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古風(fēng)(其三)》全詩翻譯與賞析

2023年12月31日發(fā)(作者：電梯年檢)

李白《古風(fēng)（其三）》全詩翻譯與賞析

古 風(fēng)(其三) 李白

秦王掃六合， 虎視何雄哉!

揮劍決浮云， 諸侯盡西來。

明斷自天啟， 大略駕群才。

收兵鑄金人， 函谷正東開。

銘功會稽嶺， 聘望瑯邪臺。

刑徒七十萬， 起土驪山隈。

尚采不死藥， 茫然使心哀。

連弩射海魚， 長鯨正崔嵬。

額鼻象五岳， 揚波噴云雷。

鬐鬣蔽青天， 何由睹蓬萊。

徐市載秦女， 樓船幾時回?

但見三泉下， 金棺葬寒灰。

翻譯：

秦王贏政以虎視龍卷之威勢，掃蕩、統(tǒng)一了戰(zhàn)亂的中原六國。

天子之劍一揮舞，漫天浮云消逝，各國的富貴諸侯盡數(shù)遷徙到咸陽。

所謂大命天與，宏圖大略駕御群雄。

天下兵器鑄為十二金人，函谷關(guān)的大門向東面大開，國內(nèi)太平。

會稽嶺刻石記下豐功偉績，馳騁瑯琊臺了望大海，何處是仙島蓬萊?

用了七十萬刑徒在驪山下修建陵墓，勞民傷財!

盼望著神仙賜長生不老之藥來，徒然心哀!

派大海船入海，用連發(fā)的弓箭射殺山一樣大的鯨魚，是為了清除所謂的妖怪。

哦，那鯨魚多么大啊，額頭就有山丘大，呼吸時揚起的波浪勢如云聲如雷。

魚刺一張開，青天看不見，有他們在海里，怎能到蓬萊?

徐芾用樓船載三千童男童女去尋仙藥，至今沒有回來!

看看驪山腳下的深土里，金棺盛的只是秦始皇冰冷的骨灰。

賞析：

《古風(fēng)·秦王掃六合》是唐代偉大詩人李白創(chuàng)作的組詩《古風(fēng)五十九首》之一。此詩主旨是借秦始皇之求仙不成，以規(guī)諷唐玄宗之迷信神仙。就思想內(nèi)容而言并不算李白一人之特見卓識，但就其動蕩開合的氣勢、驚心動魄的藝術(shù)效果而言，實堪稱獨步。全詩大體可分前后兩段，前段為賓，后段為主;主要手法是欲抑先揚，忽翕忽張，最后蓋棺論定。

此詩主旨是借秦始皇之求仙不成，以規(guī)諷唐玄宗之迷信神仙。就思想內(nèi)容而言并不算李白一人之特見卓識，但就其動蕩開合的氣勢、驚心動魄的藝術(shù)效果而言，實堪稱獨步。全詩大體可分前后兩段，前段為賓，后段為主。主要手法是欲抑先揚，忽翕忽張，最后蓋棺論定。

前段從篇首至“騁望瑯邪臺”，頌揚秦王之雄才大略和統(tǒng)一業(yè)績。頭四句極力渲染秦始皇消滅六國平定天下的威風(fēng)。不言平定四海，而言“掃”空“六合”(包天地四方而言之)，首先就張揚了秦王之赫赫聲威。再用“虎視”形容其勃勃雄姿，更覺咄咄逼人。起二句便有“猛虎攫人之勢”。緊接著寫統(tǒng)一天下的具體情事，也就有如破竹了。三句“浮云”象征當時天下混亂陰暗的局面，而秦王拔劍一揮，則寰區(qū)大定，一人“決”字，顯得何其果斷，有快刀斬亂麻之感。于是乎天下諸侯皆西來臣屬于秦了。由于字字擲地有力，句句語氣飽滿，不待下兩句贊揚，贊揚之意已溢于言表。“明斷”句一作“雄圖發(fā)英斷”，但不管“明斷”、“英斷”也好，“雄圖”、“天啟”、“大略”也好，總算把對政治家的最高贊詞都用上了。詩篇至此，一揚再揚，預(yù)為后段的轉(zhuǎn)折蓄勢。緊接“收兵”二句寫秦始皇統(tǒng)一天下后所采取的鞏固政權(quán)兩大措施，亦是張揚氣派。一是收集天下民間兵器，熔鑄為十二金人，消除反抗力量，使“天下莫予毒也已”，于是秦和東方交通的咽喉函谷關(guān)便可敞開了。二是于瑯邪臺、會稽山等處刻石頌秦功德，為維護統(tǒng)一作輿論宣傳。“會稽嶺”和“瑯邪臺”一南一北，相距數(shù)千里，詩人緊接寫來，有如信步戶庭之間。“騁望“二字形象生動地展示出秦王當時志盈意滿的氣概。秦之統(tǒng)一措施甚多，擇其要者，則綱舉目張，敘得簡勁豪邁。對秦王的歌頌至此臻極，然而物極必反，這猶如《過秦論》的開篇，直是轟轟烈烈，使后來的反跌之筆更見有力。

