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弘一法師李叔同
弘一法師李叔同是中國近、現代史上一個極富傳奇色彩而又頗有
爭議的人物。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像他那樣才華橫溢、學貫中西,
也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像他那樣憑借其生前超常的智慧給世人以
無限的思索和追仰。研究他的一生對于了解上個世紀知識分子的
精神追求具有重要意義。
李叔同,本名李文濤,叔同為其字,弘一是其出家后的法號。
生于清光緒六年(1880年),卒于1942年秋,浙江平息
人。作為“二十文章驚海內”的大師,李叔同集詩、詞、書畫、
篆刻、音樂、戲劇、文學等于一身。他在多個領域,都首開中華
燦爛文化藝術之先河。他是第一個向中國傳播西方音樂的先驅
者,其所創作的《送別歌》歷經幾十年傳唱經久不衰。他是中國
一個開創裸體寫生的教師。另外,他還是中國話劇的鼻祖。用他
第一階段是從15歲到26歲(1894-1905)這十年,包括他
在天津求學,到上海參加“城南文社”,考入南洋公學等求知歷
程。這是他比較系統接受儒學經典,吸納“新學”,全方位開發
智慧的十年。用豐子愷的話說,就是他充分享受物質生活的十年。
這一時期他寫下了大量憂國憂民,充滿入世精神,甚至帶有僨世
嫉俗激進色彩的詩文。如寫于1901年的《辛丑北征淚墨》,
五律《透風愁不成寐》等。這一時期的李叔同積極用世,奮發有
為。
公元1905年,李叔同的生母王夫人在上海病逝。李叔
同認為自己的“幸福時期已過”,于是東渡日本留學,開始了他
人生第二階段的追求。這一階段包括他在日本東京留學六年,回
國后在杭州省立第一師范學校任教七年,即從26歲到39歲
(1905-1918)的13年間。這是他生命最輝煌的時期,
也是他藝術創造的顛峰時期。他的許多的藝術作品,無論詩歌、
音樂、美術、書法還是金石等大都創作于此時。在日本留學時,
他接受了西方寫實主義繪畫教育。在審美思維和人生追求上他漸
趨務實,一掃過去以“修身、齊家”為目標的“以學致仕”的儒
學體系,逐漸確立了“以美淑世”、“經世致用”的教育救國的
理想取向。這一時期是李叔同在藝術上突飛猛進的一個階段。
1918年8月19日,李叔同突然拋棄俗世功名,離開嬌
妻愛子前往杭州虎跑寺削發為僧,時年39歲。從此進入了他人
生的第三個階段。出家后的李叔同,斷絕塵緣,超然物外,耳聞
晨鐘暮鼓,心修律宗禪理,完全過起了一種閑云野鶴似的宗教生
活。24年后,也就是距他63歲生日還差10天的時候,李叔
同安詳圓寂于福建泉州不二祠溫陵養老院。坐化后,遺骸分在泉
州清源山彌陀巖和杭州虎跑寺兩處建舍利塔,供僧俗瞻仰禮拜。
李叔同臨終前書“悲欣交集”四字以為絕筆。且預作遺書、遺偈
數篇,于彌留之際分發示友。其偈云:“君子之交,其淡如水,
執象而求,咫尺千里。問余何適,廊而亡言,華枝春滿,天心月
圓。”
李叔同一生63年,在俗39年,在佛24年。其生其死都
充滿詩意和神秘色彩,仿佛一切都是事先已設計好了的,又仿佛
是演完了一場人生大戲,在人們還沒有品出韻味的時候,便匆匆
卸裝收場,留下遺憾萬千。觀其一生,半為藝術,半為佛。其一
界至今仍存有爭議。這更體現他的一生變的如真如幻,撲朔迷離。
今天筆者斗膽談一點自己的淺見。
縱觀李叔同的一生,我們不難看出李叔同一生都在求真、求
善、求美,一生都在進行心靈和精神的探險。李叔同的文化知識
結構,大抵上由三大塊組成:一是儒文化,也就是傳統文化。二
是新學、或稱民主文化。三是洋文化。這三種文化疊加一身,互
相滲透、浸染、碰撞,構成了他文化結構的復雜性。這種特殊的
文化心理,使他一開始就不像梁啟超、蔡元培那樣對文化建設有
什么宏圖大略,他更多的是注重人的自我完善和自我關懷。筆者
認為,李叔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傳統的中國文人,即使是他后來
出家當了和尚,也是一個“儒僧”。他前半生積極入世,追求藝
術。心系蒼生,胸存憂患,情牽社稷,意蘊國事。李叔同一生愛
國,曾寫下了《祖國頌》,《我的國》,《大中華》等主題鮮明、
感情充沛的歌曲,不僅流行于當時,而且傳留于后世。孫中山辛
亥革命成功的時候,他親譜一曲慷慨激昂的《滿江紅》,以志慶
喜:皎皎昆侖山頂月,有人長嘯。看囊底寶刀如雪,恩仇多少!
