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3月29日發(作者:小練筆200字大全)

纏非纏、禪非禪,枯木龍吟照大千
——————纏中說禪
纏非纏、禪非禪,枯木龍吟照大千(序)
倘無禪宗,曾以儒道為主之中華古文化,本不足道;倘無禪宗,中華古文明亦難至如今不可企及之高度。蓋中華古文明、中華古文化,
得禪宗而孤峰直上、傲然于世。宋明理學、心學,竊禪宗之殘羹冷炙猶可蔚為大觀,豈論禪宗哉!
達磨東來,只履西歸。壁立千峰,拈花之旨于挑水擔柴間逗漏;花開五葉,救世之心從名宗判教處顯揚。玄沙云:“若論此事,喻如一
片田地,四至界分結契賣與諸人了也,只有中心樹子猶屬老僧在。”窮諸玄辯,竭世樞機,若太虛一毫,似巨壑一滴。永明曰:“一夏與兄
弟東語西話,看翠巖眉毛在么?”。人人無始以來,東語西話、此生彼滅,且看眉毛在么?
世間、出世間一切學問、知識,無論哲學、科學、藝術、宗教、社會、信仰,諸如此類、三教九流、東圣西哲、神魔鬼怪,皆不出此
“窮諸玄辯,竭世樞機”矣。徒嘆一毫置太虛、一滴投巨壑者,大似無病呻吟,豈知太虛置一毫、巨壑投一滴,纏非纏、禪非禪,枯木龍
吟照大千哉!
千載以來,談禪成纏,以學問、實踐為禪者,古今多矣。焉知禪者,非學問即學問,非實踐即實踐,非知即知,非行即行,非心即心,
非物即物乎?諸如學問、實踐、知行、心物者,皆無端自纏自綁也!
蓋禪宗,自云門、法眼以來,公案、話頭諸法門大開,而宗門日益凋零。所謂各派宗師,自眼不明、盲傳瞎練,禪于此而日益學問化、
實踐化、儒道化、政治化、神秘化,其敗不足怪矣。倘以禪宗為儒道之文字學問、身心修煉,則其解可笑而可憐也。禪者,天地不能蓋、
古今不能載,非心非物,即心即物,豈可畫地自牢、徒困化城哉!
世之無禪,如人之無眼。人之無眼,猶可以耳舌鼻身意替之;世之無禪,則替無可替矣。然禪者,無得無失,吾非憂禪之無,憂世人
之失眼而老婆心切固有此書矣。本書以最平實之角度、最深廣之寬度,還禪宗之本來面目、呈中西文化最深層之交鋒,析世間哲學、科學、
藝術、宗教、社會等最全面之問題。此間,惟以見地、不以名聞,古今名哲、大德皆難逃檢點,獅子、野狐,不辯而自辯也。
詩曰:
渺渺天涯渺渺秋,綺霞煙水自空流。誰憐西嶺西風后,滿地相思滿地愁!
滿城風雨滿城秋,一水橫空天地流。獨上孤峰傾百斗,披云嘯盡古今愁。
一番風雨一番秋,依舊青山枕碧流。濺血長虹貫天地,羲和鞭墮六龍愁。
萬古長空春復秋,一朝風月乍星流。亂峰深處斜陽下,木落花飛愁自愁。
纏非纏、禪非禪,枯木龍吟照大千(一)
有這般漢,誤認禪宗“不立文字”之旨,妄執離言,不知離言即言、言即離言,立而不立、言而無言;有這般漢,誤認禪那、禪定、
坐禪為禪,如磨磚求鏡,可笑可憐;有這般漢,誤認解脫是禪,不知可解脫者非解脫,真解脫者無解脫,無人縛爾,誰求解脫?有這般漢,
誤認上帝一類物事是禪,而禪者非生非滅,即生即滅,與上帝等臆測之物何干?有這般漢,誤認佛境界為禪,不知佛魔一如、凈污無二,
非佛非魔、即佛即魔,踏破毗盧頂上行,天堂地獄任來往,誰佛誰境界?有這般漢,誤認我是禪、心即佛,不知禪者非心非佛、即心即佛,
我而非我、非我而我;有這般漢,誤認無修無證為禪,而有修有證又何曾有修有證,修而無修、證而無證,禪者,非修即修、非證即證,
本無可證、證無可本,又無修無證何為?有這般漢,誤認任運自然為禪,而誰任誰運?無自非然、無然非自,非任非運、非自非然,任運
非自然、自然非任運;有這般漢,誤認一切皆空為禪,而一切即空、空即一切,一切皆空非空,空無可空、可空非空;有這般漢,誤認平
常心是禪,而何心不平常?心本無心、無心而心,平常非常、非常而常;有這般漢,誤認禪者可參可入,而可參非參、可入非入,誰參誰
入?
禪者,不廢一法、不立一法、不剩一法、不欠一法,不有一法、不無一法。見禪者,不為禪;不見禪者,亦不為禪。何之為禪?禪即
一切、一切即禪;何之非禪?禪非一切、一切非禪。如執明心見性為禪者,亦為大誤也。可明非明、可見非見,無明本明、無見本見,明
心見性也大似無病求藥矣。達摩東來、幻海塵起,引得無頭蠅兒逐此臭肉而喧嘩大動。
詩曰:
曹源一滴曹源水,嵩岳千重嵩岳山。今古骷髏今古眼,乾坤聲裂血斑斕。
纏非纏、禪非禪,枯木龍吟照大千。(二)
蓋云門法眼以來,禪宗大盛而衰,今惟余算沙數寶食唾之輩矣。禪者,無古無今,即古即今,與釋迦老漢、達摩老兒何干?惠能之輩,
即如云門所說打殺喂狗,于禪何損?于惠能何損?五宗七派,即能籠天蓋地、光耀千秋,于禪何增?于五宗七派何增?
有這般食唾漢,以“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為禪宗宗旨。然無心可指、能指非心,無佛可成、能成非佛,何以
妄論“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乎?教外宗門豈可妄生分別,禪宗典籍于大藏之內猶多,何以妄論“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乎?同異者,癡
人之妄生分別矣。豈只教外宗門無別,三教九流、神魔鬼怪、正統異端、天堂地獄、正反善惡,于禪又何別、何同?
或言禪有所傳承者,皆亂語胡言也。如迦葉因釋迦拈花而有所得、達摩于惠可斷臂而有所傳,則釋迦、迦葉、達摩、惠可,皆瞎眼鼠
之輩矣。禪者,無傳無得、復何傳何得?倘實執“禪者,無傳無得”,則乃作繭自縛、可笑可憐矣!
詩曰:
浮世多拙意,算計總失機。俯仰真亦假,浮沉是已非。真假全少義,是非皆多違。
騎鶴赴揚州,逐鹿望京畿。鶴沖雙翅折,鹿死幾人歸。春回楊柳青,冬至雨雪霏。
碧水跨山去,白馬過隙飛。誰心觀日月,誰耳聽嘲譏。萬事元幻化,鹿鶴不可祈。
陟彼南山石,南山何巍巍。靡迤林陵莽,阡陌麥苗肥。嵯峨藏異獸,陂陀步錦翚。
高巖覆清陰,幽壑滿白薇。天崩忽傾雨,驚云亂景暉。飆風折盤木,奔洪缺石圻。
虬蛟舞金爪,駻突脫玉璣。山削千尺土,海瀉萬重圍。山海窮跡處,月明星未稀。
流光幻五彩,劍氣拂霓衣。云間藹藹木,澗底郁郁菲。乾坤袖中籠,日月塵里微。
驅馬獵秋原,垂竿釣夏磯。偶作蜉蝣滅,時生龍虎威。澶漫無清濁,悠然續琴徽。
纏非纏、禪非禪,枯木龍吟照大千(三)
有這般漢,妄將禪宗學問化,以可憐之分別心,立此規律、彼特點,造大詮釋、總體系,終乃測海算沙之書蠹矣。如妄論“立處皆真”,
則能立非立,所立皆非,立無可立,誰真誰假?如妄論“一切現成”,則現無可現,能成非成,一切成非,誰現誰成?如妄論“不二法門”,
則不二而二,二而不二,分別無二,誰分誰別?如妄論“不住一切”,則不住而住,住而不住,誰住一切,一切住誰?如妄論“了無所得”,
則了無可了,得無所得,無得猶得,誰了誰得?如妄論“能所俱泯”,則能所能能、所能所所,能能所能、所所能所,誰能誰所,能誰所誰,
泯而不泯、俱而非俱,能泯能俱、非所非能!
詩曰:
無生盡日歡,何來生死疑。有疑因患有,有患自纏絲。浮云萬世名,糞土千年碑。
此身更無寄,未住早已離。依依河邊柳,呦呦林中麋。日日皆好日,時時作花時。
潮起復潮落,月圓復月虧。世本無多事,何在有無為。莫竊塵上珠,莫戀法中奇。
明珠豈屬有,說無亦是癡。無有全不立,猶在鬼作思。坐看天地轉,起看天地垂。
雁行風過水,花落月臨枝。法法皆無染,塵塵皆不遺。廓然泯凡圣,悠然入喜悲。
生死憑一笑,凈污兩由之。死生眾生恩,凈污眾生慈。空花演佛事,幻鏡戲魔師。
赴劫千身去,行難一愿隨。阿鼻空未空,菩提期未期。琴歌自澹漫,莫向月中窺。
纏非纏、禪非禪,枯木龍吟照大千(四)
除此學問化之臆測,實踐化之妄行亦獅子蟲所好之能事。且不論彼一味之枯坐,即此萬里行腳又何曾移卻半步?即此萬劫不朽、萬槲
舍利,又與禪何干?知不知,行非行,知得行得猶是呆漢!