后段十二句，根據(jù)歷史事實進行生動藝術(shù)描寫，諷刺了秦王

驕奢淫侈及妄想長生的荒唐行為。先揭發(fā)其驪山修墓奢靡之事。秦始皇即位第三十五年，發(fā)宮刑罪犯七十多萬人建阿房宮和驪山墓，揮霍恣肆，窮極民力。再揭發(fā)其海上求仙的愚妄之舉。始皇二十八年，齊人徐市說海上有蓬萊等三神山，上有仙人及不死之藥，于是始皇遣徐市帶童男女數(shù)千人入海追求，數(shù)年無結(jié)果。此即“采不死藥”事。“茫然使心哀”是擔(dān)心貪欲未必能滿足的恐懼和空虛。這四句對于前段，筆鋒陡轉(zhuǎn)，真如駿馬注坡。寫始皇既期不死又筑高陵，揭示出其自私、矛盾、欲令智昏的內(nèi)心世界。但詩人并沒有就此草草終篇，在寫其求仙最終破產(chǎn)之前，又掀起一個波瀾。據(jù)史載徐市詐稱求藥不得，是因海中有大魚阻礙之故，于是始皇派人運著連續(xù)發(fā)射的強弩沿海射魚，在今山東煙臺附近海面射死一條鯨。此節(jié)文字運用浪漫想象與高度夸張手法，把獵鯨場面寫得光怪陸離，有聲有色，驚險奇幻：赫然浮現(xiàn)海面上的長鯨，驟然看來好似一尊山岳，它噴射水柱時水波激揚，云霧彌漫，聲如雷霆，它鬐鬣張開時竟遮蔽了青天……。詩人這樣寫，不但使詩篇增添了一種驚險奇幻的神秘色彩，也是制造希望的假象，為篇終致命的一跌作勢。長鯨征服了，不死之藥總可求到吧。結(jié)果不然，此后不久，始皇就在巡行途中病死。“但見三泉下，金棺葬寒灰”，這是最后的反跌之筆，使九霄云上的秦王跌到地底，真是驚心動魄，以此二句收束筑陵、求仙事，筆力陡健，而口吻冷雋。想當初那樣“明斷”的英主，竟會一再被方士欺騙，仙人沒做成，只留下一堆寒冷的骨灰，而“徐市載秦女，樓船幾時回?”讓方士大討其便宜。歷史的嘲弄是多么無情啊。

此詩雖屬詠史，但并不僅僅為秦始皇而發(fā)。唐玄宗和秦始皇就頗相類似：兩人都曾勵精圖治，而后來又變得驕侈無度，最后迷信方士妄求長生。據(jù)《資治通鑒》載：“(玄宗)尊道教，慕長生，故所在爭言符瑞，群臣表賀無虛月。”這種蠢舉，結(jié)果必然是貽害于國家。可見李白此詩是有感而發(fā)的。全詩史實與夸張、想象結(jié)合，敘事與議論、抒情結(jié)合，欲抑故揚，跌宕生姿，既有批判現(xiàn)實精神又有浪漫奔放激情，是李白《古風(fēng)》中的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