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詩歌翻譯中的意象對等

2024年2月20日發(作者：質量控制方案)

1999年第3期　　葉　洪　論詩歌翻譯中的意象對等　　　　　　　　　51論詩歌翻譯中的意象對等葉　洪(長沙鐵道學院外語系　碩士　長沙　410075)摘　要　意象可使抽象的思想感覺具體化,意象具有巨大的表現力,意象是詩歌中象征的載體,意象可被用來營造新奇獨特的藝術效果,意象可以代表詩人的藝術風格,所以意象對等應作為詩歌翻譯的標準。關鍵詞　意象　詩歌翻譯　標準　　古今中外,評析詩歌翻譯的標準多種多樣,眾說不一。本文嘗試從詩歌的本質特征出發,探討適合詩歌這一特殊藝術形式的翻譯原則,建議將意象作為詩歌翻譯的基本單位。一、詩即意象詩歌是建立在一系列具體、特定的細節描寫上的,這些描寫能夠刺激人們的感官而產生形象的感覺或畫面,如落日的顏色、花草的芳香等,這些經過細致①刻畫的細節描寫在詩歌中被稱為意象。通常,詩人象征是通過意象來傳遞的。由此可見,意象是組成詩歌最本質最重要的單位,忠實的翻譯必須準確再現原作的意象。值得注意的是,詩歌除了通過語義表達的意象之外,還可能有某些通過特殊手段營造的意象,例如通過詩的整體結構來表達某種視覺意象,或者通過詩句的差參表現某種聽覺意象。二、譯者的任務是再現原作意象,而非傳達詩的內涵。詩即意象,譯詩即譯意象,任何翻譯都不能犧牲原作意象為代價。譯詩最忌對原詩進行“義解’(paraphra),因為它往往犧牲意象,從而從根本上違不直接表露情感,而是“通過意象喚醒我們的記憶,刺②激我們的感覺,引起我們的共鳴。”詩人將情感和思想寓于對客觀世界的細致描繪中,從而啟動讀者的感覺體驗,達到“寓情于景,借景抒情”的藝術效果。意象與人們的感官緊密相聯,詩歌可以給人視覺、聽覺、味覺、嗅覺及觸覺等各方面的意象感覺。比如從詩中我們可以看見夜幕徐徐降臨大地,聽見狗吠或少女的歡笑,感覺到刺骨的冷風,聞到水仙花的清香,嘗到巧克力的甘甜等等。“新批評”派詩學家認為詩就是意象,任何有具體含義的詞語都可視為意象③,詩是意象的有機組合。詩即意象。但意象描寫并非詩人的最終目的,寫詩也并非簡單的看圖說話。詩歌創作的目的,也就是最根本的特征,是通過意象表達某種情感或體驗;此時,意象具有字面意義以外的含義———即象征意義。意象只是一種手段,一個中介,是象征的載體。現代詩學認為,對詩的理解,中心環節是對象征的把握,而收稿日期:1998210225背了翻譯的“信”這一至高無上的準則,是舍本逐末的做法,原因如下:1.意象是詩的基本要素,對意象的不忠實即對原作的不忠實。2.詩的基本特征是讀者能通過意象體驗詩人情感。如果譯者拋掉意象,而將詩作情感直接硬塞給讀者,實在有“越俎代庖”之嫌。3.對同一原始意象,不同讀者可能有不同理解;譯者的“義解”只能代表譯者個人的理解,卻剝奪了讀者自主理解的機會。這一自主的理解就是我們常說④的“欣賞”過程。以下以兩首古詩的翻譯說明“義解”對原詩意象的損害。春怨(金昌緒)

52　　　　　　　　　　邵陽師范高等專科學校學報　　　　　　　　　　第21卷一起,形成一種復合意象,如一個蘋果可讓人產生視覺、味覺、嗅覺等多種意象。如果按照詩人營造意象通過常規使用詞、句、語法、拼寫、詩行及間隔等,主要是通過語義來營造的意象。后者指利用各種非常規手段以達到視覺、聽覺、觸覺等特殊的強烈的藝術效果,例如非常規的排版、印刷、拼寫、字體、標點等。這是一種變異的意象,是充分利用語言潛在表意功能,對傳統意象的突破與革新。當然,常規與非常規是一組相對的概念,是可以互相轉化的。