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橋夜泊》文本細讀（文本崇拜）
杭州市小河小學 袁紅強
1．關于韻
《楓橋夜泊》，七言絕句，作者為唐朝詩人張繼。偶句壓“an”韻，讀來有悵惘、愁哀之意韻。
2．關于題
《楓橋夜泊》，楓橋，地名。夜，透寒、凄清、迷惘而又惆悵；泊，偏旁三點水，有兩種讀音，皆與水有關。泊，是一種靜的情景，是回家的抑或離鄉的抑或飄泊的船只在水邊停靠的畫面，在夜里，在霜霧中，靜靜地，默默地，在水邊蕩漾，影象模糊、黑黝而淡遠。泊，又是一種動的情思，思鄉？戀人？忿政？憂國？愁民？或許都有，或許只有一部分，皆因“泊”而滋生，皆因“泊”而彌漫。
3．關于詩
（1）意象。“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讀罷，如下意象迅間浮于眼前：月落、烏啼、霜天、江楓、江水、漁火、船只、詩人，有清晰的有模糊的，有實體的有虛象的。深秋之夜，詩人泊舟楓橋，滿腹愁思，雖眠而未能入睡，一切極具江南水鄉特征的夜景，都通過“愁眠”者的感受反映出來。目送月落，耳聞烏啼，身感霜華降臨；幾樹江楓、數點漁火，直面旅人更添煩愁。此時，夜已深沉，侵肌砭骨的寒意從四面八方襲聚船艙，在這幽冷清透、萬籟俱寂的時刻，寒山寺的鐘聲突然響起，穿透濃霜，貼著水面，直入船艙，一下，兩下，記記撞擊著詩人的心坎，怎能不叫人愁緒難耐、孤孑清寥。但同時又隱約覺得這鐘聲似乎還包裹著另外的一些意蘊，細嚼，卻又說不大清楚。
（2）結構。“月落烏啼霜滿天”，月落寫的是所見，而烏啼寫的是所聞，霜滿天寫的是所感，身感霜氣的凝重。由所見到耳聞到身感，逐層推進，運思細密。“江楓漁火對愁眠”，此句中，“江楓”為靜，“漁火”為動；“江楓”幽暗，“漁火”閃爍，這一靜一動，一幽一明，撩撥著詩人的情懷與愁思隨著那微微搖晃的船只而波動不已。后兩句其實只寫了一件事：詩人張繼在輾轉反側中臥聞寒山寺的鐘聲。如作誦讀訓練，其節奏大致可如下：“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4．關于字
（1）“泊”的追問。“泊”為何意？“泊”的字型作如何解析？辨析兩種讀音，可使學生組詞。誰“泊”？“泊”在何處？因何而“泊”？“泊”出了什么？因為是“泊”，所以就有可能意味著起航，但這“起航”又意味著什么？可不可以包涵為“泊”的內容、“泊”的境界、“泊”的結果、“泊”的必然歸宿？在解題的環節中可以釋“泊”，但是在教學的過程中，在朗讀感悟的過程中如何滲透對“泊”的追問？如何闡釋對“泊”的疑慮？如何解決“泊”意的渲染？
（2）“客子”的聯想。“夜半鐘聲到客船”，說明詩人張繼于此處是為一介客子也。那是怎樣的客子呢？是落第而歸、被貶下放的回客？抑或是遠離故園、離妻別母，到遠地為官的是過客？還是斷腸在天涯的孤客呢？怎樣的生活狀態就有怎樣的情感黏附。但這一切都不得而知，史料上亦無明確的記載。關于詩人的當時創作此詩的背景資料是假定一主題（比如可以將當時的背景定格為詩人赴洪州就任鹽鐵判官，路經蘇州，親眼目睹戰亂使田里雜草叢生，農民被強征入伍而悲憤交加、愁苦無限的情形）以明確的態度告知呢，還是以多種假設推想的口吻適時地滲透（可以是落第而歸的愁悶，也可以是思念家鄉的情思，還可以是生活窘困的煩憂，更可以是憂國憂民的愁苦……）？我傾向于后者，將人文關懷置于一種較為寬泛的語境之中，這樣既尊重史實，又促使學生獨特感悟、多元理解。
（3）“鐘聲”的意蘊。一種感覺，也就是直感，那就是讀了此詩，這鐘聲一聲聲地傳來，敲在人的心上，使人愁上加愁，苦上疊苦，愁苦得無以復加啊。很多詩評也都是這樣評析的，老師們也都是這樣影響、感染著咱們的學生的。但再讀、三讀、四讀五讀，粗讀、細讀、想想讀讀，誦讀、品讀、停停讀讀，后，逐漸逐漸的，另一種感覺，另一種意蘊悄無聲息地在心中滋生、蔓延。那就是覺得這鐘聲竟有警覺心志、撥開愁霧、明澄心靈之意味啊。怎么會這樣？難道是我的感覺錯亂不成？我大為不安。于是又去翻閱了一些教學之外的其他資料，以下一些言語給了我莫大的啟示。“寒山寺始建于梁代天監年間。從一千多年前這夜半鐘就開始撞了。”“佛家普渡眾生，難道說夜半撞鐘就是為了讓人愁上加愁嗎？”“陪我祈福的和尚給我講《佛經》，他說鐘聲可以“降伏魔力怨”，半夜里撞鐘一百零八下，可以消除一百零八種煩惱……”咀嚼著這些言語，我似乎聽到了寒山寺的鐘聲悠悠地傳來，我好象有醍醐灌頂、融會貫通之感。但這樣的蘊涵是很難讓學生強為體察的，那只能順其學情，悄然熏陶，無痕關懷。
（4）“愁”味的思路。“讀著讀著，有一個字突然地跳入你的眼簾，緊緊地抓住了你的心，久久揮之不去，是哪一個字？”“‘愁’字，上面一個‘秋’，下面是個‘心’，是秋天的心緒，秋天的愁思，秋天的思念啊。”設想于此處板書大大的“愁”字并引讀張籍的《秋思》以導入對張繼“
愁緒”的體驗與感悟。在詩的主旨把握上，由于沒有固定的、單一的、確實的主題，加之少年不識愁滋味，我們難道是為了通過教學使咱們的孩子“愁啊愁，愁白了少年頭”不成？此古詩教學，抓“愁”是顯然的，但不能一愁到底，為賦新詞強說愁而愁眉永不展啊。在教學中，我們當然要使學生滋生出愁的滋味，深刻地感悟到愁的情懷、愁的境界，但在某些情節上（如：落第的煩悶、生活的不如意、仕途的浮沉……）還要使他們釋懷愁的情緒，明白愁的出路。當然，教學的重點還是應落在對詩人憂國憂民、思念家鄉的情懷的體驗與感悟上。“情以載思”我想，我是不是可以擬出這樣一條情感脈絡來駕馭此古詩的教學呢：觸愁（通讀感知）——生愁（觸景解景）——悟愁（體察想象）——釋愁（鐘聲述說）。權作嘗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