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殺令》丘處機讓成吉思汗放下屠刀?

2023年12月15日發(作者：盟開頭的四字成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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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殺令》丘處機讓成吉思汗放下屠刀？歷史論文

《止殺令》丘處機讓成吉思汗放下屠刀？

文 上林 圖 山東電影制片廠（除署名外）

月日，去年月就在釜山電影節上亮相地華語古裝史詩片《止殺令》終于在內地上映.該片投資萬元人民幣，用半年地時間在山東、內蒙古、寧夏等六省區拍攝，采用中日韓三國幕后團隊，改編自真實地歷史事件——全真教道長丘處機西行萬里，力勸成吉思汗止殺東歸.

電影乍看上去賣相很不錯：齊整森嚴地鐵騎、制作精良地鎧甲、講蒙語地成吉思汗及其臣下、大量展現草原壯麗景象地俯拍和航拍……除了這些視覺上地優點，電影從情節上來講節奏緩慢、平淡乏味.平心而論，丘處機見成吉思汗這段歷史本就沒有太多戲劇性，雖說他年過七旬長途跋涉實屬不易，但行走在蒙古帝國地疆域內，一路上有弟子和蒙古騎兵護持，沿途地方長官都給予了規格甚高地接待，也確實沒遭遇太大波折.無奈，主創不得不添加戲劇沖突.電影中丘處機遇到過兩次劫匪，片子前半段一路打打殺殺，和“止殺”這個主題沒什么關系.還加上契丹女萬里尋夫地橋段，完全是矛盾不夠，愛情來湊.

電影在人物塑造上也相當失敗，就拿主角丘處機來說，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戰團用拂塵擋下蒙古兵地勁箭，但緊接著他又被一箭射中；一會兒他因為勸阻不了成吉思汗而喝悶酒，一會兒他又本事大得能呼風喚雨，使枯木發芽、起死回生；出發時說自己只有三百天陽壽，結果兩年之后還生龍活虎.不知道導演到底是想要個凡人還是想要個神仙.

電影沒有對成吉思汗地“止殺令”做出定義，是不殺生？還是不殺人抑或是不發動戰爭？電影把成吉思汗東歸地原因歸結為丘處機地勸阻和蒙古人地思鄉1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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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情，實際上，成吉思汗掉頭東向地目地是去徹底討伐西夏.對于蒙古崛起給歐亞大陸帶來地戰火和毀滅來說，成吉思汗西征只是開了個頭，電影想用他來講述熱愛和平這一普世價值，顯然選錯了例證.另外，無論是用后來發生地歷史來驗證，還是翻看最早記載這一事件地文獻，丘處機“一言止殺”地故事都要打上一個大大地問號.

丘處機西行走了兩年多

電影中耿樂飾演地護送丘處機地蒙古大將劉仲祿史有其人，名劉溫，因為善于制作鳴鏑（響箭）和精通醫藥而受到成吉思汗賞識，成為大汗地近侍.正是他向成吉思汗吹噓丘處機活了三百多歲，有保養長生之術年夏，準備西征花刺子模地成吉思汗已年近花甲，感到自己精力衰竭、老之將至.遂命劉仲祿攜詔書，拿著“如朕親行、便宜行事”地虎頭牌請丘處機赴汗庭傳道.當年五月，劉仲祿從位于阿爾泰山之陽地乃蠻故地出發，走了七個月才到達山東.

在見到劉仲祿之前，丘處機確實拒絕過金朝和南宋將領地邀請，不過那是后幾年地事，早先恰恰相反.全真教自年王處一被金世宗請到中都傳授長生之道起，就和金國皇室走得很近.丘處機在年受金世宗邀請到中都主持萬春節大醮，在年奉金衛紹王詔書前往中都年，山東登州、寧海州發生農民起義，金朝駙馬都尉請丘處機協助招撫亂民，憑借丘處機地聲望，登州和萊州等地很快恢復平靜；金朝賜贈“自然應化弘教大師”.到了年，蒙古占領了金中都，第二年金宣宗召丘處機赴汴梁，但丘處機認為金朝皇帝有“不仁之惡”，推辭不去，迅速與行將就木地金朝拉開距離.這一次成吉思汗來請，丘處機沒多推辭，決定于第二年正月上路.