反復多次使用的非常規意象可能向常規意象轉化,而過時的常規意象可能因極少或停止使用而轉化成非常規意象;比如上古的象形文字在當時是常規手段,而現在則僅用于營造非常規意象。對意象進行分類目的是在于方便地對意象進行定量定性分析,衡量其在轉化過程中的守恒和損耗。下面從按感官分類角度討論意象在原作和譯作之間轉化的具體過程,兼論非常規意象的功能與翻譯。1.視覺意象打起黃鶯兒,莫教枝上啼。啼時驚妾夢,不得到遼西。Fletcher譯為:theirwarblingbrokethedreamwherein/Mylovesmiledtome.⑤顯然,譯者為了“幫助”讀者理不同譯者對詩的處理不同,尤其是后兩句。的手段可分為常規意象與非常規意象。前者指作者解原詩內涵,進行了義解,按他的體會擅自將“不得到遼西”譯為“mylovesmiledtome”。這樣的譯文的確明白易懂,幾乎不需任何聯想,但原詩的意象已被完全破壞,其中含蓄的寓意一掃無余。譯者的再創造改變了原作意象,不能算忠實的譯作。又如孟浩然的《春曉》中“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一個問句傳神地抒發出詩人愛春惜春的感慨。翁顯良教授的譯文是:Thestormlastnight,Inditsfury,Howmany,Iwonderarefallen,poordearflow2ers!⑥譯文給人第一感覺是譯者將整齊玲瓏的五言絕句譯成了散文體,使原詩意象零亂;第二個感覺是譯者盡情抒發了自己的情懷,兩個形容詞poor,dear使孟浩然的凝練基本喪失;最后是將“?”改為“!”使詩人“問花”的情趣蕩然無存。結果是從譯者的再創作中已找不到原作的影子,更不用說原詩的意象之美了。相比之下,許淵沖的譯文“Afteronenightofwindandshowers/Howmanyarethefallenflowers?”更多地保留視覺意象即通常所說的“畫面”,是作者通過喚起人的視覺體驗而營造的圖景,包括形狀、顏色、動作變化等。翻譯過程中應注意保持意象的對等,其中各視覺成分不應喪失。例:柳宗元的《江雪》中有一句“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上句給人3個意象:孤舟、蓑笠、翁,組成一幅寧靜寂寥的畫面。翻譯時應將這三個意象一一譯出。以下有5種譯文:試比較:Fletcher:Inhisloneskiffhisbamboogarmentsscreen,:Alittleboat,anfishinginthecoldriver-snow.了原作意象,不加潤飾因而更耐人尋味。可見“義解”詩歌是不可取的,譯者的任務是盡一切可能,忠于原作意象,以求達到譯作和原作的意象對等。三、詩歌的翻譯單位———意象及其分類翻譯單位,據馬爾胡達羅夫在《語言與翻譯》一書中的定義是“:原作中存在而在譯作中能夠找到對應物的單位,而其組成部分分開來看在譯作中并沒有對⑦應物”。換言之,翻譯單位乃是原語和目的語一一對應轉換的最小單位。現存關于翻譯單位的理論多種多樣,有以詞素、詞、句為單位,也有以話語為單位的小句翻譯等。但這些單位并不完全適用于詩歌的翻譯,因為詩歌有著獨特的語言結構和表意方法。由于英漢語言的差異,逐詞翻譯詩歌有時是不可能亦是不可行的,原作意象很容易被扭曲或破壞;而以句或話語為單位的翻譯可能損失詩的意象。只有以意象為單位,力爭譯作產生的意象與原作對等,才是忠實而可行的翻譯方法。味覺、嗅覺、觸覺意象等⑧;有時多種意象可能揉合在許淵沖:Astraw-cloak’dmaninaboat,lo!Fishingonrivercladinsnow.吳經熊:Onlyanoldfishermaninalonelyboat,nlang:……butalittelboat,withanoldmaninrustichatandcape;d的譯文將所有視覺意象打亂重組,并加進Fletcher及許、吳三位,其中許的“翁”譯為man,不妥;意象按其刺激人的感官部位可分為視覺、聽覺、了自己的解釋,不可取。譯出“孤舟”這一意象的有

