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陶行知的“藝友制教育”與其啟示

2024年3月12日發(作者：透明反義詞)

論陶行知的“藝友制教育”及其啟示

陳建華

（上海師范大學教育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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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34）

摘要：陶行知先生的藝友制教育思想，產生于中國教育現代化初期師資極度匱

乏之時，是對傳統師范教育觀念的一種根本性推翻，是一種本土化的中國師范教育

改革探索，它有自身的理論基礎。藝友制教育強調“以朋友之道教人藝術或手藝”，

在教育內容、教育方法、教師培養等方面均有獨到之處，對當今教師教育教育改革

頗有啟發。

關鍵詞：藝友制師范教育教學做合一

一、藝友制教育的由來

1.發端于小學幼稚園

任何一個走上教育現代化道路的國家，都會面臨師資匱乏的問題，20世紀初的中國也

不例外。陶行知當時就認為，“普及教育的最大難關是教師的訓練。”對于如何培養師資，

陶行知先生殫精竭慮，設想了許多方法，力圖改變當時中國師資匱乏的尷尬境況。

上一個世紀20年代，中國鄉村教育一直處于師資匱乏、辦學困難的境地。中華教育改

進社在充分了解了鄉村學校的境況后，決心另辟途徑對其進行改造。于是，1926年，中華

教育改進社聯合南京的燕子磯小學、堯化門小學、開原小學，在學校內特設鋪位，吸引遠道

而來的留校做長時間觀摩。這是“藝友制”的最早發端。這種方法得到當時著名的教育

改革家、江蘇教育廳廳長江問漁的支持，他委派自己的侄子江希彭前往燕子磯小學體驗藝友

制教育，與燕子磯小學的師生一同生活、學習。1927年，燕子磯幼稚園成立，燕子磯小學

校長丁超的夫人，帶領兩位小學女畢業生，跟從教育家張宗麟和徐世壁，在藝友制教育思想

指導下，學辦鄉村幼稚園，進步非常迅速，隨著時間的推移，“藝友制”的成效得到了越來

越多人的認可。人們深信，藝友制不但是培養人才最有效力的方法，而且是“解除鄉村教師

寂寞”與“推廣普及教育師資”的重要途徑。1928年1月5日，這種方法正式定名為“藝

友制”教育。

1928年1月8日，南京試驗鄉村師范學校、燕子磯小學、堯化門小學、曉莊小學、鼓

樓幼稚園、燕子磯幼稚園便開始招收藝友，成為用“藝友制”名號招收志同道合者之起點。

1月9日，陶行知先生在《申報》和《民國日報》上發表了《藝友制師范教育答客問》，向

社會上介紹了藝友制教育的原理和方法，擴大了它的影響。隨后，南京市教育局學校教育課

課長陳鶴琴同時向南京女子中學和南京中學師資科征求意見，派遣即將畢業的學生到南京市

立實驗小學充當藝友。此后，藝友制教育逐漸推廣開來，在師范教育領域產生了不小的影響。

2.“根本推翻師范教育之傳統觀念”

陶行知先生之所以在當時發明并推廣藝友制教育，目的在于“糾正今日師范教育之流

弊”。1926年12月,陶行知發表了《中國師范教育建設論》，他認為，“中國今日教育最急切

的問題，是舊師范教育如何改造，新師范教育如何建設。”中國官方的師范教育肇始于清末，

始于1897年（光緒二十三年），當時盛宣懷經奏準在上海創辦南洋公學，內設師范院為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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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建華（1966—）男，浙江臺州人，教育學博士，上海師范大學教育學院教授，教育

學系系主任，教育科學研究所所長，研究方向：教育哲學，教育史。聯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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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各院培養師資。1902年,京師大學堂內設師范館，培養中學師資。從此建立了師范教育體

