，“北風號”譯為“howling of the north wind"，既忠實于原文，又生動形象地呈現出當時的天氣寒冷。因為前后兩句均為獨立句子，所以這兩句詩譯文中間用分號。
“后冰逐前冰，相陵復相亞”，譯文后半句的動詞用現在分詞Attacking"<l struggling"作伴隨狀語的成分，這句詩文描述河水冰凍，冰塊在河道相互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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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的狀態。
“河曲易為塞，嵯峨銀橋架”，“易”字譯為“swiftly”，指天寒地凍，河水很快結冰，凸起的冰塊就像是銀橋一樣。后半句的過去分詞“erected”作伴隨狀語，描寫當時河面的狀態。
“歸人長咨嗟，旅客空嘆咤”，“歸人”譯為"People longing to return home"，“longing"—■詞描寫出當時因河凍而滯留的旅人內心焦急，渴望回家的迫切心情。"空嘆咤"譯為"fret in vain"傳達出人們無可奈何的心情。
“盈盈一水間，軒車不得駕”，譯文中“Thus”一詞作為關聯，明晰了詩句之間的邏輯關系。表明基于以上的原因，發出不能過河的感慨。
“錦筵招妓樂，亂此凄其夜”，這句詩的譯文“Letus”引導的祈使句中，“us”指老殘與友人黃人瑞。他們在美女陪伴下，欣賞樂曲、品嘗佳肴，度過這寒冷的夜晚。此句中“girls”是指黃人瑞叫來的兩個妓女翠花、翠環姐妹。譯者并未把此處的“妓”翻譯成“prostitutes”，因為黃人瑞和老殘都是大善人，叫來姐妹二人是商量如何解救翠環。此處借翠環的故事，間接痛斥官員無能，治河患紙上談兵，禍殃百姓。
譯者翻譯目的明確，采用直譯的翻譯策略。把天氣寒冷，河水冰凍，旅人滯留苦悶，好友相聚暢聊的喜悅心情溢于言表，這符合目的原則。分詞"howling""erected"以及祈使句"Let us"使英語表達更加連貫，符合語內連貫的要求，便于目的語讀者理解原詩的含義和意境，符合連貫原則。譯文忠實于原文，并根據小說的情景，選擇合適的詞語。比如“girls”一詞的使用，忠實于文本而不是詩文的字面意思，避免讓讀者產生歧義?！發onging”一詞使歸人渴望回家的迫切心情躍然紙上。故譯文也符合忠實原則。
(四)“天下有情人”一詩研究
《老殘游記》第十七回中，黃人瑞和老殘同情翠環，打算各出一半的錢替翠環贖身，并讓老殘納之為妾。黃人瑞為老殘和翠環辦了婚禮，墻上貼著大紅對聯，寫著：
“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屬；
是前生注定事，莫錯過姻緣o，，[6]107
"Let us hope that all lovers in the world will be married,
For when it is predestined one must not lo one' s opportunity.,,[7]162
翻譯目的決定翻譯策略，第一句采用祈使句, "Let us hope"表達了作者真摯的愿望，譯文符合目的原則。"都成了眷屬"譯為："will be married"直譯更加忠實原文；“姻緣”的翻譯沒有選用“mar-riage”，而是譯為:"opportunity"，此姻緣是改變老殘和翠環命運的大好機會，意譯更加貼切原文所要傳達的意思，符合忠實原則。“For”這一關聯詞，使句子之間的邏輯關系更加明晰，符合連貫原則。這首詩雖短，但也符合目的論的三個原則，使讀者能和原文讀者產生共鳴。
四、結語
通過以上四首詩歌的譯文分析，譯文與目的論的三個原則完全契合。詩歌譯文在目的原則、連貫原則和忠實原則三個維度上給譯文讀者帶來原詩美的享受。所以，目的論既可以作為詩歌翻譯批評中的衡量標準，也為今后的詩歌翻譯提供有效的指導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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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文出版社，2005.
[責任編輯]溫麗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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