諸如儒道所謂學問、實踐者,好論所謂知行之關系。如知易行難、知難行易,先知后行、先行后知、知行合一、即知即行,凡此種種,
皆乃乾慧狂想之所生矣。而知外無行、行外無知,非知即知、非行即行,一猶非一、何合何一乎?
諸如哲學所謂學問、實踐者,好論所謂心物之關系。如心一物二、心二物一,心物一如、心物二元,非心非物、即心即物,凡此種種,
皆乃乾慧狂想之所生矣。而心外無物、物外無心,非心即心、非物即物,非即即非、心物物心,一而不一、二而不二,不一不二,誰一誰
二乎?
諸如宗教所謂學問、實踐者,好論所謂解縛、圣凡、凈污之關系。如神圣我凡、神解我縛、神我一如、神凈我污,凡此種種,皆乃乾
慧狂想之所生矣。而我本非我、神本非神、圣本非圣、凡本非凡、一如非如、如一非一、因解成縛、因凈成污、非因即因、非成即成、因
成成因、誰因誰成乎?
詩曰:
人生是夢夢何如,雁落秋山月落湖。半輩常懷千歲怨,一生永處兩分途。
誰尋生又誰尋死,誰作主來誰作奴。誰到無門無走處,無門早入死人窟。
誰為迷又誰為醒,誰是凈來誰是污。誰有無得無證物,無得已使大樹枯。
死人窟里嚼大樹,莊子夢中惹蝶哭。哭碎山秋湖下月,雁驚回望到天竺。
纏非纏、禪非禪,枯木龍吟照大千(五)
夫禪,即一切非一切。禪者,即禪宗非禪宗。禪宗者,非禪宗,是名禪宗。執禪宗所謂歷史而學問者,于禪宗無關,于禪亦無關矣。
蓋無關之于無關且猶多有相關者,禪宗之所謂歷史,亦于此無關之相關而展開也。
釋迦拈花、迦葉微笑,達摩西來、花開五葉,是耶、非耶,知者自知,不必追究也無須追究。所謂如來禪、祖師禪之爭訟,乃無事生
非。縱會得祖師禪者,亦階下漢也。若論諸如棒喝、公案、話頭、機鋒等,則大似無端作怪矣。
禪者,即迷非迷、即纏非纏,非悟即悟、非解即解。求解脫者無解脫、不求解脫者也無解脫,因解成纏、因悟成迷。所謂頓悟者,非
頓悟,是名頓悟。所謂三關者,非三關,是名三關。佛法無多子、禪宗無多子、乾坤今古無多子,雖如此,此間事、猶需一一透脫。所謂
透脫者,非透脫,是名透脫也。
詩曰:
可憐網中客,流轉自顛錯。四大誰為住,天地誰入鑊。形神空無有,何縛何所縛。
緣生非一體,如幻相映爍。糊涂識物始,憂患起年弱。五蘊妄成織,形器終難托。
塵念隨境逐,三界悵寥廓。宿習隨行消,福田莫令薄。盲龜苦海渡,孔木曷能獲。
浮華鏡里夢,須臾已舟壑。貧子衣安在,明珠誠鑿鑿。
纏非纏、禪非禪,枯木龍吟照大千(六)
錯解之于禪,莫過于以禪為個體之身心修煉、修養,進而耍嘴皮、動筆頭亦為禪矣。如此之禪,實乃無聊文人、有閑階級之無聊把戲。
以此所謂禪而招搖撞騙者,古今多矣。
蓋禪為學問、學說,則乃最激進之革命、令一切統治者發抖之學問、學說。禪乃否定一切主義之主義,禪乃否定一切思想之思想,禪
乃否定一切秩序之秩序,禪乃否定一切信仰之信仰,禪乃否定一切科學之科學。禪,否定一切,以及否定自身。蓋禪,復乃肯定一切主義
之主義,肯定一切思想之思想,肯定一切秩序之秩序,肯定一切信仰之信仰,肯定一切科學之科學。禪,肯定一切,以及肯定自身。
禪,非思想即思想,非主義即主義,非秩序即秩序,非信仰即信仰,非科學即科學。禪,非神秘主義之臆想。禪,絲毫不與耳聞眼見
相背離。禪,無古無今、恒古恒今。禪,無關復相關于諸如種族、膚色、文化、思想、傳統、道德、階級者。禪,非人所獨有,宇宙間古
往今來一切眾生,存在非存在、可見非可見,一切種類,無論高低、圣凡,皆與之無關而相關,一律平等無二矣。
詩曰:
乾坤處處凈,何來污與穢。萬物等無差,庸人自執愛。
蓮舟空無有,什么都能載。識取衣中寶,莫被文字礙。
纏非纏、禪非禪,枯木龍吟照大千(七)
世上一切之宗教、信仰,雖異而實同,即非我同類則魔則惡、不信我者則惡則魔,所謂順者昌、逆者亡,皆貪嗔癡疑慢之業也。禪者,
無我可我、無類可類,無非可非、無禪可禪,無佛可成、無魔可滅,一切同異、順逆,一律平等。
蓋所謂平等,無使之平等者,本來平等,又何須平等之。如平等者須平等之乃可平等,使之平等者必凌駕于上,非平等也。世上一切
主張平等者,皆羊頭狗肉之輩,實乃假所謂平等之名詞妖言惑眾、謀私求利也。
一切眾生,無始以來一律平等。若人鼓吹有一物一人一事可凌駕于余物余人余事者,其人不過貪嗔癡疑慢五毒猖獗,信其人其言者,
則是貪嗔癡疑慢與之相應,鬧劇一場。禪者,非神非圣、非上帝非主宰,非人之之人、非物之之物,非心非我、非佛非魔。
一切能平等者、所平等者,能之所之,皆因緣和合。禪者,非能非所、非因非緣。眾生非因禪而平等,眾生非因禪而成佛,說禪“明
心見性、頓悟成佛”者,大誤矣。若有佛可成,則有魔可成。可成佛,則可成魔。而本無佛可成,則也無魔可成可滅。天堂地獄,惟心所
造。所謂輪回,實無所輪回而輪回也。
一切本來平等,固有世間一切不平等。若一切須平等而平等,則世間無所謂不平等。世間一切不平等,本無所據,皆惟心惟言所造,
人以貪嗔癡疑慢而固之。世間一切不平等,惟以不平等去之,而所謂去,本無所去,皆不平等而不平等也。
蓋世間之不平等,本無所據,因緣和合生之滅之,恒變不居。世間由此而學問、學說、信仰、宗教者,妄求以各自所謂平等、統一之
理論、邏輯等結構解釋世界、構造世界,皆撈空捉影、癡心妄想也。禪者,非世間非出世間。世界,本來平等。所謂本來,非本非來,是
名本來。
詩曰:
三界迷塵侵海色,一星無語枕霄寒。狂虬折足驚灘墮,碧濺龍泉指上彈。
纏非纏、禪非禪,枯木龍吟照大千(八)
較之平等,今人猶好論所謂自由。鼓吹自由之輩,如鼓吹所謂平等者,皆羊頭狗肉、妖言惑眾,進而謀私求利之輩也。自由者,自誰
誰自、由誰誰由?無自,何由?有自,由何?如平等,能自由者非自由,所自由者亦非自由。自自非自,無自非由,何論自由?
然則,有欲以公理化之原則而立自由之公理化定義者。夫公理,本無所公,亦無所理,語言之霸權游戲也。究其源,即人之貪嗔癡疑
慢共業矣。共業者,本無可據,畢竟空也。
禪者,非公非理。本無公理,固有此世間之公理。禪者,非空,固有此世間之畢竟空。執禪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者,大誤
也。空者,非空;非空,真空。世間之萬事萬物,本來清凈,塵埃何處、何處塵埃?