1999年第3期　　葉　洪　論詩歌翻譯中的意象對等　　　　　　　　　吳的“獨釣”譯為Anglingsilently亦不妥;比較而言,Fletcher的譯文最貼近原詩的視覺意象,只是以snowstormchill譯“寒江雪”似稍嫌過頭。筆者集各家53prey,fish-hauk還是waterfoul,單就“關關”這一象聲詞而論,前二種譯文均將模擬鳴叫這聲隱去,譯為平淡的calling和cry,損失了原作的聽覺意象;另外四種擬聲詞中,Kwan-Kwan最為忠實,但英語中沒有這個詞。hid與fair聲音與“關關”相去甚遠;且“關關”是鳥兒親昵歡唱之意音,hid是警告對方有危險來臨,“Fair,fair”簡直是在說“美哉斯人”,均與原作意象有⑨出入。coo一詞符合英語習慣,在聲音上與“關關”較精華,試譯為:Aloneskiff,abamboocloakandanoldmanFishinginthecoldriversnow.這樣既保存了與原作所有意象一一對等,又保留了原詩結構,其中諸多[5u]音(lone,cloak,old,cold,snow),烘托出詩人寧靜悠遠,寂寞無限的感慨。非常規意象經常被用來強化視覺效果。詩的織體(詩的外部形態)常被用于營造表情達意的視覺意象,這類詩叫“象形詩”。例如JohnHollander的SwanandShadow(天鵝與倒影),用詩句的排列描繪出一只接近,可取。但仍可嘗試更貼近原詩意象的擬聲詞來表達,如quack-quack,croak-croak等等。3、復合意象某些細節能同時表達多種意象,如視覺、聽覺、觸覺等,即復合意象。翻譯過程中應注意尋找相應的等值意象,使其中融合原作中各種意象成分。舉一個簡單的例子“:盈盈樓上女”這一詩句中,盈盈二字傳神地刻畫了一個輕盈美麗嫻雅的女子形象,其中至少有3種意象成分:A“盈”,體態輕盈———觸覺感受;B“盈”通“贏”《廣雅》“嬴,容也”。就是多儀態的意思⑩———視覺感受;C“盈”漢語發音yíng,聲母Y發音柔和,后鼻音ing給人以余音裊裊的感覺。兩個“盈”疊用,讀來一種輕移蓮步,款款而行的聽覺美感。ArthurWaley將這一句譯為:Sad,sad,theladyinthetower,BartonWatson譯為:Plump,plump,theladyupstairs.這兩種譯法均與原作意象大相徑庭。sad一維妙維肖的天鵝及水中的倒影,令人過目難忘,獲得強烈的視覺美感;這類象形詩的翻譯要求譯者有較高的技巧,翻譯時除將意象單位一一譯出外,還應保持原詩整體的視覺意象。這類譯作最好的代表莫過于鐘良明教授對gs(卡明斯)“落葉”一詩的翻譯。這首詩的最大特點在于其用非常規手法巧妙營造的視覺意象。詩句的單詞拆解排印,整首詩的形態有如一片緩緩下落的樹葉,最后堆集在地面;句首的“I”是“L”的變體,給人一種觸目驚心的孤獨感。詩行幾次隔斷也表現出落葉下落的時快時慢,渲染出一種孤寂沉悶的心境。要傳神表達這種詩的視覺意象,譯者必須同樣使用一些非常規的表現方法。鐘良明教授用形體單薄的仿宋體或楷體取代僵硬的厚實的宋體,用字體的不規則傾斜排印,用“I片”取代“一片”,以求達到同等的視覺效果。2.聽覺意象詞來歷不明,屬誤譯。plump有肥胖豐滿之意,也指沉重落下。Wastsor譯文與原文意象正好相反“:一個胖乎乎的女人撲嗵撲嗵地在樓上(走)”徹底破壞原詩美妙意象,令人啼笑皆非。筆者試以hooly一詞代之。