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林 傅延齡＊
（北京中醫藥大學基礎醫學院，北京市朝陽區北三環東路１１號，１０００２９）
基金項目：國家重點基礎研究發展計劃（“９７３”計劃）資助項目（２０１０ＣＢ５３０６０４）
＊通訊作者：ｆｕｙａｎｌｉｎｇ＠ｂｕｃｍ．ｅｄｕ．ｃｎ，（０１０）６４２８７０９０
［摘 要］ 基于管理學團隊理論，對中醫方劑與團隊的概念，以及團隊效能與方劑量效關系進行了初步的探索研究。提出復方就是團隊，方劑構成要素也可以應用團隊的５Ｐ要素，即目標、人、定位、權限、計劃進行分析。中醫方劑量效關系可以運用團體效能理論來衡量，其中團隊規模、領導力、團隊結構與團隊合作是主要的考察點。團隊規模與績效之間的倒Ｕ曲線在闡釋方劑量效關系方面有借鑒意義。
［關鍵詞］ 方劑；團隊效能理論；量效關系；管理學
任何領域的管理目的，都是為了“更有效”地實現管理目標，即追求最佳效率和效果，使組織以盡量少的資源盡可能多地完成預期的目的。中醫方劑量效關系的研究目的也是為了更有效的實現治療目標，追求最佳的效率和效果，使方劑運用最少的藥物、最佳的藥量而達到預期的治療結果。本文借鑒管理學的團隊相關理論，從團隊效能角度闡釋方劑量效關系。
１ 團隊與方劑
團隊是指一種為了實現某一目標而由相互協作的個體所組成的正式群體。它合理利用每一個成員的知識和技能協同工作，解決問題，達到共同的目標。Ｒｏｂｂｉｎｓ（１９９４）認為，所有的工作團隊（ｔｅａｍ）都是群體（ｇｒｏｕｐ），但只有正式群體才能成為工作團隊［１－２］。Ａｌｄｅｒｆｅｒ（１９７７）、Ｈａｃｋｍａｎ（１９８７）和Ｒｏｂ－ｂｉｎｓ（１９９４）［３－４］認為，“工作群體”是指一種為了實現某一目標而相互協作的由個體組成的正式群體，并總是置身于一個或更大的社會系統之中作為群體成員，他們要完成在群體中所擔負的任務。在許多情況下，“團隊”比“群體”有更多的含義。當群體成員間發展到力求協同行動的時候，該群體就發展成為團隊。
方劑通常是由多味中藥構成的一個集合，在方劑作用于人體的過程中，因為它符合了上述“團隊”這一概念，因此，可以將一個方劑視為一個“團隊”。
團隊的構成要素可以總結為５Ｐ要素，分別為目標、人、定位、權限、計劃。
目標（ｐｕｒｐｏｓｅ）：團隊有一個既定的目標，為團隊成員導航，沒有目標這個團隊就沒有存在的價值。每一首方劑都有一個明確的治療目標，稱之為功效。把多味中藥隨意組合在一起并不構成方劑，方劑要有一個明確的治療目的，即此處所謂的目標。
人（ｐｅｏｐｌｅ）：人是構成團隊最核心的力量。３個（包含３個）以上的人就可以構成團隊。目標是通過人員具體實現的，所以人員的選擇是團隊建設中非常重要的一個部分。不同的人通過分工來共同完成團隊的目標，在人員選擇方面要考慮人員的能力如何，技能是否互補。在談到方劑的時候，可以直接將此處的“人”換成中藥，雖然也有極少數方劑僅有一味，但是絕大多數方劑都是由二味及二味以上中藥構成的集合。藥物的選擇對于方劑團隊來講是非常重要的。方劑有君、臣、佐、使，分別發揮不同的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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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２０１１－０９－２６；修回日期：２０１１－１２－０６）
［編輯：黃 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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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醫雜志２０１２年３月第５３卷第６期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裕颍幔洌椋簦椋铮睿幔臁。茫瑁椋睿澹螅濉。停澹洌椋悖椋睿?，２０１２，Ｖｏｌ．５３，Ｎｏ．６
