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權責任法條文研究與分析

《侵權責任法》條文研究與分析

2002年“侵權責任法”第一次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當時它的

名稱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草案）》中的“侵權責任法編”，經過

4次審議于2009年12月26日通過，今年7月1日起正式實施。侵

權責任法是民法的重要組成部分，這部法律對于完善我國現有的社會

主義法律體系、保護民事主體的合法權益、明確侵權責任承擔與分配、

化解社會矛盾、預防和減少侵權民事糾紛、統一民事案件的裁判審理

標準及構建和諧社會關系等方面，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侵權責任法》全文共十二章九十二條，前四章規定了侵權責任

的一般性規則，五至十一章規定了七種不同的侵權責任類型，第十二

章規定了該法實施的時間。這部法律中的很多內容與以前的法律法

規、司法解釋內容是銜接一致的，下面我主要結合幾個具體的法律條

文來談談這部法律的幾個亮點以及它與以往法律法規、司法解釋的一

些區別。

《侵權責任法》的第一個亮點是明確規定了不同責任互相競合

時，首先承擔侵權責任。第四條第二款規定：因同一行為應當承擔侵

權責任和行政責任、刑事責任，侵權人的財產不足以支付的，先承擔

侵權責任。由于行政責任、刑事責任與侵權責任的性質不同，前兩種

責任主要借助于國家的公權力進行追究，而侵權責任主要是對私人權

益的補償，先承擔侵權責任體現了法律對私權的尊重和保護。比如無

照駕駛致人受傷，行為人既要負侵權責任，承擔賠償義務，又要負相

應的行政責任，通常是支付，在侵權人財產不足的情況下，應當

先支付賠償款。

這部法律的第二個亮點是確立了有限的“同命同價”原則。我們

都知道在以前處理因侵權致人死亡案件中，確實存在著“同命不同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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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情況，最高法院人身損害司法解釋中關于死亡賠償金等賠償款的計

算是按照城鎮居民和農村居民標準進行區分的，對于這種情況，社會

各界的質疑聲一直絡繹不絕。《侵權責任法》第十七條規定：因同一

侵權行為造成多人死亡的，可以以相同數額確定死亡賠償金。根據這

一規定，在處理重大交通事故、礦難事故時，就可以采取統一的標準

或者數額來確定死亡賠償金的數額。但這個條文中有個前提條件是

“同一侵權行為造成多人死亡”，而且也僅是“死亡賠償金”可以相

同數額，其他的項目（比如傷殘賠償金）還是有差異的。所以說這個

條文是有限的“同命同價”，當然，這也是一個非常大的進步，盡可

能地體現了人與人之間生命的平等。

《侵權責任法》第三個比較大的亮點是首次在法律上明確規定了

被侵權人的精神損害賠償請求權。第二十二條規定：侵害他人人身權

益，造成他人嚴重精神損害的，被侵權人可以請求精神損害賠償。以

前，我國民事法律對于精神損害賠償沒有明確規定，民事案件中的精

神損害賠償僅依據最高院的兩個司法解釋（《關于確定

民事侵權精神損害賠償責任若干問題的解釋》、《關于審

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這兩個司法解釋對

精神損害賠償規定的比較模糊、難以操作，精神損害司法解釋第九條

規定精神損害撫慰金包括了殘疾賠償金和死亡賠償金，但司法實踐中

通常在賠付了殘疾賠償金或死亡賠償金后，還有精神損害賠償金這一

塊。法官辦案中，只能在主觀分析和自由裁量中尋求精神損害賠償的

合理性。《侵權責任法》第一次以法律形式明確規定精神損害賠償，

明確了精神損失索賠的法律依據，應該說這是立法上的一大進步。

第四個亮點是針對網絡侵權事件，在立法中第一次明確規定了網

絡用戶和網絡服務提供商的法律責任。第三十六條規定：網絡用戶、

網絡服務提供者利用網絡侵害他人民事權益的，應當承擔侵權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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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用戶利用網絡服務實施侵權行為的，被侵權人有權通知網絡服務

