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盡興衰黎陽倉

2024年1月9日發(作者：現代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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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盡興衰黎陽倉——

趙慎珠

——黎陽倉，一個史籍中屢屢提及卻又著墨不多的隋代官倉，2011年，隨著考古挖掘才展現在世人面前。那鱗次櫛比的近百個地下糧倉，勾勒出了它與當時政治、經濟、社會千絲萬縷的聯系，也記錄下古人的匠心獨具巧捷黎陽倉遺址發掘現場萬端。2014年，黎陽倉遺址作為隋代運河漕運的歷史見證，被列入大運河世界文化遺產。人餓死。村落里、道路邊，隨處可見餓得皮包骨頭的人們，正尋覓一切能夠果腹救命的東西。當時，瓦崗軍首領李密正帶兵攻打洛陽，軍師徐戰略重地兵火不斷黎陽倉遺址位于鶴壁市東南的浚縣城關鎮東關村，東臨黃河故道，西距衛河約1.5公里。其東北1公里處，便是古黎陽城遺址。1400多年前的隋末，因為這個官倉，這里一次次燃起戰火，隋王朝的命運由此出現了拐點。隋大業十三年（公元617年），洶涌的黃河水泛濫成災，河南、山東兩地哀鴻遍野，每天都有數萬世績向他獻計：“天下大亂，本為饑饉，今更得黎陽一倉，大事濟矣?！?月，李密派徐世績領兵五千，襲破黎陽倉，開倉賑濟饑民。因為有糧可食，10天內就有20多萬人投靠瓦崗軍。得糧者得人心。占領黎陽倉的瓦崗軍勢力迅速擴大，幾乎占據了中原的半壁江山，就連李密的討隋檄文也寫得激情滿滿：“既得回洛，又取黎陽，天下之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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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盡非隋有。四方起義，足食足兵，無前無敵?！崩桕杺}、河陽倉、常平倉、廣通倉與興洛倉（又名洛口倉，位于今鞏義市），個圓形大坑的輪廓逐漸顯現，1400多年前建造的國家糧倉越發清晰起來。政治風云瞬息萬變。短短一年后，叛軍首領宇文化及就在揚州殺了隋煬帝。他深知糧食的重要，準備渡江北上奪下黎陽倉，再揮師劍指洛陽。想拿下有2萬瓦崗軍精兵把守的黎陽倉，可沒那么簡單。宇文化及幾次攻堅無功而返，誓要決一死戰。雙方大軍從早上戰到了晚上，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可誰也沒能占了上風，雙雙損失慘重：宇文化及損兵折將，逃向河北的魏郡；瓦崗軍元氣大傷，李密被流箭射中，從馬上跌落下來，多虧秦瓊相救，才保住了性命。又是一年，河北農民起義軍首領竇建德趁機攻下黎陽，占領了糧倉，將勢力范圍擴大到黃河以北的大部分地區。窖深糧足的戰略重地黎陽倉，成為各方角逐時的籌碼，在隋王朝跌宕的大局中演足了戲份。沉睡千年終被喚醒古代的運輸條件非常有限，水運是大型糧倉設置的決定性因素。《隋書·食貨志》記載：“開皇三年（公元583年），詔沿河置倉，運粟以給長安（今西安市）。”這里所說的河，指的就是黃河。按照這份詔書，隋王朝分別在衛州置黎陽倉，洛州置河陽倉（位于今洛陽市），陜州置常平倉（位于今三門峽市），華州置廣通倉（位于今陜西華陰），幾個糧倉逐次轉運，供應京城（今西安市）糧食。之后，回洛倉（位于今洛陽市）、并稱隋代六大官倉。隋代興盛的黎陽倉，在唐宋兩代依然重要。轉眼到了北宋政和五年（公元1115年），先是黃河泛濫，而后改道。水路不再，黎陽倉被逐漸廢棄。清代《?？h志·漕運》引用《通鑒綱目質實》記載：“自政和（公元1111年至1118年）后，河易故道，始廢?！币蚝佣d，又因河而廢，興盛500多年的黎陽倉留在了歷史深處。此后朝代更迭，世事變遷，一天天風吹沙蓋，黎陽倉終被淹沒，“封存”于黃土之下，了無痕跡。據《通鑒綱目質實》和范文瀾的《中國通史簡編》等史書記載，黎陽倉在大伾山北麓，《辭?！さ乩矸謨浴泛汀豆沤竦孛笤~典》等典籍說它在?？h西南的同山南麓，史籍浩繁，眾說不一。2009年，大運河申遺工作啟動。黎陽倉是大運河上永濟渠沿線規模最大的古糧倉、大運河申遺的重點之一，找到它對申遺成功不言而喻。經歷一段曲折艱辛，兩年后，考古隊終于確定了它的準確位置。2011年歲末，一個寒冷的冬日，大伾山腳下一片被確定為遺址的空地上，西北風似乎比別處來得更猛烈一些。