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逢舊雨黔館得新知——陳恒安先生和他的藝術“朋友圈”

2023年12月27日發(作者：苦大仇深的意思)

Salon of Culture and Art | 文化藝術沙龍山城逢舊雨黔館得新知—蜣隹妥先噠和他的藝水“朗皮圏文/馬宏明陳恒安（1909-1986 )先生，祖籍江蘇南京。

先生早年名德謙、德鶴，字恒安，別號寶康、春

茗詞人、芝山翁等。中年后以字行。父懋樞公為

筑城名宿并經商，母為安順張氏。先生髫齡及隨筑垣名士王仲肅、樂嘉荃、

楊覃生研習古文、詩詞、小學及書法。當時貴陽

有一詩詞唱和雅集組織“詩鐘社”，社中皆為年

高德勛的一時碩儒。先生年齡最小，竟能與眾師

友詩詞唱和、同聲相應，且以思維敏捷、用典精

準、境界高遠而令人擊節嘆服，時有“神童”之

稱。青年時代先生赴金陵，就讀于中央大學，受

業于汪東、汪辟疆、吳瞿安、胡小石等學林泰斗，

主攻古文詩詞，尤以倚聲填詞用功至篤，成就亦

最大。遂為清人鄭珍、民國姚華之后黔中詞壇又

一巍巍豐碑。先生治詞宗宋人吳夢窗、姜白石、

周邦彥、秦少游一路。早年所作具膿密陳厚、聲

律謹嚴之象。晚歲詞風則略近蘇東坡、辛棄疾豪

宕之氣，他自己曾說：“入周秦出蘇辛婉豪而外

無師承。”足見其取經之不凡。先生之詞為詞人

之詞，置之乾嘉際與并世名賢足稱伯仲亦堪能比

肩。其詩師北宋陳后山，并傾倒于唐之杜工部。

先生有《春茗詞》兩卷、《鄰樹耬詩存》、《半

清池館詩存》傳世。中歲后先生先后于“總統府”

