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箏
風箏對我來說不算太陌生,但也稱不上很熟悉。記憶中放風箏的次數(shù)用五根手指來數(shù)都嫌多。
記得最早一次放風箏,是實實在在無憂無慮的童年。雖然懷疑這記憶的可靠性,因為我是個連十分鐘前吃的午餐的內(nèi)容都會忘記的人,但騎在父親的肩上放風箏的情景卻始終在腦中揮之不去。記得那次表舅從外地帶回來一只老鷹形狀的風箏,正好表哥不在家,便給我玩了。我記得我興奮地撲騰著小腿,歡快的在田野上奔跑。但風箏一直沒能放起來。最后還是父親出馬,一會兒功夫,風箏就已經(jīng)在空中飛翔了,我騎在父親肩上,頭仰著,一個勁兒的往天上看,心中甭提有多美了。父親年輕的臉上煥發(fā)著健康紅潤的光澤,那燦爛的微笑,像一幅畫始終深深的刻在我的腦海中,叫人無以忘懷。我記得那天直到太陽下山,天完全黑下來,我才依依不舍的回去。
第二次應該是小學四年級的事了。那時母親逼著我學書法,我自然沒少挨罵,挨父親打也開始頻繁起來。那天正好是禮拜天,我去魯迅公園學書法,大字寫了一上午,弄得我腰酸背疼。突然,我看見有個小販正在賣風箏,于是所有的酸痛都煙消云散。我開始央求、乞求、吵、鬧、撒嬌(很難想象四年級的男孩撒嬌的模樣)一直到哭喊著耍無賴。父親早已氣得臉色鐵青--現(xiàn)在想想都有些后怕,我當初怎么那么大膽--父親幾乎已經(jīng)要揚手打我,但在游人的注目下,父親漲紅著臉,飛快地把風箏買了下來。我拿著風箏破涕為笑,便要父親幫我放。但父親說什么也不答應,我不敢再哭鬧,便決定自己放。后來的事記不清了,反正風箏沒飛上天,極不高興的回了家。只記得父親的臉始終陰沉著,像一尊雕像,刻在我的腦海中,叫人難以忘記。‘第三次就是最近的一次,初二的時候去軍訓,美其名曰:“社會實踐”,放風箏也是其中的項目之一。那天是軍訓的第四天,我終于忍不住思念,打了一通電話,我是打給母親的,那也是我猶豫再三的決定。因為我不敢打給父親,因為我怕,怕什么?怕他說我無用?怕他不在?還是別的什么原因,忘了。母親很激動,顯然她的思念比我更強。之后就要放風箏了。我始終為沒能打電話給父親而感到不高興,但現(xiàn)在想想就算打過去也不知該說什么好。總之,風箏放得非常不順利,要么就是線斷了,要么就是和別人的纏在了一起,在地上拖的時間比天上飛的時間要多,最后又是不了了之。沒有給父親打電話這個遺憾始終成為我的一個心結(jié),現(xiàn)在想想仍覺不適。
現(xiàn)在我的書櫥的最上一層,放著這三只風箏,早已蒙上了一層灰,仔細想想,我親手好好的將風箏放上天,一次也沒有。而父親與我之間的距離,似乎也越來越遠,單獨相處的時間太少了,幾乎沒有。即使在一起,也沒有什么話題好講,沉默多于交流。我十分懷念童年騎在父親肩上的感覺,更懷念父親那容光煥發(fā)的臉,那燦爛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