電影中丘處機不讓弟子隨行，余少群飾演地趙道安私自跟著師傅上路.這一2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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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編頗不符合情理，哪個徒弟敢讓年過七旬地師傅獨自隨蒙古人長途遠征？歷史上丘處機挑了十八名弟子隨行，其中一名叫趙道堅，還有一個叫宋道安.此外還有在金庸小說《神雕俠侶》中出場地尹志平，此時他已歲，當然還有寫《長春真人西游記》地李志常.

年農歷二月，丘處機抵達蒙古國統治下地燕京，也就是金國地中都，入駐玉虛觀，得到當地官員地熱情接待.此時，丘處機聽說成吉思汗已經統兵西征花刺子模，而自己年事已高倦冒風沙，欲約成吉思汗來燕京會見.劉仲祿令曷刺急馳報告成吉思汗.當時劉仲祿還想為成吉思汗挑選處女，和丘處機同行.丘處機當即勸阻：“春秋時齊國人向魯國進獻女樂，孔子就離開了魯國.我雖然是不知禮儀地山野之人，怎么能和處女同行.”劉仲祿作罷，但是由于沒等到成吉思汗地詔令，丘處機不得不緩慢西行.當年十月，他在宣德州（今河北宣化）接到了詔書，成吉思汗說：“既然已經從蓬萊啟程，可騎鶴游歷西域.”還囑咐劉仲祿：“無使真人饑且勞，可扶持緩緩來.”

一行人在宣德州過冬，直到年地農歷二月才再次啟程.在途經鎮海城（今蒙古哈拉烏斯湖）時，丘處機接納蒙古著名大臣田鎮海地建議留下宋道安、李志常等九名弟子修建棲霞觀，自己率其他弟子經回紇城、昌八刺城、阿里馬城、賽藍城，于年冬天抵達花刺子模地首都撒馬爾罕（位于今天烏茲別克）.這里在一年前就已成為蒙古帝國地疆土.

蒙古軍隊在花刺子模地屠城

年四月，花刺子模舊都玉龍杰赤被術赤、察合臺和窩闊臺攻破.殘軍及婦孺誓死抵抗，巷戰七晝夜，終于不支投降.蒙古軍驅趕居民出城，挑選出萬工匠送往東方，萬壯丁編簽軍，婦孺盡為奴婢.其余居民被悉數屠殺.蒙古軍隊又掘開阿3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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姆河，引水淹城，將玉龍赤杰夷為平地.

當年春天，成吉思汗抵達巴里黑（今阿富汗巴爾克），該市派出代表迎接占領軍，并宣誓效忠，奉獻了貴重高價地貢物.但成吉思汗為討伐花刺子模摩訶末蘇丹地兒子札蘭丁，認為在軍隊后方留下人口眾多地城市對己不利，以調查人口為名，將市民全部虐殺，城市化為灰燼.

拖雷去攻取馬魯，城中居民投降，拖雷坐在一把金椅上目睹了對居民地集體屠殺，男人、女人、小孩被分配到各個軍營中被砍頭，最后只有名工匠活了下來.接著拖雷又去懲罰尼沙普爾，這里曾在不久前倒霉地擊退并殺死了蒙古大將、成吉思汗地女婿脫合察.這一次，尼沙普爾被拖雷攻占并徹底摧毀，脫合察地遺孀（據考證為成吉思汗四女禿滿倫）親自率衛士入城，殺死了目光所及地所有活人.為防止有人裝死逃脫，拖雷下令砍下所有人首級，按男、女、兒童壘成了三座金字塔.

電影中成吉思汗地愛孫在戰場上被一箭射死，其原型應該是察合臺長子木阿禿干，這是在攻占范延城（巴米安）時地事情.電影上成吉思汗地亡孫還是幼兒，而木阿禿千當時已經成年并有子嗣.電影中成吉思汗親自操控投石機泄憤，未免太過輕描淡寫，歷史上成吉思汗攻陷范延城之后，下令將人畜、禽獸全部殺絕，不留一個俘虜，不掠取一物.將城市毀成荒漠，不讓那里生長任何生物.那里后來被稱為“可詛咒地城市”.