系。1903年，清政府頒布《奏定學堂章程》后,師范教育自成系統,分成優級師范學堂和初

級師范學堂。陶行知認為，中國前清師范教育辦理失策，以至于師范學校與附屬學校隔閡，

附屬學校與實際生活隔閡。之所以產生這些隔閡，“是因為我們的師范教育或是從主觀的頭

腦中空想出來的，或是間接從外國運輸進來的，不是從自己的親切經驗里長上來的”，這種

師范教育如果不加以根本改造，“直接可以造成不死不活的教師，間接可以造成不死不活的

國民”，“有生活力的國民是要靠著有生活力的教師培養的，有生活力的教師又是要靠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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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力的師范學校訓練的”，所以，他主張對師范教育從根本上進行改造。

藝友制教育就是根據國情而提出來的改造中國師范教育的非常有效的做法。陶行知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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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當時流行的師范教育“將學理與實習分為二事，簡直是以大書呆子教小書呆子”，受

過師范教育的人，辦不出一個可以令人佩服的學校。而“藝友制”師范教育卻可以避免這方

面的弊端。以往的師范教育大多遵循師徒制的培養方式，由師范生或資歷較淺的教師跟隨有

經驗的、優秀的教師學習，聽其言、觀其行,然后將學到的技能、知識應用于自己的教育實

踐中。陶行知卻認為，從師之法未必有訪友之法，即教師之間的“藝友制教育”來得自然而

有效。

但是，陶行知同時也指出，“我們之所以提出藝友制，不是用來代替師范教育，而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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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補師范教育之不足。現在師范學校雖有缺點，我們的任務是改造不是取消。”

二、藝友制教育的內涵和理論基礎

藝友制教育以藝友制思想為理論基礎。這就告訴我們一個理解陶行知師范教育思想的邏

輯方法，即陶行知先生先是產生了藝友制思想，然后以此為理論基礎，進一步思考如何改革

當時中國的師范教育。了解藝友制教育思想的理論基礎，首先要思考一個問題：陶行知在當

時受到什么樣的教育主張和教育學說的影響，才導致他提出藝友制教育的全新理念？

（一）藝友制教育的內涵

要了解陶行知的藝友制教育，必須先明白它的內涵。所謂“藝友制教育”，陶行知先生解

釋得非常清楚：“藝者藝術之謂，亦可作手藝解。友為朋友。凡以朋友之道教人藝術或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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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謂之藝友制教育。”

（二）理論基礎之一：“教學做合一”

“教學做合一”是陶行知在批評“讀死書、死讀書、讀書死”、理論嚴重脫離實際的舊

教育的過程中概括的一個教育命題,其涵義包括三個方面：其一,事情怎樣做便怎樣學,怎樣

學便怎樣教,教的法子要根據學的法子,學的法子要根據做的法子。其二,要在做上教,在做上

學,教法、學法、做法應當合一。在做上教的是先生,在做上學的是學生。從先生對學生的

關系說,做便是教,從學生對先生的關系來說,做便是學。一個活動對事來說是做；對己來說

是學；對人來說是教。其三,教育不是教人,不是教人學,乃是教人做事,對師范生來說,是教

學生做先生。無論那方面,“做”便成了“學”的中心,也就成了“教”的中心。

陶行知先生的藝友制教育，根本的指導思想就是“教學做合一”。1927年，他在《藝友

制師范教育答客問》一文中明確指出，“先行先知的在做上教，后行后知的在做上學。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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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教共學共做才是真正的藝友制，惟獨藝友制才是徹底的教學做合一。”

（三）理論基礎之二：追求教育平等

藝友制教育，“是用朋友之道來訓練學做教師或別種藝術”，“朋友之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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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均體現了陶行知先生的教育平等思想。

陶行知對教育平等有自己的主張。在《共和精義》一文中，他表達了自己對平等的看法：

“天之生人，智愚、賢不肖不齊，實為無可韙之事實。平等主義亦不截長補短，以強起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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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行知全集編委會．陶行知全集：第一卷

[C]

．成都：四川教育出版社，2005.8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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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子根據做的法子”，在他看來，只有遵循教學做合一，才是真正的藝友制。