hooly-gently,表現出觸覺視覺意象;且hooly發音悠長,與“盈盈”對應;hooly略有古意,用來描繪一古典美女比plump或sad要合適多了。四評析詩歌譯作的標準綜上所述,評析詩歌譯作的標準是“意象對等”,能準確完整地再現原作意象的譯作便是好譯作。反之,扭曲、損失原作意象的譯作,無論多么優美通暢,也稱不上真正成功的譯作。有時,為了把原詩的意象直譯出來,可能影響譯文的流暢,使譯文“朦朧”而費解。但“這種朦朧和費力是值得的。本來詩也象繪畫一樣,具有‘似與不似’的特點‘,朦朧’一點也不妨?λ??礙。”聽覺意象指作者通過擬聲、音韻節奏等手段使讀者產生的聽覺聯想。詩譯者應模擬原作意象及營造手段,并轉換成對應的視覺意象。例如《詩經》中的“關睢”一詩,以睢鳩的和鳴暗示君子思淑女。“關關睢鳩”一句的翻譯重點在“關關”這一象聲詞。各位名家譯作如下:williamJennings:waterfoul,theirmatesarecrying楊憲益:MerrilytheospreyscryJamesLegge:Kwan-KwangotheospreysArthurWaley“:Fair,fair!”thefish-hauksaithEzraPound“:Hid,Hid!”crytheosprey汪榕培:Thewaterfoulswouldcoo姑且不論睢鳩究竟是一種什么鳥,應譯為os2具體說來,評價一部譯作的優劣有以下原則:1、譯者沒有“創造”余地,任何“義解”只能獲得第

54　　　　　　　　　　邵陽師范高等專科學校學報　　　　　　　　　　第21卷HillPublishingCompany,199),P.444、P.455二位的含義,因而不是成功譯作。2、在“意象對等”原則下,有時字、詞、句層面上的②同1,P.445③NorthropFrye“,EthicalCriticism”,inCriticalTheoryBraceJav-anowich,Inc.1971)P.1126(南京:④λ???葉君健“重讀譯文后記”,載《阿伽門農王》不對等是可以接受的。4、用非常規手段譯“非常規意象”,發掘語言潛在3、在“意象對等”原則下有可能犧牲譯文的流暢。Adams(SanDieto:Harcourt功能,力求再現原詩意象。5、譯者應提高翻譯技巧,力在“意象對等”基礎上漓江出版社1984),P.137、P138(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⑤選自劉重德《渾金璞玉集》,提高譯文美學價值。結　論語言本無窮盡,譯者應發掘語言巨大的潛在表意功能,努力實現詩歌翻譯中的意象對等。在此基礎上,最大限度保留原作其他特征。在發生矛盾時“,意象對等”是翻譯詩歌的最高準則,意象是詩歌翻譯的基本單位。筆者希望借此向詩歌評析提供一個新的視角,并因而引出更多更完美的詩歌翻譯作品。版公司1994)P.29⑥選自張保紅《古詩英譯三題》,,載《中國當代翻譯百(重慶大學出版社1994)P.309論》⑦轉引自羅國林《翻譯單位及其在實踐中的運用》,,(湖南出版社1995)P.153載《三湘譯論》⑨評述參見汪榕培《說東道西話,〈詩經〉》———關于翻(重慶大學出版社譯與文化,載《中國當代翻譯百論》1994)P.287注　釋①⑧參看RobertDiYannied,Literature:ReadingFic2tion,Poetry,Drama,andtheEssay(NewYork:McGran⑩注解見吳景榮《淺論中國古典詩歌的翻譯》,載《中國當代翻譯百論》,P.2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