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陰》《聲聲慢》比較

2023年12月24日發(fā)(作者：產(chǎn)品質(zhì)量檢測)

《醉花陰》與《聲聲慢》比較閱讀

一．閑愁與刻骨銘心之愁

“詞”這種文學(xué)體裁，向來被認(rèn)為是抒發(fā)愁情的最好形式，李清照也不例外，她會把“生當(dāng)作人杰，死亦為鬼雄”的豪情壯志放在她的詩中，而將“一處相思”這樣的閑愁放在她的詞里?！蹲砘帯肪褪沁@種“閑愁”最典型的代表。但李清照的“閑愁”和其他詩人的“閑愁”又不一樣，她是在用女子之筆寫女子之心，這與其它男子寫女子完全不同。溫庭筠的《菩薩蠻》中的女子，早上起來之后無法打發(fā)時間，只能“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在男人看來，女人一旦沒有了男人的寵幸，就失去了生活的意義，她們每天梳洗打扮唯一的目的就是準(zhǔn)備討好男人。而在李清照的筆下，她塑造的這個抒情女主人公的形象，既不是百無聊賴用華衣美服打發(fā)時間的貴婦人，也不是依靠男人、沒有自己生活的歌舞伎，而是有情趣、有思想的李清照。她的生活是那樣精致華美、清新脫俗，她追求的不是奢華的生活，而是豐富的精神世界。她寂寞的時候陪伴她的是高雅的菊花。“菊花”這一意象在不同的詩句中有不同的象征意義，但總體來說，它象征著高潔遺世，與艷俗的牡丹等絕然不同。

而到了《聲聲慢》中，這種愁思已經(jīng)變成了刻骨銘心之痛。女子對男子的思念古亦有之，但李清照與趙明誠之間的感情非同尋常。從當(dāng)時他們夫妻感情融洽、琴瑟和鳴再聯(lián)想到她后來晚年的凄慘，讓人不禁覺得讀詩之人就像在舞臺下看話劇的觀眾，當(dāng)知道主角將來的結(jié)局注定悲慘，那么看她在臺上暫時的歡喜都覺得是種挖苦，這是莫大的悲哀。

“國家不幸詩家幸”，假設(shè)沒有國破家亡、南渡偏安的事情發(fā)生，李清照可能會幸福地過著她的小日子，永遠(yuǎn)寫一些閑情逸致的小詩小詞，有著她獨(dú)特的小情調(diào)，與趙明誠過著神仙眷侶的好日子，但那樣的話，她永遠(yuǎn)也成為不了永垂青史的偉大詞人。正是國家命運(yùn)的轉(zhuǎn)折、自己生活的改變，造就了她后期詞作的博大精深。

二． 生活趣味的變化

從《醉花陰》里處處表達(dá)的是李清照思念丈夫的“閑愁”，但除了這些，更多能夠看出李清照早期生活的閑適、愜意。她的生活是精美的，從生活中的種種細(xì)節(jié)，“玉枕”“紗廚”

“瑞腦”“金獸”，讓我們看到李清照以及當(dāng)時宋代貴族婦女們的生活狀態(tài)。她所有的用具都是精美細(xì)致的，用現(xiàn)代人的話來說，很“小資”，她的枕頭清涼如玉，在炎熱的夏天可是件幫助人消暑的良器；她的睡具罩了細(xì)密的紗網(wǎng)，既透風(fēng)又遮蚊蟲。雖然她自己說是因?yàn)椤鞍胍箾龀跬浮弊屪约簮阑穑瑢?shí)際上大家都知道，輾轉(zhuǎn)反側(cè)無法入睡的真正原因是什么。白日的時候，她會細(xì)細(xì)點(diǎn)了熏香，在熏香裊裊中低頭嗅黃花淡淡的清香，自斟自飲。

而到了《聲聲慢》那個階段，這些生活的小情調(diào)全都消失不見了，她的冷清，她的凄慘也注定了她再沒有心思玩那些小情調(diào)。梧桐再美也無心欣賞，大雁飛過，只顧著想它是“舊時相識”，一個曾經(jīng)那樣優(yōu)越那樣雍容華貴的婦人，再也找尋不到。李清照要“尋尋覓覓”的，除了那些再也不回來了的美好時光，是否還包括曾經(jīng)有過那樣精致生活的自己呢？