纏者,本無能纏所纏,是名纏。如實有能纏所纏者,則世間無所謂纏者也。求出纏者,纏也;不求出纏者,亦纏也。纏之非纏,誰出
誰入?能出能入、所出所入者,纏也。非纏而纏,實無出入。纏者,即自由也。
詩曰:
投壺巨海夢何頻,一葉隨波四主賓。河漢清空星散野,琉璃碧凈宇無塵。
顛簸六道皆同病,輾轉三途不二身。九五干戈七八巧,緣來執果更迷因。
纏非纏、禪非禪,枯木龍吟照大千。(九)
自由者,纏也。世間纏中出入妄求解脫者,不外乎四種途徑:一者,求諸心外之物;二者,求諸物外之心;三者,于心物一如處摸索;
四者,于非心非物間探求。除此之外,別無它途。凡此四種,皆妄心執計,戲論也。
求諸心外之物者,以心映物,心乃物之功能。所謂格物致知,盡物之理而行,則心解脫也。由此,必先假設物之理存,而心能體物。
所謂物之理者,實乃妄心執計也。有此物方有此物之理,吾輩能知之所謂宇宙之理,先因有此吾輩所在之宇宙矣。相對論、量子力學之發
展亦已證明,脫離觀察者之所謂物之理無意義也。吾輩所在之宇宙,實乃吾輩之共業所感,豈僅此唯一之宇宙哉!求諸心外之物者,實乃
求諸吾輩所感之共業,相纏相續,幻戲也。
求諸物外之心者,臆想心可離物而解脫。而離物,心豈可存?或言不可離物者乃妄心,有一常住真心,無去無來、本來解脫、能為萬
物主者,真熱昏之胡話也。此輩企求去妄存真,而不知妄之真妄、真之妄真,求真實妄、去妄無真。吾輩之心,物象之集也,此心本無寄,
相纏相續,幻戲也。
于心物一如處摸索者,臆測所謂心物一元乃宇宙之真源,心外無物、物外無心,窮心則盡理、盡理則了心,返本歸源、一解百解、一
了百了。此輩言論極為流行,現今所謂禪者,多有此般言論。而萬法歸一,一猶是生死之根源。所謂返本歸源,本無所本、源而非源,能
本能源者非本非源,相纏相續,幻戲也。
于非心非物間探求者,不立心物而立一非心非物之源,歸依此而得解脫也。或曰上帝、或曰神、或曰真主、或曰真理、或曰解脫、或
曰主宰、或曰大梵、或曰大道、或曰真空,如此種種、不可遍數。此輩者,實乃癡心狂想,妄計心物之非而立非心非物,不知非心即心、
非物即物,不立而遍立,相纏相續,幻戲也。
所謂除此四種之外,別無它途者,禪也,離諸以上四種戲論矣。禪者,非途;別無而非無、無別而非別。
詩曰:
紅塵醉入幾圍城,剎那悲歡化酒傾。歲月歌回心遠大,乾坤影動眼空明。
皆緣皆我皆同病,非妄非真非二名。東海藏身山走馬,天臺華頂作么生?
纏非纏、禪非禪,枯木龍吟照大千。(十)
道者,因世而有,離于世而言道者,臆測也;機者,因時而發,離于時而言機者,臆測也。世存而道有,時現而機發。假道而逃世、
離時而投機者,癡人也。世不可逃、道無可假,機等得失、時一去來。世者、時者,心之共業也。道者、機者,共業之心也。
心者,業之集也。物象者,業之顯發也。所謂陰陽者,離心而論陰陽,名言也。離心無所謂陰陽。陽者,業之顯發也;陰者,業之藏
隱也。一陰一陽,成此共業之心,即道也。道者,必依世而托時,道本無道,依托心之共業而道也。世所好論陰陽者,有句而無義,臆測
也。
時者,非時,是名時。時者,非去來今也。去來今者,名言也,終不可得。機者,陰陽之易也。易而不易,不易而易,是為易也。機
不離心,離心之機,不可得也。心不離機,離機之心,亦不可得也。
心者,畢竟空也;業者,畢竟空也。空而不空,不空而空,是為空也。尋空守空者,癡人也。能空非空、所空非空,非空而空、非能
非所。以禪為一切皆空者,大誤矣!
詩曰:
秋深于水夕漲風,微藍縹緲紫朦朧。千重影沒乾坤幻,四起聲浮今古空。
恍覺燃燈汰孤寂,猶迷舉指扣圓通。天心處處明如晝,一點冰花濺火紅。
纏非纏、禪非禪,枯木龍吟照大千。(十一)
世間名言之學,好求所謂本原、本質,或一味否定本原、本質而無所依托、惟托空言。空言猶言、頑空豈空,皆貪嗔癡疑慢之業也。
一切離諸當下現量之學,皆臆測之神學也。西洋科學,棄以太等臆測之物,直面可觀察之現量,乃有相對論、量子力學之大發展。當下之
現量,不離吾輩耳目鼻舌身意之所到。現代科學儀器之發展,實乃觀察水平之提高,猶不離當下之現量矣。
業者,當下之現量,畢竟空也。業之所集,心者,畢竟空也。空而非空,心之共業而有此世界矣。吾輩所在之世界,乃吾輩共業之顯
發。業之流轉、世界之變異,實無所轉、實無所變,業之顯發、藏隱也。顯之非顯、非顯而顯,藏之非藏、非藏而藏,陰陽而陽陰,陽陰
而陰陽,即此今古乾坤也。
癡人所說心者,或一肉團之物、或腦內之意識、或意識之虛構。而心者,惟此業之所集也;肉團之物、腦內之意識、意識之虛構者,
業之顯發而有之物象,非心也。有而非有、集而非集,夢幻泡影也。夢幻泡影者,非假非真、即假即真。執之夢幻泡影而遁世者,癡人也。
遁無所遁,夢幻泡影也。
詩曰:
風卷重云云逗雨,鯨翻惡浪浪騰天。蓬萊終化三杯土,阿鼻猶輸九吊錢。
無事商量非少劫,有情計較總多緣。茫茫欲海舟隨系,一葦何曾到日邊。
纏非纏、禪非禪,枯木龍吟照大千。(十一)
世間名言之學,好求所謂本原、本質,或一味否定本原、本質而無所依托、惟托空言。空言猶言、頑空豈空,皆貪嗔癡疑慢之業也。
一切離諸當下現量之學,皆臆測之神學也。西洋科學,棄以太等臆測之物,直面可觀察之現量,乃有相對論、量子力學之大發展。當下之
現量,不離吾輩耳目鼻舌身意之所到。現代科學儀器之發展,實乃觀察水平之提高,猶不離當下之現量矣。
業者,當下之現量,畢竟空也。業之所集,心者,畢竟空也。空而非空,心之共業而有此世界矣。吾輩所在之世界,乃吾輩共業之顯
發。業之流轉、世界之變異,實無所轉、實無所變,業之顯發、藏隱也。顯之非顯、非顯而顯,藏之非藏、非藏而藏,陰陽而陽陰,陽陰
而陰陽,即此今古乾坤也。
癡人所說心者,或一肉團之物、或腦內之意識、或意識之虛構。而心者,惟此業之所集也;肉團之物、腦內之意識、意識之虛構者,
業之顯發而有之物象,非心也。有而非有、集而非集,夢幻泡影也。夢幻泡影者,非假非真、即假即真。執之夢幻泡影而遁世者,癡人也。
遁無所遁,夢幻泡影也。
詩曰:
風卷重云云逗雨,鯨翻惡浪浪騰天。蓬萊終化三杯土,阿鼻猶輸九吊錢。
無事商量非少劫,有情計較總多緣。茫茫欲海舟隨系,一葦何曾到日邊。
纏非纏、禪非禪,枯木龍吟照大千。(十二)
吾心即宇宙、宇宙即吾心。吾者,非它,業之集,心也。吾者非吾,非吾而吾,心也;無吾則無集,無集則無心。常言“吾心即宇宙、
宇宙即吾心”者,實不知“吾,何之為吾;心,何之為心”也。
不知“吾,何之為吾;心,何之為心”之輩,古今多矣。執肉團之物、腦內之意識、意識之虛構等為吾為心者,古今多矣。常言道者、
心者、物者、我者、造物者、上帝者、主宰者、真主者、神者、天者、一者、無極者、梵者、絕對精神者、存在者等,意識之虛構也。
當下者,只現量,非有一當下而當下也;現量者,只當下,非有一現量而現量也。世有所謂禪者,常言所謂“活在當下”,不知活即當
下,豈有非當下之活哉!當下惟業、現量惟業,世界惟業、吾心惟業,畢竟空也。
癡人所說我者,六識也,第三重之幻影也。末那、阿賴耶,第七、第八識者,非學術之名言,惟證可知,非書蠹、癡人所能測也。八
識皆幻,因幻而有。世間所謂禪者,未通唯識而論開悟,無有是處;世間所謂唯識論者,未開悟而通唯識,無有是處。
唐后,唯識于中國幾于滅跡,此后之禪宗野狐橫行。禪者,不違世間一法,豈違唯識哉!國人好簡,不知簡而實繁、繁而實簡,唯識
多名言而實非名言、現今所謂禪者廢名言而實名言也。不透唯識者,無以論禪也;不透世間出世間一切法者,亦無以論禪也。
詩曰:
穹蒼灼日血淋漓,雨碧風藍撼地維。疊浪翻騰龍鼓促,群山踴躍鬼啼悲。
塵涵萬象今即古,法縛無言髓亦皮。天幕為書星作字,難尋片語屬真知。
纏非纏、禪非禪,枯木龍吟照大千。(十三)
空而求空、解而求解、凈而求凈,世間頭上安頭之輩,古今多矣。業不可消,畢竟空也;心不可求,畢竟空也。禪非無我,妄求無我
之輩,我也。西方有所謂“認識自己”的箴言,猶是頭上安頭,認識本自己,認識何自己?而“我思故我在”者,若不視“我思”為證“我
在”之名言或直觀依據,實指“我思”從而“我在”,則猶較些子。
思而在而我,我而在而思,一陰一陽,皆業,畢竟空也。思,非只為通常之意識作用。思者,心之遍行也。末那、阿賴耶,猶思,癡
人難測也。六識、末那、阿賴耶,皆“思而在而我,我而在而思”也。
我者,非我也。世人多執六識為我,而破六識為我者,猶執末那、阿賴耶為我也。執末那、阿賴耶為我者,非意識、名言作用,與生
俱來、萬劫難識也。世人大多惟知六識,末那、阿賴耶者,癡人多視為唯識論之名言安立,實不知末那、阿賴耶也。
古今所謂禪者,多在六識間打轉。一念不生者,六識也;知主人公者,六識也;乾坤破碎、大地平沉者,六識也。古今所謂開悟者,
六識中游戲而不自知者,多矣。習唯識者,多知末那、阿賴耶之名、性相,而實不知末那、阿賴耶,猶六識之游戲也。
六識外求末那、阿賴耶者,癡人也;六識內求末那、阿賴耶者,癡人也。癡而求、求而癡者,六識也。末那、阿賴耶者,非神非圣、
非一非二、非上帝類意識臆測之物也。禪者,不實證末那、阿賴耶者,無有是處。實證末那、阿賴耶,此禪者之通途。通途者,非途而途,
是名通途也。
詩曰:
石虎松虬浴日眠,苔痕深淺徑蜿蜒。孤峰有霧皆圖畫,空谷無風自管弦。
照破山河光萬疊,觀成世界影三千。須彌頂沒冰中火,劫海波隨漏底船。
纏非纏、禪非禪,枯木龍吟照大千。(十四)
常道,非關可道不可道,舉世所無。常道非道、常行非行,惑亂之名言也。執常道而行之者,癡人也。世之妖人,言其道常,皆妖言
也。世本無常、無常非常,執無常為常道者,癡人也。
樂,無可樂,舉世皆苦。非以樂為苦,實無可樂。世間所謂樂者,貪嗔癡疑慢之業也,業業相纏,實苦也。世之妖人,言其道樂,皆
妖言也。世本無樂,避苦趨樂者徒增其業,癡人也。
癡者,知病病知也。世之癡人,執一知而知,知知相纏,終病也。病非常、知本空,非知空而空矣。無知成知、無病成病、無癡成癡,
世之人,多如此,良可憫也。猶有執不知者,以不知不病為究竟,沉頑空而不知,不知惡知、不病惡病,真癡人也。
癡人懼生死,不知生死非生死,皆業,畢竟空也。生,不生生;死,不死死。生死之流轉,皆業,畢竟空也。生,猶不知生之不生,
安知死之不死?死而知死、生而知生者,癡人也。
或言禪出生死,亦癡矣。生死,非出非入。世人好求不死,以不死而求出生死,不知不死真生死。不生死者,安能從容于生死?生死
者,不生不滅也。
詩曰:
死亦幻時生亦幻,誰人事事競相煎。法相猶舍甭非法,船楫應離況渡船。
黃卷千車終蔽眼,靈臺一點不關緣。大唐境內無知識,明鏡何曾景外懸。
纏非纏、禪非禪,枯木龍吟照大千。(十五)
有這般漢,言苦樂皆幻、貪癡皆幻、生死皆幻,妄論無苦樂、貪癡、生死,執幻為幻、撥無因果,癡之大癡矣。幻,非幻,有諸苦樂、
貪癡、生死。名言空談之輩,執無苦樂而轉諸苦樂,執無貪癡而沉諸貪癡,執無生死而流諸生死,執無執而執諸實執,癡之大癡矣。
苦樂、貪癡、生死者,畢竟空也,固有諸苦樂、貪癡、生死;若苦樂、貪癡、生死者,非畢竟空,則無諸苦樂、貪癡、生死也。苦樂、
貪癡、生死者,不出而出、不入而入、不離而離、不轉而轉也。世間邪見,莫大于執幻為幻、撥無因果。此輩永沉生死苦海,邪見不消,
豈有出離之日哉!
執幻為幻,執空為空之輩,實不知何之為幻、何之為空也。幻即真、空即有,非幻外顯真、空外存有也;真即幻、有即空,非真外顯
幻、有外存空也。無苦樂者,苦樂也;無貪癡者,貪癡也;無生死者,生死也。離苦樂、貪癡、生死而欲了苦樂、貪癡、生死,無有是處。
目無一人、胸無一法,猶是大誤;光涵萬象、心涵萬法,猶是生死岸頭事。世間愚人虛構所謂造物主、上帝、真主、大梵、大道、無
極、天、一、理、原理、規律、存在,諸如此類,欲依之而出生死,皆不出意識測度,貪嗔癡疑慢業識所顯,相續相纏,徒添妄業而流轉
也。
詩曰:
五蘊元空有,百年終一尸。可憐紅塵客,處處作蠶絲。
纏非纏、禪非禪,枯木龍吟照大千。(十六)
業之隨心,如影之隨身。影,非有非無,依光而留影;業,非無非有,依緣而顯業。光去而影滅、影實無所滅,光來而影生、影實無
所生;緣去而業滅、業實無所滅,緣來而業生、業實無所生。所謂生滅,無所生滅,光來光去,緣去緣來矣。
無身,則無影,非關光也;無心,則無業,非關緣也。無影,則無影之生滅;無業,則無業之生滅。心,業之集也;身,業之顯也;
世界,業之共也。無業,則心之生滅、身之生滅、世界之生滅,皆無。
業者,畢竟空也,非關有無;心、身、世界,畢竟空也,非關有無。然則,執業之有無而空心滅智者,癡矣。有無者,非有而有、非
無而無,皆業也。業之有、業之無者,業之纏也。相續相纏,有此心、身、世界矣。
緣來,業之顯;緣去,業之藏。業,無所生滅,惟顯藏也;業,無所顯藏,畢竟空也。世人好測度此心、身、世界之本原,一耶?多
耶?同耶?異耶?皆貪嗔癡疑慢之業也。顯藏相續,來去相纏,有此世間所謂學問、理論之爭訟、發展,皆戲論也。
業,非此心、身、世界之本原;空,非此心、身、世界之本原。本原者,意想之物,世人好測度之,本無所據。空而業之顯藏,業之
顯藏而空,無所謂本原也。
詩曰:
循流執愛總無期,散發同塵一味癡。月涌群山滄海靜,云浮孤島斷崖危。
沙巖水屋凌風立,草馬泥牛劈浪弛。北斗橫斜南斗赤,銀河決決響春澌。
纏非纏、禪非禪,枯木龍吟照大千。(十七)
世之愚人,莫不執之兩端:或執萬有而不知萬有即空,或執空為空不知空即萬有。更有偷心不死者,竊莫執兩端之名言而實不知其義,
臆測兩端不守則守中,不知中即兩端,豈有離兩端之中哉?究其兩端者,猶業之流轉所引之名言,豈論中者哉?世間名言,了無實義,皆
貪嗔癡疑慢之業矣。守一、守中、守空者,皆癡人也。所謂“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者,不離六識妄想,了無實義,皆貪嗔癡
疑慢之業矣。
六識,妄想也;末那、阿賴耶,猶妄想也。癡人沉于六識名言之幻戲而不知,莫論末那、阿賴耶無始以來之相續相纏矣。癡人不識末
那、阿賴耶,或謂意識中我之概念即末那、宇宙之大我即阿賴耶,或謂“喜、怒、哀、樂之發”者即末那、“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
中”者即阿賴耶,或謂執兩端者即末那、不執兩端之中之空者即阿賴耶,如此種種,皆世人之妄心測度,實不知末那、阿賴耶也。
執之兩端、不執兩端,唯心、唯物,存在、非存在,道、非道,仁、非仁,科學、迷信,無機、有機、神鬼圣凡,如此種種,皆不出
六識之名言測度。末那、阿賴耶者,非六識之外、非離六識之外,非六識之內、非離六識之內,非六識之中、非離六識之中,非即六識、
非離六識,尋之不得、棄之不失,非六識之名言可測度也。
古今所謂禪者,多好論所謂三關,皆不出六識之名言測度。三關者,非有非無,證之則無、不證則有,說有說無皆是兩端之名言爭訟。
而不證末那、阿賴耶者,不可言初關也。末那、阿賴耶者,非六識之名言可測度;初關者,又豈六識之名言可測度哉?