考古挖掘現場卻是熱火朝天，這一次發掘與以往大不相同，現場沒有精美的棺槨和豐厚的陪葬，專家們注視的只是一個圓形大坑；現場也比其他地方更為壯觀，因為它曾經是一座城。厚厚的土層被一點點清理，一個挖掘工作整整持續了12個月，完成了2000多平方米的挖掘面積?，F場顯示，黎陽倉倉城依山而建，在東西寬260米、南北長約280米，總面積7萬多平方米的范圍內，糧倉遺存共有92處（更多的有待進一步勘探）。倉窖東西向排列整齊，南北向成排分布，南北有十多排，每排一般東西方向有3至5個，窖口直徑絕大多數在10米以上，倉窖深度達6米。海量重倉國之命脈黎陽倉遺址地形南高北低，北部較為平坦。南部自西向東呈階梯形，東側有近2米的斷崖，斷崖處埋藏著許多磚瓦殘塊?？？h文物旅游局的劉現中用手輕輕一扒，就抓出了繩紋瓦和方格紋瓦的碎片。遺址現場，有3個考古挖掘出來的倉窖，搭蓋了房屋，供訪客參觀。已經探明的倉窖，在原位置上種了滿滿一圈不到30厘米高的小龍柏作為標識。測量顯示，這些倉窖中，最大的直徑12米，小的直徑8米。被展示的倉窖由護欄圍起，向下望，是一個圓形坑，直徑8米，窖深4.5米，坑底是黃土層，土層表面鋪有一層葦席。探明的還有一個更大的倉窖，直徑14米，窖深7米。隋唐時代的糧倉是地下倉儲式，所有倉窖都是口大底小，是當時廣泛使用的一種糧倉制式。依照目前已經確定的倉窖平均容積推算，黎陽倉的總儲糧至少是1600多萬公斤，夠8萬人吃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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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望這近百個糧倉和6米多的深到的，應該是剛剛廢棄的黎陽倉。但僅僅是這一句話，就可以想見，漫山遍野全是糧倉，每個倉窖存糧十萬石，那景象該是何等的壯觀！在高處，就原地勢略加平整，挖掘而成。河南省考古研究院副院長劉海旺說，倉窖的坑底用圓形木板拼接、平鋪，周邊則用豎向木板由下而上拼合固定，然后用火烘烤，除去濕氣，再鋪上草、層黃土，歷史的斷章碎片撲面而來。黎陽倉建成28年后的那個7月，一年中最炎熱的日子，隋煬帝命令將黎陽倉、洛口倉各倉的糧食運至涿郡（今北京市），準備攻打高麗（今朝鮮）。智慧構造別具匠心糠和葦席。滿載糧食的船只在波瀾不驚的水面上首尾相連，綿延千余里，《資治通鑒》記錄下了壯闊的場面：“舳艫相次千余里，載兵甲及攻取工具，往還在道常數十萬人……”黎陽倉西瀕大運河的永濟渠，東臨黃河，水運非常方便，它不僅是隋煬帝東征遼東時的糧食和軍用物資供給基地，也是唐太宗李世民后來遠征遼東時的大后方。糧食被歷代王朝視作命脈。隋代大型糧倉數量之多、庫藏數量之大，是任何一個封建王朝所無法相比的。《貞觀政要》記載，隋代開皇時的糧食，足夠870萬戶人口吃50年。黎陽倉等大型官倉，不僅僅是糧食存儲的倉庫，更是維護國家穩定的法器：糧價低的時候，國家會大量收購糧食，囤于糧倉，保障農民收益；饑饉之年，糧食緊缺糧價高的時候，國家會適度開倉放糧抑制糧價，保障百姓基本生活。同時，皇室消費、賞賜，尤其是百官俸祿和軍糧儲備，也無一不與糧倉相關?？上У氖牵桕杺}外有城墻，把守嚴密，沒有人能夠為它準確“畫像”，僅宋代張舜民在《畫墁集》中有一句記述：“予嘗登大伾，倉窖仍存，各容數十萬，遍冒一山之上?！睂＜覀儼凑諘r間推測，張舜民看現代化的糧庫需要依靠精密儀器才能做到恒溫恒濕，一千多年前的糧倉如何能做到？古人的那一份匠心與精巧，留在了層層疊疊的黃土上。黎陽倉所在的大伾山北麓，土質純凈，直立性強，排水便利，倉窖建黎陽倉遺址發掘現場窖口的周邊設置多個木柱，窖底立一中柱，沿頂端把它們連接起來，在上面做出圓形傘狀的窖頂。糧食填滿后，再鋪上席子，堆糠墊草，用厚厚的黃泥、青泥膏等密封，最后用谷草拌泥，圍墻、搭頂。密封好的糧窖頂端呈圓錐形。在這樣密封的倉窖里，糧食最長可以存儲9年。含嘉倉是唐初第一大糧倉，在今天洛陽市老城北部。1969年，含嘉倉被發掘時，考古人員在一個倉窖中發現了25萬公斤北宋時期存入的谷物。這些谷物雖然已經炭化，但大多顆粒完整。古人高超的儲糧技術由此可見一斑。隋唐時期的窖穴形糧倉，到了宋朝轉成了地上糧倉。在黎陽倉的考古土層中，能明顯看到兩種不同的遺跡，這些遺跡，為研究古代的兩種儲糧方式提供了十分珍貴的資料。?？h所在的古代黎陽地區，土地肥沃，灌溉方便，自古就有“黎陽收，顧九州”之稱。千年以后的今天，?？h依然是我省的糧食高產地區。曾經的黎陽倉，興衰沉浮早已隨風而去，而糧食之于國家安全、社會穩定、經濟發展、人民安康的重要意義，我們時時不敢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