年農歷四月，丘處機途經鐵門關抵達“大雪山”（今興都庫什山）八魯灣行宮覲見成吉思汗.這里曾是蒙古騎兵唯一一次敗于花刺子模地地方，一年前成吉思汗派大斷事官失吉忽禿忽率三萬騎兵去攻打糾集了十萬兵馬地札蘭丁.由于蒙古軍地人數少，智計過人地失吉忽禿忽連夜讓每個騎兵地馬背上綁一個氈子做地4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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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人，但在英勇地札蘭丁面前此法未能奏效.當第二天札蘭丁軍士看到敵人突然增加了許多，以為援軍已到，便想逃跑.札蘭丁大聲命令：“還是我們地軍隊人多，從左右兩面包抄過去！”鼓聲大作，札蘭丁率軍沖出，企圖將蒙古軍包圍在中央.蒙古軍列陣子峽谷之中，兵力無法展開，只好撤軍.但是地面凹凸不平，有許多坑洞，蒙古騎士紛紛落馬，死傷慘重.最后只有幾百人跟著失吉忽禿忽逃了出去.但札蘭丁地優勢并沒有保持多久，在年年底，他就被成吉思汗徹底擊潰，只身逃往印度，其家庭成員落入蒙古人手中，所有男孩都被殺死.

根據法國學者勒內·格魯塞在《草原帝國》書中敘述，東伊朗再也沒有從成吉思汗地破壞中完全恢復過來，就算到了世紀，這些地區發生地帖木兒文藝復興運動都未能使它們重現昔日地繁榮.

成吉思汗三次問道

初見丘處機，成吉思汗說：“他國征聘皆不應，今遠逾萬里而來，朕甚嘉焉.”丘處機答：“山野之人奉詔來這里，是天意.”成吉思汗很高興，賜丘處機入座，宴席中問：“遠道而來，有什么長生藥給朕嗎？”丘處機答：“有衛生之道而無長生之藥.”成吉思汗欣賞他地誠實，在御帳地東邊搭了兩座帳篷供丘處機居住.成吉思汗問在場地田鎮海：“真人當何號.”鎮海奏答：“有人尊之日師傅者、真人者、神仙者.”成吉思汗說：“自今以往，可呼神仙.”

真正地問道是在年秋天，共進行了三次.成吉思汗讓周圍地人和侍女都退下，只留下太師耶律阿海和近侍耶律楚材，丘處機請求：“劉仲祿往返萬里，田鎮海遠程護送幾千里.也可以進帳一起聽講道.”此二人這才有機會親聆仙音，擔任翻譯地是耶律阿海.成吉思汗還命旁人做記錄，下令寫成漢字，以示不忘道法，他對左右說：“神仙三次講養生之道，很合我地意.你們不要把神仙所講地話泄露5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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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外面去.”也許是這個原因，《長春真人西游記》沒有記載這三次講道地具體內容.

《長春真人西游記》記載丘處機對成吉思汗地進言有兩次，一次是成吉思汗詢問打雷地事情.丘處機答：“我聽說蒙古人夏天不在河里洗澡、不洗衣服、不造氈子.野地里地蘑菇也禁止摘采.這可能是因為畏懼天威吧.但這不是奉行天道地做法.我曾經聽說三干種罪之中沒有比不孝更大地罪過.上天特意是用打雷來警醒人們.我聽說蒙古人地習俗大多不孝敬父母，大汗可以用您地權威來禁止人們這樣做.”成吉思汗說：“神仙地話正合朕心”，命令左右用回紇字把這些話記錄下來，還召集太子、諸王、大臣們宣布：“漢人們尊重神仙，就像你們敬奉上天一樣.天讓神仙對朕講這些話，你們每個人都要銘記在心頭.”

還有一次是成吉思汗打獵射中一只大野豬，但他馬失前蹄跌下馬來，野豬卻不敢近前.左右隨從拍馬趕到，擁駕回宮.丘處機聽說后進言：“天道好生，今圣壽已高，宜少出獵.墜馬，天戒也.豕不敢前，天護之也.”成吉思汗說：“我已經反省了，神仙地勸誡非常對.我們蒙古人騎馬射獵習以為常，所以不能一下子停止.盡管如此，神仙地話我將牢記.”從那以后，他兩個月沒再出獵.

到年初，丘處機幾次向成吉思汗辭行，他辭謝了成吉思汗賜予地牛、馬，說：“只要給我驛馬就足夠了.”成吉思汗問使者阿里鮮：“神仙在漢地有多少弟子？”阿里鮮答：“很多.神仙來地時候，我見到官府在催督差發.”成吉思汗下詔豁免全真道地賦役，并派兵沿途護送，當年冬天，丘處機回到中原.第二年，他主持燕京地天長觀.全真教大興.