三．相同的意象，不同的意境

在《醉花陰》和《聲聲慢》中，出現(xiàn)了許多相同的具體意象及抽象意象，如“愁”“寒”“酒”“黃花”“黑”“黃昏”，但傳遞出來的意境已經(jīng)不同了。

以“酒”為例，《醉花陰》中的“酒”，是“東籬把酒黃昏后”，那是種豪邁的氣魄，酒是錦上添花，充滿了文人雅士的高潔情懷；而《聲聲慢》中的“酒”，卻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它晚來風(fēng)急”，“酒”成了借酒澆愁愁卻更愁的工具。再烈的酒也抵不過刺骨的秋風(fēng)，少年人喝酒，越喝越甘洌，人到中年再喝酒，品味到的則是酒中的苦澀。

而在李清照詞中常出現(xiàn)的意象“黃花”，兩首詞中傳遞的意境也不同?！蹲砘帯分惺恰昂熅砦黠L(fēng)，人比黃花瘦”，字里行間透露著李清照那種得意的生活狀態(tài)，宋人已經(jīng)不再像唐朝那樣以飽滿為尚，清瘦成為女子追求的目標(biāo)，作為一個幸福的少婦，李清照的“瘦”絕不是在抱怨生活條件惡劣，而是一種“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qiáng)說愁”的年少輕狂；而到了《聲聲慢》中，“黃花”已經(jīng)“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當(dāng)年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已經(jīng)成為風(fēng)燭殘年的老者，一地堆積的落花，怎能不讓人心中生起暮年之悲。

《醉花陰》和《聲聲慢》中愁的比較

一、《醉花陰》以“ 愁” 發(fā)端,《聲聲慢》以“ 愁”作結(jié)

李清照前期生活美滿、和諧、安寧，因此，詞中反映的是一位才華橫溢、感情豐富的閨房女子對人生理想、溫馨、眷戀、離愁的體味。

《醉花陰》一詞正是這種復(fù)雜情感的反映。它以愁發(fā)端，一開篇就傾憂瀉愁, 到達(dá)愁的高峰, 真是各種閑愁布滿天穹，各種閑愁籠罩著詞人的整個心頭。

“薄霧濃云愁永晝，瑞腦消金獸?！?作為封建社會一位上層知識女性， 抱著理想主義的人生態(tài)度，去體味生活，體味愛情，因此，當(dāng)她與丈夫離別后，面對著單調(diào)的生活，雖沒有什么切入肌骨的愁苦，卻總有作為一個年輕貴族女子的無限閑愁，獨(dú)守空房，只能焚香消愁，消磨著無盡的寂寞和無窮的哀愁來打發(fā)漫長無聊的時光。看著裊裊瑞腦香的霧煙，離別之怨、相思之苦，深宅思夫的少婦愁緒頓時如煙噴涌，繚繞不絕。“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面對著冷冷清清的玉枕孤眠，紗櫥獨(dú)寢，似煙如霧的愁思有增無減，夜半時分，涼意襲人，倍感孤苦，該如何度過那孤衾難眠的漫漫長夜呢?

黃昏依舊，重陽依舊，把酒賞菊依舊，但人的情狀卻迥異，此情此景，思夫情弦又再次撥動，跳出莫名的無休無止的愁苦情符……

剪不斷，理還亂，唯有這離愁?！澳啦幌辏熅砦黠L(fēng)，人比黃花瘦?！?不要說不會喪魂消魄啊，西風(fēng)卷簾，整個閨房越顯空蕩，怎經(jīng)得起這孤寂愁苦的折磨，一夜之間，玉容憔悴，對丈夫刻骨的相思和深情的眷戀，使詞人哀怨難訴，愁腸百結(jié)。南朝江淹的《別賦》說：“黯然銷魂者, 唯別而已矣?！?故而因離別而魂不守舍，因相思而憔悴。此時思婦的情感體驗(yàn)、生命體驗(yàn)與天地靈氣相通了，把愁的結(jié)果推向了極至—— “人比黃花瘦時代的巨變，使李清照的生活從幸福的峰巔跌入痛苦的深淵，終日過著顛沛流離、孤身飄零的生活，因此后期的詞大多反映的是一位形單影只、欲說還休的孀婦喪失親人的悲哀、理想破滅的失望、孤苦無依的愁苦?！堵暵暵肪褪呛笃谠~的代表作。