詩曰:
清風逐袖似人閑,素影婆娑碧水灣。幾處幽花添野趣,一春酥雨潤天顏。
揚眉便是聲前句,觸目無非末后關。莫作禪思深處會,云生空際幻斑斕。
纏非纏、禪非禪,枯木龍吟照大千。(十八)
人多愚癡,世多苦劫,故以迷度迷、謀私求利者,皆好言拯世救人之道,實乃貪嗔癡疑慢之業也。若有言憑其法、其理、其神等可拯
世救人者,定知其人非私即癡而大妄語矣。若一人,當下一念即救度黃河沙世界之沙數世界內眾生,猶不可作此等大妄語。救度者,實無
所救度。能救所救、能度所度,皆幻戲,無可執也。
若有一法可拯世救人者,定知必生一法可亂世害人,相續相纏,幻戲也。禪者,寧萬劫沉于火海而不生有一法可拯世救人之念。禪者,
不救一人、自亦不救,實無能救所救也。古今所謂拯世救人者,皆行市易之法,憑此代價換彼利益,以迷度迷、謀私求利,徒添妄業矣。
世間,共業之幻戲,眾生隨緣生末凈旦丑而成此人間之悲歡離合、興衰榮敗矣。禪者,或菩薩低眉、或金剛怒目、或長劍倚天、或瑤
琴伏案,或轉斗移星、或餐霞枕石、或廟堂、或山野、或寶閣、或煉獄,無一不可而了知一切皆共業之幻戲,隨緣救度一切眾生而實無所
救度。眾生者,非眾生,是名眾生。眾生者,本無生死、本自清凈,本自解脫,若有所救,則眾生救汝,而汝實無可救矣。
詩曰:
拜佛求禪只是貪,趨生遠禍盡癡談。醒迷困眼心誠窄,苦樂搖情酒更憨。
空且應離其執有,一猶不立寧居三。驚風飄日云沙赤,浪涌千江入海藍。
纏非纏、禪非禪,枯木龍吟照大千。(十九)
世人之見惟六識,不出六識也,而六識猶不出業之纏矣。有這般漢,好論所謂歷史之大視野,不知歷史之大視野猶不出其六識,況業
之纏乎?復有這般漢,好論欲于六識外求知求見之神秘主義,不知求知求見之神秘主義猶不出六識,況業之纏乎?非獨于人,三界眾生皆
如是也,能見所見惟六識,莫能外于業之相續相纏矣。
天地,蟻蛭也,某縱能窮天盡地、任性自然,猶蟻蛭之蟻也。癡人以天地之無窮為至大者,不知無窮之天地猶業之纏,天地之無窮實
為無窮之最小者也,而無窮者猶有無窮之次第,皆不出業之纏矣。德人康托爾集合論言及無窮之次第,且由空集可構造一切良序之集合,
反之一切良序之集合皆可由空集構造而來,若以此言一切歸空,則陋也,是猶不離業之纏矣。
夫心,業之集也。心者,八識也,眼、耳、舌、鼻、身、意、末那、阿賴耶矣。天地之于阿賴耶如一塵之于天地,古今之于阿賴耶如
一瞬之于古今。癡人不識末那、阿賴耶,以一塵之天地、一瞬之古今為不可出之獄也,大似蟻以其蛭為無窮之天地而自困矣。然即如此透
此一塵之天地、一瞬之古今,亦只略知芥子之納于須彌,焉知須彌之納于芥子乎?
詩曰:
河漢難容爪,浮漚自可棲。摧星攪日月,天地一團泥。
纏非纏、禪非禪,枯木龍吟照大千。(二十)
有這般漢,以六識為纏而生出離心,妄求六識外一解脫處,此惟意之猜度,不離六識也,此輩真癡漢矣。以六識求出六識者,如將頭
覓頭,不知六識本空,出無可出,入無可入,求出六識者惟六識之妄想,六識所識能識惟六識也,若欲于六識外求生六識者,此輩真癡漢
矣。
六識如影,無身則無身之影,無光亦無影之現,而影實非光生亦非身生也,因緣和合矣!六識求出六識者,如以影求出影,可否?欲
于六識外求生六識者,如于身、光求生影者,可否?世間之物理關系亦業之所顯,所謂第一推動或主宰者,乃意之猜度也,六識亦如是,
無第一推動或主宰者矣。
世之癡人認六識為我,所謂無我猶不出六識也,意之猜度而實不知何之為無我矣。所謂無我之精神者,猶是我也。無我者,眼、耳、
舌、鼻、身、意、末那、阿賴耶無我也,本來無我,無須所謂教育、修煉而無我,非世人之無我猶意之妄想矣。本來無我者,無關于所謂
精神境界,圣人無我、愚人亦無我,貪生怕死與視死如歸者皆無我矣。世人所謂無我之說教,皆貪嗔癡疑慢之業也,羊頭狗肉而行茍且之
事矣。
詩曰:
乙夜燈花開甲宅,墓田丙舍正愁辛。丁年只戀黃金重,暮歲終知戊土親。
欲本為情動天癸,己元是客幻空塵。壬儒墨士多相垢,庚續泉途盡作鄰。
纏非纏、禪非禪,枯木龍吟照大千(二十一)
夫世人之癡,不離顛倒妄想也,主客不辨、非我為我,妄認主人而造無間之業矣。世之為我者,誠非我也,六識之眼耳舌鼻身非我,
意亦非我矣。即如現代科學之角度,眼耳舌鼻身意皆生理之過程,而所謂自我意識乃愚癡之妄執也,若無社會環境之共業,則斷無如此之
自我意識,世人之我、自我意識者,皆因緣和合之妄識妄見矣。
複有癡人,執六識非我之名言,于六識外求我者,謂之以靈魂、精神、陽神、陰神、魂魄、鬼、不死者、主宰、上帝、大梵、大道、
無極、本心、本原、靈靈昭昭者等,諸如此類,皆意之妄測也,究其源,乃貪嗔癡疑慢之妄業所顯,如盲修瞎練緣宿業而有所謂出神、靈
魂出殼、見神見佛見魔見主之經驗者,即觸惡緣而不自知反以之為寶也,真癡人矣。
凡所有相,皆虛妄也。世人好論所謂眼見為實、親身所歷,不知身、眼之構造、功能、所見所歷皆業之所顯,何有實哉?禪者,非名
言,亦非所謂實踐,名言、實踐乃業之所顯,皆不離生死流轉之無明妄業所纏矣。依緣可得,依緣可失,誠無所得失,業之藏顯也。禪者,
無修無證,非關名言、實踐,即能“逃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絕待無對,猶擔尸之癡漢、弄影之愚人也,如此好論虛言、實證之愚人癡
漢,古今多矣。
夫禪,非關虛言,亦非關實證也。妖人惑世亂時,不外乎大言與異行。大言易識,異行難辯。若有此輩,萬劫不滅、隨意神足、一念
可舉黃河沙世界之沙數世界擲于虛空、置于指端,猶不離擔尸、弄影矣。云門、法眼后,有這般癡漢,拈公案、行默照、看話頭、斗機鋒,
以此為實修實證,世之愚人以訛為正、魚目為珠,瞎人正眼、傷人慧命,良可憫矣。
詩曰:
裊裊煙歸樹,悠悠塵洗心。云間山月色,石上海潮音。
凈土猶成縛,明珠不屬尋。光流天黯淡,醒醉酒空斟。
纏非纏、禪非禪,枯木龍吟照大千(二十二)
夫世間虛言,無外于執一為一。一,或道、或理、或易、或心、或物、或主、或空、或幻、或無極等,皆妄心分別也,所謂道生一、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即此模式矣。有這般獅子蟲,云“萬法歸一,一即空而生萬物”,實不知何之為空,以空為造物主之臆測物,
誠可嘆也。空,即假名即中道也。世人多以離兩邊之執中為中道,不知中道即空即假名矣。
斷滅空者,意之妄想,以斷滅空為能斷滅空、所斷滅空者,癡人也,依非“空無所有”之空性而斷滅此斷滅空者,以盲引盲而自不知
矣。緣起即性空,性空即緣起,豈緣起外有性空、性空外有緣起哉?復緣即起即性即空、緣非起非性非空,空即緣即起即性、空非緣非起
非性,緣起、性空,即空即假名即中道也。
西方思維,好論所謂現象、本質,東方之儒道、易學、印度教、祆教、伊斯蘭教等,何嘗能脫此思維模式,五十步之于一百步而已。
現象、本質,而有上帝之創世與救贖,印度教之歸于大梵、儒道易之歸于各自之道,紛爭之面貌不同而模式不異也,獅子蟲以愚人之見為
見,胡言禪自老莊,三教無異、五教合一,出佛身血而不自知矣。
老莊之流,不離意之測度,豈知何之為禪?今老莊之書俱在,其中所見皆非正知正見,何以論禪乎?以老莊為禪,如理學、心學竊禪
般,皮毛尚不得,惟顯其陋矣。后有內丹一派,竊禪而論性命雙修,反誣禪修性不修命,其終不知何之為性、何之為命,唾云自污之輩,
何足道哉?儒學、易學、印度教、祆教、伊斯蘭教、天主教、基督教等,亦不出妄心分別,貪嗔癡疑慢之業所顯,不足道矣。
詩曰:
無酒飯無味,無詩酒無趣。吸盡千江水,何能說一句。
纏非纏、禪非禪,枯木龍吟照大千(二十三)
世之愚人,以空為空、以有為有,不知空非空有、有非有空,五毒惡世、貪嗔癡疑慢不離大圓覺場,大魔王多為十地菩薩,以狹隘之
識量猜度廣大之境,觀天之井蛙而已。複有癡人,以空非空、以有非有,妄測一非空非有、即有即空之神秘物,陷名言之泥潭而不自知。
空、有、非空非有、即有即空,諸如此類,皆名言之猜度,了無實義。凈污、解縛、善惡等亦復如是,世之癡人多于此間名言尋活計,徒
添妄業,良可憫矣。
夫儒者猶道“鄉原,德之賊”,禪者,豈能以巫卜惑世、不分涇渭而附和所謂三教同宗、五教歸一之妖言哉?正知正見者猶應棒喝之,
豈邪知邪見者可委曲而處之哉?“法尚應離,何況非法”,以禪為是非不分、正邪混淆者,乃惡知惡見矣。寧可門前草深三尺亦不可行販賣
如來之事,豈可執一視同仁、一律平等之名言而市易乎?