用，針對不同的癥狀，共同完成治療目標。如何能夠使各個中藥協同作用，共同達到治療目的，這就涉及到制方者對于方劑藥物的選擇。
團隊的定位（ｐｌａｃｅ）：團隊的定位包含兩層意思，團隊在發展過程中處于什么位置？個體成員在團隊中扮演什么角色？方劑團隊的定位上同樣包含方劑團隊的定位和單味中藥的定位，如方劑在疾病治療過程中起到了什么作用？對于哪些癥狀起到了改善作用？單味中藥的定位涉及到了方劑藥物的結構，在傳統的方劑學研究中，多采用君臣佐使的理論來分析方劑的結構，君臣佐使的不同角色就是單味藥物在方劑團隊中的定位。
權限（ｐｏｗｅｒ）：團隊權限關系有兩個方面，一是整個團隊在組織中擁有什么樣的決定權？二是組織的基本特征。比如組織的規模多大，人員數量是否足夠多。關于方劑團隊的規模問題，即一首方劑由多少藥味構成，究竟多大規模的團隊才是最佳的，本文后面將對此作進一步的探討。
計劃（ｐｌａｎ）：計劃有兩個層面的含義，一是目標最終的實現，需要一系列具體的行動方案，可以把計劃理解成目標的具體工作的程序；二是按計劃進行可以保證團隊的順利進度。只有在計劃的操作下團隊才會一步一步地貼近目標，從而最終實現目標。計劃是制方者即方劑團隊的創制人對團隊（
方劑）和工作目標（病證）制定的治療思想、行動方案。良好的計劃也體現了制方人對方證的清晰理解。
２ 群體關系、群體動力理論與方劑藥物關系
群體關系（ｉｎｔｅｒｐｅｒｓｏｎａｌ ｒｅｌａｔｉｏｎｓｏｆａ?。纾颍铮酰穑┦侵競€體在團體中相互之間具有什么樣的關聯。個體形成群體后，相互之間存在著各種各樣的聯系，這種聯系并不是每個個體的簡單相加。群體的大小、性質、目標等不相同，群體關系也不同。
對于中醫方劑而言，藥物之間的關系是十分復雜的，總體的作用也絕不是各個藥物作用的簡單相加。組成方劑的每一味中藥都會對方劑整體產生影響，藥物之間也會產生相互影響。其中一種藥物發生變化，甚至只是藥量上的變化，都會對整個方劑產生影響。方劑的作用是各個中藥作用的集合，在發生作用的過程中，與項目團隊的“輸入—過程—產出”過程非常類似。
組成群體的個體都會對群體產生影響，個體之間是一種平衡狀態，其中一個個體發生變化，會對整個群體產生影響，可謂“牽一發而動全身”，所以群體
關系本質上是一種動力狀態。群體關系的本質是一種動力狀態，美籍德國人庫爾特·盧因提出了“群體動力理論”（ｇｒｏｕｐ?。洌睿幔恚椋悖蟆。簦瑁澹铮颍?。該理論認為，一個人的行為（Ｂ），
是個體內在需要（Ｐ）和環境外力（Ｅ）相互作用的結果，可以用函數式Ｂ＝ｆ（Ｐ，Ｅ）來表示。參考此理論，可以推演：藥物效果（Ｂ），是藥性（Ｐ）與證候（Ｅ）相互作用的結果，亦可用函數式Ｂ＝ｆ（Ｐ，Ｅ）來表示。
３ 團隊效能與方劑量效關系
３．１ 何為團隊效能
團隊效能是指團隊實現預定目標的實際結果［５］。團隊效能是一種由團隊效能系統的構成要素耦合而成的系統能力，它通過系統構成要素之間的相互作用、彼此影響而形成，所衡量的是系統構成要素之間的耦合程度。項目團隊效能可以通過比較目標與結果之間的差異來衡量，可以通過提高系統構成要素之間的耦合程度來提升，凡是達到目標或超出目標即為高效能，否則為低效能或無效能［６］。項目團隊效能本身就是一個系統，項目團隊效能系統的屬性更多地決定于它的元素之間的相互作用而不是它們的獨立行動，系統元素之間和諧的關聯關系對系統屬性的產生至關重要。項目團隊效能的水平取決于項目團隊效能系統構成要素之間的耦合程度。
方劑就是多個藥物的一個集合體，方劑所實現的結果更多地決定于每個藥物之間的相互作用及共同的合作結果，而不是它們的個體功能。因此，在方劑的制定過程中我們采用相須、相使的藥物增加效果，采用相殺、相畏的藥物制約毒性，并采用調和的藥物使得各個藥物能夠和諧地作用于人體，而將
毒副作用減到最輕。方劑的最終治療結果取決于方劑藥物之間的耦合程度。