《聲聲慢》一詞在篇末托出一個“愁” 字, 這種“愁” 融合了亡國之痛、孀居之悲、淪落之苦，這種“愁”深廣而厚重。

開頭連用七對疊字，, 十四個字無一“ 愁”字，卻寫得字字含愁，聲聲是愁?！皩ひ捯挕保亲髡叩膭幼餍袨?，在經(jīng)受了國破、家亡、夫喪、金石喪失等一連串打擊后，詞人內(nèi)心百無聊賴，假設(shè)有所失，東尋西找，是尋找失墜的記憶，還是追念往事來寄托空虛寂寞？于是，先感于外，“ 冷冷清清”，在一個悲傷凄涼人的眼中，所有的事物都暗淡無情，冷漠無比，后感于內(nèi)，“凄凄慘慘戚戚”，詞人陷入愁境，不得解脫，被孤獨(dú)寡歡的氣氛所包圍。詞人從刻畫清冷之景創(chuàng)造出一種凄涼、悲戚的愁境，使全詞籠罩在凄慘愁苦的氛圍中。

全詞結(jié)句一語道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 這次第即這一個接一個的遭遇，用一個“ 愁” 字怎能概括得盡。全詞水到渠成，將“ 愁” 推向高潮。愁是李清照晚年生活的核心，是晚年生活的一幅縮影。在殘酷的命運(yùn)面前, 生活給予詞人深重的精神壓力，詞中“乍暖還寒” 的天氣，淡薄的酒味，入夜猛起的秋風(fēng)，舊時的過雁，滿地的黃花，窗外的梧桐和黃昏的細(xì)雨等情景，所有這一切都浸滿了詞人的哀愁，眼前的一切都是生愁、添愁、牽愁的“愁”境, 作者在這個愁的世界里，有著身世之苦、家國之痛、孤獨(dú)之悲，僅用“ 愁”字又怎能包容得了，概括得盡呢。

總之，《醉花陰》中開頭以愁發(fā)端，其愁就像長江之水滾滾而來，一下子就將愁推向高峰，然后演繹詮釋“愁” 的內(nèi)涵?！堵暵暵分虚_頭以疊字奠定全文的愁境，在詞末作者還生活在愁境里, 僅用“ 愁” 字又怎能概括得完她所飽嘗的人間甘苦，既用“愁” 照應(yīng)了全篇, 也將“愁” 推向極至。

二、“ 愁” 之內(nèi)涵不同, 詞之形象迥異

《醉花陰》一詞通過摹愁態(tài)、繪愁容，抒寫了一位多才敏感的少婦在重陽佳節(jié)對遠(yuǎn)方丈夫刻骨銘心又委婉動人的相思之情。

詞中先摹愁態(tài)?！氨§F濃云愁永晝，瑞腦消金獸” 寥寥數(shù)語，把一位彷徨室內(nèi)，心中布滿愁云情霧的思婦寂寞無主的愁態(tài)勾畫了出來。白晝寂寞難耐，夜間仍放不下滿腹愁思，徹夜難眠。因?yàn)椤?愁”，只好單獨(dú)把酒賞菊，在酒杯中，詞人看見了自己清瘦的面容、逝去的青春，哪天才能和丈夫歡聚？怎樣才能排遣對夫君的思念之愁情呢？再繪愁容?！叭吮赛S花瘦”，一個“ 瘦” 字， 簡直把離愁別緒寫透。人與花爭瘦，一邊有瘦削的形體，一邊有細(xì)瘦的花莖。一邊是高潔的情懷，一邊是清雅的菊花，我物相融的意境美，把一位多愁善感、弱不禁風(fēng)的閨中少婦心事重重的愁容描繪得淋漓盡致。文中通過愁態(tài)愁容的描繪，表現(xiàn)了一位因思夫而銷魂,因思夫而瘦比黃花的思婦閑適恬靜的生活情感?？梢?，詞作反映的是思婦銷魂的閑愁，塑造的是一個銷魂思婦的形象。《聲聲慢》一詞通過設(shè)愁境、布愁景，抒發(fā)了作者飽經(jīng)國破家亡夫死的亂離，孤獨(dú)寂寞、悲涼愁苦的心緒。