云門、法眼以來,正知正見者難得,獅子蟲猖獗,以一法不立之名言而行非法、邪法之事者,古今多矣。世之愚人以空為名言、本原、
否定之功能等,不知如此見解實不脫意之妄測,而貪嗔癡疑慢之業豈是因意之念空可空?可空非空、能空非空,貪嗔癡疑慢之業不空,非
能空、所空,是以空也,若貪嗔癡疑慢為空、能空、所空,則無可以空矣。妄業,如影隨身,豈可以名言之空而逃之,世之執于虛言之輩,
誠可戒之。
詩曰:
龍蛇混野鼠為魁,豕喙難盈處處災。雞后無猴枉血濺,羊前有犬不心開。
嘶風代馬悲蓬轉,喘月吳牛恐日回。假虎欺天誠可惡,兔毫無墨盡成灰。
纏非纏、禪非禪,枯木龍吟照大千(二十四)
世人之六識所及,自縛而自窄也,于六識外索求安心之法而有宗教,則癡矣。上帝、救世主、真主、天、道、梵等,乃六識外索求之
名言安立,妄矣。癡人如浮萍,必尋一能依者而依之乃可安心。然心不可得,安心之法焉可得乎?宗教,不離妄心,乃名言之安立。名言
即妄心,妄心即名言,名無可名、言無可言、妄無可妄、心無可心,幻化之空花也。
科學破宗教之癡,其功實大矣。科學,必依六識之所及,離諸六識,無所謂科學也。然科學以之自大,自執之而宗教化,則其禍亦大
矣。科學之實質,不離六識之辯證。理論,六識之辯也;觀察、實驗,六識之證也,皆不離業之顯矣。如此之世界而有如此之科學,如此
即業之顯也,如此非有一可如之此,此非此所以如此矣。
科學之難不外乎兩種:其一,如此之世界如此之易,此間必假設一不易之可描述規律;其二,即其一之前提,必設如此之意可描述如
此之世界,且此描述乃可重復驗證之。其一之不易,非外于時也,時間可為其中之變量,而至少可尋一組可觀察之變量而構成一不變之可
描述關系。假易之不易、不易之可證而立,此實乃科學與宗教之同也,其皆源于我之妄執,科學之妄與宗教無異矣。
佛教、禪宗,非宗教、非科學也。佛教、禪者,非假易之不易、不易之可證而立。佛教、禪宗,即宗教、即科學也,盡宗教、科學之
源而顯宗教、科學之相矣。佛門廣大,攝一切法門而無一法可立,不外一切眾生之識量而無一人可救。禪宗,無門之門、無法之法,又豈
外于佛門哉?
詩曰:
三腳騫驢兩眼瞎,蹄蹄踏遍草千山。湖南長老湖南老,未識威音旦夕閑。
纏非纏、禪非禪,枯木龍吟照大千(二十五)
世之癡人,無不于易而求不易,如溺湍流而求一葦,不知易而非易,非易不易,非乃易而不易也。易中求不易,不離意之妄測,或上
帝、或救世主、或真主、或天、或道、或梵、或本體,諸如此類,一妄立、紛爭起,世間宗教、信仰因異而致之浩劫者,古今多也。復有
癡人,于群妄而齊異,欲一統而趨同,妄中生妄,何有了期?或有以一法不立為宗,不知道一法不立猶意之妄測矣。
獅子蟲,披如來衣而出佛身血,或于易中求心、求空、求常、求凈,皆不離我執妄想。等而下之者,妄言神通、鬼魅,販賣如來而求
世間之俗利,不知神通不離妄業,感而遂通而能感所感、能通所通皆妄也。復有癡人,以名言即言說書寫,縛但有言說書寫皆為虛妄之名
言,執莫執名言之名言而陷虛妄泥潭,如此見解猶不及維特根斯坦等西人,實不知今古乾坤乃不出名言,而言說書寫之虛妄非虛妄也,執
虛為虛與執虛為實之輩皆愚矣。
不可言說,猶是言說,而言說又何曾言說?言說,非言說,是名言說。癡人以拈花微笑、豎指吹燭為非言說,于文字聲音相之有無中
尋活計,良可憫矣。古云“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樹倒藤枯,好一堆爛柴。”有言無言又何異于此乎?一默常言,萬言常默,于默言間執計,
豈有了期哉!復有癡人,以機鋒、轉句為究竟,不知縱得機捷句圓,又有何交涉?機失句漏,又有何斷離?云門、法眼以來,獅子蟲伎倆
百出,葛藤復生葛藤,良可嘆矣。
凡所有相皆虛妄矣,如此乃可現一切相焉;反之,世間惟定相,何言虛妄乎?癡人妄心執計,于相之出入即離間尋活計,不知出而非
出、入而非入、即而非即、離而非離,復有非出而出、非入而入、非即而即、非離而離,出入即離猶相也。出入即離一切相而無所出入即
離,無所出入即離而出入即離一切相,成住壞滅一切相而無所成住壞滅,無所成住壞滅而成住壞滅一切相,是乃凡所有相皆虛妄矣。
詩曰:
九絕危巖橫鳥道,一江東去兩山分。長空雁過風行水,萬里波濤萬里云。
纏非纏、禪非禪,枯木龍吟照大千(二十六)
破妄而顯真者,非于妄外存一真也。妄內、妄外,皆妄,何分內外?破,實無所破,是為破;若有能破所破,則非妄矣。顯,實無所
顯,是為顯;若有能顯所顯,則非真矣。能所,非關有無、是非。非妄,非真也;非真,非妄也。若非妄即真、非真即妄,則不離有無、
是非,何論能所?能所雙忘猶是妄,于真、妄、即真即妄、非真非妄間尋活計之癡人,古今多矣。
復有癡人,立真妄一如,實乃不離名言之執計也。真,非真;妄,非妄。若真真妄妄,則真猶真妄、妄猶妄真,何真?何妄?真妄之
一如,實妄矣。等而下之者,于真妄一如而立一本原,益癡矣。真,非真而真;妄,非妄而妄。真非非妄、妄非非真,真真妄妄猶真妄妄
真,皆纏名言之網而不可拔也,此等癡人,古今多矣。
世之真妄,實不離六識之測度也。如盲人摸象、眇者說日,真無以為真,妄無以為妄,皆測度矣。眇而盲者,非真盲也;不眇而盲者,
真盲也。縱三界自在、四智圓明、五蘊皆空、六通如意,猶不脫無始無明,盡盲矣。無明,不可逃、不可脫,能逃所逃、能脫所脫,皆無
明也。世之癡漢,好論“無極而太極”,不知無極猶不脫無始無明,乃妄心之測度,盡盲矣。
八識,不離無始無明,以六識測度之,誠陋也;離六識、八識而求出無始無明者,益陋矣。無始無明,不可出;能出所出者,皆無始
無明也。世有癡人,號滅盡無明、生智慧、了生死,則大妄語、真無明也。無明無可盡、智慧無可生、生死無可了,求盡、求生、求了者,
貪嗔癡疑慢之業也,無始無明所纏矣。
詩曰:
何誰散發赴鷗盟,銀漢無舟日夜橫。
月朗九天江海白,人游三界境塵明。
析真辯假心元幻,惑彩迷光眼不盲。
何省滄浪存滴水,殘灰焦土問枯榮。
纏非纏、禪非禪,枯木龍吟照大千。
(序~九 修改版)
(序)
倘無禪宗,曾以儒道為主之中華古文化,本不足道;倘無禪宗,中華古文明亦難至如今不可企及之高度。蓋中華古文明、中華古文化,
得禪宗而孤峰直上、傲然于世。宋明理學、心學,竊禪宗之殘羹冷炙猶可蔚為大觀,遑論禪宗?!
達磨東來,只履西歸。壁立千峰,拈花之旨于挑水擔柴間逗漏;花開五葉,救世之心從名宗判教處顯揚。玄沙云:“若論此事,喻如一
片田地,四至界分結契賣與諸人了也,只有中心樹子猶屬老僧在。”窮諸玄辯,竭世樞機,若太虛一毫,似巨壑一滴。永明曰:“一夏與兄
弟東語西話,看翠巖眉毛在么?”人人無始以來,東語西話、此生彼滅,且看眉毛在么?
盡世間、出世間學問、知識,無論哲學、科學、藝術、宗教、社會、信仰、三教九流、東圣西哲、神魔鬼怪,皆不出此“窮諸玄辯,
竭世樞機”矣。徒嘆一毫置太虛、一滴投巨壑者,大似無病呻吟;空識太虛置一毫、巨壑投一滴者,猶如畫地自牢。任爾千般手段賺得玄
沙樹,惟見倒樹枯藤堆爛柴。
逃纏作禪,守禪成纏,以學問、實踐為禪者,古今多矣。焉知禪者,非學問即學問,非實踐即實踐,非知即知,非行即行,非心即心,
非物即物乎?諸如學問、實踐、知行、心物者,皆無端自纏自綁也!禪宗,非禪即禪、非纏即纏,釋迦非有、迦葉不無,東山衣猶傳、曹
溪法不受,纏非纏、禪非禪,枯木龍吟照大千!
蓋禪宗,自云門、法眼以來,公案、話頭諸法門大開,而宗門日益凋零。所謂各派宗師,自眼不明、盲傳瞎練,禪于此而日益學問化、
實踐化、儒道化、政治化、神秘化,其敗不足怪矣。倘以禪宗為儒道之文字學問、身心修煉,則其解可笑而可憐也。禪者,天地不能蓋、
古今不能載,非心非物,即心即物,豈可畫地自牢、徒困化城哉!