1940年8月，陶行知在致潘畏三的信中，解釋了藝友制如何以“做”為手段，培養“躬

親實行”的教師：“在學做合一的情況下，藝友是跟著師傅在做上學的徒弟或學生；在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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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合一的情況下，藝友是徒弟同時又是師傅，是學生同時又是先生。”

（三）以“中心學校”作為藝友制教育的主腦

一般的師范教育培養教師,通常是先理論后實踐。陶行知形象地說這是把一件事分做兩

截,好比早上燒飯,晚上請客。他認為教育理論與教育實踐是一體的，他主張專業知識的學習

必須與實習同時進行。他首創了一種行之有效的融合專業知識學習與教育實習的做法，這就

是建立師范教育的主腦——中心學校。

陶行知認為，師范學校的使命是要傳播中心學校的精神、方法和因地制宜的本領。他的

改革設想是，“中心學校有了辦法，再辦師范學校”，師范學校要運用中心學校的精神及方法

去培養師資。中心學校是師范學校的中心而不是附屬品。中心學校不應當以附屬品看待自己。

當時有人建議把中心學校改名為“附屬學校”或“實習學校”，相對于“附屬學校”，陶行知

更為欣賞“實習學校”，因為他覺得附屬學校給人以“附屬品的觀念”，但是他覺得“實習學

校”也不理想，因為“實習學校”包含了“思想與實習分家”的意味，這個名稱也不好。最

終他找到了“中心學校”這個名稱，他認為中心學校是師范學校的“主腦”。師范學校的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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業生得到了中心學校的有效辦法和因地制宜的本領，就能夠到別的環境中去辦一個學校。

在陶行知看來，師范學校既以中心學校為中心，有什么類型的中心學校就有什么類型的

師范學校，有幼稚園為中心學校，就可以辦幼稚師范；有小學為中心學校，就可以辦初級師

范；有中學或師范為中心學校，就可以辦高等師范或師范大學；有各種職業機關或學校做中

心學校，就可以辦各種職業師范。

藝友制教育是在中心學校中實行的。正是在中心學校，才可能發現有“一藝之長”的教

師，然后招收藝友，最后圍繞“藝”開展教學做合一的教師培訓活動。藝友制教育發端于幼

稚園和小學，正是因為陶行知先生在當時的幾所中心幼稚園和中心小學做了有效的嘗試，積

累了成功的經驗。陶行知先生承認，當時的學校中，至少90%的學校沒有把握開展藝友制教

育，但是他對改革充滿信心：“我們的責任是要使沒有把握的學校變成有把握的學校，使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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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握的學校個個都變做訓練教師的一個小小的中心。”

四、藝友制教育對于當今教師教育的啟示

（一）藝友制教育的當時價值

1931年，陶行知先生在為《教育大辭書》撰寫“藝友制的教育”詞條時，就總結了當

時情況下藝友制教育的影響及其價值：“（1）凡有優良教師之學校皆可招收藝友，成為訓練

教師之中心；（2）附屬學校將失去惟一實習場所之資格，倘附屬學校欲負訓練教師之責，便

非根本改造不可；（3）推行義務教育之師資，可以增加一偉大之來源；（4）優良鄉村小學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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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既可招收藝友，自能解除生活上一部分寂寞；（5）根本推翻師范教育之傳統觀念。”

經過陶行知先生的倡導和呼吁，以及中華職業教育社的推廣，藝友制確實在當時產生了

很大的影響，其影響所及，不僅僅在教育領域，甚至于還拓展到工農業和藝術領域。

（二）藝友制教育的當今價值

藝友制教育對當今教師教育，也有很大的啟示，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藝友制教育與“教師教育一體化”契合

上一個世紀60年代，歐美教育發達國家受終身教育思想的影響，確立了職前培養和職

后培養并重的多元化師資培訓新模式，此后，世界范圍內師范教育領域開始了教師教育一體

化的發展。傳統的師范教育名稱，也漸漸被教師教育所代替。

陶行知的藝友制教育，采用了靈活豐富的方式方法，圍繞“藝”開展教學做合一的師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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