提供者采取刪除、屏蔽、斷開鏈接等必要措施。網絡服務提供者接到

通知后未及時采取必要措施的，對損害的擴大部分與該網絡用戶承擔

連帶責任（提示規則）。網絡服務提供者知道網絡用戶利用其網絡服

務侵害他人民事權益，未采取必要措施的，與該網絡用戶承擔連帶責

任（明知規則）。《侵權責任法》確立了兩個規則：一是提示規則，網

上發布的信息是否構成侵權，得由受害人先提出來，要求網絡經營者

刪除、屏蔽、斷開鏈接。另一個是明知規則，網絡經營者明知道某信

息已構成侵權，還不采取措施，放任其發表傳播，那不需要提示，就

要承擔責任。這個條款使網絡侵權的救濟更為有效，從而在事實上促

進互聯網事業的健康發展。比如網上發帖，由于有了《侵權責任法》

的約束，發帖人將會更加理智，不會隨意的侵犯他人權益，網站管理

人員也將會更加盡職盡責。

第五個亮點是明確了產品責任中的召回制度和懲罰性賠償。第四

十六條規定：產品投入流通后發現存在缺陷的，生產者、銷售者應當

及時采取警示、召回等補救措施。未及時采取補救措施或者補救措施

不力造成損害的，應當承擔侵權責任。這一條規定的是缺陷產品的警

示、召回制度，我國以前的法律中也有零散的產品召回制度，但缺乏

一個剛性的法律支撐，侵權責任法恰恰彌補了這一立法空白，具有積

極的現實意義。第四十七條提出了“懲罰性賠償”這一概念，“明知

產品存在缺陷仍然生產、銷售，造成他人死亡或者健康嚴重損害的，

被侵權人有權請求相應的懲罰性賠償。”所謂懲罰性賠償，又稱示范

性賠償或報復性賠償，簡單來說就是賠償額比受損失數額要大，比如

受害人受到的損失為一萬元，法院認為需要對侵權人進行懲罰，就判

決侵權人賠償受害人兩萬元，這就是懲罰性賠償。在我國《消費者權

益保護法》里面就有關于懲罰性賠償的規定。懲罰性賠償目的是在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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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侵權人故意的侵權行為造成的損失進行彌補之外，對侵權人進行處

罰，以防止其將來重犯，同時也達到警醒他人的目的。比如對于“地

溝油”、“毒奶粉”的生產、銷售商，被侵權人就可以用這一條來請求

懲罰性賠償，當然，對于具體的賠償基數和倍數，《侵權責任法》并

沒有明確，還需要逐步完善。（《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四十九條經

營者提供商品或者服務有欺詐行為的，應當按照消費者的要求增加賠

償其受到的損失，增加賠償的金額為消費者購買商品的價款或者接受

服務的費用的一倍。）

第六個亮點是明確了機動車所有人與使用人不一致時發生的交

通事故責任處理規則。第四十九條規定：因租賃、借用等情形機動車

所有人與使用人不是同一人時，發生交通事故后屬于該機動車一方責

任的，由保險公司在機動車強制保險責任限額范圍內予以賠償。不足

部分，由機動車使用人承擔賠償責任；機動車所有人對損害的發生有

過錯的，承擔相應的賠償責任。機動車所有人只有在對損害發生有過

錯的情況下才承擔相應的賠償責任，這種機動車所有人的過錯通常來

說包括租賃、借用人沒有駕照；租賃、借用人酒后租車或借車，這一

條款對維護我國目前日益繁榮的汽車租賃業很有好處。另外，第五十

三條規定了肇事逃逸也屬交強險責任，保險公司應在保險責任限額內

予以賠償，這一規定使受害人的人身傷害能夠得到及時的救治，充分

體現了以人為本的立法精神，也結束了各地保險公司對于肇事逃逸車

輛是否要承擔交強險責任的爭論。

第七個亮點是規定了醫療機構泄露患者隱私和過度診療的責任。

第六十二條規定了醫方對患者的隱私保密義務，泄露患者隱私或者未

經同意公開病歷資料造成患者損害的，都應當承擔侵權責任；另外，

《侵權責任法》還禁止過度診療，第六十三條規定：醫療機構及其醫

務人員不得違反診療規范實施不必要的檢查。所謂不必要的檢查，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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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一個人得了感冒，去醫院，給他檢查的醫生讓他做腦CT，又

