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四大名旦”稱謂的來歷,時至今日,一直存在著這樣的誤區,那就是,很多人都認為,這個稱謂來自于一次觀眾投票活動。換句話說,“四大名旦”是投票選舉出來的。也就是說,這次投票活動,就是為了選舉“名旦”。
這次活動,從開始刊發啟事,到投票過程,以至最后揭曉結果,都只用了“五大名伶”這個名稱,而沒有用“五大名旦”。這就造成兩個后果:
一、有人因此推斷,在這之前,還沒有“四大名旦”(或“五大名旦”)的說法。否則,主辦方應該用“五大名旦”,而不是以“五大名伶”之名;二、正因為如此,有人得出結論:“四大名旦”的稱謂,就是在此次投票活動結束后確立的,即被選舉產生的。
很明顯,這樣的結論是不符合實際的。首先,此次投票選舉活動,針對的只是5個人的新戲,并不是評選孰強孰弱。其次,如果“四大名旦”之說是因為此次投票選舉活動而產生的,那么也應該是“五大名旦”。為何漏掉徐碧云而只說“四大名旦”呢?除此之外,如果以得票多少排列,位列第一的是尚小云的《摩登伽女》,其次是程硯秋的《紅拂傳》,然后是梅蘭芳的
《太真外傳》,接著是徐碧云的《綠珠》,最后是荀慧生的《丹青引》。假使這次活動的目的確是為了選舉“四大名旦”,那么,按照票數,排在前四位的,也應該是尚小云、程硯秋、梅蘭芳、徐碧云,緣何荀慧生最終位列“四大名旦”之一,而缺了徐碧云呢?僅從這個角度上說,“四大名旦”是由戲迷、讀者選舉產生的論斷,就是錯誤的。
就目前現存資料而言,基本可以肯定的是,“四大名旦”的稱謂是由天津《天風報》社長沙大風率先提出來的。依據是:
第一,源于3個知情人的回憶,他們是沙大風的兒子沙臨岳、上海文史館館員薛耕莘、寧波鎮海的陳崇祿。薛耕莘曾經在《上海文史》上撰文,稱梅蘭芳曾親口對他說過這樣的話。陳崇祿則說他曾經見過沙大風的一枚印章,上有“四大名旦是我封”這7個字。
據沙臨岳回憶,“四大”其實是借用當時流傳甚廣的“四大金剛”之名。“四大金剛”指的是直系軍閥曹錕的內閣大臣程克等4人。有人說,由于梅蘭芳、程硯秋、尚小云、朱琴心的名氣不亞于“四大金剛”,所以有人稱他們為“伶界四大金剛”。后來,荀慧生取代了朱琴心。“伶界四大金剛”又指梅蘭芳、程硯秋、尚小云、荀慧生。沙臨岳還說,其父沙大風對“伶界四大金剛”這個稱謂頗不以為然。他覺得金剛怒目與四旦的嬌美英姿不相吻合,所以提筆一改,
改稱為“四大名旦”。
第二,上海早年的戲劇雜志《半月戲劇》主筆、專事戲劇評論的梅花館主(本名鄭子褒)于20世紀40年代初寫過一篇文章,題目是《“四大名旦”專名詞成功之由來》。盡管他沒有明說,但他的論斷,實際上從側面印證了“四大名旦是沙大風所封”的說法。更重要的是,他直接說明“四大名旦”的來歷,是因為荀慧生。他的這篇文章中,有這樣一句話:“提倡‘四大名旦’最起勁的,不用說,當然是擁護留香的中堅分子。”
“留香”,是荀慧生的號;“擁護留香的中堅分子”,是被稱為“白黨”的捧荀派。舊時京城,達官貴人、文人雅士爭相捧自己鐘情的藝人,甚至為此另組專社專團,比如,捧藝名“白牡丹”的荀慧生的有“白社”,捧尚小云的有“云社”等。相應的,“社”的成員,就被稱為“黨”,比如,“梅黨”“白黨”等。
那么,“白黨”捧荀慧生,為何要提出“四大名旦”這個稱謂呢?梅花館主在文章中,很肯定地這樣寫道:“因為那時的荀慧生,離開梆子時代的‘白牡丹’還不很遠,論玩意兒,論聲望,都不能和梅、尚、程相提并論,可是捧留香的人,聲勢卻非常健旺,一鼓作氣,非要把留香捧到梅、尚、程同等地位不可,于是極力設法,大聲疾呼地創出了這一個‘四大名旦’
的口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