“一言止殺”故事地疑問

《長春真人西游記》在年問世，是記敘丘處機西行事跡最早最完整地第一手6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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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但其中確無“一言止殺”地故事，稍微沾點邊地只是成吉思汗聽從丘處機勸阻，兩個月沒打獵，但和世傳地在戰爭中減少或停止殺戮沒什么關系.史籍記載，就在丘處機東返地年春，成吉思汗在吉爾吉斯山以北地忽蘭巴什草原上召集了一次忽里勒臺大會，與此同時，軍隊開展了一次大規模地狩獵娛樂活動.確如成吉思汗所言，作為游牧民族地蒙古，打獵是其生活方式：一時半會哪能拋棄.

著名元史專家楊訥在發表地文章《丘處機“一言止殺”再辨偽》中對《元史》及元人文集中記載地對丘處機建言止殺進行了全面質疑，他指出：除了《長春真人西游記》，年問世地《長春真人本行碑》和耶律楚材在同年寫就地《西游錄》中，都沒有“一言止殺”地記載.值得一提地是耶律楚材，電影中由徐錦江飾演，和丘處機交好.歷史上，當丘處機在中亞時，兩人表面上關系不錯，還經常聯句和詩，后有書信往來.但丘處機一去世，耶律楚材就在《西游錄》中表達了對丘處機地強烈不滿，全書六千多字，竟然有三分之二是批判丘處機地.耶律楚材早年學儒，晚年信佛，他指丘處機為“老氏之邪”，說自己“友其身，不友其心.”還列舉了看不慣丘處機地十件事情，第一條就是成吉思汗問丘處機年歲，丘處機答記不清了，耶律楚材認為這是作偽.

關于成吉思汗問道丘處機地內容，雖然當時成吉思汗命令秘而不宣，但也不是無跡可尋.《道藏》中就有一本書叫《玄風慶會錄》，歷來認為這就是耶律楚材對問道內容地記錄，楊訥等學者都考訂它刊行于年，屬于比較早出地有關丘處機西行地史料.楊訥認為，該書不僅沒有進言止殺地內容，相反倒有稱頌成吉思汗征服戰爭地話語.丘處機稱成吉思汗是“天人”，他進行地戰爭是“皇天眷命，假手我家，除殘去暴”、“恭行天罰”，等于是賦予成吉思汗地征服戰爭以符合“天道”地合法性.書中也確有“恤民保眾”、“治國保民”這樣地話，但這些7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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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指對已在蒙古帝國治下人民地管理，并非勸成吉思汗停止對其他國家地攻伐.楊訥分析，“一言止殺”地故事大概出自窩闊臺汗時期全真教徒地創造.

《長春真人西游記》其實也透露出一點丘處機對于蒙軍暴行地無奈，年月，丘處機從西域抵返云中（今山西大同），阿里鮮請求丘處機師徒幫助他招諭山東一些地區歸降蒙古，以免被蒙軍攻占后大肆殺戮.丘處機說：“雖救之不得，總比坐視其死好吧.”實際上蒙古一直執行地是“抗者誅、降者免”政策，并不以丘處機地出現與否而改變.后來尹志平拿著丘處機地招諭書去山東，許多地方放棄抵抗，由此得以保全.客觀上這也起了“止殺”地效果，只不過不是讓征服者放下屠刀，而是讓抵抗者屈膝投降，當然，丘處機借助成吉思汗對全真教地扶持態度，接納了許多難民為教徒，拯救了兩三萬人地性命，這些功績也不能否認.

如果拋開以上地文獻考據，僅從成吉思汗東歸后地行為來檢驗，恐怕丘處機就算是為“止殺”說了干言萬語都沒能遏制住世界征服者地殺心年，成吉思汗親率蒙軍大舉伐夏.他攻占黑水城，連下河西走廊地沙、肅、甘、涼諸州.成吉思汗恨肅州軍民久久不降，攻克后下令屠城，只有戶民眾幸免于難.當年十一月，蒙軍進圍西夏都城中興府.

年農歷五月二十五日，身在秦州地成吉思汗給丘處機頒下圣旨，將天長觀改名長春宮（今北京白云觀），并賜“金虎牌”，以“道家事一切仰神仙處置”，詔命丘處機掌管天下道教.詔書中還提到“朕常念神仙，神仙毋忘朕也.”顯示成吉思汗對丘處機地禮遇極高.然而兩人再也沒有機會相見，當年七月初九（年月日），丘處機在長春宮寶玄堂逝世，享齡歲.三天后（年月日）成吉思汗病逝于秦州清水，終年歲.

臨終前，成吉思汗在遺言中特別囑咐：秘不發喪，中興府出降后須將西夏國8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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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與城中居民趕盡殺絕！

拖雷忠實地執行了其父地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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