詞中先設(shè)愁境。通過七對疊詞刻畫了冷清蕭索的環(huán)境，襯托詞人凄慘悲切的心境，描繪了她痛定思痛時“憂從中來, 不可斷絕” 的心理過程。七對疊詞從動作、環(huán)境、心理感受方面，多層次地表現(xiàn)了一位寡居?jì)D人悶坐無聊、茫然假設(shè)失而回憶尋覓的恍惚悲涼的孤獨(dú)之境。再布愁景。乍暖還寒、晚來風(fēng)急、舊時過雁、滿地黃花、梧桐秋雨這一系列的愁景，景景含愁，一聲聲、一陣陣，敲打著詞人凄苦的心靈，震顫著詞人的心扉。特殊是“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作者抬頭看見舊日傳情信使，大有物是人非之感，形影相吊的她

如同杜鵑啼血，心酸、心痛、心碎! 大雁引發(fā)的是絕望和傷心，孤雁的悲鳴劃破了詞人未愈的傷口，表達(dá)了詞人傷感孤凄的心境。獨(dú)守窗前，觸景生情，詞人喪夫后單獨(dú)一人面對千山萬水，孤零零地度過了無數(shù)的黃昏、黑夜，, 對“黑” 有著獨(dú)特的感受和切身的體會，一個“黑” 字包含了詞人多少的寂寞、凄涼、哀愁。國愁家恨，涌上心頭， 個中滋味只能自己慢慢咀嚼。文中通過愁境愁景的設(shè)置，訴說著一位因失夫而煢獨(dú)、因物是人非而憔悴的寡婦哀婉凄涼的愁苦身世，詞中塑造的是一位煢獨(dú)寡婦之形象。

三、“黃花”“酒” 相似，“愁”之內(nèi)涵迥異

《醉花陰》中的“黃花”，作者以“有幽香盈袖” 的黃花，象征詞人自己的美好年華，見菊花，雖“人比黃花瘦”，但不失孤芳自賞的瀟灑。思婦輕易睹物思人，在《醉花陰》中，她把花和人聯(lián)系起來，表達(dá)自己的相思之苦、閑愁之深。

《聲聲慢》中的“黃花”，“ 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 ” 花開花落是自然現(xiàn)象，也是悲歡離合的人事象征，詞中由景入情，黃花是寫實(shí)的，菊花枯萎凋落，落瓣紛紛，堆積了一地，花都憔悴了，丈夫不在，沒人摘花送給自己，只能將自身的愁境融入花的枯萎凋落，這里既隱含著對生命將逝的悲哀，又和作者晚年孤苦飄零的愁境相吻合了。

《醉花陰》中的“酒”，詞人是在落日的黃昏之后，把酒作為傾訴相思的載體，“舉杯澆愁愁更愁”，酒要對酌對飲才有韻味，丈夫不在身邊，詞人在酒中品嘗思夫之情，表達(dá)一位年輕貴族女子的閑愁。

《聲聲慢》中的“酒”，詞人是想借酒暖身，借酒澆愁，詞人生活在愁的世界里，承載不住國破、家亡、夫死的愁苦，酒入愁腸愁更愁，酒力和心愁相比，心愁太重了，酒化解不了詞人的凄涼和愁苦。

《醉花陰》是李清照前期夫妻暫離但又彼此眷戀的幸福生活的寫照，是一首惆悵的憂怨的相思之愁的思夫絕唱；《聲聲慢》是李清照后期家破夫亡受盡折磨顛沛流離生活的縮影，是一首沉重的哀傷的憂患之愁的生死戀歌。兩首詞，同樣是寫愁，但表現(xiàn)“愁” 的方式不同，詮釋“愁” 的內(nèi)涵各異， 塑造的形象也有別，這既是詞人情感、生活歷程的真實(shí)記錄，也是時代變遷的有力佐證。

《醉花陰》和《聲聲慢》的比較閱讀

兩首詞作的相同意象有酒、黃花、黃昏、風(fēng)等。下面我僅對“酒”與“黃花”這兩個典型意象進(jìn)行解讀。

酒———緣何“把酒”與“淡酒”澆愁

《醉花陰》中寫到酒的句子是“東籬把酒黃昏后，有暗香盈袖”。李清照為何“把酒”呢？因?yàn)榍懊嬗薪淮?，“佳?jié)又重陽”。古人對重陽節(jié)是十分重視的，這天親友團(tuán)聚，相攜登高，插茱萸，飲菊酒。王維《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詩曰：“獨(dú)在異鄉(xiāng)為異客，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 ”顯然，李清照此時“把酒”是因?yàn)楫?dāng)此佳節(jié)良辰，丈夫不在身邊，她借飲酒寄托相思之情。同時，一邊飲酒，一邊賞菊，染得滿身花香。此時雖有相思之愁卻也感酒之甘淳。