世之無禪,如人之無眼。人之無眼,猶可以耳舌鼻身意替之;世之無禪,則替無可替。然禪者,無得無失,竊非憂禪之有無,惟憂世
人之失眼矣。本書以最平實之角度、最深廣之寬度,還禪宗以本來面目、呈中西文化最深層之交鋒,析世間哲學、科學、藝術、宗教、社
會等最全面之問題。此間,惟以見地、不以名聞,古今名哲、大德皆難逃檢點,獅子、野狐,不辯而自辯也。
纏中說禪詩曰:
渺渺天涯渺渺秋,癡云醉日半山流。可憐一水橫空去,萬頃煙波不解愁。
萬山風雨萬山秋,濁水舂天碾地流。一葉飄然滄海日,任憑歡喜任憑愁。
一天風雨一天秋,江海生涯任水流。白鳥青山時入眼,乾坤無事落閑愁。
剎那春光剎那秋,乾坤何處不風流。眼聲耳色橫今古,誰賦新詞誰說愁?
渺渺天涯渺渺秋,乾坤一水古今流。巫云楚雨催昏曉,半入相思半入愁。
乾坤夢入幾春秋,剎那風云歲月流。劍膽琴心橫浩氣,須彌踏破死生愁。
一生風雨一生秋,天地虛舟清濁流。浪逐白鷗湖海夢,紅塵隨處入窮愁。
磕破山春復海秋,一塵天地競風流。耳聲眼色成今古,日月低昂愁底愁?
渺渺天涯渺渺秋,綺霞煙水自空流。誰憐西嶺西風后,滿地相思滿地愁。
滿城風雨滿城秋,一水橫空天地流。獨上孤峰傾百斗,披云嘯盡古今愁。
一番風雨一番秋,依舊青山枕碧流。濺血長虹貫天地,羲和鞭墮六龍愁。
萬古長空春復秋,一朝風月乍星流。亂峰深處斜陽下,木落花飛愁自愁。
(一)
有這般漢,誤認禪宗“不立文字”之旨,妄執離言,不知離言即言、言即離言,立而不立、言而無言;有這般漢,誤認禪那、禪定、
坐禪為禪,如磨磚求鏡,可笑可憐;有這般漢,誤認解脫是禪,不知可解脫者非解脫,真解脫者無解脫,無人縛爾,誰求解脫?有這般漢,
誤認上帝一類物事是禪,而禪者非生非滅,即生即滅,與上帝等臆測之物何干?有這般漢,誤認佛境界為禪,不知佛魔一如、凈污無二,
非佛非魔、即佛即魔,踏破毗盧頂上行,天堂地獄任來往,誰佛誰境界?有這般漢,誤認我是禪、心即佛,不知禪者非心非佛、即心即佛,
我而非我、非我而我;有這般漢,誤認無修無證為禪,而有修有證又何曾有修有證,修而無修、證而無證,禪者,非修即修、非證即證,
本無可證、證無可本,又無修無證何為?有這般漢,誤認任運自然為禪,而誰任誰運?無自非然、無然非自,非任非運、非自非然,任運
自然非自然、自然任運非任運;有這般漢,誤認一切皆空為禪,而一切即空、空即一切,一切皆空非空,一切非空皆空,空無可空、可空
非空;有這般漢,誤認平常心是禪,而何心不平常?平常本何心?心本無心、無心而心,平常非常、非常而常;有這般漢,誤認禪者可參
可入,而可參非參、可入非入,誰參誰入?
禪者,不廢一法、不立一法、不剩一法、不欠一法,不有一法、不無一法。見禪者,不為禪;不見禪者,亦不為禪。何之為禪?禪即
一切、一切即禪;何之非禪?禪非一切、一切非禪。如執明心見性為禪者,亦為大誤也。可明非明、可見非見,無明本明、無見本見,明
心見性也大似無病求藥矣。達摩東來、幻海塵起,引得無頭蠅兒逐此臭肉而喧嘩大動。
纏中說禪詩曰:
曹源一滴曹源水,嵩岳千重嵩岳山。今古骷髏今古眼,乾坤聲裂血斑斕。
(二)
蓋云門法眼以來,禪宗大盛而衰,今惟余算沙數寶食唾之輩矣。禪者,無古無今,即古即今,與釋迦老漢、達摩小兒何干?惠能之輩,
即如云門所謂打殺喂狗,于禪何損?于惠能何損?五宗七派,即能籠天蓋地、光耀千秋,于禪何增?于五宗七派何增?
有這般食唾漢,以“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為禪宗宗旨。然無心可指、能指非心,無佛可成、能成非佛,何以
妄論“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乎?教外宗門豈可妄生分別,禪宗典籍于大藏之內猶多,何以妄論“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乎?同異者,癡
人之妄生分別矣。豈只教外宗門無別,三教九流、神魔鬼怪、正統異端、天堂地獄、正反善惡,于禪又何別、何同?
或言禪有所傳承者,皆亂語胡言也。如迦葉因釋迦拈花而有所得、達摩于惠可斷臂而有所傳,則釋迦、迦葉、達摩、惠可,皆瞎眼鼠
輩也。禪者,無傳無得、復何傳何得?倘實執“禪者,無傳無得”,則乃作繭自縛、可笑可憐矣!
纏中說禪詩曰:
浮世多拙意,算計總失機。俯仰真亦假,浮沉是已非。真假全少義,是非皆多違。
騎鶴赴揚州,逐鹿望京畿。鶴沖雙翅折,鹿死幾人歸。春回楊柳青,冬至雨雪霏。
碧水跨山去,白馬過隙飛。誰心觀日月,誰耳聽嘲譏。萬事元幻化,鹿鶴不可祈。
陟彼南山石,南山何巍巍。靡迤林陵莽,阡陌麥苗肥。嵯峨藏異獸,陂陀步錦翚。
高巖覆清陰,幽壑滿白薇。天崩忽傾雨,驚云亂景暉。飆風折盤木,奔洪缺石圻。
虬蛟舞金爪,駻突脫玉璣。山削千尺土,海瀉萬重圍。山海窮跡處,月明星未稀。
流光幻五彩,劍氣拂霓衣。云間藹藹木,澗底郁郁菲。乾坤袖中籠,日月塵里微。
驅馬獵秋原,垂竿釣夏磯。偶作蜉蝣滅,時生龍虎威。澶漫無清濁,悠然續琴徽。
(三)
有這般漢,妄將禪宗學問化,以可憐之分別心,立此規律、彼特點,造大詮釋、總體系,終乃測海算沙之書蠹矣。如妄論“立處皆真”,
則能立非立,所立皆非,立無可立,誰真誰假?如妄論“一切現成”,則現無可現,能成非成,一切成非,誰現誰成?如妄論“不二法門”,
則不二而二,二而不二,分別無二,誰分誰別?如妄論“不住一切”,則不住而住,住而不住,誰住一切,一切住誰?如妄論“了無所得”,
則了無可了,得無所得,無得猶得,誰了誰得?如妄論“能所俱泯”,則能所能能、所能所所,能能所能、所所能所,誰能誰所,能誰所誰,
泯而不泯、俱而非俱,能泯能俱、非所非能!
纏中說禪詩曰:
無生盡日歡,何來生死疑。有疑因患有,有患自纏絲。浮云萬世名,糞土千年碑。
此身更無寄,未住早已離。依依河邊柳,呦呦林中麋。日日皆好日,時時作花時。
潮起復潮落,月圓復月虧。世本無多事,何在有無為。莫竊塵上珠,莫戀法中奇。
明珠豈屬有,說無亦是癡。無有全不立,猶在鬼作思。坐看天地轉,起看天地垂。
雁行風過水,花落月臨枝。法法皆無染,塵塵皆不遺。廓然泯凡圣,悠然入喜悲。
生死憑一笑,凈污兩由之。死生眾生恩,凈污眾生慈。空花演佛事,幻鏡戲魔師。
赴劫千身去,行難一愿隨。阿鼻空未空,菩提期未期。琴歌自澹漫,莫向月中窺。
(四)
除此學問化之臆測,實踐化之妄行亦獅子蟲所好之能事。且不論彼一味之枯坐,即此萬里行腳又何曾移卻半步?即此萬劫不朽、萬槲
舍利,又與禪何干?知不知,行非行,知得行得猶是呆漢!
諸如儒道所謂學問、實踐者,好論所謂知行之關系。如知易行難、知難行易,知先行后、知后行先,知行合一、即知即行,凡此種種,
皆乃乾慧狂想之所生矣。而知外無行、行外無知,非知即知、非行即行,一猶非一、何合何一乎?
諸如哲學所謂學問、實踐者,好論所謂心物之關系。如心一物二、心二物一,心物一如、心物二元,非心非物、即心即物,凡此種種,
皆乃乾慧狂想之所生矣。而心外無物、物外無心,非心即心、非物即物,非即即非、心物物心,一而不一、二而不二,不一不二,誰一誰
二乎?
諸如宗教所謂學問、實踐者,好論所謂解縛、圣凡、凈污之關系。如神圣我凡、神解我縛、神我一如、神凈我污,凡此種種,皆乃乾
慧狂想之所生矣。而我本非我、神本非神、圣本非圣、凡本非凡、一如非如、如一非一、因解成縛、因凈成污、非因即因、非成即成、因
成成因、誰因誰成乎?