做核磁共振，還進行X光、化驗、彩超等檢查，最終得出結論，得的

是感冒。這些檢查就是不必要檢查，根據《侵權責任法》的規定，這

種違反診療規范的行為就屬于不必要檢查行為，屬于侵權行為。

第八個亮點是明確了遺棄、逃逸的動物造成他人損害的，由原動

物飼養人或者管理人承擔侵權責任。《民法通則》第一百二十七條“動

物致損責任”條款中只提到了“飼養的動物”這一概念，沒有明確遺

棄、逃逸的動物致人損害應如何處理。（民法通則第一百二十七條飼

養的動物造成他人損害的，動物飼養人或者管理人應當承擔民事責

任；由于受害人的過錯造成損害的，動物飼養人或者管理人不承擔民

事責任；由于第三人的過錯造成損害的，第三人應當承擔民事責任。）

第九個亮點是關于建筑物倒塌致人損害的，應由建設單位與施工

單位承擔連帶責任。第八十六條規定：建筑物、構筑物或者其他設施

倒塌造成他人損害的，由建設單位與施工單位承擔連帶責任。建設單

位、施工單位賠償后，有其他責任人的，有權向其他責任人追償。今

后如果再出現像上海倒樓事件這樣的直接危及民眾生命財產安全的

“豆腐渣”工程，并造成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失，開發商作為建設單位，

建筑公司作為施工單位，應承擔連帶責任。

第十個亮點是明確了高空拋物的責任承擔問題。第八十七條規

定：從建筑物中拋擲物品或者從建筑物上墜落的物品造成他人損害，

難以確定具體侵權人的，除能夠證明自己不是侵權人的外，由可能加

害的建筑物使用人給予補償。《侵權責任法》確立了高空墜物難以確

定具體侵權人的，除能證明自己不是侵權人的外，由可能加害的建筑

物使用人給予補償。這也意味著高空拋物，鄰里要連坐。當然，可以

證明自己與加害后果無因果關系的就無須承擔補償義務。

除了上面說的一些亮點外，《侵權責任法》中還有一些應引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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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注意的條文，比如第十六條，與最高院人身損害司法解釋相比，《侵

權責任法》第十六條中少了被扶養人生活費這一塊，按通常的理解，

傷殘賠償金本身屬于財產補償性質，是對受害人受傷后減少的收入進

行補償，被扶養人生活費也是來自于受害人的收入，傷殘賠償金和被

扶養人生活費其實是重復計算的。

第十八條第二款，被侵權人死亡的，支付被侵權人醫療費、喪葬

費等合理費用的人有權請求侵權人賠償費用，但侵權人已支付該費用

的除外。這條中的“支付被侵權人醫療費、喪葬費等合理費用的人”

怎么理解？第一款中規定“被侵權人的近親屬”有訴權，第二款中的

“支付合理費用的人”應該是指除近親屬以外支付合理費用的人，比

如遠房親戚、鄰居等人，在他們為被侵權人支付了相關費用后，他們

也有權起訴侵權人，這在以前的法律中是沒有直接規定的。

最后再來談談責任主體問題，第三十二條規定無民事行為能力人

和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造成他人損害的，由監護人承擔侵權責任，監

護人盡到監護責任的，可以減輕其侵權責任。第二款規定，有財產的

無民事行為能力人、限制行為能力人造成他人損害的，從本人財產中

支付賠償費用，不足部分，由監護人賠償。這與《民法通則》的規定

有些區別。《民法通則》第133條規定：無民事行為能力人、限制民

事行為能力人造成他人損害的，由監護人承擔民事責任。監護人盡了

監護責任的，可以適當減輕他的民事責任。有財產的無民事行為能力

人、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造成他人損害的，從本人財產中支付賠償費

用。不足部分，由監護人適當賠償，但單位擔任監護人的除外。兩個

法律條文相比較，有以下兩點區別：1、民法通則規定監護人承擔的

是民事責任，這種民事責任通常是一種賠償義務，以前的一些判決書

對監護人稱謂不一，有的判決書上寫法定代理人某某，有的判決書上

直接將監護人列為被告，在判決結果上也表述不一致，有的判決由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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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護人承擔賠償責任，監護人承擔支付義務；有的直接判決監護人承

擔支付賠償款的義務。現在《侵權責任法》統一規定了監護人承擔的

是侵權責任，那么在判決書上就應當統一將監護人列為被告，在判決

主文上直接判決監護人承擔賠償責任。2、被監護人財產不足支付的

部分，《民法通則》規定的是不足部分由監護人適當賠償，還規定了

單位擔任監護人的除外；《侵權責任法》規定的是“不足部分由監護

人賠償”，去掉了“適當”兩個字，而且把單位除外條款去掉了，也

就是說即使是單位擔任監護人，也要承擔賠償責任。這兩個法律條文

相比較，可以看出《侵權責任法》加大了對受害人的保護力度。

從整體上看，《侵權責任法》著眼于保護民事主體尤其是被侵權

人的合法權益，這對促進社會的和諧穩定具有積極意義。認真學習這

部法律，將對我們的工作起到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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