雙手裂開鼷鼠膽,寸金鑄出民權腦。算此生不負是男兒,頭顱好。
荊柯墓,咸陽道。聶政死,尸骸骨。盡大江東去,余情環繞。魂
魄化成精衛鳥,血花濺作紅心草。看從今一擔好山河,英雄造。
是不能選擇他所出生的時代,李叔同皆然。他在“理想”碰壁之
后,便開始消極避世。這由他的詩句:“將軍已老圓圓死,都在
書生倦眼中。”便可以看出。既然他在現實中無法“直立”因而
便退到藝術和宗教的殿堂。不光李書同,幾乎所有中國的失志文
人都是這樣。李叔同的出家更能說明他是一個文人。最是文人不
自由。歷史上類似于李叔同的不乏其人,劉勰、屈大均、王國
維??文化鑄造心態。李叔同的殉道精神,一定程度上是中國愛
國知識分子的一個縮影,是一個舊時代的生動寫照。
但李叔同的出家并不同于一般和尚,因為他仍然是積極的。
他雖然癡迷于宗教但一心向真、向善。他在出家后諸藝俱疏,唯
有書法割舍不下。他將佛法禪心融入筆下,形成了清凈似水、恬
淡自如的獨特個性。他所寫的:“大慈念一切,慧光照十方”,
但觀諸法空無我等作品無不充滿了智慧、憂思和悲憫。書法是心
靈的跡化。出世后的李叔同說法傳經,普渡蕓蕓眾生。可謂用心
至善。我曾看見過一張李叔同晚年的照片,他那慈祥、寬容、無
所不包的面容寫滿了對塵世生靈的悲憫、愛和呵護。那完全是一
張大師的面容。李叔同的出家絕不是一時的興起,而恰恰是一輩
是衣食,精神生活就是學術文藝,靈魂就是宗教。‘人生’就是
這樣的一個三層樓。弘一法師是一層一層走上去的。弘一法師的
‘人生欲’非常強!他的做人一定要做的徹底。他早年對母盡孝,
對妻子盡愛,安住在第一層樓中。中年專心研究學術,發揮多方
面的天才,便是遷居二層樓了。強大的‘人生欲’不能使他滿足
于二層樓,于是爬上三層樓去,做和尚,修凈土,研戒律,這是
當然的事,毫不足怪的。”(“我與弘一法師”,見《李叔同——
弘一法師紀念集》第106-107頁;天津人民出版社200
0年10月出版)。可見,無論是早年的藝術還是晚年的宗教,
從本質上講李叔同都是在追求一種人生的理想境界。
一句話,李叔同是大師。而真正的大師無不具有愛和善的天性,
無不具有博大、寬容、悲憫的情懷??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
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送別》的文學藝術與音藝術足以與中國乃至全世界同類藝
術之最比肩。李叔同在日本最早接受了西洋的藝術理念和創作形
式,回國后,他在杭州一師教學,率先開設人體寫生課,開辟了
中國近代教育史之先河。在藝術教育實踐過程中,李叔同影響和
培育了一大批藝術家,如豐子愷,劉質平,潘天壽等。與此同時,
他的書法、繪畫、篆刻、詩詞、教育專著亦精品紛呈,其中任意
一項所取得的成就都令人嘆為觀止。就在李叔同不斷走向人生顛
峰,就在人們期望他再創奇跡的時候,他卻毅然訣別了深愛他的
二位妻子和子女,剃度出家了。談到這里,李叔同典型的“無—
有—無”的生活追求更貼近了,我們不妨將弘一弟子豐子愷闡釋
其師出家的人生三階層之說摘錄其下,或許能啟示后人:“他怎
么由藝術升華到宗教的呢?當時人都詫異,以為李先生受了什么
刺激,忽然遁入空門了,我卻能理解他的心,我認為他的出家是
當然的。我以為人的生活,可以分作三層:一是物質生活,二是
精神生活,三是靈魂生活。物質生活就是衣食,精神生活就是學
術文藝,靈魂生活就是宗教。人生,就是這樣的一個三層樓,懶
得(或無力)走樓梯的,就住在第一層,即把物質生活弄得很好,
錦衣玉食,尊容富貴,孝子賢孫,這樣就滿足了。這也是一種人
生觀。抱著這樣的人生觀的人,在世間占大多數。其次,高于(或
有力)走樓梯的,就爬上了二樓去玩玩,或者久居在里頭。這就
是專心學術文藝的人。他們把全力貢獻于學問的形容,把全心寄
托于文藝的創作和欣賞。這樣的人,在世間也很多,即所謂知識
分子、學者、藝術家。還有一種人,人生欲很強,腳力很大,對
二層樓還不滿足,就再走樓梯,爬上三層樓去。這就是宗教徒了。
他們做人很認真,滿足了物質欲還不夠,滿足了精神欲還不夠,
必須探求人生的究竟。他們認為財產子孫都是身外之物,學術文
藝都是暫時的美景,連自己的身體都是虛幻的存在。他們不肯做
本能的奴隸,必須追究靈魂的來源,宇宙的根本,這就是宗教徒。
弘一法師的人生欲非常之強,他的做人,一定要作得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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