《聲聲慢》中寫到酒的句子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fēng)急”。自古以來借酒澆愁的例子太多了，“酒入豪腸，七分釀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嘯成劍氣，繡口一吐就是半個盛唐”?！拔寤R，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fēng)殘?jiān)隆?”看來“酒”文化就是“愁”文化啊！可是，李清照為何喝了三杯又兩盞的白酒還覺得酒淡，莫非她是李白再世，酒仙第二？其實(shí)，并非酒太淡，而是愁太濃，酒力壓不住心愁。而秋天晚來的急風(fēng)又不停的沖刷李清照那被酒麻醉的神經(jīng)，使她始終處于清醒的狀態(tài)下反復(fù)舔舐自己那永難愈合的傷口。

黃花——— “暗香盈袖”與“憔悴”凋零

《醉花陰》中有兩處寫到黃花，一暗一明，分別是“東籬把酒黃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fēng)，人比黃花瘦”。先看第一處，重陽佳節(jié)，雖然丈夫不在身邊，可是李清照還是愿意單獨(dú)一人應(yīng)景，聊以寄托對愛人的思念之情。因而她不僅飲酒，還“就菊”，惹得“暗香盈袖”。讀到這里，我不禁想到人教版必修2中《古詩十九首·涉江采芙蓉》“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采之欲遺誰，所思在遠(yuǎn)道。還顧望舊鄉(xiāng)，長路漫浩浩。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古人有摘花遙寄愛人的習(xí)俗，由此可推知，李清照是帶著這份閑情逸致焦急的等待丈夫的早日歸來。再看第二處，“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 ”〔江淹《別賦》〕，“銷魂”二字可謂道出了李清照內(nèi)心的萬般愁情，她重回閨房，倚窗凝神。晚來風(fēng)急，瑟瑟西風(fēng)將簾子掀起，剛剛親手撫弄過的黃花又映入李清照的眼簾，她道出——— “人比黃花瘦”。很顯然，這是李清照“為伊消得人憔悴”的表現(xiàn)。可是，細(xì)品詞句，我想問，人與黃花怎么比？又怎能比出“瘦”來？ ……聯(lián)想到黃花的形態(tài)，葉瓣纖長，莖桿瘦細(xì)。此時的李清照也因思念丈夫而“衣帶漸寬”，形體消瘦，可見兩者是可比的。更高妙的是，李清照大膽而夸張的將兩者分出了高低，這一結(jié)果也自然的得到了讀者的認(rèn)同———取譬多端，含蘊(yùn)豐富。

《聲聲慢》中有寫到黃花的句子是“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 ”。我在備課〔查找資料〕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對“滿地黃花堆積”一句的有截然相反的兩種解釋:一種是殘英滿地(教材注釋持此種解釋)，另一種是菊花盛開。初讀詞作，我的理解是黃花枯萎凋零，從枝頭脫落的花瓣堆積滿地，“憔悴損”也恰好與之契合，人的容顏憔悴與花的枯萎凋零兩相映襯。隨后又帶出“如今有誰堪摘？ ”一句，傲然挺立枝頭的黃花已經(jīng)凋謝不堪摘，而花向來喻女子，昔日倍受丈夫?qū)檺鄣淖约阂呀?jīng)無人來欣賞，人與花“一筆兩寫”，曲盡其妙。對后一種解釋我是在進(jìn)一步咀嚼的過程中接受并贊成的，李清照由秋日高空轉(zhuǎn)入自家庭院，園中開滿了菊花，秋意正濃?？墒怯捎谧约簾o心看花，雖值菊堆滿地，卻不想去摘它賞它。

“以我觀物，物皆著我色”，此時與丈夫已是陰陽兩隔，再美的景致也不能引發(fā)李清照絲毫的賞玩興致。后一種解釋還可見出“以樂景襯哀情，一倍增其哀”的效應(yīng)。

中國古典詩詞以其語言之凝練、音韻之優(yōu)美、情感之真摯深深感染著后世的讀者，我們在鑒賞的過程中要具有強(qiáng)烈的自主意識，充分展開聯(lián)想和想象，對作品進(jìn)行多元的開放性的解讀，作品意蘊(yùn)力求有新的發(fā)現(xiàn)，這樣才能獲得情感的體驗(yàn)、心靈的共鳴和精神的陶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