項目團隊效能系統通過運行過程形成團隊效能，并在反饋、修正過程中不斷提升或改善團隊效能，以實現最終交付項目成果的目標。這里體現了制方者根據方劑作用于人體之后的結果，不斷調整用藥，在反饋、修正中提升和改善方劑的效果，最終完成治療的目標。項目團隊效能具有結果性、漸進性、整合性、協作性和適應性等５個方面的系統特征。我們也可將方劑的作用歸納出以上的５個特點。
３．２ 團隊效能的測定
沒有單一的、始終如一的衡量團隊效能的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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２０１２年第６期張林等 基于管理學團隊理論的中醫方劑量效關系探討
準［７］。團隊效能的測定根據其維度，有狹義和廣義的不同。狹義而言指團隊績效（ｔｅａｍ?。穑澹颍妫铮颍恚幔睿悖澹?。不少學者在研究中使用這種單一的維度來測量團隊效能［８］。
團隊效能從廣義上來講也稱團隊產出（ｔｅａｍｏｕｔｃｏｍｅｓ）或者效能產出（ｅｆｆｅｃｔｉｖｅｎｅｓｓ?。铮酰簦悖铮恚澹螅?。ＭｃＧｒａｔｈ構建了一個“輸入—過程—產出”（ｉｎｐｕｔ－ｐｒｏｃｅｓｓ－ｏｕｔｃｏｍｅ：ＩＰＯ）的理論框架對團隊效能進行探討。ＭｃＧｒａｔｈ指出，輸入指的是那些影響團隊成員互動的因素，包括個體因素（如個性、能力等）、團隊因素（如任務結構、凝聚力等）及組織和環境因素（如組織設計特征、環境復雜性等）。過程指的是團隊成員之間為保證任務完成而進行的互動。過程描述了團隊的投入如何轉變為產出，所以是模型中一個非常關鍵的環節。產出包括團隊績效（質量和數量）。輸入環節中的各項因素直接影響團隊互動過程，再通過團隊互動過程影響團隊績效［９］。
團隊效能的測定對于方劑作用的評定具有較大的參考意義，將另文論述。
３．３ 方劑的量效關系與團隊效能
方劑藥物團隊效能主要與團隊規模、領導力強弱、團隊結構、團隊合作有關，這四點為方劑團隊的內
因。同時方劑藥物團隊效能還受到任務特征、外部系統（作用機體、中醫病證）的影響，是一個團隊與外部系統相互作用后的結果。
３．３．１ 團隊規模與生產績效 就團隊規模與生產績效關系而言，團隊規模會對生產績效起促進作用［１０］，也會產生負面影響。有利于團隊生產績效提升的部分會帶來“合作收益”，而不利的部分則會形成“合作成本”。決定團隊生產績效的關鍵在于合作收益與合作成本的比較，合作收益大于合作成本，則團隊生產表現為高績效，反之則會出現團隊生產的低績效。
當團隊規模較小時，團隊合作收益往往大于合作成本，此時團隊規模的擴大會導致合作績效的提升，從而使得團隊規模表現出與績效的正相關關系。而如果團隊規模大到一定程度之后，隨著人數進一步增多，收益的增加已經不足以超過成本，團隊規模與績效呈負相關。對于具體的項目而言，合作引致的效率提升往往隨團隊規模增大而遞減，但是成本的上升則與規模俱增，因此團隊規模和績效兩者之間往往會呈現出倒Ｕ型的關系［１１］。
以上內容對于認識方劑量效關系有很大啟示意
義。在方劑的配伍中，必須考慮到合作成本和合作收益，小規模的方劑團隊，其合作收益大于合作成本。經方就是一個非常好的小規模方劑團隊的例證。經方的藥味通常在４～７味之間，因此，其合作成本較小，治療效果也非常顯著。在一個經方不足以治療某些復雜的疾病時，張仲景給我們提示了“合
方”的做法，即適當增加團隊規模，此時，團隊規模與績效呈正相關關系。
而團隊規模擴大到一定程度，如我們現今臨床常見的２０味甚至更多藥物同時出現在一張方劑中時，我們不得不考慮合作成本的倍數增加。此時，團隊規模與績效會呈現負相關。因此，這就呈現了團隊規模與績效之間的倒Ｕ曲線（ｉｎｖｅｒｔｅｄ Ｕ?。悖酰颍觯澹?，參見圖１
。
圖１ 團隊規模與績效關系示意圖
圖１可以看出，在中醫量效關系中，并不是方劑藥物數量越多越好，應該在一定的數量控制之內，并且爭取達到最佳量效組合。否則團隊規模不斷增加，則合作成本不斷增加，藥物間的制約作用反而會使治療效果下降。