纏中說禪詩曰:
人生是夢夢何如,雁落秋山月落湖。半輩常懷千歲怨,一生永處兩分途。
誰尋生又誰尋死,誰作主來誰作奴。誰到無門無走處,無門早入死人窟。
誰為迷又誰為醒,誰是凈來誰是污。誰有無得無證物,無得已使大樹枯。
死人窟里嚼大樹,莊子夢中惹蝶哭。哭碎山秋湖下月,雁驚回望到天竺。
(五)
夫禪,即一切非一切。禪者,即禪宗非禪宗。禪宗者,非禪宗而名禪宗。執禪宗所謂歷史而學問者,于禪宗無關,于禪亦無關矣。蓋
無關之于無關且猶多有相關者,禪宗之所謂歷史,亦于此無關之相關而展開也。
釋迦拈花、迦葉微笑,達摩西來、花開五葉,是耶、非耶,知者自知,不必追究也無須追究。所謂如來禪、祖師禪之爭訟,乃無事生
非。縱會得祖師禪者,亦階下漢也。若論諸如棒喝、公案、話頭、機鋒等,則大似無端作怪矣。
禪者,即迷非迷、即纏非纏,非悟即悟、非解即解。求解脫者無解脫、不求解脫者也無解脫,因解成纏、因悟成迷。所謂頓悟者,非
頓悟而名頓悟。所謂三關者,非三關而名三關。佛法無多子、禪宗無多子、乾坤今古無多子,雖如此,此間事猶需一一透脫。所謂透脫者,
非透脫而名透脫也。
纏中說禪詩曰:
可憐網中客,流轉自顛錯。四大誰為住,天地誰入鑊。形神空無有,何縛何所縛。
緣生非一體,如幻相映爍。糊涂識物始,憂患起年弱。五蘊妄成織,形器終難托。
塵念隨境逐,三界悵寥廓。宿習隨行消,福田莫令薄。盲龜苦海渡,孔木曷能獲。
浮華鏡里夢,須臾已舟壑。貧子衣安在,明珠誠鑿鑿。
(六)
錯解之于禪,莫過于以禪為個體之身心修煉、修養,進而耍嘴皮、動筆頭亦為禪矣。如此之禪,實乃無聊文人、有閑階級之無聊把戲。
以此所謂禪而招搖撞騙者,古今多矣。
蓋禪為學問、學說,則乃最激進革命、令一切統治者發抖之學問、學說。禪乃否定一切主義之主義,禪乃否定一切思想之思想,禪乃
否定一切秩序之秩序,禪乃否定一切信仰之信仰,禪乃否定一切科學之科學。禪,否定一切,以及否定自身。蓋禪,復乃肯定一切主義之
主義,肯定一切思想之思想,肯定一切秩序之秩序,肯定一切信仰之信仰,肯定一切科學之科學。禪,肯定一切,以及肯定自身。
禪,非思想即思想,非主義即主義,非秩序即秩序,非信仰即信仰,非科學即科學;禪,非神秘主義之臆想;禪,絲毫不與耳聞眼見
相背離;禪,無古無今、恒古恒今;禪,無關復相關于諸如種族、膚色、文化、思想、傳統、道德、階級者;禪,非人所獨有,宇宙間古
往今來一切眾生,存在非存在、可見非可見,一切種類,無論高低、圣凡,皆與之無關而相關,一律平等無二矣。
纏中說禪詩曰:
乾坤處處凈,何來污與穢。萬物等無差,庸人自執愛。
蓮舟空無有,什么都能載。識取衣中寶,莫被文字礙。
(七)
世上一切之宗教、信仰,雖異而實同,即非我同類則魔則惡、不信我者則惡則魔,所謂順者昌、逆者亡,皆貪嗔癡疑慢之業也。禪者,
無我可我、無類可類,無非可非、無禪可禪,無佛可成、無魔可滅,一切同異、順逆,一律平等。
蓋所謂平等,無使之平等者,本來平等,又何須平等之。如平等者須平等之乃可平等,使之平等者必凌駕于上,非平等也。世上一切
主張平等者,皆羊頭狗肉之輩,實乃假所謂平等之名詞妖言惑眾、謀私求利也。
一切眾生,無始以來一律平等。若人鼓吹有一物一人一事可凌駕于余物余人余事者,其人不過貪嗔癡疑慢五毒猖獗,信其人其言者,
則是貪嗔癡疑慢與之相應,鬧劇一場。禪者,非神非圣、非上帝非主宰,非人之人人、非物之物物,非心非我、非佛非魔。
一切能平等者、所平等者,能之所之,皆因緣之和合。禪者,非能非所、非因非緣。眾生非因禪而平等,眾生非因禪而成佛,以禪為
“明心見性、頓悟成佛”者,大誤矣。無佛可成、無魔可滅,佛佛而魔魔,魔魔而佛佛,皆幻心自纏而輪回。天堂地獄、佛魔人鬼,惟心
所造、惟造所心。所謂輪回,實無所輪回而輪回也。
一切本來平等,非能非所,固有世間一切不平等。若一切須平等而平等,則世間無所謂不平等。世間一切不平等者,本無所據,皆惟
心惟言所造,人以貪嗔癡疑慢而固之;一切能平等不平等之平等者,本無所據,皆惟心惟言所造,人以貪嗔癡疑慢而固之。世間一切不平
等,惟以不平等去之,而所謂去,本無所去,皆不平等而不平等也。
蓋世間之不平等,本無所據,因緣和合生之滅之,恒變不居。世間由此而學問、學說、信仰、宗教者,妄求以各自所謂平等、統一之
理論、邏輯等結構解釋世界、構造世界,皆撈空捉影、癡心妄想也。禪者,非世間非出世間。世界,本來平等。所謂本來,非本非來而名
本來。
纏中說禪詩曰:
三界迷塵侵海色,一星無語枕霄寒。狂虬折足驚灘墮,碧濺龍泉指上彈。
(八)
較之平等,今人猶好論所謂自由。鼓吹自由之輩,如鼓吹所謂平等者,皆羊頭狗肉、妖言惑眾,進而謀私求利之輩也。自由者,自誰
誰自、由誰誰由?無自,何由?有自,由何?如平等,能自由者非自由,所自由者亦非自由。自自非自,無自非由,何論自由?
然則,有欲以公理化之原則而立自由之公理化定義者。夫公理,本無所公,亦無所理,語言之霸權游戲也。究其源,即人之貪嗔癡疑
慢共業矣。共業者,本無可據,畢竟空也。禪者,非公非理。本無公理,固有此世間之公理。
禪者,非空,固有此世間之畢竟空;禪者,非有,固有此世間之真妙有。執禪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者,大誤也。空者,非
空;非空,真空。有者,非有;非有,妙有。世間之萬事萬物,本來清凈,塵埃何處、何處塵埃?
纏者,本無能纏所纏而名纏。如實有能纏所纏者,則世間無所謂纏者也。求出纏者,纏也;不求出纏者,亦纏也。纏之非纏,誰出誰
入?能出能入、所出所入者,纏也。非纏而纏,實無出入。纏者,即自由也。
纏中說禪詩曰:
投壺巨海夢何頻,一葉隨波四主賓。河漢清空星散野,琉璃碧凈宇無塵。
顛簸六道皆同病,輾轉三途不二身。九五干戈七八巧,緣來執果更迷因。
(九)
自由者,纏也。世間纏中出入妄求解脫者,不外乎四種途徑:一者,求諸心外之物;二者,求諸物外之心;三者,于心物一如處摸索;
四者,于非心非物間探求。除此之外,別無它途。凡此四種,皆妄心執計,戲論也。
求諸心外之物者,以心映物,心乃物之功能。所謂格物致知,盡物之理而行,則心解脫也。由此,必先假設物之理存,而心能體物。
所謂物之理者,實乃妄心執計也。有此物方有此物之理,吾輩能知之所謂宇宙之理,先因有此吾輩所在之宇宙,吾輩所在之宇宙,實乃吾
輩之共業所感,豈僅此唯一之宇宙哉!求諸心外之物者,實乃求諸吾輩所感之共業,相纏相續,幻戲也。
求諸物外之心者,臆想心可離物而解脫。而離物,心豈可存?或言不可離物者乃妄心,有一常住真心,無去無來、本來解脫、能為萬
物主者,真熱昏之胡話也。此輩企求去妄存真,而不知妄之真妄、真之妄真,求真實妄、去妄無真。吾輩之心,物象之集也,此心本無寄,
相纏相續,幻戲也。
于心物一如處摸索者,臆測所謂心物一元乃宇宙之真源,心外無物、物外無心,窮心則盡理、盡理則了心,返本歸源、一解百解、一
了百了。此輩言論極為流行,現今所謂禪者,多有此般言論。而萬法歸一,一猶是生死之根源。所謂返本歸源,本無所本、源而非源,能
本能源者非本非源,相纏相續,幻戲也。
于非心非物間探求者,不立心物而立一非心非物之源,歸依此而得解脫也。或曰上帝、或曰神、或曰真主、或曰真理、或曰解脫、或
曰主宰、或曰大梵、或曰大道、或曰真空,如此種種、不可遍數。此輩者,實乃癡心狂想,妄計心物之非而立非心非物,不知非心即心、
非物即物,不立而遍立,相纏相續,幻戲也。
所謂除此四種之外,別無它途者,禪也,離諸以上四種戲論矣。禪者,非別非無,別無而非無、無別而非別;禪者,非它非途,途它
而非它、它途而非途。途者,道也;別無它途者,正道也;正道者,非道即道也;非道即道者,離四句絕百非也。
詩曰:
紅塵醉入幾圍城,剎那悲歡化酒傾。歲月歌回心遠大,乾坤影動眼空明。
皆緣皆我皆同病,非妄非真非二名。東海藏身山走馬,天臺華頂作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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