及“貴州省政府”擔任秘書之職，并同時任“總▲ 陳恒安先生統府圖書館”主任及貴州省藝術館館長。斯時先

生曾流連于南京、重慶、廣州等地方與沈尹默、

黃君壁、陳方、鄭曼青、喬大壯、徐文鏡、謝梅

奴、吳瀛、張書旅、梅蘭芳、尚小云等學林藝苑

名流皆有交游。先生在任省立藝術館館長之際，恰逢曰寇犯

我中華，山河沉淪，大批文化名人及某些政要避

難于黔，作為藝壇領物，先生自然要盡地主

之誼，接待留寓于此的各界人士。上世紀40年代，

張學良幽禁于貴陽。某曰，先生與吳鼎昌、謝六

逸、王夢淹等友人，前往張氐住處小聚，酌酒品

茶之后，眾人以詩詞助興，先生當即填《南鄉子》

詞：“北國暗云稠，戎馬倥傯戰未休；半壁山河

是舊壘，憂憂，恢復故土志未酬，易幟兵諫有權

謀；擬向蒼穹摘北斗，休休，醉何花溪垂釣鉤。”?091? 2020年第六期

文化藝術沙龍 I Salon of Culture and Art張學良隨賦《答友詩》：“犯上已是禍當頭，作

亂原非余所求；心存廣宇壯山河，意挽中流助君

舟；春秋褒貶分內事，明史鞭策故所由；龍場愿

學王陽明，權把貴州當荊州。”這是張氏被幽禁

后首涉西安事變文字，據云蔣介石知此詩后說：“詩言志。”先生另賦《玉樓春》：“日照花溪

水如稠，湖山裝點似杭州。煙波斜陽映小樓，夜

闌人靜晚風柔；賦罷長安耽詩酒，壯游黃鶴幾經

愁，灞上橋邊陲新柳，愿為將軍解離愁。”想來

這次雅集定會對幽禁貴陽的張學良予以寬慰。此

外先生還以館長身份接待了趙少昂、徐悲鴻、馬

萬里、柳詒徽、何遂、吳曉邦、高馬得、葉淺予、

戴愛蓮、商承祚、馬思聰、關良、倪貽德、關山

月等藝苑名人，并與他們結下深厚的友情。上世

紀30年代末40年代初，徐悲鴻數度來到貴陽，

為前線將士及在校學生募捐義賣繪畫作品，皆得

到先生的幫助。徐悲鴻與廖靜文在此訂婚，先生

即是證婚人。展覽期間諸如布展、宣傳、認購等，

事無巨細都耐先生操勞。徐氏因旅途匆忙，攜帶

畫具有限，先生見其案上缺揮翰之研，便以佳硯

相贈。徐悲鴻深受感動，遂作《萼梅》琴條相根。

先生有詩詳述此事。并在晚年寫下《徐悲鴻先生

在貴陽》長文。就當時徐悲鴻寓居貴陽茴香坡時,

彼此間談畫論詩、藝術創新、丹寨皮紙的使用提

出自己的看法，徐到藝術館參觀指導的種種往事

進行了深切的回憶。先生還寫有《追憶徐悲鴻大

師》：“筆下無凡馬，大師風骨堅。涉足洲洋際，

詠懷吳楚邊。方剛伊秉綬，恢弘任伯年。珍傳蹊

我后，心血獻新天。”這些詩文皆為貴州藝壇珍

貴史料。1943年11月趙少昂、豐子愷分別在貴

陽舉辦畫展，因先生的鼎力相助，各方周旋，使

兩人的展覽取得全所未有的成功，收入自然也不

菲。趙少昂離筑返渝后，還幾次來信以申謝忱，并一再提及先生陪同的花溪之游。作為身在異鄉

的游子，得先生之襄助，心中之喜悅，可想而知。

1986年先生辭世時，趙少昂從香港發求唁電云：“......時人共仰，藝海同悲......”。1944年商承祚、黃書康書法聯展亦在此舉辦。先生一如既往地提

供方便，并作短文《獻給商黃兩先生書法聯展》，

從學術思想、藝術風格等諸多方面對兩人的不同

書法進行了言簡意賅和高屋建瓴的探討。此間葉

淺予、黃堯、葉一鶴、沈逸千、張治安、孟光濤、

馬萬里、關良等知名畫家都曾在省立藝術館舉辦

過畫展，他們都或多或少地得到先生支持，其中

一定有不少值得深挖的史料，限于篇幅，不再贅

述。但另一件重要的展事不得不提。1937年“七?七”事變后，日本軍國主義

侵略者鐵蹄侵占中國大量領土，使半壁山河沉淪，

倭寇所到之處實行“三光”政策。在戰酣激烈之際，

為使中華精神財富不致在烽火狼煙中受損，經專

家提議，萬余箱珍貴文物走向了南遷之路，其中

一部分藏于貴州安順的華嚴洞內，為使這些沉睡

商，兩人一拍即合，具體事務由先生與該院勵乃

驥、莊尚嚴負責。1944年4月分兩期在省立藝

術館舉辦“故宮博物院書畫展覽”。當時報導中

說：“此項書畫展覽，書法、名畫起晉迄清，粲

然大備……藝術館中琳瑯滿目、美不勝收。科學

路上車水馬龍，盛況空前。”展品中有晉人王羲

之“三帖”（《喪禮貼》《二謝帖》《得示帖》），

唐代唐玄宗《鶴鴿頌》，五代徐熙《玉堂富貴》，

及宋人巨然、范寬、蘇東坡、黃山谷、梁楷，清

代的“四王” “四僧”等頂級大師的百余件法書

名畫盡在其中。這個展覽無疑是貴州文化史上影

響深遠的重要事件。首先能將歷史上流傳有緒的

真跡匯為一堂，集中展示實屬不易。即便置之今

曰也是大事一樁。其次使山城百姓、藝術同好能092? 2020年第六期 ?

Salon of Culture and Art | 文化藝術沙龍在家門口便能親睹過去珍藏于深宮禁地的煌煌巨

制，使當地書畫人才能從先賢作品中，領略到筆

墨氣韻與藝術精神，對貴州藝術事業的發展自然

會起到極大的推動作用。再次，展事的籌備、策劃、

布展等流程的參與者皆為一時俊彥、日后大師，

其意義不言而喻。筆者曾見過一冊由先生題寫封

面的《故宮博物院在筑書畫展目錄》刻字油印本，高馬得在筑期間，曾在省立藝術館工作，

抗戰結束后歸里。離筑后的1981年他再次回來

寫生、辦展。故地重游，訪親問舊，來到巖室中

看望先生，老友重逢，暢談無盡，并向先生索書

“人未老”三字云篆書橫幅，先生欣然命筆，并

在落款中云：“昔為黔中山館留，今歸白下水鄉

秋；幾多優孟衣冠態，都讓先生一筆收。奉別馬

得兄近四十年矣，頃來黔寫生，至寒齋過訪，不

忘南中藝術館共事情誼，可感也。索出此三字即

為記。”短短廿八字的七絕詩及跋語，道出了當

年共事經歷，概括出高氏藝術風貌。同時音樂家

馬思聰來到貴陽，初來乍到、人地兩疏、工作無

望、生活窘迫，先生憐其困頓，加之愛其才華橫

溢，便主動向上峰舉薦，將藝術館館長之職讓賢

于馬思聰，使之高才得展，楚才晉用。抗戰期間來到貴陽的藝術家，大多于戰后

紛紛離去，而其中一部分由于種種原因，未能回

籍，遂在這里生活工作、娶妻生子。如宋吟可、

王漁文、任乃章、劉知白、黃原、涂月僧等，他

們為貴州藝壇的發展壯大、薪火傳承乃至藝術風

格的形成可謂貢獻卓著，同時諸公皆為先生至交

好友，有的更系云巖室中常客，并時有雅集，先

▲ 陳恒安先生的題詞生詩詞中有不少與他們的唱酬題贈之作，記錄了

彼此的情誼。其中有先生及勵乃驥、莊尚嚴簽名、鈐印，封底

處有“國立故宮博物院”陽文印章。1978年先

生重新裝訂后再題，并在落款中說：“戊午年重

檢，距今卅四載矣。”足見他對這段往事揮之不

去的懷想。此外先生在省立藝術館館長任上還多

次舉辦與抗曰救亡有關的書畫展、音樂會、千人

大合唱等。這些活動的舉辦對山城各界抗日熱情

的鼓動，激發愛國情懷一定起到推波助瀾的積極

作用。以上短文略記了陳tl安先生與外求藝術家們交

游的點滴往事，因年代久遠，文中提到的當事人，

盡皆作古，加之資料有限，自然會掛一漏萬，舛誤

難免，權作引玉之磚，就教方家大雅之前。S3(責任編輯：孫莉麗）? 2020年.第六期 ?0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