３．３．２ 團體領導力強弱與團體績效 團體績效可以從團體的領導力強弱、生產力高低和決策效能優劣三個方面來衡量。領導力主要是指團體中是否有統一有力的領導，生產力主要是從工作任務完成的質量和數量來進行評價，決策主要是從問題的界定和制定方案的科學水平來判斷［１２］。
團體中的領導力類似于方劑中君藥的作用，是否能夠帶領整個方劑團隊向既定的目標作用，君藥或者稱之方劑團隊的領導非常重要。這是方劑團隊中最為重要的部分。
３．３．３ 團隊結構與團體績效 團隊結構包含角色結構、技能結構和權力結構３個基本維度。角色重在其完整性、明確性和對位性；技能主要考察完整性、異質性和角色對位性；權力結構重在角色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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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醫雜志２０１２年第６期
性、技能匹配性和權責對等性。這種多維度和多層次模型很好地解釋了團隊結構的復雜性，為研究團隊結構特質提供了一種有效的工具［１３］。
同理方劑的藥物結構包含了藥性角色、藥效技能及藥物在本方中的權力（影響力）地位３個基本維度。因此，對復方中的藥物與單味藥物的考察角度是完全不同的，需要考慮其性能、效果及該藥在整體方中的地位。通過多維度對方劑中藥物的考察可以較為全面地解釋方劑的組方結構。
３．３．４ 團隊合作與團體績效 團隊合作的形式多樣，其相互之間的復雜關系構成了一個復雜系統，這為研究增加了難度。方劑研究亦面臨同樣問題。對此我們可以參考人力資源管理的相關經驗。
Ｄｅｌｅｒｙ［１４］主張，人力資源管理實踐（ｈｕｍａｎ?。颍澹螅铮酰颍悖濉。穑颍幔悖簦椋悖澹?，ＨＲＰ）間有４種不同的關系，即相加性（ａｄｄｉｔｉｖｅ）、替代性（ｓｕｂｓｔｉｔｕｔａｂｌｅ）、正向聯合作用（ｐｏｓｉｔｉｖｅ ｓｙｎｅｒｇｉｓｔｉｃ）與負向聯合作用（ｎｅｇａｔｉｖｅｓｙｎｅｒｇｉｓｔｉｃ）。這意味著單個的個體對組織績效（ｆｉｒｍ?。穑澹颍妫铮颍恚幔睿悖澹疲校┑恼蛴绊?，可能會因為聚合在一起而相互替代、抵消或產生協同效應。
因此，考察個體對于團體績效的作用機制也應該選取“ＨＲＰ系統”作為對象而非僅僅考慮單個的個體［１５］。
有研究者［１６－１７］采取了“捆綁包裹（ｂｕｎｄｌｅｓ）”的方法，把眾多ＨＲＰ按照不同的作用（對象）進行分類。這樣的處理使同一類個體內部具有確定的相加性，而不同類個體之間的關系也相對清晰，同時還方便了樣本組織之間的橫向比較，提供了一個比較受認可的研究框架。
因此，在研究方劑中的藥物關系時，尤其對于大的方劑，盡可能將藥物按其作用進行分類，這樣將能更清楚地了解不同類藥物之間的關系。同時需要考慮其藥物之間相互替代、抵消或者產生協同效應的可能。
４ 結語
雖然中醫學與管理學屬于兩個不同范疇的學科，但是在團隊管理的意義上，管理學的概念和模型對于中醫研究仍然具有一定的借鑒價值，其基本原理是相通的。因此，本文將人力資源管理實踐、團隊績效、組織績效的綜合研究成果，加以分析拓展，運用于方劑量效關系的研究，希望能對拓展中醫學與其他學科的交叉研究有所裨益。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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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２０１１－０６－１３；修回日期：２０１１－１１－１５）
［編輯：黃 ?。?/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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２０１２年第６期張林等 基于管理學團隊理論的中醫方劑量效關系探討
